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雲邪要帶滄嵐見的人滄嵐也認識,隻是並不知道這個人的身份。
路上雲邪問了一些滄嵐在凡間的事,滄嵐倒是一五一十的告訴了雲邪。從天界到後來的幻境之城,雖然隻是講了個概括,但雲邪心知要經曆起來並不容易。隻是當雲邪得知那九音簫竟然曾經幻化成人與滄嵐在一起度過好些日子時,他著實驚訝了好半晌。
“沒想到當初在神殿裏那不起眼的九音簫竟然會有此等靈氣,不但幻化成人,還能擁有人類的情感,這在離恨天可是頭一回見。”雲邪難得會心一笑,搖著扇子神色清閑,可眸光一轉,見滄嵐對九音的失蹤似乎極為擔憂,他便也收斂了笑容。啪的一聲折扇收起,他道:“你也不要太過擔心九音的下落,若真的找不到,那就回離恨天神殿看看他原本所在之位還有無仙跡,我相信九音吉人自有天相。何況聽你說他的事跡,他雖然糊塗,但內心自有一番精明。再加上他修為不淺,一些普通人也無法傷害他,等星昴的事情解決之後我便和你一同去尋找,如何?”
“這樣也好。”
言至此,二人已經來到了江凝的仙閣之外。
綿雲直接落在了仙閣外的草圃中,待二人極地之後那雲便消散無形。抬眼看去,坐立與雲霧中的仙閣此刻更顯飄渺,天際霞光映著整座仙閣,薄霧已被籠上一層金色。
滄嵐跟在雲邪身後一起邁上通往仙閣的路,心中猜測著自己要見的那個人會是誰,自己以前又是否認識?他和離恨天又有何關聯?
檀香嫋嫋升起,屋內香氣四溢。簡單別致的小閣內,桌上共有四個白玉杯和一個白玉壺,通透潤澤的白玉杯在這簡潔的屋裏子顯得尤為雅致。白玉壺中是公子雪霽早已備好的清茗,但公子雪霽人卻站在軒窗前,背負雙手神色平和,眸光恬淡無絲毫情緒。
眼看著就要進入仙閣,卻在門口被一道身影赫然阻止,滄嵐驚訝望去,所見之人竟甚為眼熟。
來人先是瞧了雲邪一眼,神色淡然,再看滄嵐時卻又有幾分笑意。忽視掉雲邪,來人直接對著滄嵐抱拳行了一禮,“滄嵐宮主,我們又見麵了。”
動作謙雅,神情溫和。這個人確實眼熟,但滄嵐細思不得結果,對方又行這麽大的禮,一時間倒讓她有些不知所措。站在門口的雲邪極為無奈的笑了笑,隻好提醒滄嵐,“你們見過一麵的,可還記得?”
“我們見過嗎……”滄嵐細細回想,這人的模樣確實眼熟,可為何不記得是誰了。
江凝見滄嵐似乎真的已經不記得自己,又在雲邪眼中讀出一種冷笑的意味,他隻好故作埋怨的看著滄嵐,“滄嵐宮主貴人多忘事,昔日天帝大壽時在天界江凝可是陪同宮主玩賞了好一陣子,沒想到宮主竟是一點記憶也沒有,這著實讓江凝好生心傷。”
提起此人姓名,滄嵐恍然,江凝是什麽人她知道。天帝大壽那日在天宮外便是因為星昴與江凝相遇,也見到了雲邪一直提起的江凝,且後來還與他有所交談。但對江凝的麵貌卻記得不是很清楚。畢竟當時相處時間不長,而那日在天界所見的仙家又多,滄嵐便沒有細心的去銘記誰。
“實在抱歉,滄嵐一時糊塗,請上神見諒。”滄嵐委身回禮以示歉意,但這個人她方才是真的沒有記起來。
江凝倒也沒有不高興,隻是出於禮貌的打個招呼,卻沒想到滄嵐會不記得自己,後麵的埋怨僅僅是一時興起加上想看雲邪的態度而已。可麵對滄嵐如此惶恐認真的模樣,他倒也不好意思繼續下去了,“滄嵐宮主言重了,許久不見自然存在著遺忘,宮主不必自責。還是快些起身吧。”
言罷,伸手去扶起滄嵐。這本是彼此間的客氣,也不存在著刻意,既然江凝已經說不怪,滄嵐也不再此事上耽誤。起身歉然一笑,看著江凝道了句多謝。又側麵看雲邪,才發現雲邪不知何時已經進了屋子。
