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選成績還沒有公布之時,經過中書令張.林安等不分晝夜的審理,受傅鴻運一案牽連入獄的王清友、王若弼父子已經被證實了部分罪名,隻是下令獄頭給傅鴻運投毒的那名女子還沒有找到。
楚王並不急於找到下令毒害傅鴻運的凶手,張.林安心有所悟,楚王擔憂會追查到楚後身上,也有意放緩追查這條線索。
傅鴻運行賄賬簿上記錄的事情絕大部分都被證實,傅家首當其衝難以保全,全家老小包括奴仆幾百人被發配到興化草原邊疆處充作苦役。
其他涉案官員被斬首示眾者三十八名,其餘罪行稍輕的被罰作苦役或貶為庶民,所有涉案人等都是收繳全部財產。王清友王若弼兩人相對判的較輕,隻被貶為庶民,所有家產罰沒充公,家族相關人員也被褫奪官爵,一律貶為庶民。
與此同時,楚後和楚泰仍被安靜地軟禁在楚宮之中,不能與外界接觸。
楚安等來等去,不見楚王進一步動作,心中焦急,便去詢問蕭瑉。
蕭瑉見楚王處理結果,似乎有意對王家網開一麵,淡笑不語,隻讓楚安去找直接負責本案的中書令張.林安去探探口風,問問楚王的真正意圖。
楚安和張.林安較以前熟絡,便去找他討主意,張.林安對楚王十分忠心,也不願和楚安討論此事,因此顧左右而言他,楚安隻能失望而回,張.林安看著楚安離去的身影才勉強鬆了一口氣,此事牽連甚廣,楚泰楚安都是楚王至親骨肉,想必楚王也是躊躇難斷,遲遲沒有下最終決定。
蕭瑉聽楚安說完張.林安不願意透露風聲一事,輕聲安慰他耐心等待,仔細督辦好武舉科考之事。她心中卻是狐疑,王家在朝廷上如此盤根錯節,甚至有權大欺君的嫌疑,王家一個附庸之臣傅鴻運入案便能牽連朝廷上三分之一的大臣,且楚泰昏庸無能,出兵昭國一事連損二十萬楚軍,大敗而回。而楚安近來表現搶眼,楚王還有什麽原因不廢楚泰而立楚安。
她想想,便使瓊章喚來一直安插在楚後宮中的眼線,這才知道楚後已經絕食十日,在病床上奄奄一息,以死諫楚王,一饒過她王家父兄,二不廢楚泰王儲之位,而楚泰在楚後床前長跪不起,也不肯進食。楚王雖然一向不喜楚後,到底一日夫妻百日恩,而楚泰畢竟是他嫡親長子,因此上躊躇兩難。而王家當初極力扶持他即位也是功不可沒,便不忍心徹底傷了他們二人,絕了他們的生機。
蕭瑉思前想後,總不能相信錦衣玉食的楚後楚泰能耐得住十日饑餓,便派人暗中調查宮中禦廚,更派無鋒夜探楚後宮殿,果然發現兩人偷用點心。蕭瑉樂不可支,叫無鋒去禦廚偷拿一包同樣的點心在楚後殿內藏好,又讓長樂妃去奏稟楚王,楚後身體虛弱再不進食有生命之憂,請楚王和她同時去探望。
可憐楚後不知蕭瑉害她,硬要從病榻上起床迎接楚王,卻自被褥中掉出一包點心,楚王當場色變,腐朽而去,他的確不希望看到發妻餓死,可是也絕不願意被人蒙騙。
楚後不知蕭瑉動了手腳,隻以為是楚泰沒有將點心藏好,兩人在宮中兀自埋怨,想要追著楚王解釋,卻被宮中守衛攔住不能出宮。
楚王回到祥龍殿,盛怒之中頒下鈞旨,罷黜楚泰的王儲之位,頃刻之間,便有人直奔楚後宮殿,向楚後楚泰兩人宣讀了這道旨意,楚後當即昏厥過去,這次卻不是裝的,楚泰呆若木雞,直到此刻他都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得如此嚴重。
楚安聽說楚泰被罷黜,額手相慶,蕭瑉但笑不語,隻讓他平心靜氣做好本分工作,自古天威難測,楚王罷了楚泰,卻不一定會即刻冊立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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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幸被蕭瑉言中,如此幾日過去,楚安並沒有等到進一步的好消息,武舉初選的結果公布出來,即將舉行複選,他隻能安心督辦武舉科考一事。
不出天心白所料,王華溢順利進入複選,出乎眾人意料的是,王華溢文武兩項都名列三甲,按照綜合成績考慮,他應該是最有希望成為殿試優勝的人選。
