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女榮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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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準梁王妃逝世

好一會,太後才抱著萬一的希望問:“是哪個司空小姐?”

“回太後娘娘的話,是準梁王妃!”

“準梁王妃?”太後震驚的看向宋宜笑,“不是聽說那孩子昨兒個被接回司空府時,還好端端的?”

“當時司空妹妹雖然還沒醒來,但呼吸平穩,大夫也說可以移回司空府後,再進行診治。”宋宜笑在聽清那宮人的稟告時就瞠目結舌了,這會聽婆婆咳嗽一聲方回神,強按住洶湧的心緒,微帶哽咽道,“怎麽會……怎麽會?!”

司空衣蘿,才十四歲!

比她還小一個月——這樣年少的女孩兒,平常也聽說有什麽病症,怎麽會說沒就沒了?!

宋宜笑心裏翻江倒海,死死咬住唇,方忍住了失聲痛哭的衝動,情緒激蕩之下,原本桃花般的麵容,青白交錯,隱見淚痕。

好在太後與晉國長公主同樣被這個消息震得不輕,也沒注意到她的失態:“方才皇後與崔貴妃一道領了太子妃過來給哀家請罪,說昨兒個太子妃的妹妹年少好事,勸準梁王妃多喝了幾盅,結果準梁王妃回去的路上就不舒服了,虧得阿虛媳婦搭手,又遇見了皇後的侄兒幫忙,這才沒出大事……這才兩個時辰,好好的孩子竟然就……”

“準梁王妃與阿虛媳婦關係不壞,她沒了,阿虛媳婦去送一送是應該的。”晉國長公主畢竟是宋宜笑的婆婆,驚訝完了,本能就關心起自家晚輩了,“但算算時間,這會司空家靈堂都沒搭好吧?怎麽阿虛就要催著他媳婦過去了?是不是……司空家跟衛家鬧起來了?”

“這麽大的事兒是該弄個清楚的!”太後聞言,臉色微變,但沉思了會,還是歎了口氣,“不管怎麽樣,阿虛既然喊他媳婦,那先讓孩子過去吧……玉果你也去!有什麽消息,及時遞一個回來,好叫哀家知曉這到底怎麽回事?”

一名年長宮女聞聲出列,沉靜道:“奴婢謹遵懿旨!”

宋宜笑這會也沒心思計較覲見太後的種種目的了,隻求趕緊出宮去把來龍去脈弄個明白,強撐著道了句:“遵命!”拔腿就走。

到了殿外,那玉果轉過頭來,低聲提醒:“您唇上的胭脂好像有點花,要不要擦一擦?”

宋宜笑下意識的拿帕子按了按,低頭卻看到湖水綠的絲綢上浸了一簇血漬,方想起來自己早上根本沒擦胭脂——她深吸了口氣:“謝姑姑提點!”

玉果沒再作聲,隻微一點頭。

有她領著,宋宜笑很快就出了宮。隻是到了宮門前,卻不見簡虛白的影子。

倒是附近的侍衛過來一人詢問宋宜笑的身份,確認正是燕國公之妻,那侍衛就道:“簡公爺本來要在這兒等奶奶您出來的,但東宮那邊催促,就先過去了。走之前留了口信,請奶奶速至東宮說話!”

宋宜笑詫異問:“東宮?我聽說,是司空家出了事兒?”

“回奶奶的話,卑職方才看到司空家的人與衛家的人都去了東宮,未知是不是這個緣故,公爺才請您也過去。”那侍衛看了眼玉果,又道,“燕國公府的馬車在那邊,奶奶可要卑職替您喊過來?”