江凝見此,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滄嵐入內,滄嵐莞爾,這才邁進了屋子。待滄嵐進去之後,江凝四下環顧一遍,確認並沒有旁人接近後才進屋。
心細如江凝,雖然已經仔細查看了周圍,但麵對他人刻意的隱藏,江凝還是沒能察覺。那縹緲雲霧之中,一道若隱若現的身影在確認江凝等人進屋之後,隨即回了天宮。
那人將自己在仙閣所見一一稟報給天帝,天帝知道後隻讓那人退下,隨後偌大的天宮便隻剩天帝與白老二人。
“白老仙尊如何看待這件事?”天帝從神座上緩緩走下來,背負雙手神色凝重。對於滄嵐二人與江凝見麵一事,天帝覺得此目的並不單純。
白老捋了捋胡須,凝神細思了片刻,這才道:“江凝與雲邪本屬同脈,要見麵也在情理之中,隻是老臣不明白的是為何滄嵐宮主也會參與其中。”
“白老所疑惑的,也正是朕所疑惑。若他們二人隻是單純見麵,也不需要做的這般隱蔽,朕隻擔心他們見麵的目的……”
“不知陛下的打算是?”白老躬身問著。
“先弄清那仙閣內的玄機,上次青染和公子斐去仙閣並未見到江凝,但據青染說公子斐察覺到仙閣內有異樣,朕想這也許就是江凝拒絕見客的原因。若僅僅隻是江凝,他沒必要刻意隱藏。”天帝微微揚眉,似在思考如何應對,隨後又道:“此事不能疏忽,白老你且親自去一趟仙閣,定要知道仙閣內究竟隱藏了什麽秘密。”
當下正是緊要關頭,不能有絲毫鬆懈,依雲邪滄嵐二人對千夜的情意不可能對這件事坐視不理,他們與江凝的會麵究竟是為了什麽?對於這件事天帝勢要弄清楚。
“老臣明白。”白老接了命令便直接離開了天宮。
眼看著白老離開,天帝微斂的眉頭卻愈加深鎖,這個掌管三界眾生的萬物之主,此刻也因為天界安危而心力交瘁。深深歎了口氣,天帝隻在心中想道:“三界之危,眾生之難,天尊啊天尊,借他人之手來與天界為敵,你是想坐收漁翁之利麽?”思至此,卻是一抹冷笑浮上嘴角,“但朕又如何能讓你得逞?你一手成就千夜,那朕……就親手毀掉他。你的野心也必將在此劃上終點,朕更不讓你有機會離開離恨天半步。”
冷沉的眼,如蒼鷹狠視獵物。天帝單眼微閉,犀利而又無盡威嚴。他與天尊之爭從來不在表麵,隻是兩個人各自拿著可以利用的人在相互爭鬥。
安靜的天宮,因為四下無人而愈顯冷清。天帝轉身正欲回往神座去,可腳才剛剛邁出半步他卻又忽然停下。冷眼回視身後,神色凜然,“沒想到我這天界,竟然沒能阻擋你。”
語氣冷沉,就連神情也極為淡漠。
來人原本隻是一道虛影,在仙霧流轉間緩緩現出真身。白衣鶴發,胡須雪白,蒼老的容顏已看不清究竟有多少年歲,眼角的皺紋已深,但那眼神卻依舊晶亮。
“天機老人本就是無形之物,要通過南天門來到天宮並不難。”來人嗬嗬一笑,捋著雪白胡須頗為祥和。而這人正是天機閣的天機老人。
天帝回過身,迎上這個已經有幾千年沒有再見的舊識,他難得一笑,方才片刻的冷漠瞬間消逝無形,“那不知天機你忽然來到天界所為何事?朕記得當初你為了逃避三界之爭,可是對女媧娘娘立下天誓,此生絕不離開天機閣。”
“天帝陛下還能記得此事,倒是讓天機分不清是好還是不好了。”意味深長的一歎,是這個上古遺存下來的天者對自己使命的歎息,“但無論好與不好,天機今日來的目的也隻是為三界眾生的安危盡一份綿薄之力。”
“哦?”天帝疑道:“不知天機你打算如何盡力?是告訴朕天元盤的下落?亦或者是天道循環的終日?更或者是此次天魔兩界之爭的結果?”
