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琴琬的性子，她是打算就這樣殺進“百花園”的，褚凡在馬車上，頭疼地與她說了一盞茶的時間，琴琬才勉強同意換上了男裝，跟著褚凡進了“百花園”的大門。
沒有褚凡猜想的好奇與羞澀，琴琬站在大廳裏，隻輕飄飄地掃了一眼，就招來龜公，要了個雅間。
褚凡跟在後麵，看著琴琬自來熟的背影，嘴角抽了抽，這丫頭居然比他還熟門熟路。
眼角的笑意還未蕩漾開，褚凡突然凝眉，眸子一轉，掃到樓道一抹藍色的殘影，微微緊眼。
琴琬早已不是羞澀的孩子，所以對這種萎靡的氣氛並沒有什麽不適，就是那隱隱的調笑聲都不曾影響她的情緒，比起宮裏的那些，這些女人的伎倆低俗得無法入眼。
世人皆以為宮裏的妃嬪們都是用娘家的背景、自身的容貌和才華在爭寵，厲害點的，再用點下三濫的手段，殊不知，這些都是入門級別的伎倆。真要論撩男人的手段，宮裏那些人比這裏的更放得開，更懂得情調。
琴琬嘲諷地笑了。
那些人，從小就會揣測人心，知道如何攻心，如何用自身的優勢撩起男人心裏的欲、望。
是心裏的欲、望，不是身體的欲、望。
這，才是最厲害的。
誠然，所謂的花魁也是從小培養，不管是氣質、才華、還是舉手投足間自帶的風韻，或妖嬈嫵媚，或清高冷豔，總有一款男人喜歡的，可宮裏的那些……
嗬嗬。
嫡女的端莊大氣，不過是給外人看的，真的到了床上，這些人，恐怕望塵莫及，這些人，圖的不過是銀子，命好的，或許會被贖身，做個小妾，從良後過上普通人的日子。
而宮裏的，卻是將整個家族的身家性命與榮華富貴全押上了，所以，豈會比這裏的人差？
琴琬與褚凡坐定，叫了上好的茶水，琢磨著是不是叫兩個姑娘進來看看。
她眼珠子一轉，褚凡就知道她要做什麽了，隻得無奈地說道：“嬌嬌，你看歸看，可別胡來。”
琴琬白眼，“怎麽，隻準你們男人瀟灑，就不準我們女人交流？”
“你……”褚凡哭笑不得，“你真和這些人交流，白姨會第一個宰了我。”
嘴裏說著埋怨的話，可褚凡還是順著琴琬的話，叫了兩個姑娘。
琴琬端起手裏的茶杯，仔細打量著對麵搔首弄姿的兩人，說實話，這兩人隻是中等水平，就是撩人的伎倆都讓她失望。
想是她的目光太赤、裸，反倒讓那兩人不自在，雖然那兩人也是風月場上的老手，最是放得開，早就不知羞澀與尷尬為何物，可琴琬的目光沒有欲、望，卻是居高臨下的審視。
在這行做得久了，早就不會被道德束縛，更不會在乎世人的目光，可琴琬清冷的目光卻讓兩人覺得十分不舒服，有些憤怒，有些局促，甚至有些恥辱！
這種感覺讓兩人惶恐，在交換了眼色後，兩人漸漸消停了，不再搔首弄姿。
不到一刻鍾的時間，房門被輕輕推開。
“我們是來送茶水的……世子，果然是您。”驚喜中略顯清澈的聲音，讓琴琬眼睛一亮。
抬眼，門前站的是名十四、五歲的年輕女子，一身淡雅的白色，長發垂在腦後，沒有繁瑣的樣式，沒有多餘的配飾，就連她的身上，也隻在腰間掛了個荷包，同樣清雅的樣式，上麵繡著幾片竹葉，青翠得讓人挪不開眼。
琴琬微微眯眼，朝女子臉上看去。
稚氣的臉龐，還帶著青澀，那婉轉的一笑，清純至極，沒有那種自大的清高，也沒有那種隨處釋放的妖嬈，就那麽清清雅雅地站在那裏，不見得有多高貴，卻讓人不敢褻瀆。
淡淡的，如書生般儒雅的氣息。
褚凡輕飄飄地看了那人一眼，沒有接話，更沒有讓她進來的意思。
女子一點也不覺得尷尬，而是繼續說道：“先前，飄紅說在樓道看到世子，我還以為她看錯了，沒想到真是您。”頓了頓，女子解釋道，“飄紅到廚房拿我的燕窩，那邊人手不夠，所以就順道把茶水給您送來了。”
飄紅？
琴琬了然地看著端著托盤的人，正是那次“偶遇”的丫鬟，沒想到竟然是“百花園”的人，不過……
琴琬意味不明地瞟了那女子一眼。
真要是人手不夠，飄紅送東西來就行了，她來做什麽？
看她的樣子，應該是“百花園”精心培養的花魁，這麽“尊貴”的身份，豈會做斟茶倒水的活兒？
到底是歲數小了，有些沉不住氣，盡管她極力裝作偶遇的模樣，琴琬還是從她的眼底看到一絲急切，不過，從小的教導讓她知道如何控製自己，撩撥男人。
