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世仙華

第二百七十八章 怒火橫生

“風然師叔剛才明明讓我去尋瀾歌來,為何這會兒瀾歌來了我喚他卻又不見回應,是出什麽事了嗎?”風少璃翹首往那洞穴口張望著,心頭著實納悶。連續又試著喊了幾聲風然師叔,依舊無人回答。低頭沉默了半晌,思索著要不先回大阿山再做決定。

恰在此時,身後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傳來,風少璃猛然回身望去,驚見身後竟然正站著一個許久都不見的人物。

“風……風朗師伯,你怎會在此的?”風少璃瞪著雙眼滿臉驚訝的看著眼前正負手而立的長者,一時間竟忘記了問好。

風朗一身藏青長袍,身姿挺拔如鬆,玉倌束發,麵容十分平靜溫和,雙眼微閉,但透出的目光卻帶著幾分慈愛。與風羽的嚴肅冷淡相比,風朗對自己的孩子是十分尊重和關愛的,他從來不會管風少靈回不回家,更不管風少靈在外麵會不會惹禍。因為即便惹禍了,都有瀾歌替他解決。而對風少璃兩姐弟,風朗也是疼愛的。

眼見風少璃尚在失神當中,風朗倒是先開口了,“少璃怎麽一個人來這裏?”

被風朗這麽一問,風少璃這才回過神來,恍然的哦了聲,隨後才道:“是……也不是,其實方才我是和瀾歌一起來的,隻不過現在瀾歌已經去了前殿尋我父親去了。”

“哦?”風朗皺眉沉聲道:“瀾歌為何會來此?”

風少璃悄悄回頭望了一眼那洞口,心頭想了想,怯聲小心翼翼的說道:“是我帶瀾歌來的……”

“少璃難道不知這裏是大阿山的禁地麽?你來這裏已經是特例了,再讓外人進來豈非不妥?即便你與瀾歌即將成婚,但規矩還是要有的。若是讓你父親知道,隻怕他會生氣。”風朗語重心長的提醒著。

風少璃低了低頭,不敢再看風朗,“少璃明白,方才隻想著以後瀾歌也將是一家人,便沒顧慮到那麽多,還請師伯恕罪。”

風朗搖頭無奈的歎息了聲,“你啊,難怪有人說女大不中留,還沒嫁過去呢,就一心想著自己夫君了。”

雖然說是玩笑,但這話裏的慈愛卻溢於言表。風少璃對風朗一向敬重,這會讓被他這麽一說,不禁羞得麵臉通紅,低垂的頭隻恨不得低到塵土裏去。可心裏的幸福卻是滿滿的,忽而抬眼看了風朗一眼,低聲說著,“師伯又拿少璃說笑,即便與瀾歌成婚了,師伯永遠是少璃的師伯,少璃也會時常會來看師伯的。”

風朗捋著胡須嗬嗬一笑,笑聲爽朗開懷,“那就好,那就好,不過話說回來,隻要少璃你能幸福,即便不會來,師伯也是不會怪罪的。”

風少璃感動不已,笑望著風朗輕聲道:“這些年來,父親一直忙於治理大阿山,甚少關心我們姐弟二人,若非師伯的細心教誨和照顧,少璃也不會有今天。在少璃心裏,師伯已經是少璃的半個父親了。”

風朗一笑,抬手輕輕拍了拍風少璃的肩頭,那是一個長輩對晚輩的祝福和寵愛,“你父親有他自己的原因,大阿山需要管製,而你父親也需要擔起這個責任,少璃,不管如何,你父親終究是為了大阿山。”

隻是說道最後,風朗的聲音卻逐漸變得沒了底氣。

“我明白。”風少璃並沒有觀察的那麽細微,她隻覺得這是師伯與父親之間的相互信任。可忽然間又想起了什麽,四下環顧見無人出現,這才望著風朗認真問道:“師伯,上次在幻境之城時,千夜曾說我父親迫害了風然師叔一家人,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風少璃對這件事一直記掛在心,從幻境之城回來之後,她有好多次都想問風然,但每次話到嘴邊卻又開不了口。那些過往之事太過沉重,而風然在得知千夜出現之後也一直沒問起,所以風少璃不敢開口問。她心頭也覺得,以風然的仁厚大義,又怎麽可能殺害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風朗被問起倒也沒什麽驚訝的,隻是坦然的笑了笑,目光落致那陰森的洞穴口,眉頭不禁微微皺起。許久,他才看著風少璃淡淡道:“這些事也許不久之後少璃就會明白,隻是當下即將大婚,你還有很多事需要準備,這裏也沒什麽事,你先回去吧。”

