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離恨天,星昴就再與她無關。
星昴曾問,若他成魔她會怎麽做,她給了兩個答案,要麽不顧一切的將他重新帶回仙道,要麽隨著他一起沉淪。可那是在她並不知星昴所做的那些事情之前,而今得知星昴為了自己的大業不顧一切的欺瞞利用,滄嵐已不知該去如何麵對。
恨也不是,不恨也不是。唯一能做的,隻有回到離恨天那個地方,斷絕三界的任何聯係,不再聽聞有關星昴的任何消息。她相信一切的傷痕都能修複,七百年前對瀾歌如此,七百年後對星昴亦如此。
雲邪抬手將滄嵐鬢角被風拂亂的碎發捋順,對滄嵐答應回離恨天的原因他也了然於心,凝視著眼前之人,他依舊是那一臉淡雅的笑,“回去也好,水月宮也好些日子沒人打理了,你煉丹爐的神火興許也熄了,而玉穹南玄二人,想來也是在等著你的。”
給她找了幾個理由,卻獨獨沒有星昴。雲邪拉著滄嵐的手,一步步往回走,嘴裏輕聲說著,“離恨無期,最是光陰難度啊。”
離恨天的光陰,難度。
滄嵐茫然的隨著雲邪前行,心,沉寂的如同死去一般。如果這就是結局,那她願意接受,星昴的所為她不原諒也不再怨恨,就這樣相隔兩個世界,從此他的消息,與自己再無關聯。
回離恨天,是最後的決定。
至於天元盤,既然天尊已於星昴私下定了協議,那天尊的使命,也不再需要完成了。
此刻,天機閣外,星昴剛剛邁出石門,就見那通天階下麵一個人剛好從虛空中現身。正是瀾歌穿破黑暗陣法進入這虛空之境。
瀾歌從無塵劍上飛身而下,右手淩空翻轉,無塵瞬間化作一道白芒消失在瀾歌麵前的虛空之上,緊隨著現身的白老風少月等人也是相繼如此。
此刻的通天階已經沒了之前的迷陣,所以能清晰的看見通天階之上的境況,而在通天階的盡頭,那一身紅衣飄揚的人,正傲然而立,如同一個王者,睥睨著這幾個忽然來客。
瀾歌見是星昴,倒是微微有些驚訝。加上此前在靈宮禁地本來就已經猜測星昴的身份,這會兒見了星昴,他倒是想要證實看這兩個人是否真的一直就是一個人。
兩道身影,一道白如皓雪,一個赤紅如火。一個在台階直上俯覽著自己的敵人,一個在台階下猜疑著眼前之人的身份。
葉傾舞等人都是愣的不敢大聲說話,因為瀾歌此刻渾身散發的冷然之氣,讓葉傾舞覺得那個站在高處的人似乎並不是星昴宮主。而風少月與白老則是靜觀其變,看著那人與瀾歌對視。
天際的風,卷著陰雲,衣角翻飛不止,遙遙相視,一股戰火正在逐漸形成。
安靜的虛空之境,誰都沒有開口,隻餘耳邊的風在呼呼作響。台階上的人,忽然邁開了腳步,一步,一步的往台階下走去。曳地長衫在石階上劃過一道又一道優美而又帶殺的弧度,孤傲冷漠的神情更讓人不敢直視。
星昴往下,瀾歌也不甘示弱。俊眉冷斂,亦是一步步往台階上而去,數丈寬的台階,隻有兩個人正向著對方而去,四下雲霧飄渺難見真容,誰都不知台階下是何模樣。
“你……究竟是什麽人?”聲音是由內力傳出,在場的人都能清晰聽見。瀾歌一步步邁上台階,但心中疑惑也同時需要解答。
星昴隻是一步步的往下,語氣冷淡,同樣清晰,“一個,你一直都在尋找的人。”
“我一直尋找的人?”瀾歌冷笑道:“依你之言,你算是承認自己的身份呢了?魔界少尊,千夜?”
星昴倒是難得訝異,“你竟然能猜到?我是該說你醒悟的太晚,還是說你計劃太早?”
“對於魔界之人,不好好計劃,又如何能然你臣服?”
“可你就如此確定真能將我擒住?”
“那你來試試。”
怎知星昴竟是冷笑,睨著瀾歌,他搖頭歎道:“天界的瀾歌仙尊,口舌之爭似乎不是你的長處。”
“與你,也不許多費口舌。”
言罷,瀾歌人已飛身而起,徑直落在星昴身後的台階上,這一回,換他俯視星昴。然而星昴並未回頭,隻是停下腳步背對著瀾歌,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
這個人,最大的錯誤就是害死了葉淩飛。
瀾歌冷眼看著星昴,緋紅長衫隨風而舞的背影,卻帶著致命的殺意,“天元盤在哪裏?”
