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女榮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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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二章 卓家有後

夏側妃聽了出來,露出赧色,解釋道:“也就是看到七公子小小年紀,字就寫得極好,驚奇之下誇了幾句,不知怎的就傳了出去——說到底是妾身才進王府未久,很多東西不懂得,若有什麽給七公子惹麻煩的地步,還請夫人見諒!”

“側妃娘娘何出此言?”宋宜笑見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自然不會窮追猛打,微笑著岔開話題,“娘娘頭上這珠花樣式很是別致,似乎不是帝都這邊的風格?”

“夫人真是好眼力!”夏側妃這才鬆了口氣,笑道,“這是開春時候我娘家兄弟去江南時帶來的,道是那邊正風行。夫人若是喜歡,回頭我送一匣子沒戴過的去燕國公府?這東西也不值什麽錢,不過是戴個新鮮。”

宋宜笑瞥了眼那朵珠花,質地確實一般,畢竟夏側妃娘家也不過是個知府,她又是庶女,哪怕嫁進王府做側妃,又哪來價值連城的陪嫁?

所以也就沒推辭:“如此謝過娘娘了!”

接下來兩人聊了些家常話,宋宜笑看差不多了,才帶著陸茁兒告辭:“昨兒個晚上聽說孔大嫂子這些日子都在為孫公子操心,從前我借住王府時,孔大嫂子對我十分照顧,既知此事,不能不去看看!”

她們姐妹離開後,夏側妃的陪嫁丫鬟江草悄言道:“論品級,娘娘也未必比那宋夫人差了去!何況她也不是王爺親女,連王爺的正經繼女都不算呢,娘娘何必對她這樣恭敬?”

“你這話可真是糊塗!”夏側妃接過她呈上的茶水淺抿一口,輕斥道,“夏家官微位卑,我雖然僥幸做了側妃,可你看這王府上下,哪怕是有頭臉的管事,不過礙著王爺親自發話,才對我做些敷衍,否則的話,誰又瞧得起咱們?這宋夫人雖然與王爺並非父女,可憑她誥封一品夫人的身份,夫家又顯赫,王爺也對她十分客氣的。我又有什麽資格在她麵前拿大?”

又歎了口氣,“何況她那妹妹八郡主,如今由她自己帶著,也還罷了!她那弟弟七公子,這會可是在咱們府裏,七公子那年紀,即使有王爺親自照拂,也是需要母親關懷的時候,我雖隻是庶母,卻受命主持內務,能撒開了手不管嗎?”

“可你方才也聽見了:這宋夫人前兒個才從遼州回來,倒已經知道我讚許七公子將來必光耀衡山王府的話了——我當初說這話時,你在旁邊想來聽得清楚:我下麵根本還有一句‘如此必為世子膀臂’,王爺孫兒都有好幾個了,這時候冊下世子,我一個才進門的側妃,難為還能起什麽癡心妄想的心思?便是想針對七公子,又怎麽敢拿世子做筏子?!”

夏側妃冷笑了一下,道,“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把前半截話傳出去,好引宋夫人懷疑我對她同母異父的弟弟存心不良!想我進這府門才幾天,雖不敢說多麽的周全,這些日子以來也是盡力與人為善了,尚且遭到這樣的算計——若還要自恃側妃身份同宋夫人置氣,豈不平白多了個大敵?”

這番話說得江草汗如雨下,喃喃道:“這可真是奇了怪了!娘娘素來也沒得罪過誰,這是誰要害您?”

“許是其他想把女兒送給王爺的人家罷?”夏側妃抿唇道,“反正你往後記住了:咱們家底子薄,進門時間也未久,禁不得折騰!所以那些個夫人貴女的,能不得罪,就不要得罪!至於做低伏小一時又算得了什麽?我在家時,在嫡母跟前,又何嚐張揚過?!”

她們主仆這番談話,宋宜笑自不知道。

不過到了衡山王府的大房,同孔氏寒暄了一陣,送上芸姑親自做的滋補藥丸後,孔氏道了謝,主動與她透露:“父王至今惦記著韋母妃,原是不打算納人的。隻是五弟妹委實管不過來,我呢又脫不開身,這偌大後院實在不能沒個能當家的人坐鎮,父王隻能從底下人的推薦裏,揀了現在這位側母妃了!”

