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林繼續說道:“我告訴你,你就是有天大的本事,全世界人民都崇拜你,你男人也不會願意,哪怕他勉強忍了,也會一輩子抬不起頭來。但是你顧行歌是個什麽人,就算是沒有天大的本事,手上沒有錢也沒有權,你骨子裏就是散發著這種讓人抬不起頭來的東西,你本能的覺得自己跟別人不是一路人,你覺得別人的世界都那麽狹窄,每天煩惱的事簡直就不是事,全都是庸人自擾。總而言之一句話,你就是高貴冷豔。”
這個時候,有人敲了敲樓梯間的門推門進來,顧行歌抬眼一看,是過來接她下班的葉錦言。
顧行歌的心突然就定了下來。
肖林半天沒有聽到顧行歌的應答,還以為顧行歌被自己說住了,他對顧行歌不可能是沒有怨氣的,畢竟在裏麵呆了那麽長一段時間,是個人都會有怨氣。
他又不是個聖人。
可是他等到的卻是顧行歌一聲輕的仿佛羽毛一樣的笑聲,那個他深知不可小看的女孩子,在電話那頭笑了一聲:“不好意思,肖先生,您說的話確實是很正確。隻可惜您的前任情人似乎沒有告訴你,我已經跟葉錦言結婚了的這個事情。”
說完之後,就幹脆利落的掛上了電話。
肖林拿著電話愣了半天之後覺得,自己是在裏麵呆太久了,以至於居然忘了顧行歌這個人本來就是在溫婉的表麵之下隱藏著一身傲骨,怎麽可能是讓他冷嘲熱諷這麽長了一段之後不有點表示?
而且……她什麽時候和葉家的那個大少爺搞到一起去了?
葉錦言看著顧行歌掛掉電話之後麵色不善,就輕輕地問了她一句:“怎麽回事?”
“沒什麽,就是顏師兄打電話給我,跟我說了下他最近有事要去國外,問我有什麽要帶的沒。”顧行歌把玩著手機,似乎是無比輕鬆的說道,“然後不知道為什麽就扯到了感情生活上麵去了。”
葉錦言明顯沒想明白這兩個事情有什麽關係:“所以說,你們的腦回路果然是和常人不同。”
顧行歌伸手推開門打算離開樓梯間:“那就不要勉強自己去適應了,強扭的瓜不甜,我覺得對這個道理你應該比我還要清楚。”
“但是不嚐試一下你又怎麽知道?”葉錦言還在原地,隻是轉頭看著顧行歌的身影,他知道即便他沒有明說,顧行歌還是懂的他話裏的意思。
顧行歌握著門把手,手指繃得緊緊的,仿佛她握著的不是門把手,而是某個人的肉一樣。
將近一分鍾之後,她才恢複了相對放鬆的一種狀態:“不好意思啊葉錦言,我就是個膽小鬼,已經沒有那個勇氣去承擔什麽風險了。”
然後顧行歌放鬆的開門走了出去。
葉錦言突然覺得煩躁了起來,他想要和顧行歌一直走下去,這和顧行歌究竟是個什麽身份沒有任何關係,隻和顧行歌到底是個什麽人有關係。
葉錦言覺得有點糟糕,他現在已經不僅僅是對顧行歌有興趣,他覺得他自己對顧行歌大概是動了真感情了。
可是……顧行歌又是怎麽想的呢?
葉錦言發現,在自己麵前,顧行歌就像是站在一塊漆黑的帷幕之下,露出一張帶著精致麵具的臉,連她的一邊一角,哪怕是一點端倪,也不肯透露給自己。
剩下的時間裏,顧行歌一直坐在似乎已經變成她專屬位置的副駕駛上,去考慮一些沒法拿到明麵上來說的事情。
肖林說的其實沒錯,顧行歌隻要沒有真正的回到顧家本家,並且打好漂亮的一仗,她真的可以說得上是沒有通天的本事,而且也是一沒錢二沒權——然而他畢竟沒有點到點子上,對於他們這種人來說,隻要是看明白了路,來錢的方法有的是,總有一些人資金過剩,企圖轉移出去,無論是合法手段還是非法手段。
要是放在了當年,錢對於顧行歌來說,就真的隻是一個數字。
可是現在不行,這是一個很趕時間的年代,每個人都在隨著滴滴答答的時間飛快地往前趕往前趕,飛快的遺忘一些人和一些事情。
哪怕隻是一個普通的小白領,從工作崗位上一走走上這麽長一段時間,回來恐怕也要從頭做起,何況是在這動蕩的地方,顧行歌感覺自己有點象是個過氣的明星。
顧行歌歎了口氣,覺得自己年輕的時候性格太過激烈,做事不會給自己留餘地,總覺得自己這樣特別瀟灑,走了就不會回頭,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將來幹什麽去。
幾年前那件事情的受益者在事後,很多都神不知鬼不覺地走了,但是人家都是帶著錢去做實業了,找到地方安身立命甚至成家立業,哪個也不像她這麽傻,連一顆砝碼也不給自己留。
