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若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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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 出奇製勝 下1

毒辣的太陽刺得人睜不開眼睛,像在天上放了把火似的,負責巡邏城北軍營的武軍士兵繞著大營轉了一圈,已經是渾身大汗。

領隊的小隊長用袖子揩揩額頭,袖子被汗水濕了半截子,他抬頭望望天,說道:“我們再巡邏三遍就可以輪換其他小隊去休息。”

一個小兵嘟囔著,說道:“這大熱天鬼影子都沒有一個,誰會出來,若是城裏的楚軍肯出來打一仗,那就好了,也不要我們這麽辛苦地天天在外麵熬著。”

小隊長一瞪他,說道:“就你話多,做好我們份內的事情就行了。”

兩個人正在說話,旁邊的一個士兵突然叫道:“什麽人?”

眾人都緊張起來,緊緊握著武器,向四周環視,卻連鬼影子也沒看見一個,麵前還是驕陽熱土和一座座靜止的連綿的營帳。

眾人找了半天,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紛紛埋怨那個胡亂報警的小兵看花了眼。

那個小兵揉揉眼睛,剛才明明是一道人影閃了過去,從外麵進了軍營,怎麽突然就不見了蹤跡。

他一抬頭,天上白花花的太陽刺痛了他的眼睛,眼冒金星,他腦袋一懵,難道真是自己看花了眼。

無鋒輕巧迅捷地像狸貓一般躍進了武軍大營,隻是青天白日,他身法再快,還是被一個巡邏的小兵看到。他情急之下,躍到高大的帳篷頂上,那些人四處尋找一番,誰也沒想到營帳上麵會趴著一個身輕如燕的高手。

的確是身輕如燕,因為那些營帳頂都是柱子撐著的帳篷布,稍微一用力,營帳頂就會陷進去,下麵的人就會發現。

無鋒屏息靜氣,等到下麵巡邏士兵恢複安靜,便想要回到陸地,可是這麽巧,看見傳令兵從帳子裏出來,稍等片刻,便來了一個相貌儒雅的謀士。

無鋒把耳朵附在帳頂,將裏麵候懸與梁啟言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才知道這高大的營帳正是北營將軍帳。他心中暗暗高興,看來公主用的詐降和離間計都已經奏效,若是梁啟言在外麵被公主截住,候懸就有可能按捺不住離營,那就是他們的可趁之機。

無鋒輕輕翻下來,一眼看見遠處營帳外有個落單的小兵,足尖一點落在他的身後,將他擊暈,然後把他的兵服扒下來套在自己的身上。

他在武軍軍營裏小心地尋找,總算看見軍營東北角的營帳前有幾名士兵把守,他躲在旁邊聽了一會兒,斷定這個地方就是糧倉。

無鋒心中有些狐疑,若這裏便是糧倉,武軍主將隻派這麽幾名士兵把守豈不是太過大意,他將信將疑,聽到那幾名士兵閑聊,才知道糧倉裏已經是空空如也,十二萬武軍每天消耗的糧草驚人,大軍帶來的糧草也所剩無幾,而從別的地方押運的糧草還沒有來到。

武軍也缺糧,當然是個好消息,可是無鋒卻有點犯難,他們來燒糧草,除了是攻心戰也是因為糧草易燃,這軍營裏的火才能放得起來。否則他便是找好地方點起火來,沒有助燃之物的情況下,也能被輕鬆撲滅,起不到擾亂武軍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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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瑉眼看著東南方向的天際冒起濃煙,一陣鋪天蓋地的馬蹄聲像雷聲一樣也響在天際,她翹首向那裏望去,但卻沉默不語。

她身邊的副將說道:“公主,想來整個東南營已經在火馬陣的馬蹄下了。”

蕭瑉笑著點點頭,眼神深處卻有一絲沉重。

她向著副將吩咐道:“通知兄弟們做好準備,接下來一場硬仗要打,還有,一會兒打進北營,不要各自為戰,布陣進攻,彼此做好照應,我們要盡量減少傷亡。”

副將點點頭,便下去布置。

蕭瑉向著北營看,連綿無際的北營營帳像一個沉睡的巨人,還是一團沉默。

無鋒進去了那麽久,還是無聲無息,她雖然對無鋒的武功十分有信心,此刻也難免有點擔心他的安危。

副將回來覆命,蕭瑉正要和他說話,突然側耳,說道:“你聽,他們來了!”

東南方煙塵滾滾而來,漫天煙塵裏裹著成千上萬矯健的楚國健兒,騎兵隊過了,後麵緊跟著快速行軍的步兵,這群人還沒到來,已經是聲勢驚人,那是一種勢不可擋,信心百倍的渴望繼續勝利的感覺。

蕭瑉向著那裏看,一匹戰馬一馬當先地向這裏衝來,她看清馬上的人,麵上綻放出開心的笑容,叫道:“阿白。”

那匹風馳電掣一般奔馳而來,快逾閃電,蕭瑉話聲未落,已經到了她的身前。

天心白猛地一拉韁繩,猛地停住,飛身下馬,一下子拉住蕭瑉,驚喜地叫道:“玉兒。”

兩個人笑著對視,心中都有許多話要說,卻知道此時正是最好的戰機,不宜多話誤事。

天心白問道:“東南營沒了,城北應怎麽打?”