女子感覺到琴琬的目光，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頓時警覺地皺眉。
琴琬滿意地翹了翹唇。
她應該是看出她是女人了，所以才會用這種眼神看著她。
褚凡蹙眉，他不喜歡琴琬被這種帶著敵意的眼神看著，遂不滿地說道：“東西放下就出去吧。”
女子一怔，卻沒有半點遲疑地說道：“那不打擾世子的雅興了。”
衝飄紅點了點頭，待飄紅放下托盤後，兩人退出了房間。
飄紅戰戰兢兢地跟在女子身後，直到兩人回到房間，她才小心地關上房門，忐忑地說道：“小姐，褚世子他……”
“世子不是一般的男人，你看端王爺身邊隻有端王妃一人就該知道，世子也是專一的人，而且，世子是未來的端王，能做他的女人，將來的福氣不會少。我的身份雖然不能做正妻，卻可以做世子的紅顏知己。”
如嫣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從不做非分之想，端王爺後院雖然有很多女人，可他從來不碰，身邊隻有端王妃一人，想來，端王妃對世子的教導也是嚴謹的。她的身份，連個小妾都輪不上，更何況，她也不屑與那麽多女人爭一個男人。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所以，她若是世子的紅顏知己的話，世子對她的感情又不一樣了。
如嫣對自己的才華很有信心，隻要找到合適的機會，在世子麵前展露一番，一定可以吸引世子。她打探了很多關與世子的事，知道世子的喜好，隻要能與世子說上話，世子一定會看到她的好，他們才有共同話題。
今兒飄紅說看到世子了，她自然要安排一場。想著，世子雖然對她不假於色，可世子身邊的人看到她，總會聊兩句，甚至留下她吧？
隻要能留下她，那後麵的事就水到渠成了，隻要世子看到了她的好，心裏對她念念不忘，她就能在世子身邊紅袖添香！
千算萬算，她唯獨算漏了一個——今兒世子身邊的是個女人！
“小姐，那個人是不是公主之類的，想到這裏見識見識，所以世子沒辦法，才陪著來的？”
飄紅的猜測也無可厚非，這種獵奇的公主，她又不是沒見過，褚世子身份尊貴，這種事，隻有他來做。所以，飄紅壓根就不覺得那個女人會是個威脅。她對自家小姐有絕對的自信，至於那個女人，先前她沒在意，想來除了身份高貴點，其他的，沒法和小姐比。
可如嫣卻不這麽認為。
她雖然到現在還是個清倌人，可眼睛毒辣，不會看錯褚世子眼底的寵溺，那絕對是男人對女人才有的感情！
憤怒之後，如嫣漸漸冷靜了。
她早就看清楚了自己的身份，不會因為這些女人而亂了自己的計劃。她從小就知道自己要什麽，所以從來不會浪費多餘的心機。
褚凡，她勢在必得！
琴琬好整以暇地看著褚凡，水霧一般的眸子閃亮閃亮的。
褚凡頭大地說道：“嬌嬌，你想問什麽就問吧。”
“你知道我要問什麽的。”琴琬端起了架子。
褚凡佯裝惱怒地捏了捏琴琬的鼻子，“我都說過了，不認識那兩人，這裏，我更沒有來過。”
無辜地攤開雙手，可憐兮兮地看著琴琬。
“不是這裏認識的，那就是別的地方了。”琴琬到不在意這些。
這種賣藝不賣身的清倌人會被邀請到一些場合，附庸風雅地吟詩作畫，或許，那個女人就是這樣認識褚凡的。
“你到是豔福不淺。”琴琬調侃了一句。
褚凡卻撇嘴，“這種豔福還是少來點，我可不想被你誤會。”
琴琬白眼，“我瞧著，她對你很上心。”
“她上心，和我有什麽關係？”褚凡一本正經地看著琴琬，“再說，你凡哥哥可不是這麽沒品味的。”
“哦？”琴琬眼睛一亮，湊到褚凡麵前，賊嗬嗬地問道，“那，凡哥哥的品味是哪種類型的？”
鼻尖下淡淡的清香讓褚凡恍惚失神，本是熟悉的味道，卻因為周圍的溫度太高，硬是變了味。門外隱隱的調笑，撩撥著香味也帶上了曖昧的氣息，從鼻腔進去，似羽毛一般在他胸口一掃，紊亂的氣息在體內亂竄，酥酥麻麻的，明明是輕飄飄的感覺，卻讓他身體緊繃。
灼熱的呼吸，讓他渾身發熱，特別是盤亙在腦中的熱浪，一下下撞擊著他為數不多的理智，痛並快樂的折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