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老七以老八為幌子,接近琴琬……
章睿舜不允許這種情況發生,看向章鈺熙的目光帶上了一抹殺氣。
“大哥,”章逸曄突然開口道,“老八的性子你還不清楚,雖然臣弟也不明白這家夥怎麽與安平縣主如此熟稔,不過,安平縣主日後是他的大嫂,俗話說,長嫂如母,這家夥難得如此親昵一個人,日後,怕是會叨擾大哥了。”
章逸曄說得委婉,可章睿舜還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章鈺熙對琴琬隻是單純的迷戀,就是好不容易找到同齡人,覺得可以玩到一起的那種迷戀,與章逸曄無關。
雖然跟來的夫子眾多,可皇學裏的學生沒有一個是他們能管得了的,這些學子們,隨便拉一個出來,身份都是最金貴的,所以夫子們對學子們從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沒有傷及性命,小吵小鬧是絕對不會插手的。
飯後,眾人還在極度興奮中,放棄了往日的午睡,三五一群地朝小青山最著名的景地走去。
小青山除了梅林,還有杏花林,此時正是杏花綻放的時候,帶上茶點,眾人圍坐在一起。
琴琬坐在章睿舜身邊,左右看了一眼。
果然。
這些人都是太子黨,日後章睿舜登基,這些人都是他的左右臂膀。
盡管她不願意,可還是得承認,在人脈上,章睿舜很用心,也很有手段。
這些名門公子的長輩並不都是他這一派的,可他能把這些世家下一代的掌門人拉倒身邊,還能讓這些人對長輩的訓斥或者阻難視若無睹……
不得不說,章睿舜的心機和手腕很厲害。
可是……
琴琬皺眉。
前世,她與章睿舜在一起的時候,章睿舜沒有她想象的那麽精明。
多疑、小心、謹慎,如果說這些都是他登上皇位的先決條件,那他為何在登上高位後,表現出來的精明前後落差那麽多?
是了。
琴琬垂著眸子笑了笑。
她忘記了那個曾經叱吒風雲的女子,一個讓她娘親那麽驕傲的一個人都不得不低頭的女子——如今的當朝皇後雲凝!
太子的生母,如今低調地住在東宮的女人。
她在冷宮的時候,最初娘親還會去看她,隻是在見她之前,還得先去拜見整個龍都最尊貴的女人,彼時的皇太後雲凝,得到她的允許後,娘親才能到冷宮。
現在想想,每次娘親見到她的時候,都是強顏歡笑,一是擔心,二是因為皇太後的為難,隻是那時的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隻想著如何翻盤,如何重新回到章睿舜身邊。
不是因為愛,而是她如此驕傲的一個人,無法接受被打入冷宮的事實,在她心裏,章睿舜能得到那個位置,是因為她!
她的身份,她身後的外祖父一家,以及先帝對她的恩寵!
可她卻忘記了,彼時的章睿舜早已不需要依附她而存在,她的身份,在她嫁給章睿舜後,就隻是他的附屬品,外祖父一家,早就陷入了陰謀中,一場足以讓護國公一家滿門抄斬的陰謀。唯一從中受益的,除了章睿舜,就是琴東山和他最寶貝的一雙兒女。
琴琬心頭一跳,要是他們早就聯手了呢?
乍一出現的猜測,讓琴琬激動起來。
她似乎抓住了什麽,連呼吸都粗重起來,小手攥成拳頭。
琴琬並不笨,她隻是懶得去揣測什麽,她高高在上慣了,對那些勾心鬥角的手段嗤之以鼻,那些伎倆在她眼裏不過是跳梁小醜般的存在,她甚至都不屑還手,因為那些手段壓根就傷不了她分毫。
可她卻忘記了,有的時候,不是她不屑,那些人就會知難而退的。
總有那麽幾個執著的,不怕死的會糾纏不休,一點點滲透,總會讓她千瘡百孔,體無完膚。
琴琬轉著手裏的茶盞,看著暗褐的茶水,嘴角浮現淺淺的笑。
眾人的興致很高,雖然是三五一群各自分散坐著的,可大家都有意無意地圍著章睿舜,偶爾會與其談笑兩句。
因為是出來放鬆的,所以沒有人大煞風景地要求行酒令、吟詩作樂什麽的。
休息夠了,自然到了各位千金小姐比拚的時候,蘇夢之還穿著那套看上去就冷颼颼的夏裝,隻是在脖子上圍了一條雪白的圍脖。
“安平縣主可有興趣到湖邊走走?”蘇夢之主動做出了邀請。
琴琬無所謂地點頭,卻是對身邊吃得正香的章鈺熙說道:“吃了這麽多東西,散散步,消消食。”
章鈺熙懂事地點頭,反正在他心裏,隻要有好吃的,又能陪著琬姐姐,其他的都無所謂。
一行人朝湖邊走去。
三月的杏花湖並沒有完全破冰,不過能看到混沌的湖底,感受到迎麵撲來的寒氣。
周圍還有別的官家小姐結伴而來,容婷站得遠遠的。
雖然琴琬的生辰,她作為“朋友”去了,可不代表她與琴琬之間的賭約作罷,所以為了自己的臉麵,容婷並不主動走到琴琬麵前。萬不得已,兩人要打照麵,容婷也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畢竟是個孩子,臉皮薄,心機也沒那麽重。
琴琬與蘇夢之無話地坐在湖邊。
琴琬百無聊賴地看著湖麵發呆,雖然還有點寒氣,可她穿得多,蘇夢之都不怕冷,她有什麽好怕的。
瞄了一眼瑟瑟發抖的蘇夢之,琴琬覺得好笑,她是無法理解這些人的心態了,明明知道自己不被待見,還冒著發燒的“危險”非要拉著她一起。有閑工夫在這裏傻坐,還不如到章睿舜身邊玩曖昧。
“琬姐姐!”章鈺熙拿著幾塊石頭,屁顛顛地跑到琴琬麵前,獻寶似的給她,隨後去尋找更多的石頭。
蘇夢之看著琴琬掌心裏圓溜溜的石頭,揶揄道:“沒想到八皇子這麽黏你。”
琴琬微微一笑,“蘇小姐是羨慕呢,還是嫉妒?”
