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皇後聲調緩了緩,“你也別怪本宮說話難聽,太子身上的重任注定他不能兒女情長,你想要太子身邊有你的一席之地,就該成為他的助力。這些年,琴相的付出,本宮都看在眼裏,因為種種原因,琴相在朝堂上暫時受到了限製,可琴相的能力與人脈,本宮心裏都清楚。這次秋闈,你二哥也會下場,成績定然不輸琴相當年,你有什麽好擔心的?有這麽一個娘家,你要做的,就是讓太子安心,專心朝堂上的事。”
琴明月受教地點頭,“母後,您放心,明月知道怎麽做。”
好歹她也是“鳳女”,仗著這一點,後宮最尊貴的位置,也隻能是她的。
至於其他的……
琴明月心裏冷笑,當手裏有了權利,有了太子離不開的東西,還怕沒有分量?
不怪琴明月的想法偏激且勢利,實在是,她從小跟在紀氏身邊,看到紀氏與琴東山的相處之道就是如此。她也曾少女懷春過,隻是,她更清楚自己看到的現實,男人的確是女人的依仗,可這種依仗不是來自男人對女人的寵愛,而是彼此的利益!
隻有利益,才是維持兩人關係的紐帶!
所以琴明月一直都清楚自己的位置,更加明白,章睿舜身邊會有很多女人,與其把目光短淺地放在勾心鬥角上,她更願意成為能站在章睿舜身邊的女人。
雲皇後不能出宮太久,幫著琴明月將身邊的人手做了安排之後,便帶著人回宮了。正如她之前說的那樣,蘇夢之在臨近傍晚的時候,也帶著人到了縣主府。
按照規矩,蘇夢之首先要見見主人,不過,白芷水自然是不會出麵的,所以蘇夢之見到的是琴琬。
琴琬離開的時候,蘇夢之還在被禁足,那個時候起,眾人就知道老皇帝對這個兒媳婦是不喜的,不過礙於蘇家在朝堂上的地位,才沒有取消這門親事。而蘇夢之也確實在很長一段時間裏脫離了眾人的視線,直到兩年前嫁給章睿舜。
蘇夢之比琴明月大,所以先進府,這幾年她的成長很快,作為章睿舜的第一個女人,在章睿舜心裏的分量自然不一樣。而蘇夢之在沒有琴琬的刺激下,終於找回了自己的理智與心機,這兩年在太子府一人獨大,即便琴明月進府了,仗著自己的資曆與以前拉攏的下人,蘇夢之隱隱有與琴明月抗衡之勢。
這個時候的蘇夢之顯然要成熟許多,懂得思考,不再是那個被外人一兩句話就刺激得失去理智的膚淺孩子,所以,她並沒有真正對上琴明月。論背景,她與琴明月不相上下,論自身,兩人都是有頭腦有手段的,所以,這是一場持久戰,她不會傻傻地認為,隻要背地裏弄點上不了台麵的手段,就能把琴明月拉下來。
要真是這樣的話,也著實無趣。
隻是,在見到琴琬的時候,蘇夢之的情緒還是有了小小的起伏。
如果不是這個女人,她如何會成為盛京貴族圈裏的笑柄?
好在,聖上沒有取消她與太子的婚約,不然她隻能在家廟裏度過殘生。
誰會娶一個被聖上嫌棄的女子?
這樣的女人娶回去,隻會拖累家族,要是聖上遷怒,誰知道會給家族帶來什麽麻煩!
蘇夢之陰鷙地緊眼。
這些,都是琴琬造成的!
好在太子殿下對她一往情深,沒有因為聖上對她的態度就冷淡了她,也讓她懸著的心放下了。
不過,這不代表她會饒恕琴琬。
不過是眨眼的工夫,蘇夢之就想了很多,她的表情控製得很好,外人很難察覺到她的情緒。
“安平縣主,好久不見。”蘇夢之主動問好。
琴琬順勢答道:“是很久沒見了,你大婚的時候,我也沒趕回來。”
“縣主客氣了,”蘇夢之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這幾年,縣主在江南還習慣吧?當年我們一起在皇學的,基本上都到了成親的歲數了,嫁人的嫁人,待嫁的待嫁。喏,這次你可是回來了,到時,別忘了我們這些姐妹,說來,我們也很久沒聚了。”
琴琬對蘇夢之的話,不置可否。
蘇夢之沒有在縣主府待很久,畢竟琴明月早就做出了承諾,不會留很多人在這裏,更何況,他們一群人待在縣主府,確實說不過去。
在章睿舜身邊守了一會,按照琴明月的吩咐將章睿舜用慣了的東西搬了一些過來,盡管這些東西都是挑選了又挑選的,可還是太多了,那架勢,就像是在搬家一樣。
不過,琴琬並不在意這些人怎麽折騰,那些因為章睿舜受傷,借著機會來探望的人,她也沒拒絕,直接請進來,送到客院。所以一時之間,縣主府竟然出奇的熱鬧,兩家人就這麽奇怪地相處著,一點違和感都沒有。
而那些前來探望的人,倒也自覺,不過一盞茶的時間,紛紛離開了縣主府。
饒是如此,端王妃還是認為這些人給白芷水和琴琬帶來了困擾,所以在得知此事後,二話不說,帶著褚凡過來鎮場。氣呼呼地衝進來,見到白芷水母女閑情逸致地喝茶,心裏的憤怒更甚,“我說,你們娘倆是不是腦袋被堵了?把那幾個瘟神請進來做什麽?要知道,請神容易送神難,你們到底怎麽想的?”
