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若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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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洞房花燭 中

四月初四,後唐明玉公主和楚國二王子楚安大婚之日。天色剛蒙蒙亮,通往楚宮的楚都正街上華貴的車輛已經是絡繹不絕,那是來參加婚典的楚國貴族和高官顯要,還有早些天已經陸續抵達楚都的各國使節。

流水一般的車隊緩慢有序的前行,突然出現了一點堵塞,那是兩國使節駕車的馬夫不小心發生了摩擦,卻不知道怎麽非但沒人調節,反而矛盾越來越大。兩夥人動起手來,阻擋了後麵馬車的行進,整個楚國正街很快就擠得水泄不通,塞得緊緊的馬車隊列向前不行,向後不能,隻能都幹耗在正街上等待。

後麵等待的車輛中間,有一輛格外華貴的馬車,馬車外站著兩名高大英挺的護衛,一個輪廓極為清晰,肌膚雪白,藍眸如海,是極為少見的異族人。另一個年少英俊,長發不羈的飄散,眉宇間帶著少年人特有的爽朗英氣。

車輛遲遲不前,馬車上的人有幾分不耐,挑起轎簾,那露出的手修長白皙,如上好的白玉精心雕成。那人順著轎簾向外麵望望,挑眉說道:“展行,你去看看前麵怎麽回事?”

聲音如遠山鳳鳴,十分悅耳,口氣中命令之意卻是毋庸置疑。

那名藍眸護衛恭敬地回道:“是,公子稍等。”

他還沒有動身,另一名年少英俊的護衛已經搶著說道:“公子,展行外貌太過顯眼,還是拓跋去打聽消息吧。”

馬車裏的人輕輕笑了笑,說道:“也好,隻是你不要太冒失。”

拓跋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謹稱遵命,動作靈活滑如遊魚一般向前麵吵嚷的地點擠過去,少頃返回,恭敬地說道:“公子,是成國武國的使節因為一點小事吵起來,這兩國正在開戰,在楚都狹路相逢,互不相讓,竟然大打出手。”

馬車裏的人頗有興味地“奧”了一聲,感興趣地問:“不知道哪國使節能贏?”

拓跋鄙夷地回答:“我看他們半斤八兩,糾纏在一起,一時分不出勝負,要是我和展行過去,三下五除二全部搞定。”

馬車中人一挑轎簾,從馬車上緩緩走了下來,周圍人隻覺得一陣清風撲麵,無比清爽雅致,一襲纖塵不染的雪白長袍,如高山白雪,見之望俗,秀美絕倫的容貌,世間很多美麗的女子都要自愧不如。

他緩緩走下馬車,說道:“看樣子,等下去不是辦法,我們步行進楚宮。”

兩名護衛恭敬地點頭遵命,一行三人向著楚宮慢慢走去。

他們步行出發,不受阻滯,很快就走到前麵,也有其他的人等待不及,下車帶著隨從步行,一時間在那阻滯的車流中有人跡穿插流動起來。

那些高官使節當中,有些認得那白衣公子的,遠遠地熱情相迎,高聲寒暄,以識得白衣公子為傲,不認得的人聽見別人稱他做“賀蘭公子”,想起了他的來曆也都不敢怠慢,向著他紛紛作揖。

這白衣公子正是當今穆懷王小公子賀蘭藏,貌比潘安宋玉,文有蘇軾之才,武有李廣之功,文武雙全,人品出眾,是各諸侯國公子中的拔頭籌者,他的名聲四處傳揚,加上背後穆國強大的實力,正是各國爭相結交的對象。

賀蘭藏一路行來,不斷有人向他熱情地招呼,速度便漸漸慢了下來,他卻沒有一絲不耐,很有大國公子的風範。

他帶著展行和拓跋繼續向前走,終於走到成武兩國使節大打出手之處,此刻緊跟在兩國使節馬車後麵的楚官已經下車來調節糾紛。

拓跋低聲道:“怎麽會有人願意來管這閑事?”

賀蘭藏不答拓跋的話,想來剛好在附近的楚國官員擔心楚王怪罪正街上發生擁堵事件,影響婚禮慶典,連帶怪罪附近的楚官不知勸阻,所以出來走一下過場。

他抬眼向那勸架的楚官看去,外表和善,眼神中暗藏商人一樣的精明狡猾,衣著華貴,手上的翡翠扳指也是名貴異常,十分難得,這個人有幾分麵善,他一掠眉毛,想起曾經一次見過他。

他不動聲色地轉過頭去問兩名護衛:“我們見過那勸架的楚官,你們想起來了嗎?”

拓跋皺眉苦想,展行一怔後,輕聲說道:“公子,這人莫非是大漠中被劫的楚商。”

賀蘭藏輕點一下頭,此刻拓跋也想起來,皺眉說道:“怎麽遇見這個人?”