挑車的時候,顧行歌依舊有點心不在焉的,好在旁邊還有個葉錦言,不然絕對是被人當成肥羊來宰。
考慮到顧行歌的職業不適合特別招搖的車,最終她開回家的,是一輛她自己也很喜歡的城市越野車。
第二天下班的時候,顧行歌跟葉錦言說了一聲自己跟顧安寧出去吃飯,實際上卻是誰也沒告訴的,開車去了一家公司。
這個公司,莫長海和李沐都不知情,是她母親在彌留之際,偷偷轉到她名下的。
為的就是給她留條後路。
當顧行歌走到了總經理辦公室門口的時候,一個漂亮的女助理剛好從辦公室裏麵送文件出來,看到顧行歌的時候她明顯愣了一下,然後下意識的就想通知屋裏的人。
顧行歌擺了擺手製止了她的動作:“有預約。我自己進去就行了,也不是什麽要緊的大事。”
隻不過是過來給他打個預防針,畢竟最近自己在這邊要有點動作。
顧行歌在心裏仿佛是事不關己一樣這麽想著。
其實季寬覺得自己似乎每次見到顧行歌的時候,這個女孩子就從來沒有好好敲過門,或者是通過自己的助理提前通知自己一聲,好讓自己有個可以準備的時間。
就比如說現在,他聽到開門聲的時候還以為是助理忘了什麽在辦公室裏,有些不耐煩的抬頭準備訓斥這種越來越不專業的行為,結果看到的是手裏拿著自己的外套,站在門口衝他笑得顧行歌。
季寬不得不承認,在這一刻他受到了驚嚇。
“別緊張,我就是來和你打個招呼,雖說我隻是個掛名老板,但是無故曠工可不是一個好現象不是嗎?”顧行歌還是帶著那種讓季寬永遠都琢磨不透的,近乎於完美的笑容說了下去,“介意我坐下嗎?”
季寬搖了搖頭:“當然不。”
他看著女孩子無比淡定的在自己對麵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漂亮的手指隨意的搭在了扶手上:“有什麽事情嗎?”
“也算不上什麽大事。”顧行歌雖然說心裏是在斟酌著究竟要如何開口,表麵上卻還是沒有任何波瀾,“隻是想要更具體的了解一下公司的改組罷了。”
季寬微微皺了皺眉,他不明白顧行歌在這個時候,提起她幾個月前就知道的公司改組是什麽意思:“抱歉,我不是很明白,你介意再說詳細一點嗎?”
顧行歌在心裏歎了口氣,季寬這個態度實在是讓她有點煩躁,果然名利會讓人改變是從來都不會出錯的一件事情,她記憶裏的季寬雖然在良善無害的外表之下隱藏著狐狸一樣的內裏,可是也沒有像現如今這樣貪得無厭。
按照季寬的能力來說,他能坐到今天的位置,完全是因為顧行歌當時懶得再去找人而隨手抓了個壯丁而已,這件事情不單單是顧行歌知道,季寬本人心裏也是一清二楚的。
可惜在名利二字麵前,季寬已經把這件事情拋擲在腦後了。
而且即便他在很少的時候想起了這件事情,他也是認為顧行歌反正已經消沉了不知道多久,她能夠振作起來的可能性實在是太小太小,所以也就愈加放心的把手越伸越長。
“好吧,那我們換個話題來聊一聊怎麽樣?”
她從季寬的表情變中,已經大致猜出了季寬究竟是個什麽態度,她在心裏覺得還是把這件事交給別人來處理比較好,畢竟薑還是老的辣,或者說……她暫時還不想做得罪人的事情。
“你看到新聞了?”顧行歌在坐下的時候就已經撇到了季寬桌子上的報紙,她笑了笑,換了一個更加舒服的坐姿,“看來最近娛記還是沒放過嫁入豪門的我啊。”
季寬也露了一個笑容出來:“拍的不錯,而且地方選的也不錯,婚宴那麽大手筆,還真不愧是名門葉家。”
他泡了一杯茶遞給了顧行歌,然後繼續說了下去:“但是說真的,當年我還以為你徹底脫離顧家,下定了決心要一刀兩斷什麽的。”
顧行歌看著手裏的那杯茶,笑容裏混雜了些季寬看不明白的東西:“是嗎……原來大家都是這麽想的啊。”
看著她這個神情,季寬也拿不準她到底在想些什麽,隻要沒話找話似的說道:“對了,說到這個,我有個問題一直想要問你。”
顧行歌抬頭看向了他:“你說。”
“你離開顧家的這些年中……後悔過嗎?”
“後悔?”
顧行歌笑了,眉眼瞬間生動了起來,整個人好看到了一種難以行動的地步。
“後悔?”她又再次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字,然後一字一字地說道,“我的字典裏,從來沒有這兩個字。”
這句話的尾聲落下,不算小的辦公室裏突然安靜到,連兩人的呼吸聲都可以清晰地分辨出來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