蕭瑉看看那裏,說道:“看來隻能硬打。”

天心白問道:“什麽時候打。”

蕭瑉躊躇了一下,無鋒應該能看到東南營那裏的信號,他到現在沒有動作,到底是什麽原因。

兩個人正說話間,初戰得利的楚軍士兵已經到了這裏匯合。

蕭瑉看著那些士兵的臉上有喜氣得意,也像寶刀出鞘藏不住的鋒芒,就是這種氣勢,不能受到阻滯,要讓他們一股做氣,乘勝追擊。

她說道:“現在就打,無鋒也在北營裏麵,早打下來,也好知道他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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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熱的陽光下,一座座連綿的城北軍營一如平日的沉默,除了無精打采在外麵守衛和巡邏的士兵,絕大多數的士兵都躲在營帳中,避開毒辣的陽光。

蕭瑉的身旁,站著幾十名弓箭手,拉弓如滿月,弓弦上鋒利的箭芒閃著銀色的寒光,他們都是從楚軍中挑選出來百發百中的神射手,此刻遠遠地瞄準了幾十丈外城北營外麵的守衛。

蕭瑉輕聲下令,“射。”

幾十枝離弦之箭閃電一般向城北營在外守衛的武軍射去,箭箭射中咽喉,爆出一小圈鮮豔的血花,在太陽下猛地炸開,那些被射中的士兵無聲地倒了下去。

更多的弓箭手湧了上來,弓弦上搭著箭鏃起火的弓箭,蕭瑉輕輕揮手,帶著火焰的成百上千著弓箭滿天下雨一般紛紛落在城北營的營帳之上,哄地四處起火。

城北軍營的武軍還沒有反應過來,作戰的鼓聲響起,磨刀霍霍地楚軍士兵從四麵八方向著城北軍營發起了衝鋒,而那些武軍士兵才惶然地從營帳裏探出頭來便被一刀砍去了腦袋。

蕭瑉騎在馬上,手搭涼棚向那裏看去,她身旁的副將說道:“公主,已經照你的吩咐,各營的兄弟都有排好的陣型,攻營之後,各司其職,公主請放心。”

蕭瑉遠遠看去,楚軍士兵如一支利劍插進武軍營帳,堅不可摧,心中稍安。

天心白陪在蕭瑉身邊,說道:“玉兒,我們不是捉來了北營的主將候懸,到底能不能用上。”

蕭瑉看著天心白說道:“自然能用上,你們把他捉來,打起仗來,武軍群龍無首,亂作一團,本就是大功一件。”

張清泉看著被堵住嘴綁在後麵的老將候懸,問道:“他們主將在這裏,我們何不告知他們大將在我們手裏,讓他們投降。”

蕭瑉搖搖頭,也看了一眼候懸,說道:“武人彪悍尚武,沒吃到苦頭,恐怕不會真正投降,而且他們現在人數太多,即使投降也容易生亂。不如多等一會,等他們傷亡慘重,沒有信心之時再提出。”

張清泉點點頭。

蕭瑉回頭看見被綁住的候懸拚命掙紮,激動地目眥欲裂,走過去,拿掉塞住他嘴巴的東西,客氣地問道:“老將軍你有什麽話要說?”

候懸喘了一口氣,激動地罵道:“卑鄙。”

蕭瑉麵色平靜,看著他回道:“所謂兵不厭詐,我也想不戰而屈人之兵,讓雙方都沒有損傷,可是我還想不到這麽好的主意,隻能讓我們少犧牲一點士兵。”

候懸破口大罵道:“你們這些卑鄙的楚國人,奇襲攻占了成果之後,又想如法炮製來攻占我們武國,隻是我們武國實力要比成國強得多,絕不會讓你那麽容易得逞。”

蕭瑉淡然一笑,說道:“弱肉強食,若你們武國有楚國的實力,也隻會想要的更多,成國之所以被楚國吞並,也是因為被你們幾國割據在先。”

候懸見她平靜回應,卻是無懈可擊,隻能繼續罵道:“你們以為把我捉來,便能打敗城北大營嗎,我的帳下副將精明強幹,我不在,他們也能帶領士兵打好這場仗。”

蕭瑉聽他說完,眼睛裏閃過一絲調皮,向著天心白和張清泉說道:“哎呀,倒是候老將軍提醒了我,我呆在這裏很安全,你們不如也去北營走一趟,不必理會士兵,專揀那裏的當官的來殺好了。”

候懸親眼見識到天心白的武功,聽見蕭瑉這樣一說,心中憋氣,險些要氣暈過去。

天心白和張清泉看著前方城北營廝殺成一團,早就心中癢癢,隻是礙於蕭瑉在這裏,需要留下來保護她的安全,此刻聽蕭瑉一說,也不再囉嗦,提馬向城北營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