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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
幾頭天蜥才將聚集,便在一聲悶響中四下翻滾。
兩條沙蛟擊退圍攻之後,依然交尾纏繞而不肯分開,卻雙雙趁勢噴吐毒霧,張口撕咬,顯得極為憤怒。餘下的天蜥則是凶悍異常,蜂擁而上。頓時風沙狂舞,嘶鳴吼叫聲此起彼伏。
不消片刻,一條沙蛟被兩頭天蜥抓住的尾巴,疼痛之下,回旋纏繞;同伴返身欲救,四五頭天蜥同時撲來。兩蛟難以兼顧,終於被迫分開。一條身形稍小的沙蛟隨即陷入重圍,並首尾難繼。幾頭天蜥趁機猛*撞,以鋒利的背鰭割開了沙蛟的腰腹,再群集撕扯狂咬,幾個喘息之間,已將對方給扯碎成了幾截。
幸存的沙蛟見到同伴喪命,悲憤難耐,嘶鳴陣陣,作勢反撲。而七八頭天蜥緊逼不放,令其進退不得,逃脫不能,眼看著便要遭致同樣的下場,生死關頭,它突然騰空躥出重圍。
群蜥隨後緊追,不依不饒。
沙蛟卻是虛晃一招,憑空急轉,接著長尾猛甩,“砰砰”連聲悶響,竟是將吞噬同伴的幾頭天蜥給狠狠擊飛了出去。它趁勢回身張開大嘴,從地上的血肉中搶得一顆拳頭大小的珠子,順勢一頭紮下,隨即消失在黃沙之中。
天蜥發覺上當,豈肯罷休,一四肢揮舞,掘坑拋沙,相繼沉入地下,隨即一個個不見了蹤影。
無咎依然像塊石頭般坐著,滿臉的不可思議。
一場突如其來的驚變,著實叫人措手不及,隨即又在眼花繚亂中,瞬間消弭於無形。若非遠處的沙地上還留下零碎的血肉,那一切恍如錯覺啊!
想不到一群怪物的廝殺,竟也如此的驚心動魄。尤其是那條幸存的沙蛟,落單之後,竟臨危不亂,以聲東擊西之法,順利逃入地下。尚不知它拚命奪得的珠子,又有何用?
此時,有熟悉的話語聲響起:“可惜了那妖丹,眼睜睜錯過了一場機緣……”
有人附和道:“沙蛟已成妖物,這才結出妖丹,假以時日,修為不凡……”
無咎尚自疑惑不解,卻聞聲臉色一變,猛地跳起身來,隨即又暗暗叫苦。
不知不覺間,兩道手持劍光的人影已迅疾逼近到了二三十丈外,並左右分開,恰好一前一後堵死了自己的去處與退路。那是向榮與勾俊兩個老家夥,竟然趁著本人身陷絕境而自顧不暇,這才終於陰謀得逞,怪不得話語中透著輕鬆,哼……
“你我或與妖丹無緣,而抓到了這個小子,得到他身上的寶物,同樣是不虛此行啊!”
“所言不差!嗬嗬,不妨趕在木申到來之前,了結首尾……”
向榮與勾俊一唱一和,說笑得意,而話語中卻是帶著濃重的殺機,顯然是誌在必得。與其看來,那個野人般的小子已是在劫難逃。
無咎愣在原地,左右張望著,一臉的沮喪,心不在焉道:“依兩位說來,那大蛇莫非也能修煉?嘿嘿,比我這個凡人強多了……”他知道自己跑不掉了,笑得有些勉強。
身為一個凡人,先後與修士較量了數回,並死裏逃生,一直掙紮到了今日。雖然到頭來還是功虧一簣,至少已竭盡所能。而倘若真的就此離去,紫煙姑娘,你還是否記得,風華穀那個教書的先生……
向榮慢慢逼近到了十餘丈外,腳下一緩,衝著無咎稍加打量,譏諷道:“人死覺悟,未為晚矣!”在他的眼裏,那個始終囂張的小子,如今神情低落,且話語消沉,已然放棄了最後的頑抗,分明就是一個死人!
勾俊則是一邊持劍戒備,一邊說道:“沙蛟乃天生靈物,有吞吐天地靈氣之能,再經不斷煉化,便可在腹中結出妖丹,堪比修士中的高手,若非雌雄交尾,而修為難繼,那群天蜥絕難討得便宜。而你一個凡人,豈敢與沙蛟相提並論!”他眼光看向不遠處沙地上留下的殘肢碎骸,貪婪道:“便是沙蛟留下的筋骨血肉,都是寶物啊!”
在修士的眼裏,隻怕凡人連豬狗都不如。而倘若我體內的那團莫名的東西,不再減弱,並恒久長存,豈不等同於修為?若真那樣,再不用懼怕眼前的兩個老家夥!
