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你快點,再這樣下去我們都會被淋成落湯雞的。”葉傾舞揮著小手讓在後麵慢拖拖的瀾歌快些跟上,畢竟此刻的雨確實很大,兩人的衣衫也早已濕透,若非瀾歌一直走得很慢,葉傾舞也不會遭受這罪。
瀾歌本意是沒打算找地方避雨的,但為了葉傾舞,他還是極力的跟上,可附近隱約的熟悉感,總讓他下意識的停下腳步,抬頭仰望著周圍叢山,密集的雨點也阻擋不了他那顆想要尋找的心。
暴雨傾盆,樹枝搖晃,葉傾舞都有些受不住了。可瀾歌意在尋找,葉傾舞意在躲避,所以兩個人在這雨中卻慢慢的隔得越來越遠,加上這山林裏樹叢密集,要走散也就更加容易了。
白衫被雨水打濕緊貼在身上,頭發也早已黏在一起。如此看著,確實讓平日裏淡漠冷清的瀾歌多了幾分格外的俊美。那種熟悉感越來越強烈,讓他選擇忘記身邊的一切,直接去追尋那久違的思念。
他的感應是沒有錯的,所以瀾歌一路奔往小山峰,但當他趕到的時候,留下的隻是他一個人的身影。抬手任由雨水敲打著指尖,空氣中還殘留著一股熟悉的氣息,讓他的心沒來由的一顫。
“你來過這裏嗎?”瀾歌問著那低落的雨水,那種心痛的感覺,不會這樣平白無故的出現。
可就像這雨水一樣,明明真實的存在,明明在指尖停留過,卻依然會消失。
風雨交加,瀾歌也不曾在意,他隻想這樣一個人呆一會兒,讓雨水洗去曾經的一切。
同樣的地方,不同的人,卻是一樣的心情。思念。
葉傾舞總算是找到了一塊可以避雨的小山洞,但這山洞也不大,隻能剛好容下她那瘦小的個兒。看著外麵依舊下個不停的天空,再看看已經濕透的衣服,緊身勁裝更是襯出優美的身材曲線,讓她更多了幾分成熟女子的風韻,可葉傾舞卻是有些懊惱的嘟著嘴,道:“這下慘了,可沒有幹淨的衣服了,這讓我怎麽出去見人啊。”
越是說著,她也就越加的氣惱,讓她這般摸樣出現在自己師父麵前,她可不敢,雖說瀾歌是自己的師父,但男女始終有別。
再往山洞裏蹭了蹭,葉傾舞隻恨不得自己可以貼在牆裏麵去。眼睛卻不斷睨著四周,昔日在凡間,她知道該如何去判斷有沒有危險,這個地方荒無人煙,是否會有妖魔鬼怪她還不得而知,所以警惕是必然的。
葉傾舞不斷往牆壁上貼,貼著貼著,忽然覺得有什麽不對,這牆壁為何會如此柔軟?自己怎麽貼它怎麽往裏麵陷?
當她不再將心思放在雨上,而是靜靜聽著自己身後這牆壁發出聲音時她才發現,這牆壁有呼吸聲。
“這……這不會……”那呼吸聲實在太過恐怖,讓葉傾舞心都開始在顫抖,嚐試著慢慢離開“牆壁”看看身後,但她發現自己隻要一離開,那“牆壁”便會自動的往葉傾舞貼緊。
心,簡直就快要跳出嗓子眼兒了,葉傾舞嚇得大氣也不敢出,這可以自動行走的“牆壁”會是牆壁嗎?
輕輕抬手按著自己的胸口,葉傾舞再次嚐試著往外麵挪了半步。這回那“牆壁”沒有動,再挪了半步,那東西依然沒有動。葉傾舞見此時機,馬上回過頭來去看那東西,當她看清楚的時候,小嘴不自覺的就張開並且再也合不攏了。
這哪是牆壁,眼前的“牆壁”其實是一棵樹,一棵正在挪動的大樹,它的軀幹放佛人的腰肢一樣在挪動,樹枝也在不斷搖晃,有些還向葉傾舞這邊打來。
看的驚訝的葉傾舞一時間竟是忘記了反應,眼看著那些樹枝就要打落在她身上,一道白光驟然劃破大雨,白光如飛舞在雨中的仙靈,將那些向葉傾舞襲去的樹枝盡數砍斷,緊隨著從樹枝間掠過的身影將葉傾舞攔腰抱起,一起飛離了大樹包圍的範圍。
葉傾舞驚魂未定,就散被人救了也是半晌才回過頭來,當看清那個帶著自己飛在半空之人的容顏時,葉傾舞不禁驚呼,“嵐姐姐。”
這來者,確實是滄嵐,聽聞葉傾舞那聲驚呼,滄嵐隻是輕輕一笑回應她。回頭看,那大雨中樹妖已經被寒劍攔腰斬斷。
“先離開這裏再說。”滄嵐對著葉傾舞輕聲說道,隨後心中默念口訣,寒劍斬斷樹妖之後就飛回了滄嵐腳下,承載著兩個人飛離了山川,大雨迎麵,打得臉生疼的厲害。所去的正是瀾歌相反的方向。
直到最後看見某處路邊的石亭,滄嵐才帶著葉傾舞從寒劍飛至地上,徑直落在了石亭中,一是為了避雨,二是為了問問葉傾舞為何會到凡間。
兩個人的衣衫都已濕透,葉傾舞雖說有些害怕見到瀾歌,但見滄嵐卻並未有尷尬之處,反倒是滄嵐有些尷尬,六月衣衫本就單薄,她的衣服雖然裏衣是絲綢,但外衣卻是雲紗,被雨水打濕之後,亦是緊貼在身,曼妙玲瓏的身姿,盡顯無疑。
見到滄嵐,葉傾舞自是激動萬分,拉著滄嵐得手欣喜的說道:“嵐姐姐,你怎麽會在這裏的?你知道嗎,要不是你,我就被那樹妖給吃了。”
“無意到來,剛好路過那裏,至於那樹妖,道行不深,隻是你沒有反應過來罷了。”滄嵐輕聲說道,看葉傾舞的神色也很是溫和。
葉傾舞卻沒管那樹妖是否厲害,滄嵐救了她一命,她隻記得這個,下意識的看著滄嵐身後,卻不見那熟悉身影,葉傾舞有些急切問道:“九音呢,九音那家夥沒有跟著嵐姐姐在一起嗎?”