“有勞將軍!”宋宜笑頷首,示意錦熏遞了個荷包過去——許是因為玉果在的緣故,那侍衛笑著推辭了。

東宮其實就在旁邊的宮牆之內,離宋宜笑沒多遠的地方就開了小門。但作為外命婦,卻得從正門求見,那就要繞到前麵一條街上了。

宋宜笑在東宮大門前下了車,說明身份來意,侍衛們忙打開門請她進去——還沒轉過照壁,忽聽身後傳來急促的馬蹄聲,隱約還夾雜著勸阻的話語。

“難道有什麽緊要公.文?不然誰敢在東宮門前馳騁?”宋宜笑一行聞聲都有些吃驚,下意識的停步回首,卻見一匹通體烏黑、四蹄如雪的駿馬,在數騎的追逐下風馳電掣般衝了過來,幾乎是擦著東宮侍衛阻攔的戟尖停下的。

馬上騎士跟沒看到近在咫尺的兵刃似的,利落的一個滾鞍,落地之後方冷笑著回首望了一眼,語帶譏諷:“我到都到了,你們有本事,在儲君居所之前把我綁回去?!”

這騎士赫然是個與宋宜笑年歲仿佛的女孩兒,因一路馳騁,原本梳得整齊的垂髫分紹髻略顯蓬鬆,鬢間一支珍珠步搖,在她說話時兀自搖晃不休;穿鵝黃短襦,束腰茜裙,體態修長窈窕,明媚中別有一種這時候女兒家罕見的健美。

她容貌很是秀麗,眉如翠羽,肌膚勝雪,一雙寶石般的眸子熠熠生輝,此刻卻滿是怒意,冷聲嗬斥著晚到一步的隨從,“還不滾回去!想在東宮之前鬧事不成?!”

宋宜笑與玉果對望一眼,正詫異這位主兒是什麽來曆,就見她偏頭對神情警惕的東宮侍衛道:“我是司空家的次女,聞說我爹娘、大哥都在東宮,同太子殿下夫婦還有衛家人商議我姐姐之逝的事情,也想進去聽聽,還請幾位幫忙通報一聲!”

玉果聽了這話,微一蹙眉,拉了拉宋宜笑的袖子。

宋宜笑明白她的意思:眼下衛家與司空家既然就司空衣蘿的離世起了爭執,自己作為證人,不適合提前與司空衣蘿的妹妹接觸。

當下腳步一移,轉入照壁之後,直奔正堂。

正堂這會已坐滿了人——作為主人的太子夫婦自不必說,側妃崔見憐也自告奮勇出席,主位之下,衛銀練與司空衣蘿的父母兄長分列左右,彼此之間不說劍拔弩張,卻也氣氛凝重。

堂上茶香浮動,是極好的峨蕊,即使宮中也非人人可得,若不是太子深得上意,今兒理虧的又是他正經小姨子,絕不會隨意拿出來待客。

隻可惜這樣的好茶,如今除了陪在末座上的簡虛白偶爾淺啜一口外,餘人連做做樣子的心情都沒有。

見宋宜笑總算來了,座中之人好幾個都忘形的起身相迎:“宋奶奶,昨日之事……”

“臣婦拜見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宋宜笑朝他們點了下頭,卻沒理會,而是先向上首行禮如儀。

太子夫婦趕緊免禮,瞥見玉果,又招呼:“玉姑姑也來了?”

“太後娘娘聞聽噩耗,十分震驚。”玉果福了福,沉穩道,“所以遣奴婢陪宋奶奶走一遭,問問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聽到“噩耗”兩個字,淚痕未幹的司空家人幾乎又要嗚咽出聲;衛家人臉色也不好看,衛母伸手握住衛銀練的手,以示安慰,然母女兩個皆是花容慘淡。

太子見狀,暗歎口氣,讓宋宜笑與玉果都入座,待宮人上了茶水,方摩挲著翡翠扳指,溫言道:“宋弟妹,想來你也曉得孤請你過來的用意了:你與司空小姐、衛小姐都是極要好的閨閣至交,昨日司空小姐發病經過,孤聽說你也是從頭到尾看到的,如今還請你能夠細細講述一遍,好叫我等知道!”