連續的疑問,是天帝最想得知的結果。可天帝清楚,這些問題根本沒有答案。因為天機老人根本不會說。
也恰如天帝所想,隻見天機老人笑了笑,隨後道:“天元盤的下落我已經告訴了千夜,天道循環的終日而今尚無天機可參,至於這次天魔之爭……嗬嗬,我正是為這件事來盡一份心力。”天機老人深知將天元盤下落告訴千夜這件事損害到了他的利益,卻絲毫不隱晦。但見天帝那驚憤的神情,天機老人隻好續道:“至於為何要將天元盤的下落告訴千夜,我隻能說這是天命所歸,天元盤到最後始終都會回到魔界之人的手中。”
“既然你一向遵循天命,那你今日來此是為何?難道就隻是告訴朕這個?”天帝冷哼,側目不再看天機老人。
“今日來自然是為了找尋一個可以彌補的方法,在你與天尊之間,我不參與任何立場,但在你與千夜之間,我更在乎誰是以眾生安危為首要。”
天帝皺眉不解,等著天機繼續後話。
“千夜得到天元盤喚醒叱天獸已成定局,這是你天界的劫難,也是人間的劫難。但千夜如今即將因為噬情蠱而再無仁慈,他帶領叱天獸再出必將不擇手段的摧毀天界以及大阿山。麵對這樣的魔界,天界若僅僅隻靠瀾歌與大阿山來對抗,著實有些費力。”天機老人看了天帝一眼,隨後繼續道:“所以這次來,便是為了給天帝一個可以增加天界取勝的方法。”
天帝道:“什麽方法?”
“三大神器之一的神月鏡。”
“神月鏡?”天帝沉聲道:“神月鏡乃天尊所控製,又如何能幫助天界?”
麵對天帝的疑惑,天機老人為他慢慢解釋道:“你說的沒錯,神月鏡曾經確實受天尊所用,但那是數萬年前的事,何況自從神月鏡遺落凡間之後,他與天尊之間的感應早已不再。而今真正能感應神月鏡並且控製它的,唯有一人。”
天帝怔然,隨即脫口而出的竟是“滄嵐”。
“沒錯,正是滄嵐。”天機老人道:“滄嵐的魂是靠吸納神月鏡靈力而形成,神月鏡被困在玄月穀卻神力被封也正是因為神鏡的靈元缺了那麽一點,而這一點便是滄嵐的魂。當初在離恨天天尊為其重新築骨,目的就是為了將滄嵐的魂寄養在仙靈之中,加上滄嵐的修煉,她的仙靈已經可以與神月鏡靈力相融合。所以要想讓神月鏡恢複神力,唯有一個辦法,讓滄嵐用她的魂或者仙靈來補那一個缺口。”
“仙靈若去,還可以重新修煉,但魂若逝,人必死。”天帝看著天機老人,眸光深沉,“隻是又如何能讓滄嵐心甘情願的將自己的魂祭給神月鏡?”
“當下可不能有此想法啊。”話至此,天機老人笑了笑,“現在滄嵐還不能死,若滄嵐死,一怕無人能控製神月鏡,二怕天尊借此理由讓離恨天幾位宮主參與此事,屆時天尊與你的暗鬥,可要變成明爭了。”
“那朕該如何處置此事?”
“等。”天機老人看著天帝深意一笑,隨後人便往外麵走去,“等時機成熟,也許你就知曉該如何處理這件事了。”
“但何時方才是時機成熟?”似乎察覺到天機老人有離開之意,天帝即刻問道。
但天機老人卻並未直接回答,依舊是淡淡的留下一個等字。言罷,人,再次幻化成無形消散而去,就如同他來的時候一樣無聲無息。雖然天帝有諸多不解,卻無心阻止。深知對方脾性的人,是不會去做不可能的事。
但天機老人要自己等,是指怎樣的等待?滄嵐解封神月鏡之後又該何人去掌控這件上古神器也是一個關鍵,還是說真的就像天機老人說的那樣,等。等一個可以控製神月鏡的人,亦或者能夠兩全其美的辦法?
諸多事情,現在也許真的隻能等了。天帝凝眉望著那無邊天際,心頭情緒翻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