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星璀璨,山峰頂的夜晚格外柔情靜謐。
賀蘭藏看著蕭瑉,萬分舍不得離開她的身邊。
兩個人肩並肩看星星,安靜地交談,在他心中是無比樂事,可他還是隻能忍住,說道:“那小道童自己在那裏做解藥,我放心不下,還是在旁邊看著,免得他忙中出錯。”
他起身欲走,蕭瑉一伸手扯住他的衣角,柔聲說道:“相信我,有你這樣的人在旁邊怒目而視,他才真的會出錯。”
賀蘭藏略一躊躇,英俊臉孔現出一絲尷尬。
蕭瑉拉住他,坐回自己身邊,輕靠在他身上,澄澈如秋水的眸中漾著一點羞意,問道:“如此良辰美景,你就沒有什麽更想做的事?”
賀蘭藏心尖微微一顫,劍眉微挑,眼看著蕭瑉秀麗如千山暮雪的容顏在眼前一點點放大,帶著蠱惑人心的微笑,輕輕吻了上來,隨即睜大眼睛,他居然反過來被她輕薄了,身為堂堂男子顏麵何存。
墨藍天空中,新月掩進雲層,群星眨眼,仿佛也在暗笑暫落下風的賀蘭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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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蘭藏看著小道童雙手高高舉起一個玉盒,盒中三枚烏黑滾圓體積碩大的藥丸,發出刺鼻腥臭的味道,皺眉說道:“你三天三夜忙得黑白顛倒做出來的解藥就是這個樣子?”
小道童點點頭,黑白分明的大眼也有點羞愧,卻直接說道:“這也不怪我啊,這個解藥製作過程那麽繁瑣,這三天我每次從藥房出來想要找人幫忙,都看見你們……”
賀蘭藏麵上一絲惱怒的紅色,說道:“看見什麽?”
都看見你們卿卿我我,如膠似漆,你那隻手永遠沒離開漂亮姐姐的身上,你那兩隻眼睛永遠沒離開漂亮姐姐臉上,你們兩人除了吃飯,永遠關在屋子裏,房門緊閉,曖昧聲音從門縫裏一點點傳出來,可憐我一個小小道童,天天被你們這些少兒不宜的畫麵聲音影響,還怎麽能夠健康茁壯地成長。
可是他一個字也不敢吐露,在賀蘭藏威脅的目光下,改成:“看不見你們人影,很多工作都是自己承擔的,所以製藥工藝粗糙了一些,但是藥效沒有問題。”
賀蘭藏仍然懷疑地看著那三粒大藥丸,比毒藥更像毒藥。
“用量你知道嗎?”
“差不多。”
“差不多,百日醉的解法是以毒攻毒,萬一姐姐服藥過量,我也已經準備好了解藥的解藥。”
換而言之,不知道用量,想蕭瑉以身試藥摸著石頭過河,賀蘭藏咬牙切齒地說道:“你考慮得還真周到啊。”
小道童害羞地摸摸頭:“哪裏哪裏,誰叫姐姐救過我的命呢。”
賀蘭藏劍眉一挑,正待發怒。
蕭瑉一把拉住他,輕聲道:“我相信鶴年,我吃解藥。”
她拈起一枚解藥,心中也暗暗歎氣,果然是巨大了一些,笑問道:“怎麽吃。”
“和黃酒溫服。”小道童鶴年將早已準備好的溫黃酒,遞給蕭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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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蘭藏緊緊盯著昏迷不醒的蕭瑉,臉色雪白,心頭像被人狠狠捅了幾刀。
他真不應該相信那個學藝不精的小道士。
他將掌心輕抵在她的後背,將內氣灌注進去護住她的心脈,真氣在她體內不斷運轉,蕭瑉卻遲遲不見醒轉。
鶴年剛起身一動,賀蘭藏厲聲道:“你去哪裏?”