提起九音,滄嵐又一次想起了那兩個人,“九音……我也不知道九音去哪裏了,一覺醒來後……就不見他了。”
“什麽?”葉傾舞愕然,“嵐姐姐,你說九音不見了,這怎麽可能,九音怎麽可能會不見的,嵐姐姐,你是不是在騙我?”
“我為何騙你?”滄嵐苦澀一笑,望著亭外已經逐漸減退的雨勢,“我也在找九音,卻一直沒有半點蹤跡,連一點點音訊也沒有。”
葉傾舞難以相信,一直以來隻跟隨滄嵐的九音竟然會不見了,他怎麽會舍棄自己的主人離開呢?葉傾舞不信,她從來不會相信九音會離開滄嵐。
玄月穀離別時的一幕回蕩在腦海,九音說過的話葉傾舞記得清清楚楚,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什麽是可以讓他離開自己的主人的。她聽得明白,也知道沒有誰可以取代滄嵐在九音心中的位置。
可這樣一個人,怎麽會失蹤呢?
看著滄嵐那擔憂傷神的容顏,也不難料定九音的失蹤並非一件簡單的事。況且,依照滄嵐對九音的了解,她真的相信九音隻是失蹤了麽?還是連她自己也不願意承認九音出了事?
葉傾舞走到滄嵐麵前,小心翼翼的抬頭看著滄嵐,就連語氣也隻能是輕輕的試探,“那九音可有留下自己的行蹤嗎?有沒有說他去了哪裏?”
滄嵐搖搖頭,“若是知道,我便直接去找了。”深深歎著,滄嵐此刻真的不知該何去何從。但見葉傾舞也隨著自己而擔憂,竟是開口安慰起她來,“葉姑娘也不必擔心,九音他一向吉人自有天相,會沒事的。”
分不清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在安慰葉傾舞,滄嵐隻是淡淡的笑著說出這句話。
葉傾舞嘟了嘟嘴,這樣的滄嵐,她在玄月穀見到過。一直的隱忍和表麵的平靜,實不知內心藏了多少壓力。上前拉著滄嵐的手認真的看著她,“嵐姐姐,你也不要擔心啦,就像你說的,九音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會沒事的。”
那雙清亮的眸子裏,倒影著滄嵐此刻的臉,明知這句話其實是在安慰自己,但滄嵐卻不願承認自己真的需要安慰,九音沒有找到之前,她不需要任何人安慰。“我相信九音會回來,不管他在哪裏我都會找到他,就像在鬼霧林一樣,不管發生什麽,他都會出現。”
這像是一句誓言,也是一種承諾,沒有九音,她的生命就會丟了一半,她又怎麽會這麽輕易的將另一半丟了呢。
葉傾舞心裏是難過的,原本以為來到凡間可以再見到九音,原本以為見到滄嵐九音就一定在,卻沒想到這次的重逢,竟然會是這樣。
“嵐姐姐。”葉傾舞低聲說著:“我們一起去找九音吧,那家夥一向很笨,我想他可能會迷路也說不定,我們一起去找到他,將他帶回來。”
滄嵐笑了笑,九音她會去找,隻是……
迎上葉傾舞那目光,腦海中不自覺的就想起了另一個人,“你不是和瀾歌留在玄月穀的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這次提起瀾歌,滄嵐才發現那個名字已經好久好久都沒在想起了,放佛隔了幾個輪回,隻是這樣脫口而出之後,還會留著淡淡的苦澀。
葉傾舞看了看滄嵐,發現她的神情安靜的讓自己都不能確定這是認識的那個嵐姐姐,這短短數日不見,那時的嵐姐姐冷淡的拒人千裏之外,卻有自己的喜怒哀樂,會笑會苦,亦會歇斯底裏的去恨。
如今,這個人明明很安靜很淡然,卻似乎隔的更遠。她是因為自己師父的事在恨自己,還是因為九音不在而失了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