所謂初選的文試,是對整體行軍打仗綜合軍事知識的考量,包括軍行軍紀、士兵操練、地勢地理、兵法運用等等。武藝排名靠前的考生也可能是大字不識一個的老粗,因此兩項都排在前二十五名的考生不過十人,文武雙全的人十分難得,王華溢無疑是其中最傑出的。
複選開始,天心白在考場上看到試卷,論三十六計,略一思考,洋洋灑灑地下筆千言。她雖然是以女兒家的身份報考,不想引起其他考生的注目,卻仍是扮作白衣勝雪飄逸出塵的公子哥來投考。
她答完試卷便走出考場,一眼看見武試候考的地方早已經站著一位湖藍色長衫的英俊男子,神色之間有點焦慮,默默地站在那裏。她認出正是王若弼的嫡親長子王華溢,一夜之間,王家如大廈傾倒,這個在世家蔭蔽下的男子要如何自處?他又是用什麽心態來參加武舉科考,她想到此處,不由得多看他一眼。
王華溢發現了天心白在看他,向著他回一個和善親切的眼神,便轉過身去。
如此看來,他並沒有如同劉雲陶將軍形容的那麽鋒芒畢露,天心白不再打量他,也默默地轉過身去。
校場空地,天心白一襲白衫,俊秀如玉,兩個小小酒窩裝滿年少風流,不知迷倒多少在台下觀看複選的女子,那一陣陣迷醉的尖叫聲惹得對手更加妒忌,招招凶狠,要將她刺在劍下,卻被她手中三尺青鋒一一化解。
而她一旦反攻,那精奇的招式,出其不意的攻擊,鋪天蓋地難以躲閃的劍網就將敵手籠罩其中,不出三五招,便隻能敗下陣來。
陪著蕭瑉觀戰的瓊章,邊看邊叫:“公主,阿白姑娘實在是太帥氣了,如果她是男人,簡直是迷死人。”
蕭瑉禁不住撲哧一笑,瓊章天天守在她和阿白身邊,正是越來越沒有個女子矜持的氣質了,動不動就大呼小叫的跳腳,也願意學著兩人扮男裝。
她笑著問道:“習武的男子好看嗎,你便等著,我改日專門給你尋個武藝高超的女婿。”
瓊章的俏臉上飛上兩朵紅雲,說道:“公主,你不要笑話我了,我是什麽身份,自己心裏清楚的很。”
瓊章這樣的想法,蕭瑉倒是從來沒有想過,難道她還在乎自己的丫鬟身份,她略想想,說道:“你這個丫頭哪有那麽多的重心思,便要讓你知道,我身邊的姑娘要比那些豪門大戶的閨秀嫁的好。”
瓊章看她說來說去的不放過自己,隻能指著場中說:“快看阿白姑娘連勝了好幾場,快要打到最後了,咦,那個人不是那個王家的嫡子嗎?”
瓊章所說的人正是王華溢,他也連連取勝,轉眼之間,他已經和天心白到了一組。
兩個人站在場中,看到對方,都是不由自主地一愣,天心白向著王華溢微一拱手,嘴角勾出一抹可人的笑容,說道:“王公子,您先請。”
王華溢聽著天心白叫出他的姓氏,不由得一愣,他此刻滿腹心事,自然起疑,直接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姓王?”
天心白當然不會被他看出破綻,眼睛裏帶著一抹打趣,將他上上下下看遍,才說道:“怎麽,剛才考官叫著和我對陣的王華溢難道不是你嗎?”
王華溢聽她如此一說,神情放鬆道:“原來如此,您先請吧,不必客氣。”
他話音剛落,天心白已經開始攻擊,原來阿白算準他也要客氣相讓,便借機奇襲,又讓他說不出話來。
她說到就到,森冷的劍芒逼到他的眼前,才輕聲回道:“如此,遵命。”
王華溢向後急閃,想不到麵前這個對手如此刁鑽古怪,又會偷襲,不過他技藝高超,並未將天心白放在眼裏。
兩人交手幾招之後,心裏都是一驚,知道遇上了深不可測的高手,不易取勝。
蕭瑉在場外,看見場中兩個人纏鬥在一起,一白一藍如兩隻翩翩蝴蝶,上下翻飛,越來越快,已經看不清招數,隻能轉過頭,關心地問無鋒:“無鋒,怎麽樣,阿白能贏過這個王華溢嗎?”
無鋒凝眉看著場中兩人的比試情景,他也是直至今日才見到天心白的真正功夫,在他以往的觀察中,他知道天心白的功力不凡,內力修為絕不是她這種年紀的人能達到的境界,今日見她在場中力鬥王華溢,才發現她的劍術也是如此精妙,隻是那精妙的劍法隱隱約約有些熟悉,卻是看不出端倪。
他不由得暗自比較天心白和自己的武功優劣,竟然對她沒有必勝的把握。
他緊緊盯著場中,兩人相鬥,劍法的奇妙都是不惶多讓,無鋒一時看得呆住。蕭瑉的問話他當然聽在耳中,可是這個問題他還不回答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