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相處的時間長了青染才發現,她無法控製自己想要接近這個人,所以想了很多種方式來打破二人的沉默,但每當看著千夜那麵無表情的模樣,所有的方法都變得不可實行。
不過千夜倒是陷入自己的思緒裏了,也完全忽略了身邊還有人。若非青染無意間的一聲驚呼,千夜恐怕得一直等回了魔界才會清醒過來。
青染定定的看著那攔住千夜去路的人,頗為驚訝的喚了句,“雲邪尊上?”
聽到那聲稱喚,千夜難免心有不悅。順著青染目光望去,也果不其然的看見了雲煙飄渺上的白衣身影。雲邪雙手負於身後,白衣獵獵,許是因為生氣,使得他看上去比平日裏多了些嚴肅。
千夜倒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淡淡睨了雲邪一眼,隨後施展念力,腳下冥痕竟生生的避開了雲邪徑直往另一條路而去。冥痕轉道的速度極快,青染一時沒能穩住腳,身子稍微往外麵偏了些,幸好千夜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青染手臂才免得她掉下去。
青染那裏還沒站穩,身後雲邪已經再一次追了上來,其速度也是不可估量,千夜依舊自顧前行。
“星昴,你想要躲我到什麽時候?”今日的雲邪確實有些生氣,平日裏對事情一向淡定從容的人,也實在無法容忍這件事。
公子雪霽在離開魔界之後去找過他,也將滄嵐在魔界的事告訴給了雲邪,除此之外公子雪霽並沒有說的太多,隨後就離開了。雲邪不知事情原委,但想著滄嵐在魔界有千夜照顧固然是不用擔心安危的,也就沒在意。隨後就在他回仙閣的路上又遇見了銀魂,得知千夜要與滄嵐成親一事之後,不禁大為生氣,這才下定決心要來尋千夜問個明白。
千夜仍舊沒有停下,鬆開方才情急之下抓住青染手臂的手負於身後,神情依舊淡漠如常,對身後雲邪的問話更沒有想要回答的意思。
眼看著就要通往魔界結界之處,雲邪更是不願失去這機會,對千夜的冷淡心中頓生怒意。驅動體內真氣,腳下綿雲急送,身姿如風影掠過般追上千夜,墨離劍不知何時已經緊握在手。墨離橫在千夜胸前,使得千夜不得不被迫停下。
四目相對,雲邪對千夜不理不睬的態度而生氣,千夜對雲邪的再三糾纏而不滿。
“帶我去見滄嵐。”劍,依舊橫在千夜胸前,劍身泛著淩冽寒芒。如同它主人一樣,不容拒絕。
千夜低眉看了墨離劍一眼,冷峻的神情沒有絲毫緩和,他道:“她不想見你。”
“是她不想見我?還是你讓我不能見她?星昴,這件事你做的太過了。”雲邪與千夜感情一向很好,更沒有絲毫爭執,但在這件事情上,雲邪絕不會允許。
“你是指的哪件事?”無意間瞥見雲邪腰間的九音簫,千夜忽的一聲冷笑,“你說的這件事,是指的滄嵐與我成婚之事?還是在九音的事情上?”
一直處於尷尬局麵的青染在聽到滄嵐要與千夜成親的那句話時瞬間怔然,秀眸睜大難以置信的盯著千夜,臉色已顯蒼白。
雲邪正欲開口,可目光落在青染身上,倒是將想說的話又忍住了。平複心中怒意讓自己恢複冷靜,再看千夜時才稍有溫和,“千夜,你明知天尊不會允許,你這樣做隻會讓你們自己走上絕路。”
千夜上前與雲邪對視,兩個昔日好友,而今卻無法再像曾經一樣談心論事。千夜直視雲邪雙眼,輕聲笑道:“所謂絕路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難道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嗎?雲邪,我不願與你為敵,更不願你為難。我們與你和南玄不一樣,你明白嗎?”
“事情終歸是有轉機的不是麽?”
“可我已經不想放棄了。”千夜冷笑,“若是你顧念你我之間的情義和滄嵐,就帶著九音簫回離恨天。這才是你最好的選擇。”
說完這句話,千夜就帶著青染徑直通往了魔界結界,原本想要阻止的雲邪卻沒有再跟上去。千夜那句話,正是他一直以來清楚卻又不想認清的事實。千夜與滄嵐跟他們不一樣,他們出現在離恨天是天尊的目的,天尊的野心。如果不反抗,就隻會成為天尊的犧牲品。
隻是正因為如此雲邪才想要阻止千夜,天尊若真想要一統三界,不管千夜成敗與否,天尊都不可能容忍其他界的存在。
思量間,墨離已經化作流光消失在手心。收回握劍的手,雲邪隻覺得到了如今,他真的也無能為力了。仰望天魔兩界交匯處的地方,那裏就放佛天際的晚霞一般美麗壯觀,兩界之間的一個空間,不屬於天界,也不屬於魔界。天界本沒有結界,相反是魔界為了保護自己才築下結界,後來為了預防魔界的人擅自衝破結界,天界的人才又加強了結界的力量,使得魔界一般族人無法輕易離開。可像千夜這樣的人,又豈能攔得住?