端王妃並不笨,自然知道白芷水這麽做,肯定有自己的用意,可到底是堵心,不說出來,心裏不痛快。
“嬌嬌喜歡,就隨她了。”
白芷水溫吞吞的回答讓端王妃磨牙,“嬌嬌喜歡,你就隨她了?你可真慣著她,阿水,我以為經曆了這麽多事後,你又是我熟悉的那個阿水,沒想到,你、你……”
端王妃伸出手指,顫巍巍地指著白芷水,恨鐵不成鋼地說道:“嬌嬌的性子,我也清楚,可她到底是個孩子,不知道輕重,那幾個,沒有一個是簡單的,嬌嬌的性子,怕是會吃大虧。”
“可,總得讓她長大啊。”她不會守著琴琬一輩子,有些事,她不一定會在第一時間知道,還得琴琬自己應對。
白芷水微不可聞的聲音,讓端王妃一愣,半晌,才說道:“嬌嬌隻是孩子。”
“姨母,這是嬌嬌自己要求的。”琴琬還帶著奶氣的聲音,透著堅定,“再說,姨母也不希望嬌嬌日後吃虧吧?現在有娘親在身邊守著,所以嬌嬌可以學著做一些事。”
端王妃聞言,不再開口,隻是心口隱隱發疼,在她眼裏,琴琬是天之驕子,不應該被這些事束縛,可她卻忘記了,琴琬是白芷水的女兒,是老護國公的外孫女,有些東西是逃不掉的。
比起端王妃的糾結,琴琬顯然就要輕鬆得多,先前那番話不過是她的托詞,她早就不是十多歲的孩子,後宮呆久了,手段層出不窮,隻有想不到,沒有她做不到的。她不過是讓這些人心裏有個模糊的印象,等她真的做了什麽的時候,他們才不會驚訝。
褚凡無奈地搖頭,他就知道,母妃這個火爆的脾氣再不改改,真的會得罪人,他好不容易在白姨麵前有了幾分不同,就要被母妃火爆的脾氣給炸沒了。
“嬌嬌,我聽說新開了一家糕點鋪,那裏的紅棗糯米糕不錯,要不要去嚐嚐。”褚凡主動邀請,“鋪子還提供消食的大麥茶,一起去看看?”
一行人到了集市,褚凡說的糕點鋪是新開的,一般的糕點鋪就是單純地賣點糕點,可這家鋪子不一樣,有專門的,給客人提供休息的地方,可以買上點糕點,喝點大麥茶打發時間。這與一般的茶樓又不一樣,比茶樓要隨意些,沒那麽多講究,鋪子的裝潢簡單中透著一分清爽。
琴琬與褚凡來的時候,正是下午,鋪子裏的客人都是盛京的百姓,因為是市井眾人,自然沒什麽講究與顧忌,所以這個時候的糕點鋪異常喧嘩。
褚凡帶著琴琬朝最裏麵走,“你可別小瞧了這些地方,在這裏,你能聽到很多你想不到的事。”
褚凡衝琴琬眨了眨眼,繼續說道,“越是底層的人,越是能接觸到我們無法接觸的事,有時,他們無心的話,能透露很多信息。”
琴琬點頭,這個道理,她前世的時候就知道,所以從不會小瞧這些人,不過,她還是很感激褚凡把她帶到這裏。
褚凡麵上不說,其實心思入微,又縝密,想是早就知道她的一些打算,所以才會不聲不響地幫她。
琴琬從不會掩飾自己的一些想法,她本就是我行我素,且又囂張的性子,不知道“收斂”兩個字怎麽寫。
“謝謝你。”
莫名其妙的一句話,外人不明白,褚凡卻是會心地一笑。
“隻要是你想的,那我肯定會幫你,再說,那些人……”褚凡眼裏的光芒一閃而逝。
美滋滋地吃著紅棗糯米糕,聽著八卦,茶足糕飽後,琴琬大手一揮,下一個目的地——百花園!
褚凡哭笑不得。
不過是先前偶然聽到的一句話,這丫頭,還真上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