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世仙華

第二百五十章 坦誠心事

風起風靜,雲卷雲舒。

與魔界如煉獄般的環境相比,天界更顯神聖寧和。那火雲染天固然壯觀,卻依舊難比藍天白雲的幹淨和諧。

霞光普照,遠處的流雲似鍍了一層金邊,俯首看去,雲海之下正是晚霞如畫。但雲海上駕雲而行的兩人卻無心美景,兩者之間反而因為沉默愈顯氣氛僵冷。而滄嵐更是一直低垂眉眼,也不知是故意不看雲邪,還是真的在想著什麽事。

雖然兩個人都有話要說,但偏偏誰都沒有開口。

直到一隻修長的手忽然攤在自己麵前,滄嵐才微微抬眸,當迎上眼前人那含笑溫和的目光時,她竟有瞬間的愣神。不是因為這副被霞光映襯的更加聖潔俊逸的容顏,而是那溫和目光裏帶有的歉意和愧疚。

相識七百年,滄嵐從未在雲邪眼裏看見過愧疚。

“我知你氣我,但與我冷戰這麽久也該和好了?”雲邪淡然一笑,雖有歉疚,但實在看不出究竟有多少。將手往滄嵐麵前送了送,手心放置的是一枚白色丹藥,他道:“這丹藥可以化解你體內冥痕劍的傷勢,雖然不能保證你的靈力會全部恢複,但至少不會再有任何不適之感。”

滄嵐不語,低眉看了雲邪手中的丹藥一眼,沉默須臾之後,還是將那丹藥拿起放在嘴裏吞了下去。

未來得及自己運功調息,雲邪已氣聚指尖撫向滄嵐眉心,滄嵐怔愣。雲邪仍舊未語,但指尖真氣流轉,絲絲縷縷直入滄嵐體內,從眉心直至檀中,再到中脘關元。隨後白影飄然人已轉自滄嵐身後,真氣從風府風池再至至陽,指尖劃過脊柱時,體內積壓的氣血似得到疏通,一股暖流瞬間流向四肢百骸,原本被冥痕劍所傷之處的同感也旋即消失。那粒丹藥在雲邪真氣的作用下,已經最快的化解了冥痕的傷勢。

眼見雲邪即將收勢,滄嵐自己運起體內真氣接替了雲邪輸入的真氣將體內氣血打通,她能感覺到那些痛處在丹藥的作用下逐漸消失。

雲邪收回真氣,凝視著滄嵐調息的樣子,眉頭驟然深鎖,而這皺眉瞬間也恰被調息完畢的滄嵐看見。

“你的神色有異?”滄嵐終是開口了。

雲邪眸光深沉,看滄嵐也多了幾分嚴肅,“你的仙靈被什麽攻擊過?”

滄嵐不解,“為何這樣說?”

“在離恨天你是我一手教出來的,仙靈功體的性質和它的狀況我比你了解,可為何方才為你療傷時卻覺得與以往有異?”僅僅是療傷,雲邪也能發現滄嵐身體的異樣。當初在離恨天滄嵐重生之後,築骨和修煉仙靈雲邪都曾親自試探過滄嵐仙靈的屬性,也知她的靈力究竟達到了怎樣的地步。但今日所見,雲邪竟發現滄嵐的仙靈與此前大不相同。

他曾問過天尊一個問題,為何滄嵐的仙靈總是缺了一點不得圓滿,而當時天尊的回答卻很含糊,大概意思便是滄嵐修為尚淺,所以體內仙靈還不能得以完整,再加上她在忘川河時魂魄被烈火焚燒,必然存在一些缺陷。當時雲邪尋不到答案,隻好信了天尊這一說,而今雲邪卻發現,滄嵐體內的仙靈不但沒有因為修煉而增長,反而存在消損的跡象。

這個發現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修煉者一生修煉的也就是體內的仙靈,亦被稱為靈元。這是一個修煉者修煉的根本,也是他功力靈力以及法術的根源,而凡是修煉者,仙靈的力量隻會愈來愈強,而不會存在著越來越弱。

但雲邪卻明顯感覺到滄嵐體內的仙靈在逐漸衰弱,這並非是受了冥痕劍的傷,更像是日漸形成,並且還有很長一段時間。

“難道滄嵐的仙靈被什麽控製了?”雲邪在心中猜疑著。迎上滄嵐那疑惑的目光,雲邪本想為她解釋,可話到喉頭卻又未能啟齒,躊躇須臾,他隻能淡笑以掩飾自己內心的不安,“興許是覺得依你的修為,冥痕劍的威力不該傷你這麽深。”

“但你的眼神告訴我,你想說的並非如此。”兩個太了解的人,終究是難以相信謊言。

雲邪嗬嗬一笑,搖著折扇側身不看滄嵐,“那你覺得我的眼神在告訴你什麽?”

“至少不是你方才說的那句話。”腳下綿雲相送,兩人相對而立,雖然話依舊,但行程卻絲毫不耽誤。

雲邪靜默了半會兒,微微側目看了滄嵐一眼,忽的收起了手中折扇,轉身與之對視,“你說的沒錯,方才那句固然不是我想說的重點,而我想說的,便是問你一句,可還怪我?”

這件事終究是要講清楚的,不然兩者之間隻會一直存在芥蒂。即便在雲邪心裏滄嵐仙靈的事很重要,但卻不願告訴滄嵐。

滄嵐本以為是什麽很重要的事,卻沒想到話題還是回到了那件事情上麵,笑了笑,滄嵐避開那目光,歎聲道:“其實你明知道答案,為何還要再問?”

