但離開鬼界不能代表滄嵐這樣就能直接活過來,在魂魄回到凡間的身體之後她卻不能立刻醒來。如今的她隻能說昏死過去,所以要想醒來還需得有人救治才行。
位居鬼霧林另一邊與飛鳳城相對幾裏的地方,有一個名叫常春鎮的地方,在常春鎮外不遠處,有一處閑置的宅院,名琴築。
那裏曾是一位富貴人家的居府,後來因為某些原因就搬去了其他地方,僅留了一些丫鬟仆人在此看守,說是為某位救命恩人準備的居處,而後來,那琴築裏也慢慢的搬進了一些人,似乎已經有人住在了這裏。
這莊園很是安靜,翠竹滿園。此時又正值仲夏,山莊綠意盎然,幽靜安逸。
而此刻,莊內後院廂房內,裏麵不算華貴,但珠簾軒窗,墨畫寶圖,每一件都非普通俗物。
男子將滄嵐輕輕放在床上,替她蓋好錦被,每一個動作都是輕柔緩慢的,生怕打擾到沉睡中的女子。
摒退了侍女等人,男子兀自坐在床沿,她就是這樣睡著,安靜到讓人覺得已經沒有生命的跡象,可他確定她是活著的。
他看了許久,目光一直都是那樣溫柔,微斂的眉頭寫滿擔憂和疼惜。抬起手,輕拂著她的臉龐,那如凝脂般的肌膚細膩而溫熱,讓他竟然舍不得放開。
男子輕聲開口,“等你好起來了,我們一起去你沒有去過的地方,一起去種梨花,如此可好?”
然而,當他說到這裏,原本溫柔的臉卻漸漸籠上一層黯淡,再看那熟睡的女子一眼,卻是苦澀一笑,“那真的是一種奢望呢。”
言罷,俯身在女子額頭輕輕一吻,溫柔,寵溺,卻始終掩不住心底的無奈。最後才離開房間。
莊內小院,小湖幽亭,公子蘇站在亭中,一襲青衣飄揚淡雅,雪白的發絲梳理的整齊有序,俊顏淡淡的看著水裏遊玩的魚兒。
“都安排妥當了麽?”公子蘇對著身後銀魂淡淡來口說道,語氣平淡至及。
銀魂點頭道:“一切都已遵照公子吩咐,莊內所有人都會配合,還請公子放心。”
公子蘇點頭嗯了聲便沒再說話,目光無意落在亭外假山中快步而來的那道紅衣身上,嘴唇劃過一抹溫和的笑意。
星昴快步走來,緋紅長衫是如此鮮豔,行走時都帶著冷冽的風,這清幽的院子,似乎也因他的存在而變得冷了。
銀魂見到星昴,卻不再是行抱拳之禮,而是直接屈膝單腿跪地,遵道:“參見少尊。”
星昴邁進亭子,神色淡漠,俊逸的容顏總是透著一股難以接近的孤傲,加上他與生所具的君王之氣,哪怕是沒有情緒也足以讓人畏懼。
睨了跪拜在地的男子一眼,星昴隻是淡淡開口說道:“先退下吧,待魅兒回來讓她來見我。”
銀魂領命不敢多言,再次恭敬抱拳,“屬下遵命。”
說罷,便起身退了下去。
安靜的院子裏,隻有他們二人,綠竹紛飛,光影婆娑,些許盆植花草點綴著這片隻屬於綠竹的院子。假山上偶爾有飛鳥停足,卻在片刻後又展翅飛去。
這個時辰也是將近黃昏的了,從早上到方才到這裏,這一天便是這樣過去了。
兩個翩翩絕世佳公子並肩而立,雖然同樣的欣長俊美,但那感覺卻是如此不同,紅衣男子身形筆直,一身紅衣妖嬈傾城,尤是那如墨般垂下的青絲更是多了一分少年的英姿與俊朗,如白玉雕琢而成的五官輪廓分明,每一個弧度都是絕美無缺。
妖冶中不失高雅,俊逸中帶著三分冷峻。可能就是那種掩藏在心底而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冷漠,才會讓他這般的公子,成為世間的唯一。
而公子蘇雖然同樣俊逸翩然,但感覺中卻多了一份因歲月的沉積而行成的憂傷,嘴角隱含的笑意溫和謙雅,眉目之間卻始終掩不去他的黯然。
同樣的事情,不同的人經曆,也會造就不同的人生性格與氣質。
夕陽落在他們二人身上,如同渡了一層金邊,讓他們都散發著一種特有的氣質。
星昴微微側麵看了公子蘇一眼,道:“後悔嗎?”
