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千夜所知的人當中,醫術高明的也就雲邪和藥山青染兩個人。至於雲邪,千夜現在並沒有打算去找他,依照他對雲邪的了解,見了麵肯定會讓自己放下複仇,而偏偏千夜又是不可能放棄的。如果兩個人就因為這件事會鬧得不愉快,那千夜寧願不去見他。
去掉雲邪,僅剩下的人隻有青染了。
離開魔界徑直而往天界,千夜盡量隱藏自己的行蹤。但心裏有些放不下公子雪霽,於是去了一趟仙閣。但可惜的是仙閣早已空無一人,他不但沒有看見公子雪霽,就連雲邪江凝二人也不知所蹤。
千夜心中大感詫異,心想這三人會去哪裏?江凝可能會回符惕山,那雲邪與公子雪霽呢?公子雪霽現在身份還沒有暴露,怎麽可以在天界亂走,若是被天界的人知曉上報給離恨天尊,那事情也就不妙了。
就在千夜兀自苦思之時,仙閣外一道人影正緩緩走來。千夜回頭看那個人,是一個天界婢女。
“江凝上神和雲邪公子他們去哪裏了?”千夜問那婢女,而那婢女看千夜的眼神也頗有幾分疑惑,放佛是在回憶眼前之人究竟是誰。一時也忘記了回答。
見那婢女不答,千夜又開口了,且這回的語氣比上一次更顯冷淡,“江凝他們去哪裏了?”
婢女還陷在自己探索的世界裏沒清醒過來,被千夜這突然的冷聲質問嚇得身體一抖,低著頭支支吾吾的說道:“上……上神他們離開了。”
“去哪裏了?”
“奴……奴婢不知,奴婢隻是符惕山派來請上神回去處理大阿山請柬一事,剛剛在仙閣內找了一遍都沒找到上神,正準備離開,就……。”婢女依舊在那裏渾身顫抖,被千夜嚇得連大氣也不敢出。而江凝待人一向溫和,所以他的人伺候起他來也輕鬆許多,但麵對喜怒無常的千夜,這婢女確實有些害怕了。
詢問無果,千夜也不再為難那婢女。何況就算江凝真的有事,應該也不會告訴這樣一個婢女。但那一句大阿山請柬卻讓千夜倍感疑惑,隨即又問道:“大阿山請柬是怎麽回事?難不成大阿山要辦什麽喜事?”
這婢女並不認識千夜,也不知千夜其實乃魔界少尊。觀他那衣著打扮,一看便是有身份的人。心想著此人既然是來找江凝上神的,應該也是朋友,就沒有隱瞞的把自己所知的都告訴給了千夜。
“具體是什麽奴婢也不是很清楚,但聽符惕山的仙者說,五天過後長留山的瀾歌仙尊與少璃仙子要成婚了,為了慶祝這天大喜事,就連風然上神也要出關來為二人主持婚禮。大阿山請柬已經送至符惕山,但上神一直沒有回去,所以奴婢就將請柬送到仙閣來給上神,哪知並沒有見到上神蹤影。”婢女越說,聲音也就越小。因為她看見千夜那雙眼睛竟然泛起了紅光,並且那模樣就好像要殺人似得。
千夜的確很怒,因為那個人終於有動靜了。一千五百年,那個人躲了一千五百年,總算可以出現了麽?
但他更多的是恨,那個與自己有著至親血緣的人,卻為了別人的婚事而出現。明知自己現在一心要殺他,他竟然還敢在這個時候出來送死,當真是蠢到了極致。
可他並沒有完全相信婢女說的話,如今天魔兩界勢如水火,容不得他不小心謹慎。淡淡看了那婢女一眼,冷冷問道:“將請柬給我看看。”
婢女嚇得往回縮了縮,“不……不可,這隻能是上神親啟,若是我將此物給你,定會遭受重罰的。”
千夜一聲冷笑,“我隻給你一次機會,將請柬給我,然後離開。”
婢女雖然害怕,但不會完全失去理智。抱緊懷中的請柬搖頭堅決的說道:“我不能給你,絕對不能給你,你可知這是江凝上神的東西,你若動了就是與上神為敵。你……”
話未說完,千夜的身影已如清風過境一般出現在了婢女的眼前,他那高大的身影籠罩著婢女的全身,就好像死神降臨般令人恐懼。
“看在江凝的份上,我再說一遍,請柬。”不想浪費時間在一個婢女身上,千夜已經快沒耐心了。
婢女猶豫著,對千夜眼裏的殺意她能感受的真切,但卻不願放手。一時間也陷入兩難,而忽然的一道聲音卻解救了她。
“何必跟一個丫頭過不去,你想要知道的,我可以告訴你。”
在那人說話的同時,千夜隻覺得周圍空間一陣旋轉,仿佛是將他送到另一個空間去。事實上也正是如此,千夜被人帶到了另一個世界,而這地方與離恨天的懸空之境一模一樣。
能這樣做的人也隻有一個,千夜聽那聲音就已經才道了。
環顧著眼前這虛浮的時空之境,周圍依舊空曠的毫無一絲人煙,除了他的影子,再沒什麽能陪伴他的了。
“忽然來找我,是為了什麽?”麵對突如其來並且在意料之外的人,千夜沒有表現的有半點驚訝,他仍舊十分淡漠。
忽然,眼前虛空浮現一團光影,但並沒有顯現出真人的模樣。光影在虛空中旋轉徘徊,聲音也正是從那光影發出。
“找你,自然是有重要的事。”語氣渾厚低沉,並且略顯嚴肅,每一個字都想要震碎耳膜一般直入大腦深處。
“何事?”