她小聲道,“本來夏家聽說能做側妃,是想推薦嫡女的。然而父王打聽到庶女才智不遜色於嫡女後,卻還是擇了庶女。這是因為父王擔心嫡女嬌慣,進府後會起什麽不該起的心思,不如庶女安份!”

又說,“之所以是側母妃而不是繼母妃,也是父王怕她驟登枝頭,會得意忘形!這些日子我看下來,這位側母妃雖然因為年少,許多事情考慮不周,倒是個明事理的人!”

宋宜笑聞言歎道:“王爺真是用心良苦!”

她因為衡山王待發妻所出子女隻能算一般,一直擔心韋夢盈去後,陸冠雲兄妹遲早也會失寵——如果那時候兄妹兩個已經可以自立,也還罷了,怕就怕這倆弟弟妹妹還小的時候就失去父親的寵愛與維護,那樣的話可就不好了。

不想衡山王的作為卻出乎了她的意料:衡山王膝下,除了韋夢盈所出子女外,活著的都已經成家了,且已立世子,這時候即使進門一個會生事的繼妻,也未必能拿住那些成年子嗣,唯一可能受其害的,自然隻有陸冠雲與陸茁兒。

這位王爺特特擇了夏側妃,顯然是專門為一雙小兒女考慮的了。

“說起來也是娘的遺澤。”宋宜笑意外之餘,心裏也明白,“娘生前得衡山王爺獨寵專房,這點是連衡山王爺的原配發妻崔王妃都沒能做到的,所謂愛屋及烏,衡山王爺對雲兒的上心程度,卻更在對原配子女之上了!”

但她還是委婉托付孔氏,留意陸冠雲左右。

孔氏笑道:“你放心吧!咱們是什麽交情?何況雲兒聰慧懂事,又拜得明師,我可還指望將來沾這小叔子的光,叫他能指點我的滋兒的!”

她去年所生的嫡子,取名陸滋。

“將來雲兒若能學業有成,教導嫡親侄兒那是應該的!”宋宜笑莞爾道,“為著滋兒往後功課不被糊弄,嫂子可得好生督促雲兒才是!”

兩人說笑了一會,宋宜笑方起身告辭——又去見了五少奶奶,送了份禮物,謝過她這些日子以來對陸冠雲的照拂。

從五少奶奶那兒出來,姐妹兩個總算可以去找陸冠雲了。

陸冠雲比去年長高了一截,眉眼之間越發有韋夢盈的影子,宋宜笑揣測衡山王喜歡這個小兒子,未知是不是也有這個緣故?

這孩子的性情倒沒多少變化,依舊開開心心的,看到陸茁兒,專門把她抱起來逗弄了會,見陸茁兒不作聲,隻靜靜看著他,覺得沒意思,這才把妹妹放下,撓著頭問宋宜笑:“聽人家講,姐夫最近很是為難,要緊嗎?”

“你聽誰說的?”宋宜笑聞言好奇道,“你姐夫怎麽為難了?”

“好像說太皇太後跟陛下什麽的,我其實也沒聽太懂!”陸冠雲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所以想著問問姐姐。”

宋宜笑知道他說的估計就是太皇太後與端化帝為了代國大長公主爭執,簡虛白夾在裏頭左右為難的事情了,這事雖然她想起來也覺得頭疼,但在弟弟麵前自然絕口不提,隻笑道:“你姐姐我才回來,哪知道那麽多?不過你姐夫自有分寸,倒也不必咱們太擔心!”

又誇他,“雲兒真是長大了,知道關心姐姐姐夫了呢!”

陸冠雲挺了挺胸脯,自信道:“那是當然!我將來可是要給姐姐做靠山的!”