“你可自己去問天機老人。”星昴淡淡悠悠的說著,但隨後又似想起了什麽,繼續漫不經心的開口,“但方才天機老人說,同樣的問題,他不會回答第二遍,所以你這輩子,可能都沒有機會知道天元盤的下落,除非我親口告訴你。”
瀾歌輕哼,“可惜今日的你,已經沒機會再離開天機閣。”
言罷,手中無塵已赫然顯現,閃爍著耀眼光華的無塵劍,如他的主人一般風采綽約。
八卦平台上的幾個人都凝住呼吸注視著通天階上的二人,彼此間的敵意和肅殺之氣已經蔓延四周,隻等兩者相會,狹路相逢,誰勝?
劍,直往星昴後背刺去,但星昴又豈會任人宰割?不回頭,亦不張望。就在無塵差點就接近身體的時刻,星昴忽然騰空而起,無塵隻是劃破了一個小小衣角。
瀾歌仰首看著半空中的那個人,略一皺眉,亦飛向半空,而星昴也在同時喚出冥痕劍,紅芒映蒼穹,劍氣蕩雲霄,無塵一劍掃來,冥痕橫胸一檔,頓時隻見光華四耀,風雲急轉。
雙劍相撞,震徹四方,就連天機閣也為之顫抖。而兩個人也被彼此這蘊含無窮力量的一劍震退,瀾歌倒飛回了台階最上層,而星昴則被逼回了台階之上。
白老等人更是不容遲疑,風少月一聲令下,眾人齊齊攻上,數道劍光往星昴方向飛去,還有幾個人飛向半空,在半空布置著陣法準備將星昴困在其中。
葉傾舞確定星昴正是自己的殺父仇人,一時間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可一旦弄清了事情原委,她就沒理由猶豫,那個害死自己父親,讓母親病逝的千夜,她不能原諒。
麵對眾人的發難,星昴倒是沒有絲毫的擔憂或者畏懼,劍來,擋劍,也斷人性命。雖然白老與風少月二人左右夾攻,但此刻的星昴對付起來,還顯得遊刃有餘。
瀾歌被震退至天機閣前,狂風之下,一身白衣瘋狂亂舞,他冷眼凝視著下麵的戰鬥,手中無塵緊握,眨眼間人再次出現在了戰場中。
落地時,一道強烈真氣將眾人震退,唯有白老方能穩在原地。風少月伏城主隻是稍微後退了幾步,至於其他人包括葉傾舞都被迫撤回到了平台上。
混亂的戰局因為瀾歌忽然出現而安靜,白老沉思著瀾歌此舉之意,風少月卻極為不耐的冷哼道:“瀾歌仙尊,你這是何意?”
“今日之戰,隻有我與他。”瀾歌劍指星昴。
風少月聞言,冷笑道:“難道仙尊忘記了天帝陛下的旨意了麽,仙尊你可是不許插手千夜的事,莫不成仙尊此刻要違背天帝陛下聖意?”
風少月心中不平,隻不過是不想瀾歌爭功罷了。現在千夜已經被圍在天機閣,而白老又在此。若真能逃出去,也未必能逃得出幻境之城外早已布置好的機關。這樣到手的功勞,又怎可讓瀾歌搶去?瀾歌雖然心中沒有這等打算,但風少月卻咬定他有這樣的心思。所以現在,他絕不可能讓瀾歌有機會插手。
星昴見此,不禁歎道:“看來瀾歌仙尊今日沒有出手的機會呀。”不知收斂的挑釁,是星昴一貫的風格。
瀾歌氣急,再次揮動手中無塵,卻被橫劍阻擋。兩者相距甚近,幾乎也是近身相鬥。四目相對刹那,星昴縱使眼中沒有敵意,但卻招招致命,瀾歌心中又恨,卻招招受製。
他們兩人之間修為的差距,其實不止一點點。星昴在離恨天修煉一千多年,在魔界有魔姬指點,又早已知道自己是神魔共體,不斷激發自己體內與身俱來的神力。其實力究竟到了何種境地,還無人切身領教。之所以一直與他人不相上下,也是刻意隱瞞。這樣的星昴,又豈是一心專修清聖之道的瀾歌所能匹敵?但瀾歌也非常人,他仙道之身修為深厚,術法精湛,又有一顆不然魔障的赤子之心,正好能與星昴相克。
如此,方能立於不敗之地。
漫天都是劍光流竄,兩個人誰都不曾有絲毫鬆懈。白老等人看著也是焦急在心,想插手幫忙卻不敢輕易涉戰。這會兒也是擔憂不已,又加上天帝此前讓瀾歌不準插手此事,此刻瀾歌所為,也正是違背了天帝陛下聖意。
無奈,卻也無法。白老搖頭看著戰中二人,天地愁慘的戰鬥,神魔之間的較量。若是放在外界,不知凡間會變成何種模樣。
反觀風少月,好不容易瞧著機會可以參戰,他自是不會猶豫,趁著星昴躲閃瀾歌之劍的瞬間,暗中運氣,待時機成熟,致命一掌已往星昴胸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