鶴年著急答道:“你不用那麽著急,她體內虛弱,剛服解藥身體不適暈過去,也在意料之內,我自然是去找些能幫忙的東西來。”
賀蘭藏哪管他說話,隻已一探手,沒有觸及到鶴年的身上,鶴年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住,無法行動。
賀蘭藏探手一抓,鶴年被一股大力生生地拉了回來。
賀蘭藏將他抓在手中,眼睛一瞬不瞬地盯住蕭瑉,表情與對著鶴年截然不同,柔和許多,說道:“若是她有一絲不對,我立時要你償命。”
鶴年著急去給蕭瑉拿藥,賀蘭藏卻偏偏不讓他離開。
兩個人怒目而視,都是擔心蕭瑉,卻恰恰行為相反。
鶴年大聲叫道:“她救了我兩次,跌下地道時,寧肯和我一起摔下來都沒丟下我,我還會害她嗎,我親生爹娘都沒有她對我這麽好,把我送到這裏就不管了。我怎麽會害她。”
他黑白分明的大眼裏已流出眼淚來,賀蘭藏大手一鬆,心亂如麻。
正在這時,卻聽見一個細如蚊蚋的聲音說道:“男兒有淚不輕彈,鶴年你的藥很好,你哭什麽。”
剛一服完鶴年的解藥,蕭瑉體內彷佛兩股力量撕扯著,讓她痛徹心扉,難以支撐的暈倒過去,在賀蘭藏內力疏導下,悠悠醒轉,聽到耳邊鶴年帶著哭腔的聲音,這才勉力出口打趣。
一大一小兩個男人都趕緊圍過來,賀蘭藏兩隻深邃如黑曜石的眼睛緊緊盯著她,如釋重負,如獲至寶,兩隻手緊緊握住她的手。
蕭瑉看他擔心神情,心中暖暖的,輕笑一聲,說道:“藥物相克,有點反應也是正常的,想來是你太緊張了些。”
賀蘭藏點點頭,鶴年已經跑出去,給蕭瑉去端滋補的藥湯。
經過幾日調理,在鶴年的解藥和賀蘭藏的內功幫助下,蕭瑉體內的百日醉已經被祛除幹淨,蕭瑉和賀蘭藏整理好行囊,第二日一早便要下山。
墨藍天空中,群星依然在璀璨的眨眼,明朗燦爛,依偎在星空下的兩人,情懷卻與幾日前不同,蕭瑉未治好體內百日醉之毒時,兩人日日依靠在一起,不用去考慮以後的日子,可如今蕭瑉體內毒性已清,對於未來兩個人卻同時迷茫起來。
何去何從?
難道真的扔下穆楚一走了之,蕭瑉輕輕靠在賀蘭藏的懷中,輕聲問道:“若有一日我們能一起隱居。你喜歡去哪裏?”
賀蘭藏明眸黯淡了一下,她說的是若有一日我們能一起隱居,而不是明日我們一起隱居。
“你喜歡去哪裏?”
“天涯海角,我哪裏都想去,隻要不是我一個人。”
賀蘭藏輕輕攬住她,修長有力的手覆上她小小的柔夷,說道:“不管走到哪裏,有一個地方卻是我最喜歡的,若有一天你我失散,我哪裏也不去,便在那裏默默等你。”
蕭瑉心中一動,正要問他是什麽地方。
賀蘭藏神情一變,厲聲說道:“鶴年你怎麽鬼鬼祟祟。”
蕭瑉立時從賀蘭藏懷裏掙脫出來,回頭笑著說:“鶴年,你快過來。”
鶴年一步步走到兩人麵前,明天他們就要下山,他實在舍不得這個親切漂亮的姐姐,想要偷偷地多看她一會兒。
蕭瑉拉著鶴年坐到她身旁,鶴年正要靠在她身上。
賀蘭藏的眼中掠過一絲戾氣,鶴年嚇得剛想移開身子,轉念一想,明日就要和蕭瑉分開,還怕他幹什麽。
他靠在蕭瑉身上,抬頭問道:“漂亮姐姐,你以後還會來看我嗎?”
蕭瑉搖搖頭,鶴年滿心以為她是肯定回答,想不到她搖頭,失望異常,兩隻大眼已是淚光閃閃。
蕭瑉笑著彈了一下他的額頭,說道:“你聽我說完啊,我要帶你下山。”
鶴年環視四周,他舍不得蕭瑉,可是他也舍不下神仙洞府,他是在這裏長大的,這裏就是他的家。
蕭瑉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說道:“我知道你舍不得這裏,可是你現在年齡太小,醫術也不夠精湛,如何能照顧這整個神仙洞府,不如暫時將這裏封住,等你長大有能力繼承這裏的一天,回到這裏將神仙洞府光大門戶。”
鶴年輕輕一愣,其實蕭瑉說的也有道理。
蕭瑉又繼續說道:“姐姐想帶你下山,也是有事情想要求助你,姐姐有兩個親人,他們都得了奇怪的病症,姐姐遍尋名醫卻治不好他們,希望你能下山將他們治好。”
她說的正是天心白和她命瓊章尋來代替小楚勤實施掉包計的孩子,他被從繈褓中抱來,甚至連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便成了小楚勤的替身,替他擋過被燕前塵暗算的劫數,卻被暗中施藥,導致身體智力都遠遠不如其他的孩子。
蕭瑉想讓鶴年下山,一麵是不放心他一個人呆在深山裏,一麵卻也是對他抱有希望,想要治好天心白和小楚勤的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