“這是誰教你的?”宋宜笑聞言大為意外,眼中也覺得有些酸澀,她雖然接受了宋珞石提出的結盟,但雙方血脈已遠,迄今也才在遼州時見了那麽幾回罷了,與其說同族之情,倒不如說是各取所需。

如今陸冠雲雖然年幼,距離能為她遮蔽風雨還早,但看著長大的親兄弟說出這樣的話來,實在暖心,不禁連聲追問,“可是你師父教的?”

“師父近來忙得很,連續幾日給我放假了。”陸冠雲道,“這是師母教的——師母還說要我得空常去看望姐姐,隻是師父雖然放了我幾回假,功課卻沒有減少,日日打發人來取功課去批閱,所以我恐怕沒什麽空去姐姐那兒呢!”

“這個不要緊的,你沒空去看姐姐,姐姐可以來看你啊!”宋宜笑將他說的這番話揣摩了一遍,沉吟道,“你師父最近忙什麽呀?”

這個陸冠雲卻不太清楚了,他因為一直受到無微不至的嗬護,並不是很有心計的人,這會想了好半天,也沒能說出個所以然來,隻能建議宋宜笑自己去問:“師母前兩日還說想念姐姐呢,姐姐不如去問師母吧?對了,師母跟前的蘭香姐姐同我說,師母最近心情不是太好。”

宋宜笑對於裴幼蕊最近心情不是太好並不驚訝,以為隻是替晉國大長公主擔心,所以答應下來之後,就繼續同弟弟說話了。

中間衡山王回來,特意把陸茁兒喊過去說了小半日話,之後令仆婦送了小女兒回來,奉上好些衣料首飾,讓宋宜笑帶回去。仆婦又轉述了衡山王的話:“府中如今雖有側妃主持,但側妃年輕,進門也未久,各樣事情尚未上手,現在就接八郡主回來,恐怕反而白費了夫人之前一年的心血,所以還請夫人繼續辛苦,容府裏有個章程之後,再商議八郡主的歸期!”

宋宜笑正有繼續留妹妹住燕國公府的意思,聞言自是一口答應,但推辭了衡山王給的東西:“早先蒙受王府大恩,寄居府中六年,王府予我錦衣玉食,又入女學與郡主小姐們同窗——這些年來一直沒有報答的機會,如今隻是照顧我自己親妹妹些日子,就要王爺這許多東西,卻叫我心下怎安?”

如此雙方推讓了一番,仆婦來回奔波數次,最後還是衡山王把宋宜笑說服了:“側妃才進門,如今還在上手諸事之中,無暇他顧。茁兒將來的妝奩,如今自然也指望不上她,卻也要夫人操心了。這些東西夫人若覺得多,記入茁兒將來的嫁妝裏也成!”

這天姐妹兩個回到燕國公府後,雖然與前一日一樣都覺得疲憊不堪,但宋宜笑心情卻不錯,叫芸姑來給陸茁兒把完脈,確認無事後,打發下人領她去安置,問起丈夫正在前頭書房,不顧勞累,匆匆梳洗後就趕了過去。

她本來想去跟丈夫商議給陸茁兒攢嫁妝的事情的,不想到了書房,卻見丈夫額上綁著帕子,旁邊紀粟正在收拾著幾瓶傷藥,不禁吃了一驚:“這是怎麽了?!”

“沒有什麽大礙,今兒去見皇外祖母,替陛下求情時磕頭磕的。”簡虛白不在意的擺了擺手,“橫豎如今還在孝中,在家裏養幾日就沒事了。”

宋宜笑這才鬆了口氣,道:“可請芸姑來看過了?”

“這些藥正是芸姑拿來的。”簡虛白岔開話題,“你怎麽忽然過來了?可是有事?”

宋宜笑正要回答,外間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踢踏聲,跟著一名小廝奔到門外,才迅速一理衣襟,恭敬道:“公爺,夫人:門上來了人,說是奉清江郡主之命,請芸姑前往郡主府小住些日子!”

夫婦兩個訝然:“做什麽忽然要芸姑去小住?可是大姐玉體欠安?”

“來人說是喜事。”小廝忙笑道,“卓公子的侍妾有喜了——隻是因著方才被卓公子不當心推了把,動了胎氣,郡主擔心之下,故此來請芸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