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看過太多陰謀詭計,葉錦言在這方麵的感覺向來比一般人來的敏銳。
顧行歌點了點頭:“然後她今天來找我說了件事,跟黎彥有關係。”
提到這個名字,葉錦言眉頭一跳:“他又想幹什麽?”
“為什麽你要用又這個字?黎彥是有賊心沒賊膽,事實上他哪件事情是真正做成的?”顧行歌固執地糾正葉錦言的用字,“他這次是想對顏清和的母親下手。”
過了一會兒,她才補充了一句:“有黎老爺子的默許。”
葉錦言也是知道顏清和的情況的,沉默了幾分鍾之後,她聽到了男人平靜的聲音:“這事我去處理,你就別管了。”
顧行歌本人也是不想跟黎家有著一絲一毫的聯係,點了點頭,也就不再說話。
她知道一旦葉錦言開口,這件事情他是一定能很快處理好的。
他們到達老宅的時候,時間已經有些晚了,在飯廳門口,顧行歌就已經能聽見裏麵傳來的說話聲。
而就在推開門的那一瞬間,剛剛還是氣氛高漲的廳中,出現了十分短暫卻又確實存在的一刻靜默。
而就在這短暫的靜默之中,顧行歌能感受到數道複雜的目光投在自己身上。
然而也就在大門推開的時候,她的臉上已經帶上了淺淺的笑意,輕柔地開口說道:“爺爺,實在不好意思,今天我手上有份材料,就拖的有些晚了。”
絲毫沒有把旁人的目光放在眼裏。
葉老爺子笑起來:“這算什麽,你才剛好沒多久,趕緊坐下。”
指的位子自然是他身邊留下的兩個空位。
顧行歌和葉錦言也沒有推辭,寒暄了一下便落座。
他們兩個已經是最後到的,隨著他們兩人的落座,家宴便也開始,坐在她身邊的葉錦瑜給她倒了杯熱水:“工作怎麽樣,忙得厲害?”
顧行歌對葉錦瑜向來是很有好感的,道了聲謝接過熱水,喝了一口之後覺得胃裏舒服多了:“最近沒案子,清閑的多,就是之前請假太久,東西積的有點多,整理起來有點費事。”
“要是累了別硬撐,”葉錦瑜仔細地打量著她的臉色,“你臉色還是不好,別逞強把自己身子給搞壞了。”
這次家宴說是給葉錦軒接風洗塵,所以來的都是他們這些小輩,顧行歌不動聲色地掃了一圈,笑著點了點頭:“我知道,不過我這麽懶,不是我分內的事情我是不可能插一手的。”
她這邊跟葉錦瑜聊著天,葉錦言也和葉老爺子聊著最近的情況,整個氣氛可以說得上是十分融洽,似乎葉錦軒和她之間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
就在這個時候,向來不引人注目的葉錦和卻突然開口說話,而且問的對象正是葉錦軒:“你的傷怎麽樣了?”
這句話一出,正聊著天的眾人都停了下來,紛紛把目光投到了葉錦軒的身上。
“還行,隻要不動不碰水的話就沒事,那孫子也不知道從哪裏弄的那麽利的匕首,要不是我躲得快,還真不知道現在在哪兒。”說到這裏,葉錦軒頓了頓,陰冷的目光在顧行歌身上一點而過,“不過也是在龍城,要是在帝城,怎麽說也不可能出這事,你說是吧,小五?”
顧行歌在心裏冷笑,果然是本性難改,即便是被放到龍城,葉錦軒仍然是沒什麽變化,誰不知道他是因為什麽事被才被從帝城調到龍城去的?這句話一說出來,不就是存心要找不痛快。
不過他問的是葉錦言,她也樂的在旁邊靜觀其變,隻要不在明麵上牽扯到她,她就寧願裝傻,省的要和葉錦軒這種活著就是浪費資源的貨多費口舌。
葉錦言帶著人前慣有的笑,語氣無波無瀾:“也不一定,前兩天我才聽說城北那邊抓了個持械行凶的,不過好在去抓人的那一隊日常訓練從來沒落下過,有驚無險地就把人給帶回來了。”
這句話話音剛落,顧行歌就看到葉錦軒的臉色變了。
葉錦言這句話擺明了就是說他學藝不精,被捅了也是活該。
關鍵就在於,他還沒辦法反駁,要是反駁了就坐實了自己把日常訓練這事給落下來了,受傷這事怪不了別人。
顧行歌低頭喝水,打嘴炮的兩方實力差距實在是太大,實在沒有什麽值得觀看的。
葉錦軒吃了這麽個啞巴虧,心裏的火一陣陣往上冒,可是要論明嘲暗諷,別說是葉錦言,他就連顧行歌都說不過,他好不容易才找了個借口回帝城,更不好鬧出什麽讓老爺子發火的事情來,要知道,這次回來,他就沒打算再走。
可是他又不想就這麽忍氣吞聲,笑了一聲之後,說道:“我在龍城都聽說了車禍的事情,好在弟妹人沒事。不是我說你啊小五,你怎麽就放心讓她一個人開車呢,結果鬧出這麽大一件事,處理的還那麽高調,我們跟顏家麵子上都不好看啊!當時壓下去就好,兩家都是世交……”
他剛提到人沒事時,飯桌上的氣氛就已經變了,葉老爺子的臉慢慢沉了下來,隻剩他一個人滔滔不絕地講著話。
葉錦言手臂上的青筋一瞬間突了起來,他在心裏讓自己放鬆,別在這個時候怒火攻心,看向葉錦軒的眼睛裏,卻已經滿是寒光。
顧行歌出車禍的這件事並沒有被封鎖,但是造成了她流產這件事,卻隻有少數幾個人知道,自然,葉錦軒是在不在這個範圍內的。
就連他的父親,也是不知道的。
瓷勺被放下的清脆聲音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顧行歌抬起頭來:“還要多謝關心。隻不過我有件事情不明白,都說事情有因有果,顏玉在車上動手腳的事情人盡皆知,顏家麵子上不好看難道不是這件事的必然結果嗎?”
