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就是可惜了,這丫頭和那小太監都長得可人,我還真有些舍不得呢!"縣令摸著圓滾滾的肚子,惋惜的看著綠兒和小路子,十分不甘心的模樣。
"大人,你想要什麽樣的姑娘和孌童沒有啊,何必在這兩個人身上下功夫?"馬師爺不懷好意的笑,"再說惹到宮裏的人,多少有些麻煩!"
縣令一想到自己的前程,頓時一臉冷然,喝道:"來人啊,亂棍打死,丟到亂石崗去!"
小路子一聽這話,知道是凶多吉少了,一手拉了綠兒的手,喘息不定道:"綠兒,今天我們是一定要死的了,臨死之前,我心裏有話是一定要告訴你的!我,我心裏一直喜歡你的!"他咬牙便說了出來,想著反正是一死,憋在心裏還不如說了出來。
綠兒正在抽泣,聽了小路子的話驚得眼睛也瞪得圓圓的,不可思議道:"你,你說什麽?"
小路子這次沒有躲閃,直直的盯著綠兒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說我喜歡你!"想了一想,覺得自己終究是個太監,話不由軟了下來,低著頭道:"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但是我們就要死了,我不想自己留下遺憾,如果有來生,我一定會好好對你,不讓你受委屈的!這一輩子我們有緣無分,下一輩子我一定投生個好人家,早早的認識你!"
綠兒沒想到小路子竟然存了這個心思,心裏頓時百轉千回。想到平日裏他對自己的好,原來早就有了這個緣故在裏麵,是以天下絕對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她不是一個迂腐之人,再思及有些女子嫁給正常之人也過不得正常的生活,他要是真對自己情深意重的,自己也見不得就不比其他人幸福。再說這已經是臨死的關頭了,還有什麽話不能說的呢。
"小路子,你沒有配不上我!我答應你,如果我們能活著走出去,我會嫁給你!"綠兒道。
在一旁準備提棍下手的衙役們聽了兩人的話,不由都哈哈大笑起來,道:"還是兩個情深義重的情種呢,也好,這輩子注定你們是不能在一起了,我們這就送你倆去投胎!"一邊說一邊高高舉起了棍子。
小路子撲上來將綠兒壓在了身下,一臉肅然,"別怕!"
綠兒緊緊的揪著小路子的袖子,搖頭道:"我不怕,不怕……"
棍子落下來的勁風呼嘯而來,兩人都覺著這棍子落下之時,隻怕腦袋也要開花了,不由得閉上了眼睛。
"啊--"
一聲慘叫,隻聽的哐當一聲,那棍子便落在了一邊的地上。小路子睜眼,隻見公堂的入口處站著一人,白衣飄飄,威風凜凜。
"南子陵?"綠兒叫道。
縣令一看居然有人過來搗亂,氣的渾身的肥肉都在亂顫,一疊聲叫道:"來人,還不給我亂棍打死?"
衙役們舉著棍子就朝著南子陵打去,也沒有管地上綠兒和小路子了。綠兒便將小路子手上的夾棍拔了下來,當時那夾棍已經粘在了手指上,一使勁,鮮血不止的又流了下來,綠兒管不了那麽多,從衣擺處撕了一塊,粗略一包紮,扶著小路子站了起來。
那邊南子陵已經和那群衙役打成了一片。南子陵是江湖數一數二的高手,那些衙役又怎麽會是他的對手,不消一盞茶的功夫,就被全部打的趴在地上起不來了!他信步朝著綠兒和小路子走了過來,隻見兩人身上都是血跡斑斑,綠兒額頭處一塊幹涸的血跡,小路子臉色更是慘白如紙,一雙手胡亂包紮著,還不住的往下滴血。
他雙眼充血,朝著案幾後麵藏著的縣令和師爺走了過去。縣令早已經嚇得魂飛魄散了,一手拉著師爺,抖衣而顫,叫道:"大膽狂徒,居然,居然敢和官府作對,你,你不要命了……"
南子陵冷笑道:"像你這樣的狗官,草菅人命,殺一百個我也不會眨眼睛的!"
"你,你……"那縣令一邊說一邊往案幾下麵鑽,樣子十分的滑稽。
案幾並沒有十分的寬敞,那縣令的身子不住的朝裏麵拱去,隻是頭才鑽了進去,後半截身子就再也鑽不進去了。南子陵看著他那樣的醜態,冷笑一聲,刷的抽出劍來,冷喝一聲,連著案幾帶那縣令砍成了兩截,鮮血將案幾後麵的背牆也染紅了!
衙役們都嚇得嘴巴大張著,南子陵看也不看一眼,走過去從綠兒手裏摻過小路子便離開了縣衙。沒走幾步,就聽見縣衙裏麵一陣鬼哭狼嚎。南子陵攔下了一輛馬車,丟給馬夫一錠銀子,將馬夫趕了下去,讓綠兒和小路子上了馬車,駕著便走。
他們一路馬不停蹄,當夜便進了周郡。小路子因為傷勢太過嚴重,發起了高燒,燒的不省人事,他們隻能先放棄去找蔚紫衣,暫時安頓下來。
南子陵揭開小路子包紮的手,隻見已經不出血了,十根手指頭烏黑泛青,腫的像是胡蘿卜一般。綠兒急的隻掉眼淚道:"路上,我已經給擦了清熱化瘀藥膏,怎麽現在這反而越嚴重了呢?"