風少璃蹙眉,似乎有些不弄清楚不願放棄的意思。

風朗繼續道:“上一輩的恩怨,我與風然都不想牽連到下一代,你風然師叔之所以沒告訴你,自然有他的原因,而我不告訴你,也自有我的苦衷,少璃,許多事不要想的太過透徹,明白嗎?”

“隻是少璃不明白,當年的事情發生之後,為何風然師叔要將自己禁閉在那幽深的洞穴裏,一千多年了,少璃實在於心不忍。”

風朗沉默了,仰望著那一樹海棠,飄落的海棠花美好豔麗,可那也是生命的終結。沉沉的一聲歎息,歎不盡滿心惆悵,風朗閉眼淡淡道:“人世間有太多事我們是無法去追尋答案的,而有些人的抉擇,我們更無法理解,無法理解的人,要麽縱容,要麽放棄。”

“那師伯和父親對師叔,是……”

“回去吧少璃,這幾日,你也可以不用來這裏了。”忽然命令,令風少璃瞬間愕然,隻聞風朗繼續道:“你回去吧,重複的話,你也知道師伯不喜歡說第二遍。何況過兩日你師叔便會出現,屆時一切的一切你自然明白。”

風少璃怔愣著好久才回過神來,麵對風朗忽然的嚴肅,風少璃心頭還是有那麽一點畏懼,緩過神來一想,方才問的話也的確有些過頭了。瞧著風朗似乎還有些生氣,風少璃隻好欠身施禮歉然道:“少璃知錯,少璃這就離開,等過兩日師叔出關時再來親自迎接。”

風朗低低的嗯了聲,便沒有再說什麽。

風少璃回頭望了一眼那洞穴,這才側身離去。

等確定風少璃離去之後,風朗這才邁步走向洞穴,每一步都異常沉重。踏著那落地的海棠,就好像踏著生命一般不敢落腳。直到洞口停下時,深沉的目光似要穿透那黑暗直到洞穴最深處。

“方才為何不開口?”風朗問。

一直沉默的人依舊沉默著。

“你不覺得,錯過這一次,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嗎?”風朗繼續開口,目光忽的落在那樹海棠花上麵,“是不敢開口?還是不願開口?既然下定決心讓他來,就不該繼續選擇沉默。”

回答他的,依舊是一片寂靜。

驀然間,風朗無聲的笑了笑,他搖著頭歎道:“你知道為什麽我從不介意少靈與他走的那麽近嗎?”

裏麵的人沉默了須臾,隨後才傳出一道極為沙啞的聲音,他問:“為什麽?”

“因為天宮初見的第一眼,我就覺得,這個人跟你年輕時太過相似。我不介意少靈與他相處,便是因為我相信,他不會令我失望。如今,果然。”

果然,最初的事即便沒有開口,但心中已經有了衡量。雲邪如此,風朗亦如是。

裏麵的人似乎在思索著什麽,過了許久,才有了一絲動靜。

“是不是對千夜……你們已經下定決定要置他於死地?”沙啞的聲音,帶著幾許悲涼,更多的則是痛苦。作為一個父親,他的心痛幾人能嚐?

風朗愣了一愣,沒有沉默,沒有猶豫,他簡簡單單的道出一個字,“是!”

“我明白了。”

這句話之後,裏麵的人就再也沒有回答。他明白了?是明白千夜已經毫無生還之機?還是明白自己該如何在這場大戰中挽救自己的孩子?一千多年了,他究竟是清心寡欲的在閉關修煉?還是逼不得已的沉默?作為一個父親,在麵對自己孩子的生死大事時,還要繼續這樣逃避麽?