“不過可能是葉隊長的包容心比較強吧,”她輕笑出聲,“什麽事都想著麵子上好看,隻要不鬧上台麵就好。”
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卻成功地讓葉錦軒啞口無言,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看著主座上的葉老爺子,不知如何是好。
隻要不鬧上台麵就好,這句話很容易讓人聯想起他之前做過什麽事,又是用什麽樣的手段讓表麵上風平浪靜的。
打蛇就要打七寸,跟別人打嘴仗也是一樣,要麽就不開口,要麽就一開口讓人無話可說。
顯然,顧行歌跟葉錦言都是能做到這點的人,葉錦軒麵對這兩個人實在是沒有半分勝算。
詹梓倩咳了一聲,滿麵笑容地打著圓場:“都是過去的事情了,還提它幹嗎,趕緊吃飯,這天一冷,菜涼的也就快了。”
葉老爺子看了葉錦軒一眼,說:“吃完飯到書房。”
往後的時間裏,便沒有再跟他說一句話。
“今天這事不太正常啊,”婉拒了葉老爺子讓他們住在老宅,在回去的路上顧行歌這樣說,“葉錦和的那句問話我怎麽聽怎麽像在挑事啊?”
不能怪她多想,從後麵的發展來看,他在挑起事端這件事上的嫌疑真的很大。
葉錦言微微頜首:“我也這麽覺得。”
“但是動機呢?”顧行歌皺著眉頭想,“要做一件事情必然是要有動機的,葉錦和讓我們在餐桌上吵起來的動機又是什麽?”
“他這個人的動機,不是正常人能猜得到的,你就算絞盡腦汁也不行。”雖然嘴裏這麽說著,可是葉錦言臉上的神情卻和這話大相徑庭。
顧行歌歎了口氣,提起了另外一個問題:“葉錦軒說是受傷了,具體是怎麽個情況?”
“出去抓嫌疑人的時候,被拿匕首捅了一刀,我得到的消息也是這樣。”葉錦言頓了頓,補充道,“不過很有可能是故意的,因為再怎麽說葉錦軒也是從部隊裏退下去的,對方就是個狗急跳牆的普通人,他會被傷到,你相信嗎?”
“當然相信,隻要是故意的,槍走火都有可能。”顧行歌聳了聳肩,毫不在意地說道。
她從開始就覺得這件事不會簡單,而今天的晚飯更證實了這一點。
唐清遠回到帝城,葉錦軒因為意外受傷而回來,葉錦和古怪的態度……顧行歌扯了扯嘴角,這還真是個多事之秋。
想著這些事情,顧行歌不知不覺地竟在車上睡著了,直到葉錦言在樓下停好了車都沒有醒過來。
就著路燈的光,葉錦言能看到她皺起的眉頭,他伸手撫過她的眉眼:“沒事想這麽多,你能睡得好才怪。”
他就像前幾天的夜晚那樣,靜靜地看著她的睡臉,她最近心裏埋了不少事情,以致於即便在睡夢中眉頭也是皺起來的,這些事情葉錦言比她自己都要清楚。
其實他那幾天完全是可以直接睡在外麵,可是他心裏像是被什麽東西吊著一樣,怎麽都睡不著,隻有在每晚看到顧行歌的時候,他才能找回自己的那份冷靜。
“真是沒想到,”打橫抱起了顧行歌,葉錦言笑著低語,“我可能還真的陷進去了。”
顧行歌卻恍然不覺,在他胸口蹭了蹭,仍舊沉沉地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