南子陵伸手捏了捏手指,隻聽得小路子嘴裏溢出痛苦的呻吟,不由皺眉道:"這些人真是太狠心了,他的指骨已經是全部夾斷了,如果不小心處理的話,隻怕連命都會沒有了!"
"那怎麽辦?趕緊去找大夫啊!"綠兒急道。
南子陵搖頭,"不行,隻怕這會功夫,我們的畫像已經傳遍了周邊幾個縣衙,他們一定會在藥鋪設防,要是被抓住,隻怕會有麻煩!"
綠兒更急了,眼裏直往下掉,"那可怎麽辦啊,他現在發著高燒,要是再沒有大夫看的話,隻怕到不了明天就要死了啊!"
南子陵看著昏迷不醒的小路子,半響,從懷裏取出一把匕首,慢慢了走了過去。綠兒一驚,將小路子一抱,道:"你要做什麽?"
"把那些壞死的手指切掉,這樣就可以保住他的命了!"
綠兒聽了這話,渾身都抖了起來,"非,非要這麽做嗎?"
"綠兒,我可不是嚇唬你,你是想保住他的命,還是想保住他的手,你自己做決定吧!"南子陵道。
她從未經曆過這樣的事情,這幾天已經是心力憔悴,萬念俱灰了,此時竟然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想到平日裏小路子對自己的好,恨不得此時躺在那裏的是自己,咬牙道:"就按你說的做吧,以後我會伺候他一輩子的!"
南子陵也知道她一個姑娘家見不得這個,道:"你去外麵候著,一會我叫你!"
綠兒便走了出去。南子陵將匕首用酒浸過,點住小路子的幾處穴道,手起刀落,將十隻手指頭齊根切斷,拿過金創藥撒上包好,收拾齊整了,才把綠兒個叫了進來,從懷裏摸出一顆藥丸來,道:"這個是小姐當時給我解毒用的,散熱驅毒效果是最好的,你拿過去用水和了,喂他喝下!"
綠兒點點頭,便去了。不一會端了藥來,用湯勺一點一點的喂著他喝下,眼睛始終是不敢朝著小路子看上一眼的。
清冷的月光灑進了屋裏,綠兒直直的坐在窗前,看著小路子的臉越發的蒼白,心裏不由生出一絲絲的心疼,拿出帕子替他擦著臉,一不小心就瞥見了小路子的雙手,如今沒有了手指,兩個手掌被包成了不規則的圓形疊放在一起,綠兒隻覺得喉嚨裏像是放了火炭一般,心裏頭有話,隻是怎麽也說不出來。
南子陵在椅子上打坐,看到這一幕,歎道:"這小路子也算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比起來那些沒有骨氣的男人,他不知強了多少倍!"想起昨夜看到的一幕,他又道:"綠兒,這樣的男人為了你肯如此犧牲,你自己可要把握,不要錯過了!"說著又閉了眼睛。
綠兒此時的心裏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要是自己的家人知道了自己居然跟了一個太監,到時候還不知道要怎麽樣的羞辱自己!雖然她是從小就被賣進了蔚府,但是後來家境好了一些,爹娘也曾經來蔚府想要把她給贖回去,隻是她跟著蔚紫衣的時間長了,又想著當初是爹娘親手把她給賣了,心裏一直別扭不願意回去。可是不管怎麽說,她畢竟還是有家人的。就算自己不在意,隻怕爹娘知道了,也是沒有臉去見家裏的其它親戚了!
這般想著,心裏就更是苦惱了。一邊是共同經曆生死的大恩人,一邊是爹娘還有世俗的唾棄,她不知道自己能否真的經得起世俗的考驗。就這樣一夜昏昏沉沉的渡過了。
第二日小路子依然沒有清醒的跡象,綠兒不由有些擔心,南子陵出去找了大夫回來。大夫把脈之後,又開了藥方。綠兒且不做他想,隻是一心細心的伺候著小路子。
又過了三日,小路子終於堪堪轉醒了。睜眼的時候,隻能模模糊糊的看著綠兒忙前忙後的,心裏頓時甜甜蜜蜜的。心道,可見這福禍相依的老話果然不假,自己雖然受了如此大的苦楚,倒也贏得了真心。此時他尚且不知道自己的手指已截,隻覺得身子黏糊的難受,想要翻騰一下,習慣性的舉手,這才發現不對了,急忙的睜大了眼睛,將手放在眼前,晃動了兩下。
"我,這……"他不敢可置信的瞪著兩隻光禿禿的手掌,實在不敢相信自己不過睡了一覺,怎麽起來手指頭就全部沒了呢。
綠兒聽見聲響,轉過頭來隻見小路子已經轉醒,忙跑過來將他的手拉了下來,強作歡顏,笑道:"你可終於醒了,你想吃什麽,我讓小二去給你做!"
小路子直著脖子問道:"我,我的手怎麽了?"
綠兒忙低頭,道:"小路子,你不要這樣,你放心,以後我會伺候你一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