輕聲歎息,雲邪隻好打算先回一趟離恨天將九音簫送回神殿,它現在需要靜養調息的,也需要找南玄二人商議一下此事。卻在雲邪轉身刹那,看見一道同樣白衣若素的身影正淡然而立。
無琊內
殿內依舊是一股淡淡馨香,色調暗沉的寢殿內就連燭光也顯得若隱若現。上等沉香木製而成的床榻,羅幔卷在兩側,榻上的人盤腿而坐,雙手平放膝上,但手卻在微微顫抖著。眉心緊皺,額間滿是汗水。
偌大的寢殿,安靜的毫無聲息。卻在隨後發出一絲聲響,榻上的人又一次吐血了。
撐在錦被上的手還在輕顫著,額頭的汗水順著臉頰滑落至頸間,就連嘴角的鮮血也肆意流下。為了能衝破千夜設下的封印,滄嵐已經連續試了好幾次。但每次結果都一樣。
抬手拭去嘴角血跡,滄嵐睜開眼頗為無奈的苦笑了,離不開無琊,衝不開封印,更無法讓自己恢複說話的能力,這一切不管她怎麽努力,最後都隻能以失敗告終。並且還不斷的消耗體力,導致身體一次比一次虛弱。
但滄嵐並未打算放棄,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靈元是自己的,她不信真的就會被別人控製的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撐著床歇了會兒,滄嵐再次坐好身子繼續方才沒能完成的事,但就在她剛剛開始的時候,門外竟然傳來說話聲,滄嵐不想讓千夜知曉此事,正欲從榻上起身往桌邊而去,哪知寢殿的大門已經開了。走進來的人自是千夜無疑。
彼時滄嵐正好起身,但由於身子虛隻能扶著床沿無法站直,側麵對著忽然回來的千夜,一時間有些舉足無措。千夜隻能看見一個模糊的影子,並不能清楚看見滄嵐此刻的模樣。見殿內如此昏暗,便讓人進來點了燈。
滄嵐趁著此時理了理儀態,等侍者將燭燈點好時,她已經整理完畢坐在了床沿,除了身體還有些無力之外,其它的絲毫看不出異樣。
待侍者離開之後千夜才上前走向滄嵐,且一邊走一邊說著,“公子回來與你說了什麽?”
滄嵐低著頭什麽也沒有回答。想來也是,她現在沒法回答。
千夜說話的同時人已經走近了滄嵐,低眉俯視著那個坐在床沿默不作聲的人,幽長如墨的青絲隻以發帶隨意束在身後,但也有很多順著肩頭滑至胸前,眉目低垂更顯婉約清雅,這般看著千夜倒是覺得別有一番情境。所以他沒能忍住的伸手輕輕抬起了滄嵐下頜,滄嵐下意識想要躲開,但千夜似乎並不允許。
“我帶了天界的人回來為你醫治,相信你很快就能開口說話,到時候再告訴我公子與你談話的內容也不遲。”千夜俯身靠近滄嵐,卻在滄嵐嘴角發現一絲血跡,那是方才滄嵐沒能擦拭幹淨的。拇指也在不經意間移向有血跡的地方。
感覺到被發現,滄嵐慌忙用手推開千夜,偏過頭不再看他。被滄嵐這一推,千夜也順勢起了身來,那個人越是隱藏,千夜就覺得自己看的愈發清楚,勾唇笑了笑。“公子回來找我卻在與你談話之後離開,我很好奇你們究竟談論了什麽。”
滄嵐微愣,卻始終沒有回頭看他。
千夜也沒再繼續為難,微微回頭對著殿外道:“將人帶進來。”
滄嵐輕輕鬆了口氣,幸好千夜沒有發現自己方才的舉動。
不時,便有一名侍者帶著青染進了來,那侍者進來之後一腿屈膝跪地,恭謹的說道:“稟少尊,青染仙子帶到。”
千夜低低嗯了聲,略一揮手,那侍者就自行退了下去。滄嵐聽聞青染之名,這才驚訝的轉過頭來,二人相視一眼,彼此眼中都有幾分疑惑。
千夜也沒解釋什麽,隻是對著青染提醒道:“你與滄嵐也算舊識,這一次滄嵐的身體就有勞青染仙子了,我希望下次看見她的時候,是一個能開口說話的人,若不然,青染仙子你也別回天界了。”
最後一句話,青染聽得渾身一怔。千夜說那句話時的漫不經心卻又不容置疑的語氣,讓青染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隻能呆愣的看著千夜,滿眼的害怕。
對青染的驚恐,千夜不以為意,轉而又看了滄嵐一眼,語氣低沉,“不要嚐試著自行衝破封印,那樣隻會消耗你的體力,我既然要封鎖你的靈元,難道不會考慮這一點?”
滄嵐驀地睜眼看他,他方才已經發現了麽?
千夜看了二人一眼,目光陰鬱的令人不敢直視,直到最後他拂袍而去。這期間二人都沒有半分動作。
隨著千夜的離去,寢殿的大門也在隨後關上。空寂的寢殿,隻留下滄嵐與青染二人麵麵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