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邁進閣樓,江凝便迎了上來,原本打算出去尋他二人,此刻正好見他們回來,倒也露出一絲笑意。
“正好要去尋你們,沒想到你們自己倒是回來了。”江凝淡笑道,和顏悅色的看著二人。
雲邪一笑,輕搖手中折扇,“找我們是有什麽事麽?”
星昴亦是斂眉盯著江凝,不語。
江凝道:“公子醒了。”
“真的?”
“真的?”
雲邪與星昴均是驚訝的看著江凝,很是意外,同樣也有幾分不可置信。星昴最先反應過來,看了雲邪一眼,未再猶豫,人立刻轉身就往樓上行去,雲邪還沒反應過來,等他反應過來時,星昴人已經上了樓去。
星昴三步並作兩步的直接跑上了樓,因為這閣樓本來就不大,樓上也隻有一間房而已,所以星昴一上樓便能看見房間裏的一切。就在星昴腳步剛剛落在最後一層台階時,房間內,軒窗前果然站著一道人影,那熟悉的身影,星昴怎會不知是誰。
“你……”星昴仍舊有些難以相信,看著那背影,分不清是驚訝還是驚喜,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半個字來。
雲邪與江凝隨後上樓,看見窗前站立的人影,雲邪亦頓住了腳,此刻這個人是真真實實的活著,而非此前那個沉寂無聲的人。
而此刻,公子蘇靜靜站立在窗前,雪白的青絲鋪散在背後,他將之前關上的窗口打開,雙目正發呆的看著窗外,遙遠的天際,白雲漂浮,天色蔚藍。
感覺到有人來,公子蘇並未有多驚訝,淡淡收回目光,公子蘇這才緩緩轉身看向來人。
“你們回來了?”聲音很輕,也很沙啞,但卻用了他很大的力氣,剛剛醒來的他還是很虛弱,江凝曾勸他在床上繼續躺著休息,但公子蘇卻執意要站在窗前看看外麵的景色。
那聲音,縱然沙啞,但星昴卻覺得尤為親切,眼睛不知何時已經微微有些紅潤。上前走到公子蘇身旁,明明有很多想說的,但最後說出來的卻並非心中所想。星昴看著公子蘇,斂眉說道:“這裏風大,你剛醒來,還是先去躺著歇息一會兒。”
公子蘇一笑,唇色還是很蒼白,“怎麽你和江凝都說一樣的話,我在床上躺著久了,隻想在這裏站一會兒。”
星昴無語,神色早已覆上深深的悲傷,他隱隱覺得,公子蘇的醒來的時間不會很長,因為此刻的公子蘇看上去真的很虛弱。
感覺到星昴的擔憂,公子蘇隻能報以微笑,雖然那笑看上去很無力,但卻仍舊勉強自己可以笑得更加燦爛些。可是無意之中,公子蘇絕對這房間內有一個讓他很熟悉的人存在,那種感覺縱使隔了一千多年,但依舊清晰,依舊能在第一時間感覺到。
順著感覺望去,公子蘇原本很安靜的心卻逐漸有些難以平和了,隨著慢慢映入視野的那道身影,公子蘇臉上的笑意已經逐漸隱去。
四目相對,彼此的眼裏都有說不清的驚訝和意外,但一個人卻是愧疚,另一個人卻是深深的傷懷。
雲邪手中折扇不知何時已然合攏,看著公子蘇,嘴角的笑意卻顯得尤為僵硬。提步,緩緩上前,雲邪隻覺得腳下的路放佛是跨過幾個輪回一般。
一旁江凝見到三人這副模樣,沉思了片刻,卻是兀自一笑,轉身輕輕的下了樓去。
雲邪走到公子蘇身前,一向淡然冷清如他,眸中卻也紅潤,看著公子蘇那憔悴的臉,滿頭似雪的白發,雲邪竟是低聲問道:“怎麽一千年不見,你竟讓自己變成這個樣子了?”
聲音有些顫抖,帶著無盡的期待。這句話,是對著一個真實存在的人而說的,那個在一千多年就已經消失的人。
“隔了一千年,你卻一點也沒變。”公子蘇笑著,語氣卻是那樣輕鬆。
兩個人說完之後,都瞬間沉默了。
一千年,對於仙人而言,究竟是漫長的年華,還是短暫的瞬間,也許,隻有他們自己知道。雲邪看著看著,竟是再也看不下去了,“不管則樣,隻要活著就好。”
隻要活著,什麽都有希望。
公子蘇淡淡一笑,沒有回答,而是側麵看著星昴,“去做你接下來要做的事吧,時間已經不多了。”
雲邪不明白公子蘇所言何意,側麵看著星昴,才發現星昴的臉上,卻是那樣的凝重和認真。
“可是……你……”星昴猶豫著。
公子蘇淡淡道:“我已經沒什麽大礙了,但你的事才是真正重要的。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就不能因為一些瑣事而耽誤你的計劃,去往環境之城的時間,越早越好。”頓了頓,公子蘇又看著雲邪,笑道:“況且,我也有一些事要和雲邪說說,一千多年不見,很多事我想需要給與他一個解答。”
說話,很吃力,公子蘇盡量讓自己看上去很好,這樣星昴才能放心的離去。或者說他有些事情不想讓星昴知道。
公子蘇的身體未能好全,星昴也不願就此離去,如今他唯一放不下的莫過於這個人,正當他想要拒絕時,雲邪卻開了口了,“你先去吧,我會在這裏照顧他,等你的事情解決完了之後你再回來也不遲。”