賀蘭藏三人站在人群中,默默看著楚商傅鴻運在兩國使節中間打哈哈勸架調停,他壓著滿腔不耐煩,滿臉堆笑,無比真誠,總算把兩國使節說的心動,要暫時止住幹戈。

那兩國使節下屬打在一起的人群中,卻突然有一人向著傅鴻運射出一枚暗器,賀蘭藏一挑眉,腦海中靈光一閃,用腳尖挑起地上一顆石子疾如流星,攔在那暗器之前,將暗器擋了下來,救了傅鴻運一命。

那刺客一見行刺失敗,飛身躍到街邊高高的房頂,向著遠處逃走。傅鴻運手下護衛反應過來,連忙抄著刀向著那刺客追去,另有一些護衛緊緊圍住傅鴻運,防止有人繼續行刺。

傅鴻運大吃一驚,若不是那顆來得巧妙的石子,他就此一命嗚呼,還來不及責怪兩國使節手下人中有想要刺殺他的刺客。他厲眸向四周一掃,看見賀蘭藏等三人含笑而立,波瀾不驚之色,心中一動,走過去深施一禮,問道:“可是公子對下官施以援手,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賀蘭藏親自踢出一顆石子救下傅鴻運的性命,卻不肯承認,向著展行一指,說道:“多虧展行眼疾手快,大人要謝便謝他吧。”

傅鴻運眼見三人飄然出塵,尤其是賀蘭藏風度氣勢貴不可言,存心接納,當下簡單交待完手下徹查兩國使節下人中有刺客行刺一事,就客氣地陪著三人步行入楚宮,路途中慢慢地與賀蘭藏慢慢的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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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華盛大的楚國婚典。

盛裝打扮的蕭瑉,身著朱紅色的龍鳳長袍,頭戴金龍翠鳳冠,挾著同樣盛裝的楚安之手,在高高的祭祖台上跪拜,按照禮俗先祭拜楚國的祖先。

祭祖結束後,楚王當著所有參加婚典的群臣和使節麵前,宣布蕭瑉的封號,楚王懷安世子妃,賜金印、朝衣、鳳冠。也同時宣布楚安的封號,楚王懷安世子,賜金印、朝衣。

楚安緊緊握住蕭瑉的玉手,掌心滿都是熱汗,心情激動,他一直被人叫二王子,卻從來沒有真正得到過楚泰生來就有的封號,直到迎娶蕭瑉,才能揚眉吐氣。

蕭瑉側頭看見楚安激動的眼眸,和平時直爽粗豪不同,看著他緊握的雙手,蕭瑉向他鼓勵溫柔的一笑,心中不乏安慰之意,兩人交流時間不長,但是從今之後卻要緊緊被綁在一起。兩人之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兩人視線交流的時間不長,也沒時間說話,接下來吉時一到,很快就是熱鬧忙碌的迎娶儀式,蕭瑉的粉麵被遮在大紅喜帕之下,被尊貴的轎輦抬著向楚安居住的沁陽殿走去。

她低著頭,眼睛中覷到早已裝點一新的楚宮格外喜氣洋洋,從坤陽殿到乾陽殿的禦道上一路紅毯鋪地,兩旁的欄杆整齊地懸掛著碩大的紅色綢花,張貼著大紅喜字,有些地方還懸掛著巨大的紅色吉祥結。

她心中忐忑,隨著轎輦行進前些時日才漸漸平息的緊張慌亂又悄悄湧上心頭。

一直到了乾陽殿,被喜婆引導著執行一係列的奉迎儀式,捧蘋果,手捧寶瓶,跨馬鞍等,蕭瑉的心才漸漸平複下來。

眾人攙扶著她進了乾陽殿,楚安早已等在那裏,和她相對而立。

歡慶的鼓聲中,行九叩禮,蕭瑉被眾人指引著一下下叩拜下去,心中竟然也起了異樣的感覺,她仍然不喜歡他,但不知為什麽仍然是感覺親了幾分,也許這自古相傳的神聖婚禮自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將行禮的兩個人緊緊相連。

按照喜婆的要求,蕭瑉按照習俗又被折騰了好久,楚安被眾人簇擁出去,房內才逐漸安靜下來,隻剩下她一個人等待楚安回來挑開她的蓋頭。

時間如流水一般安靜流過,蕭瑉等得不耐煩,白日裏一番折騰她並沒有食品果腹,此刻早就餓得前心貼後背。

她試探地叫了聲繡玉,瓊章,沒人回應,她暗暗惱怒,也不知道她們是被人叫到了什麽地方幫忙。

她從喜帕向下看,四周空無一人,而喜床上放著的紅桌上有習俗準備的點心水果,她猶豫了一下,探出一隻纖纖玉手,就向著桌子上的點心拿去。

卻有一樣東西輕敲了一下她的玉手,一道悅耳的聲音略帶嘲諷的響起:“好貪饞的新娘。”

蕭瑉一驚,那聲音十分熟悉,夢靨一般,曾經很是折磨了她一段時間。

她不敢置信地要掀開喜帕,看是什麽人偷闖進洞房,卻還沒來得及動手。

感覺一道身影坐在她的身邊,一股熟悉的氣息立刻盈.滿四周,一隻修長白皙的手持著一柄玉如意猛地挑起了她的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