無咎伸手揉著肚子,仰天長歎了聲,抱怨道:“我說兩位老人家呀,都被木申那家夥給騙了。我與他早便相識,因在青樓妓院爭風吃醋,而意外結下仇怨,這才惹他不斷尋隙報複。想我一個凡人,便是榨幹了也沒幾兩油,又何來的寶物,還請網開一麵……”
他滿是汙垢的臉上,盡是坦誠的神情,且話語可憐,還低著頭打量著近乎於全裸的身子,意思是他所言不虛,哀求之意溢於言表。
向榮卻是鐵石心腸,漠然道:“你的身上有沒有寶物,稍後便見分曉,至於你與木申的恩怨,他稍後便會追隨而去。”他大袖飄飄緩緩逼近,手上的短劍吞吐著駭人的光芒。
無咎眼角一跳,失聲道:“你連木申都不放過,難道不怕他師父追究?”他驚訝過後,忽而怔怔低下頭去。
向榮走到了三丈之外,漠然的神色中閃過一絲猙獰:“你與木申火拚之後,雙雙同歸於盡,玄玉道長又豈會將他一個才入門的弟子放在心上……”
其話音未落,一道劍光倏然出手。辛苦追了四日,早已是不堪忍耐,如今那小子就在眼前,且滅殺了事。
無咎猶在低頭不語,衝著右手默默發呆。右手的手掌間,竟有黑氣湧出,瞬息間長達三尺,並隱隱凝成一把利劍的形狀,卻虛實不定,幾欲渙散崩潰。
與之同時,一道銀色的劍光呼嘯而至。
無咎猛然抬頭,不躲不避。而此時此刻,其眉宇間殺氣縈繞,腹中漩渦的急遽運轉,一股無形的勁道帶著全身的力氣轟然透體而出,掌心的劍氣再次凝實而黑光大盛。他不作遲疑,猛然跳起來掄起雙臂便狠狠劈了過去。
一道黑色的劍光破空而出,“轟”的一聲炸響,便將襲來的飛劍撞得粉碎,猶然餘威不減而劍氣嘶鳴。
向榮出手之後,便老神在在等著收屍,卻不料異變突起,頓時猝不及防。他才要退後躲避,護體靈力“喀喇”崩潰,隨即一道詭異的劍氣透體而過,瞬間已將整個人攔腰劈成兩截。他半截身子騰空之際,猶自滿眼驚駭而難以置信……
勾俊尚自打量著不遠處地上的沙蛟殘骸,暗暗盤算著此番的收獲。既然有向榮對付那小子,倒不如趁機撿取幾塊蛟皮、蛟骨。而他正想著便宜,忽而有所察覺。
二十多丈外,血肉橫飛,那位老夥伴屍首分離,顯然是死透了。
而那個野人般的小子,竟然殺了一個羽士高手……
勾俊驚得目瞪口呆,無暇多顧,急忙施展身形,便要離開眼前的這片是非之地。
此時此刻,無咎依然站在原地,並擺著一個持劍怒劈的架勢,卻神色茫然。而不過瞬間,他眉宇間殺氣再盛,突然拔地高高躥起,倏然疾掠十餘丈,趁勢揮臂擲出手中的劍光。
勾俊才將動身,便覺著一道詭異莫名,且又淩厲無匹的殺氣傾覆而下,想要躲避,竟然神魂顫抖而無能為力。他正自驚駭不已,已被淩空而下的劍光絞成粉碎,隨即血肉濺落,魂歸天外。
無咎人在半空,威風凜凜,卻突然去勢一頓而飄逸不再,隨即“撲通”一下摔在沙地上。他慌忙狼狽爬起,依然帶著幾分僥幸的神情伸出手去。
一道若有若無的劍光去而複還,像是一道淡淡的黑煙,才將觸及掌心,寂然消失……
無咎衝著空空的手掌怔怔片刻,這才猶如夢醒般抬眼四望。而看著那滿地的狼藉,聞著濃重的血腥,他不禁彎下腰去,張嘴便是一陣幹嘔。
“殺人了!雖說遭遇凶險無數,也曾九死一生,而殺人卻是頭一遭,還連殺了兩位修士。那肚腸橫流,血肉四濺,看起來惡心,卻與凡人也沒區別。不過……”
無咎踉蹌了下,虛弱的神情中若有所思。
“不過,生死關頭,強行驅動渾身的力氣,雖然意外使出了那把黑劍,而腹中的漩渦激流也隨之消失不見了。如今四肢無力,彷如連日的疲憊在這一刻匯聚襲來,好像大山般的沉重,叫人窒息難耐。倘若木申趕來,隻能任其宰割……”
無咎抬頭看向來路,轉身邁開腳步,卻搖搖欲墜,隻管強撐著咬牙不倒。
須臾,翻越了一道沙丘。
他依然腳下不停,繼續向前掙紮。
迷迷糊糊之中,不知又走出去多遠。
當無咎兩眼發黑,神誌不清,再也難以支持,終於一頭栽倒在地。而他仍然沒有罷休,艱難蠕動著,並拚盡了最後一絲力氣,才將自己堪堪埋入沙土中。與之瞬間,無邊的深淵迎麵撲來。
便於此時,木申終於趕到了那片黃沙穀地。當他麵對遍地的殘肢碎骸,駭然半晌,沒有繼續追趕,而撿起向榮與勾俊的遺物,便急匆匆踏上了來路,卻又不時回頭張望,一如驚弓之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