公子蘇與雲邪相視一眼,公子眼中的感激,雲邪自然是能看的明白,雲邪一笑,看著星昴又道:“你的決定,我已經不能改變,雖然不能再阻止你,但我希望,至少我不是那個害你的人。”
方才雲邪已經深深的感受到星昴對於複仇的決心,結既然已經不能改變他,那便順從他也好。如果真的就像星昴說的那樣天帝將瀾歌逐出天界是為了可以讓瀾歌順利進入幻境之城,那麽星昴必然是不能晚於瀾歌的。
這個星昴自然明白,也明白瀾歌為何一直放過自己的原因,殺了他一個人卻還有魔界在背後,瀾歌想要的是將魔界一網打盡,而非單單是一個千夜少尊。
對於二人的好意,星昴深深的體會到。也許就如他所想的那樣,有雲邪在,公子蘇應該會很好。
沉默了片刻,如今倒真的不是猶豫不決的時候,藍魅已經出發前往幻境之城,而瀾歌肯定也會去,以前不用擔心天界的人,是因為幻境之城不會接納天界的人,但瀾歌既被天帝逐出天界,那麽幻境之城是否會接受瀾歌,就說不到一定了。
想起那些過往,想起那些難以磨滅的仇恨,星昴再次說服了自己立刻前往幻境之城。
同樣的,這個決定也再次向二人證明了在星昴的世界裏,究竟哪一個身份最重要。
“既然如此,那麽我也不再耽誤了,雲邪,公子的一切就擺脫你了。”星昴看著雲邪,很是認真的說道。
雲邪苦澀一笑,心歎他還是將魔界的事看在第一位的,雖然內心是希望他留下來,“你且放心,隻要有我在,公子一定會安然無恙。”
這也是雲邪對星昴的保證。
星昴微微低頭,沒有再說什麽,須臾,又才抬頭看著公子蘇,冷淡的容顏上,帶了絲溫情。可就在下一刻,他人已經轉身往樓下去,絲毫沒有回頭。
這一去,並非所想的那樣簡單,幻境之城能否進去還是一個謎,何況那個隻在傳說中出現的天機閣?要想找到天元盤,並非一件容易的事。
看著星昴離去的身影,雲邪與公子蘇二人均是輕輕歎息了聲,須臾,雙雙回頭,卻是相視一笑。
星昴離開房間後,就徑直離開了仙山,卻並沒有直接前往幻境之城,而是回到魔界魔都。
依然是那樣的古城被奇異的光芒籠罩,天空中裂縫裏閃爍著鮮紅的火焰飛向遠方,就放佛天空在震裂一般,所以整個都城看上去是帶著幾分壓抑和危險的。
回到魔都的星昴依舊一襲紅衣妖冶如火,冷峻的容顏帶著睥睨天下的孤傲冷清,從魔都上空飛往魔宮的身影就放佛天空中的火焰一般。遠遠看去,都城上空最高的那處懸浮的宮殿依舊帶著的陰森恐怖的氣息,飛過的天火總是從屋頂擦過,好似稍不留神就會和這宮殿撞上。並且將宮殿燃為灰燼。
一千年前和一千年後,很多都已經改變,唯一不變的,隻有這一個地方。
星昴飛身而至魔宮,站在魔宮前懸浮對的平台上,低眼能夠看見魔都的一切,魔都下麵隻有零零散散的一些人,這些人摸樣並不一樣,但哪怕是長得奇形怪狀,星昴也覺得親切。
之所以會在去往幻境之城前回魔都看看,他隻是想在這裏找回更多的勇氣和決心,在這個地方,有他母親的記憶,有他兒時的記憶,曾經的美好從這裏開始,卻因為踏出魔都那一刻結束,所以在星昴心裏,這個地方才是神聖不可侵犯的。
星昴正看得入神,不知為何突然皺眉,隨後攤出右手放在眼前,眉頭皺的更深了。在那手心竟是逐漸浮現一道綠色光影,下一刻,九音簫已而經橫躺在星昴的掌心。
“哇……總算可以一睹魔界的風采了。”掌心穿來的聲音,除了九音不會有他人。
星昴淡淡看了手中之物一眼,“本以為你會一直沉睡下去,沒想到你竟然還會在此刻醒來。”
“本來是打算一直睡的,可是你帶著我一會兒上天,一會下地,一會兒又來到魔界的,你叫我如何可以安然入睡?”九音很有理的說道。
星昴微微勾起嘴角,俊顏卻依舊冷淡,抬眸仰望著魔界的天際,那裏不像凡間有月可尋,也不像離恨天那樣清靜昏暗,相反還帶著一絲危險。
而不知何時,在星昴身後已經站了一排魔獸,在魔獸前麵,站著一個人,那個人正是銀魂。銀魂站在那裏沒有再踏進半步,因為星昴沒有讓他靠近,他就隻能在那裏等著。
看到那些魔獸,九音不禁大為驚訝,“星昴宮……”
星昴的眼神明顯變得冷淡,並且還帶著一抹殺意。
“好吧,千夜大人,你真的打算就這樣去幻境之城?”九音不解的問道,此前星昴的所有一切他都知道了,也知道星昴的計劃,下一路要前往幻境之城,九音也知道。
星昴淡淡嗯了聲,“怎麽?難道你也想去?”
“你這話的意思是,你是打算沒有帶我去幻境之城嗎?”
星昴沉默不語,眸光流轉,轉身便將九音簫丟給了銀魂,冷酷灑脫的動作,沒有絲毫感情可言。九音被銀魂一把接住的同時,星昴人已經閃身到了魔宮大殿。
“你怎麽可以將我留在這裏,你這樣我如何去找我家主人?星昴宮主,你帶我去幻境之城啊。”九音簫落在銀魂手中還在不斷的呐喊,但星昴卻置若未聞,隻是淡淡道了句,“將此物放好,最好是能將他放在沒有人可以觸及的地方。”
言罷,星昴依舊往大殿走去。銀魂得到命令後,便直接拿著九音簫離開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