“臣婦遵命!”宋宜笑這會臉色比兩家人也好不到哪裏去,她定了定神,才道,“昨日太子妃設宴,臣婦因燕國公府離東宮不遠,來得最早,後來司空妹妹也到了,衛姐姐是到的最晚的……”

她把昨日的經過,除了三人在廂房裏的議論之語略過外,事無巨細的都說了一遍——越說越是心酸,不過一夜之隔,彼時還言笑晏晏的女伴,轉眼竟已天人永決!

說到最後幾句,宋宜笑雖然強自按捺,話語中也帶出一抹哽咽。

“小女被接回家之後的經過,方才臣婦已說過了。”聽完後,司空衣蘿的娘朱氏最先開口,她流著淚,目光緩緩從對麵的衛家人身上掠過,語氣不激烈,卻有一種深沉的悲憤,“起初還好好的,但到子時忽然急轉直下,犬子半夜叩開坊門,請得太醫登門,依然無濟於事……捱到今日巳初,可憐的孩子在我懷裏沒了呼吸,自始自終,連句後話也不曾留下!”

語未畢,朱氏已是泣不成聲!

她的丈夫兒子雖然不曾隨之落淚,卻也個個攥拳咬腮,苦忍之情溢於言表。

衛家這邊,數度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衛銀練的娘田氏字斟句酌的開了口:“敝家教女無方,明知令愛不勝酒力,仍舊勸她飲了三兩盞荔枝綠,導致令愛酒後不適……”

說到這裏,田氏就沉默了。

意思很明白:我女兒有錯,但,一來荔枝綠不是什麽烈酒,否則太子妃設席為崔側妃有孕慶賀,也不會選它待客了;二來,衛銀練的勸酒絕非沒有節製,女眷用的器皿又重精巧,三兩盞酒倒在一起,連一碗都沒有!

司空衣蘿喝了酒之後不舒服,這個錯,田氏代女兒認下了!但司空衣蘿之死,可不能怪衛銀練!至少,不能全怪衛銀練!

畢竟一個正常的女孩兒,怎麽可能被不到一碗荔枝綠喝死?

田氏這話也有道理——問題是,哀痛中的司空家不這麽認為!

朱氏冰冷的目光死死盯住衛銀練:“我想請教令愛一個問題!”

衛銀練臉色煞白,再沒了平常的嬌俏活潑,她不安的抬眼,又飛快垂首,聲音裏竟有些顫巍巍的意思:“您說!”

“你勸我兒飲酒時,我兒是否推辭過?”朱氏冷冰冰的道,“令堂也說了,你明知道我兒不勝酒力,卻還為了嬉笑取樂,強迫她一次又一次盡盅!如今她韶華而逝,撇下一家子大大小小、撇下下個月就要迎她過門的梁王殿下,使我夫婦白發人送黑發人、使梁王殿下未婚而鰥——你可滿意了?!”

“……”衛銀練張嘴,想辯解又想賠罪的樣子,但最終她什麽都沒說出來,身子晃了晃,竟就軟綿綿的倒了下去!

田氏大驚,趕緊抱住女兒查看,又對朱氏不滿:“朱夫人!我兒不是故意的,您……”

“但我兒死了!”朱氏森然望著她,高聲說道,“你的女兒還好端端的!我不過問她一句,你就心疼成這樣!你可想過我現在的心情?!還是說你們衛家女兒,就是比我司空家的女兒金貴千百倍?!!你女兒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暈一下,就能抵消我兒一條性命?!”

太子妃不得不出聲了:“請朱夫人節哀!家母絕沒有這個意思——衣蘿乃真陽姑祖母的掌上明珠,亦是太祖皇帝陛下的血脈,論尊貴,衛氏女,如何能與衣蘿比?”

朱氏雖然悲憤滿懷,恨不得生吞了衛銀練,但到底還存著一絲理智,聽太子妃這麽說了,也不好繼續逼迫田氏——但要她就這麽算了,那也不可能!

所以心念一轉,就離座跪倒:“求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為小女做主!”

太子妃不是替娘家母親圓場嗎?現在倒要看看你怎麽個處置法!

是繼續幫著娘家妹妹說話,還是為夫家的準弟媳婦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