“天元盤。”來人毫不隱晦的說清來意,“我要你的天元盤。”
千夜忽的笑了,看著那光影淡淡道:“天元盤在叱天獸體內,我根本無法取出,如何給你?”
“那就將叱天獸一起交給我,我自會想辦法取出天元盤。”
“但如果是這樣,我拿什麽跟天界拚?”千夜看著那光影也毫不退讓,“當初我答應你對付天界,而你卻並沒有說要拿天元盤來做籌碼,如今你突然想要天元盤,又是什麽用意?”
“用意自然與你一樣,對付天帝。雖然你與叱天獸結下血契,但並沒有完全降服此物,你的修為也沒有因為天元盤有絲毫提升,反而存在被反噬的跡象,難道你自己沒感覺到嗎?”
千夜詫異,但似乎那光影正說中了他的弱點,反倒沒有反駁。但隱約間,千夜好像明白了什麽。可似乎那又不是這樣的。
那光影繼續說道:“天元盤在你手中,滄嵐一樣也在你手上,神月鏡需要滄嵐的靈元才能喚醒,所以你其實已經握有兩件神器,將天元盤給我你也不損失什麽,不是麽?”
“天元盤是魔界需要的,而神月鏡是你想要的。如果你想兩者皆有,那這可能有點難了,我不能保證在最後你不會反咬我一口。要知道這世界上除了自己別人可都是信不過的呢。所以無論如何,天元盤我都不可能給你。”無比堅決,沒有絲毫餘地,千夜冷眼看著那光影繼續道:“被你這麽一說,我倒是覺得與天界之戰不能再拖了,既然五天後是瀾歌大婚之日,擇日不如撞日,就那天吧。”
光影一聲冷哼,顯然是生氣了,“千夜,你不要得寸進尺,不要以為將滄嵐禁錮在魔界封鎖她的靈元你就能高枕無憂。其實隻要你一旦打開結界攻向天界,自然有人會趁機潛往魔界帶走滄嵐,你能護得了她一時,能護得了她一世嗎?”
千夜眼神微怔,但也隻是稍縱即逝,轉過身背對著那光影淡淡說道:“等他們找到滄嵐時,一切又還來得及嗎?”
那光影忽的一聲沉歎,語氣稍顯惋惜,“你這樣做究竟是為了什麽?”
“一開始是為了什麽,最後還是一樣。”千夜沉聲道:“我一直堅持的隻有那兩個字而已,而今好不容易這一切都要結束了,我又豈能允許任何變數存在?”
“但你也應該清楚,大阿山突然這樣做的原因……”
“不就是想讓我自投羅網麽?一千五百年前母親也是因為這樣才死去,但一千五百年後,我又怎會再像母親當初一樣?”千夜低聲苦笑,縱使方才的魔性被喚醒,但隻要一想到母親,他永遠都是柔和的。
微微回頭看了那光影一眼,千夜淡淡道:“等天界的事情了結了以後,我會親自將神月鏡奉上,但是滄嵐,我必然也要保全她的性命。”
光影依舊盤旋上空,但並沒有說話,顯然是在思考。
許久,那光影才開口道:“既然你已經決定,那我也無話可說,但我需得提醒你,這次的事情不易對付,可不要讓自己後悔。”
言罷,千夜隻覺得時空再次逆轉,下一眼人已經回到了仙閣。而那婢女還定在原地沒有半分動彈,千夜抬手一揮,施展離心訣消除了婢女方才見過自己的記憶,隨後才前往大阿山,以了解方才那婢女所說的究竟是真是假。
事實也正如那婢女所言,大阿山正在籌辦婚事。千夜不用直接去大阿山,在前往大阿山的路上就已經聽說了。畢竟長留山掌者與風神族上神之女的婚事,隻要有人傳出,那很快也就會驚動三界,甚至大荒百族。而他最關心的風然上神出關一事,也確實如此,風然在五天之後的大婚之日再現九天。
分不清是怎樣的情緒,更不知是怎樣的心情。站在遙無邊際的九天之上,望著那一片澄澈幹淨的藍空,千夜隻是忽然的想笑,並且他也笑了出來,響亮的笑聲回蕩九天雲外,似瘋狂般朗聲大笑。雙手緊握成拳,眼瞳泛紅,眉間那隱隱紅印時隱時現。在這片湛藍天空之下,顯得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