風朗不明白,也無法明白。就像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瞞著風羽來這與風然相見一樣,要論親疏,風羽風朗才是親兄弟,雖然風然也是風神族,但並非同母血親,而是同屬風神族一脈的師兄弟。可在曾經的風神族,風朗最敬重的人,也唯有風然一人罷了。

“如果可以,我寧願千夜不曾出現。”風朗微微側目往那洞穴內看了一眼,麵對裏麵人那異於平常的沉寂,風朗似乎並不在意,他沉聲笑了笑,繼續道:“風然,這一次,你的選擇還會是千夜嗎?”

話未落盡,忽然襲來一陣狂風,枝頭花瓣亂舞,地麵飄落的樹葉再次翻轉半空。待狂風靜止,洞口的人早已不知所蹤。

與天界的風不同,魔界的風永遠都是輕柔的,輕輕的拂在魔界的每一寸塵土之上,可即便如此,那輕柔的風依舊能讓魔界諸多地方寸草不生。

不是風不願予以溫暖,而是這片天不許他們生存。

無琊殿內,麵對千夜那盛怒的情緒,滄嵐雖不知自己為何又惹他生氣,但還是放低了姿態不願與千夜正麵衝突。

凝視著眼前之人那雙逐漸泛紅的眼,不安的心緒愈加濃鬱。那端著玉杯的手顫抖的愈加厲害,放佛是在忍耐。滄嵐是不願看見千夜恢複到天機閣那般模樣的,隻是麵對如今手無縛雞力的身體,她又能如何製止的了魔氣強盛的千夜?

但千夜卻並不顧那麽多,對於滄嵐的沉默,隻會讓他覺得那一切都是在默認。他覺得自己沒必要生氣,可偏偏就是有那麽一股無名怒火直衝心上,並且不發泄出來他就無法平息。

就在千夜怒火橫生之時,一道人影忽然向他靠近,滄嵐抬手從千夜手中接過那玉杯,將裏麵剩下的半杯茶水一飲而盡。每一個動作都是小心翼翼的。

哪知茶水剛下咽,滄嵐隻覺一隻大掌忽然握住自己手腕,玉杯在驚慌之下從手心掉下滾落在地毯上,剩餘的茶水打濕了一小片。

“你知道我今天來找你是為了什麽嗎?”耳邊是那人沉冷的語氣。

抬眼愕然望著千夜,卻見那滿臉慍怒的人忽然向自己靠近,明知他現在情緒反常,滄嵐卻仍舊不願激怒,隻怕一不小心便讓他魔性愈加強盛。隻能等著他將話說完。

千夜低眉俯視著眼前這個明明很害怕但還故作平靜的人,“之前說要在天魔兩界之戰結束之後才與你成婚的,但現在,我改變注意了。”

滄嵐驀地睜大雙眼,身子下意識一僵。毫無預示,也毫無猶豫,千夜將滄嵐連拉帶拖的推到在了上等沉香木的床榻之上,還不等滄嵐回過神來,千夜人就這樣深深的吻了上去。

滄嵐錯愕不已,不知是驚,還是懼。就這樣定定的看著千夜的眼,明明那眼裏是隻有怒意的,可為何在怒意之下還會有如此行為?隻是一種入魔的宣泄麽?

這一次的吻不似玄月穀的故作親昵,更不似飛鳳城的淺嚐即輒,而是直入齒間的強硬纏綿。少了那些所謂的顧忌,原來人可以如此恣意妄為。

抬手本能的想要推開,可是麵對這熟悉的距離和這無法拒絕的容顏,那些過往曆曆在目,抬起的手卻漸漸放下了。曾經的星昴為自己付出的那些畫麵,就像一把枷鎖將她困禁使她無法反抗。