雲邪倒是有些無奈,“也許這個答案要你親口說出才能更加確定,你知道我不想跟你之間存在誤會,更不想讓你對星昴有怨恨。”

滄嵐沉默不語。

雲邪繼續開口,“我知道,當你選擇離開玄月穀和我離開時就已經代表你原諒了我,不然的話,你不會選擇離開瀾歌。但我依舊要向你解釋天機閣的事。”滄嵐沒有打斷,這意思雲邪明白,她不會拒絕他的解釋。

“也恰如你知道的,在天機閣是我以傳音之術讓星昴挾持你離開,而我也是故意放手,這目的,也是希望星昴能安全離開。”頓了頓,雲邪苦澀笑道:“也許你會覺得這是利用,但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如果你依舊無法釋懷那件事,也就說明你對星昴,依舊無法原諒。”

滄嵐靜靜聽完雲邪的每一句,他的語氣也很是低沉,相識幾百年她能感覺到雲邪此刻的認真。她凝視著雲邪,也是兩個人難得這樣認真的談論一個人,“就如你所言,我既然與你離開玄月穀,也就說明那件事我已經釋懷,何況,對於星昴,我沒有任何資格去怪罪,更多的……是無奈。”

“當年大阿山的事也許你知道,而我也曾在星昴的記憶中見過,所以我能理解他的苦楚。也隻能為他的命運感到不公,但在天機閣我不能釋懷的,隻是他的利用和欺騙,而你忽然的放手更讓我覺得自己卑不可言。”

那一刻的心痛,應該是滄嵐此生第二次經曆這般絕望和悲涼。但就在經曆黑暗結界的那一段時間裏,她已經在努力平複自己的心情,也將自己過去所見回想了一遍。

一千年前,七百年前,她的命裏有形無形的都存在星昴這個人。即便那一切真的是他為自己複仇而設下的陷阱,她也隻能選擇往裏跳下去。

雲邪默默凝視著滄嵐,本身對滄嵐就已經足夠寵溺,此刻見她這般悲切,雲邪更是心有不忍。

“我以為和你回離恨天這一切便能解脫,所以才會求你帶我回離恨天,隻是當我被星昴的冥痕橫架在頸上與瀾歌談判的那一刻,我卻慶幸著自己還能為他做一點什麽。這一路走來,星昴因為我而備受牽連,有些東西,也在無形間逐漸萌生,我已經在刻意的回避,刻意的逃離,可為何依舊還是那樣,連自己也不知是什麽時候開始變得那麽在意,那麽惦念。”

閉眼,任由涼風撲麵,第一次以這樣的方式去回憶那個人。明明回憶起來會很痛,可她還是忍不住的想要去抓住那份回憶。歡笑有淚,淚中有甜,這也許就是為何一直以來無論與星昴如何爭執,她都隻氣不恨的原因。

雲邪上前,輕撫著滄嵐的頭發,動作溫柔,語氣更是柔和,“情字害人,這是你們之間不可違抗的宿命,也是你們之間注定的緣分,你們本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我自然是希望你們好,可為何你們卻要這般折磨對方,讓對方痛苦的同時,自己又何嚐不是痛苦。”

那溫暖的手,從來不會有任何雜念。滄嵐眷念那感覺,隻是因為他足夠溫暖,卻從來不會有任何顧慮。對於雲邪,他是滄嵐生命中的一縷暖陽。

看著這個人,滄嵐隻能任由眼淚落下。

輕撫著懷中女子的秀發,雲邪的心情異常沉重,早在離恨天他就已經看出星昴對滄嵐是有意的,但那時他卻以淡漠和不屑將那份情愫掩藏好,也讓滄嵐對其刻意疏離。他明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卻偏偏不滿於這樣的結果。

所以在離開離恨天時雲邪囑咐星昴將滄嵐帶回離恨天,便是希望星昴能時刻記得自己和滄嵐的身份。也希望星昴自己的仇恨不要將滄嵐卷入其中,卻哪知到最後該發生的終究還是發生了

輕聲一歎,他已無言安慰。有些事,唯有當局者才能明白那份苦,也唯有當局者才能解救自己。

“這一切,誰都無法預料,你們之間,已經不僅僅是存在著敢不敢愛,而是當下你與星昴的立場。”雲邪內心的憂慮,也是滄嵐所擔憂的,“如今星昴與天界徹底對立,他若還是要一心尋仇,那這條路必然難以太平。”

拂去淚水,滄嵐撇過頭避開雲邪的目光。卻忍不住淚的哭訴。再次抬手拂去滾落的淚水,滄嵐努力讓自己恢複理智。

“所以現在我隻能想辦法阻止這件事,你可知天界和大阿山以及長留山都要置他於死地,即便他真的擁有天元盤,以他一人之力如何與整個天界對抗。”

“你如何阻止?”

“終會有辦法的。”

“太難了。”雲邪苦笑。可滄嵐的決心卻讓他無法反對,想了想,他道:“對於你的決定,我想有些事情我想你是需要知道的,但如果你還是堅持你的選擇,那我無論如何都會尊重你的決定。”

滄嵐蹙眉,隻聞雲邪道:“對於星昴我也會想辦法,但現在你需要隨我去見一個人,若你真的打算阻止,那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你需要知道清楚。而這一切,那個人會告訴你。”

言罷,雲邪禦氣催動腳下綿雲,那雲的速度立刻比之前快了很多。滄嵐內心疑惑,對星昴的擔憂卻有增無減。而雲邪所謂的那個人,其實見與不見,都已經不重要。

結果是什麽,她早已決定。並且未曾打算更改。

但事情的真相如何,她也需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