蘇夢之冷哼,“夢之也是好心提醒安平縣主,八殿下的哥哥是太子殿下最強勁的對手,這些年雖然風平浪靜,可華貴妃在後宮與雲皇後平起平坐,沒有‘皇後’的稱謂,卻行使著皇後的權力。安平縣主不要忘了,日後你的夫君是太子殿下,你過多地與八殿下接觸,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與七殿下有什麽呢。”
“放肆!”荔枝打斷了蘇夢之的話。
蘇夢之瞟了她一眼,“安平縣主好氣魄,連身邊的丫鬟都這麽有氣勢,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位官家小姐呢。”
“狗仗人勢,那是因為那條狗有個得勢的主人,總比有的狗連吠兩聲的底氣都沒有要強,”琴琬不溫不火地說道,“與其操心本縣主的事,蘇小姐還是想想自己的事吧。”
“你……”
琴琬很少在人前端出自己的身份,因為有老皇帝的恩寵,一般人都不願得罪她,所以大家即使客氣地稱呼她一聲“安平縣主”,心裏也把她當相府嫡女,一個沒有誥命的小孩子。
可一旦她明確地端出了身份,別說這群孩子了,就是他們的長輩也要斟酌一二。
因為“安平”兩字,曆來是嫡公主的封號,是龍都眾公主中最尊貴的封號,要得到這個封號,不僅要是嫡公主,還得是聖上心尖尖上最寵愛的孩子,因為擁有這個封號,代表著這個封號的主人擁有某些特權,比如:先斬後奏,再比如:格殺勿論,且不負任何責任。
突然想起這個封號的權利,蘇夢之心髒顫了兩下,卻還是硬氣地迎上琴琬的目光,“安平縣主,夢之隻是提醒你,不要忘記自己的本分,當然,要是縣主覺得無所謂,就當夢之多此一舉吧。”
仔細想想,她的話並沒有錯,琴琬日後也是太子的人,要是她不能全心全意地為太子籌謀,她也不配坐上那個位置。
越想底氣越足,蘇夢之甚至還微微揚起了下顎。
琴琬輕飄飄地說道:“沒想到蘇小姐有這麽高的覺悟,可你隻想著兄弟殘殺,為什麽沒想過兄弟齊心?”
看著蘇夢之微變的臉色,琴琬繼續說道:“誠然,你說的是某種可能,可你想過沒有,華貴妃為什麽能與皇後和平相處?為什麽這麽多年,兩人從不內鬥,任憑那些有野心的妃嬪挑撥離間,卻從沒鬧過矛盾?你見過華貴妃幾次?又見過皇後幾次?你知道多少?”
琴琬鄙視地說道:“不要用自己有限的小聰明去揣測貴人的心思,就你?至少,你現在不行,”琴琬搖頭,“七殿下的能力確實很強,甚至可以說與太子不相上下,他的確是個威脅,可是……他也可能是個助力。太子哥哥身邊有多少潛伏的不定因素,你也知道,不說別的,就說那位……”
琴琬故意高深莫測地撇了撇嘴,“所以太子哥哥需要助力,蘇小姐,別把你毫無根據的猜測胡亂用在別人身上,本縣主是脾氣好,不與你計較,隻此一次。”
威脅的話,琴琬信手拈來。
蘇夢之慘白著一張臉,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與琴琬的差距,在以前,她隻認為那不過是背景上的差異,可在看到琴琬的氣勢後,她才明白,那是她現在無法企及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