何況這也是當初為了九音而做出的承諾。

恍惚間,她放佛看到當初飛水澗星昴落下深穀的場景,那時候,她是第一次如此深切的覺得自己對星昴從來不是無情,隻是那份心思不被自己認可。更或者是拒之千裏。

朦朧的看著眼前之人,滄嵐心中唯一的念頭隻是想著,若是如此能償還此情,那便由他去了。

方才有那麽一瞬間千夜是詫異的,也因為這片刻的詫異讓他逐漸恢複了清醒。那些記憶千夜同樣也有,也同樣在回憶,隻是麵對已經坦然接受的滄嵐,他還是選擇了成全。

有些東西是致命的,一旦染上就無法自製。

清冷的無琊,隻餘一室旖旎。

三十三重天之上,雲邪本打算將九音簫送往神殿,但在前去的路上九音自己醒了過來。麵對九音忽然的清醒,雲邪倒也沒打算要不要爭取他的意見將他送回神殿,而是繼續前行。

九音簫被雲邪握在手中,通體碧綠的九音簫此刻才稍有些靈氣,這般看著,雲邪倒也覺得這九音簫真的是件不凡的神器。

九音得知自己已經回了離恨天,當下最擔憂的莫過於滄嵐,便直接問道:“尊上,我家主人呢,她有回離恨天麽?”

雲邪腳下步子未停,麵容淡然,“沒有。”

“那她現在在哪裏?還在魔界嗎?她的傷好了沒有?星昴尊上有沒有為難她?”九音的聲音變得急切起來,對滄嵐的擔心遠超過自己現在的狀況。

雲邪微微頓了頓腳步,低眉看著手中玉簫,“她還在魔界,至於傷勢……我想千夜應該會救她。”

“可主人的傷都是星昴尊上弄得啊,他怎麽會可能救我家主人,雲邪尊上,九音求你快去魔界將主人救出來好不好,她在魔界真的很危險。”若非無法行動,九音早已掙脫雲邪的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對於九音的擔心和急切,雲邪也隻能無奈搖頭苦笑,“你放心吧,滄嵐不會有事,如果星昴真要傷害她,也就不會要與你家主人成親了。”

“什麽?”九音愕然,他難以置信的問道:“星……星昴尊上要與我家主人成親?這……這怎麽可能,他為何要與我家主人成親,他明明還傷害過主人的,星昴尊上他……”

“九音呐,很多事,你不會明白的。現在的你需要的是回神殿好好調養修煉。”

“我不要去神殿,我要去找我主人,雲邪尊上九音求你,求你讓我和主人呆在一起,哪怕是在魔界遭受苦難我也心甘情願。”聲音有些哽咽,哀求的語氣令人不由得心頭一軟。

感受到九音簫那輕微的顫抖,雲邪低聲一歎,握緊了手中玉簫,也算是給他的一種安慰和鼓勵。之前聽滄嵐說起過九音,對於那些二人經曆的事也十分感動,對九音也尤為欣賞和喜愛,可現下正是天魔兩界的緊要關頭,九音如今的狀況並不適合留在兩界任何一個地方。既然滄嵐有意將九音交給自己,雲邪自然也不願再看他涉險。

“並非我不讓你與滄嵐在一起,而是時下情況並不允許,你如今這般境況,去了也隻會讓滄嵐分心,與其讓她擔憂,為何不讓她放心的處理自己的事?”

“可是……”

“你也清楚你家主人不是麽?如果她不願意的事,即便別人強求她也不會答應,既然兩個人已經決定成婚,你我都隻能選擇尊重他們的決定。”雲邪淡淡勾了勾嘴角,笑的頗為苦澀,“人生總是如此,不願放手隻會讓自己痛苦,要陪她度過這一生的人,隻能是她所愛的那個。而星昴,他隻是暫時被仇恨蒙蔽初心,我也相信終有一天他會清醒過來。更何況若是想要不連累滄嵐,你就應該讓自己強大起來,如此才能護自己所在乎的人周全。”

九音沉默著不再說話,因為這個勸誡的人是雲邪,早在以前他對雲邪就已經心存敬重,何況雲邪所言,又何嚐不是事實?

隻是想著那兩次星昴抱著主人受傷時的場景,九音心裏依舊擔憂不已,再看如今自己的狀況,隻能低低的說道:“不管怎樣,我一定要見到主人,我會很快讓自己好起來的,我要去魔界見主人。”

雲邪一笑,“如此才好。”抬眼望了望神殿方向,沉思片刻,便禦起真氣,人影倏然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