公子蘇淡笑搖頭,“我做過的事,從來都不會後悔。”
“你本不需要管這些事的,為什麽要選擇救她?如今還生花下落不明,你把最後一點還生水給了她,可知自己的命已經不久遠了?”星昴的語氣很是低沉,他覺得自己欠了公子蘇一條命。
在鬼霧林內,若不是公子蘇及時趕到,也許滄嵐就真的死了,至於他究竟是怎樣將霧鬼降服的,星昴並不願意提起。
公子蘇輕搖著扇子,白發隨風輕舞,聽著星昴所說,不禁淺淺一笑,“命對與我而言並不重要,死的有意義對我也是一種滿足,你本是我唯一的牽掛,同樣的,我也該關懷著你所關懷的。滄嵐這一生本來就已經很苦,誰又忍心讓好不容易走出悲傷的她就此離去,況且她若真的死了,天元盤的下落就會更加難尋,這對事情的進展並沒有好處。”
星昴斂眉,心卻悲切不已,公子蘇承擔了他該承擔的,卻失去了自己不該失去的。
“千夜。”公子蘇輕喚著星昴那個本該屬於他的名字,“其實說句我本不該說的話,你可願意聽嗎?”
星昴勉強一笑,“你說。”
公子蘇沉默片刻,眉頭輕斂,側麵看著星昴認真說道:“不要陷入的太深,離恨天終究是仙界正道,若是天尊幫助天界,那麽你們兩個人必定隻會成為敵對,到那時候的事你可想過?”
一字一句,皆是勸告。
星昴神色微愣,這個問題,他不是沒有想過。可是感情這件事,本來就身不由己。
苦澀一笑,星昴凝眸看著前方,眼神是那麽的詭異,“你怎麽就覺得我一定會愛她愛到死去活來似的。”
公子蘇很是心疼的看著星昴,“你……”
“嗬嗬。”星昴輕笑,歎息著抬頭望向遠方,“也許我真的會痛,痛那麽一點點,但是我想,會有人比我更加痛苦。”
公子蘇有些詫異的看著眼前人,“我不明白你這話的意思?”
星昴嘴角勾起一抹很冷很冷的笑意,目光如潭一般幽深,“我發現了一個秘密,一個連我們都沒有想到的事。”
“什麽?”
“我一直不明白當初天尊為什麽要把滄嵐從忘川河救回來,並且給她這麽高的身份,也不明白白帝為何要讓瀾歌去梨落穀,可是這次在鬼霧林裏,我竟然得知了一個我做夢也沒有想到的事。”
星昴清冷的笑著,迎上公子蘇那雙充滿疑惑的眸子,他很輕的說道:“滄嵐其實就是神月鏡的仙靈,她本不是梨妖,隻不過是神月鏡的仙靈為了修煉成人才依付在梨樹身上,最後才有她滄嵐。”
公子蘇不可置信的看著星昴,竟是愣到說不出話來。
“你又如何知道這件事?”
“九音被迷霧繞亂心智時所說,加上霧鬼的試探,想必也是真的了。我想九音知道這個應該是瀾歌告訴他的。其實一千年前,瀾歌一直在極力保護滄嵐不讓她的身份被泄漏,之所以會拋棄她,也是為了將滄嵐的身份隱藏,要知道這件事一旦泄漏,那麽滄嵐勢必會遭到三界追殺,到那時候,想要得到滄嵐仙靈的人,可就數不勝數了。”
星昴雲淡風輕的說著,語氣就像是說一件事不關己的而已。可是他的心,卻被絞的生疼。
之所以如此,也隻是不想讓公子蘇會覺得自己有多愛滄嵐,他要讓所有人都覺得,此後的日子裏,自己都隻不過是在利用她而已。
公子蘇實在難以置信,要知道神月鏡本就是三界至尊無敵的神器,擁有著毀天滅地的力量,若是它的仙靈真的是滄嵐,那滄嵐豈不也是有這般神力。
見公子蘇如此驚訝,星昴也隻是清淺一笑,側麵淡淡道:“可是滄嵐卻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瀾歌之所以會告訴九音,想必也是覺得九音是這世界上唯一會再對滄嵐好的人吧,為了保護滄嵐的生命,他用了一個極端殘忍的方式將她的心摧毀,本想讓她重新輪回轉世,可滄嵐卻選擇了再忘川河裏苦苦癡守,這個,想必也是瀾歌沒有想到的。”
“然後呢?”公子蘇輕聲問道。
星昴兀自一笑,“說真的,我倒是挺佩服瀾歌的,能夠靠著自己的實力成為天界第一仙尊,確實不簡單,以前一直以為他是徒有虛名,而今這次在玄月穀短短幾日的相處,才發現他的本領,可不低於天界任何人。”
這次玄月穀的事情失敗,一半的原因便是他太低估了瀾歌。神月鏡無人能接觸這確實是星昴始料未及的,他本以為自己進入了玄月穀就能將穀內一切動向了如指掌,可是怎奈何,瀾歌將一切都處理的如此妥當,明明看似沒有什麽準備,但是當妖族進入玄月穀時,所有的一切竟然又是另一番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