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承樞將靈色樓的更緊了一點,他平靜的抬眸,“嶽母激動什麽啊?你還沒解釋呢,靈色也還沒解開心裏的心結呢。真要激動,再等等也不遲。老婆,你說呢?”
“我說的話,媽媽要解釋,還是先給爸爸解釋一下,當年為何顧氏會丟掉了本事囊中之物的項目比較好。我對媽媽是沒有心結的。套用一句剛才繼父的話,都是母女,哪兒有什麽打不開的心結?我啊,若非要說我有什麽心結的話,那也就是爸爸的心結了。”靈色笑的更優雅,又從容,她說:“若是媽媽能把爸爸的心結打開,我自然也沒有什麽誤會了啊。”
靈色此話一出,連葉震裘也忍不住想要給她鼓掌叫好了。
幕卉秋跟趙國邦打感情牌,是很無恥。但顧靈色更厲害。她決口不提他們的感情,隻是一言戳中靶心。將當年幕卉秋勾引了顧懷衡,繼而偷走了顧家的企劃案,讓趙國邦知道了對手的低價,這才能一舉拿下當年省裏的項目,從而一躍成為首富的事情搬了出來。
隻有這件事,是無論幕卉秋與趙國邦怎樣粉飾,怎樣狡辯,卻也是無法自圓其說的。連搪塞敷衍的機會都沒有。
沒辦法,誰讓整個江南省對這件事的來龍去脈都是一清二楚呢?
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形容的就是這場鬥法了。
妙!
實在是妙!
葉震裘眯眼。這個顧靈色,竟有如此手段與睿智。真是令他喜出望外。因為,有這樣的手段與頭腦,卻從未有過借此牟利或者是害人的念頭。甚至連旁人對她的羞辱與非議,也都付之一笑,從未想要報複。這樣的女人,配得起他寶貝孫子。
一個人被人欺負,分為兩種。一種,是沒能力自保,隻好忍氣吞聲。這種人應用無能懦弱來形容。另一種人,則是有能力有手腕,卻因為心性純良,所以選擇了一笑置之。這樣的人,才是最令人敬佩的!
明明能報複回去,卻不這麽做。用武俠小說來比喻的話,便是身懷絕技,又手握亙古兵器的一代高手,卻因為一顆憐憫之心,不願妄動殺意。這除了要有一顆善良的心,更得有一個寬廣的胸襟。能做到這一點的人,少之又少。他捫心自問,他尚且做不到這一點。
將當年幕卉秋與趙國邦的齷齪事搬了出來,絕對是秒殺。不管是趙國邦還是幕卉秋,這兩人都啞口無言,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葉承樞輕輕一笑,不慌不忙的說道:“老婆,當年的事就別再提了。多少前的事情,替他做什麽?破壞氣氛。不管嶽父嶽母做錯了什麽,那也不是咱們晚輩該議論的。你別讓嶽父嶽母下不來台。那些事情,你心裏明白就好。別說了,好麽?”
他口口聲聲讓靈色別再提起舊事,要給趙國邦夫婦留情麵。可字裏行間,哪一句話不是專門衝當年的舊事?表麵解圍,暗中推波助瀾。這樣的‘表裏不一’恐怕也隻有浸淫官場數十年的葉承樞才能笑著說出口了。
靈色乖巧的垂眸,輕輕的點頭,“好。不說了。我給媽媽與繼父留點麵子。”
“那可不成。”白晶晶卻眼睛一瞪,不滿的‘怒視’靈色,“總監,別怪我這人多嘴。您跟葉特助這樣,就不對了啊!您母親是真心實意想要與您化解誤會的,您怎麽能一筆揭過的不提了呢?這可不成。這樣一來,總監跟您母親的誤會不是還要持續下去麽?我作為一個外人,看到總監母女這般有誤會,我心裏也很替你們著急呢。”
“呀,老婆。白秘書這麽一說,我也覺得是這個道理。”葉承樞讚賞的衝白晶晶丟去一個眼神,誇獎她做的好,嘴上卻跟靈色說道:“白秘書說的沒錯,嶽母是真想跟你化解誤會。咱們這樣絕口不提,豈不是堵住了你跟嶽母和好的機會?不成,不成。這樣不成。”
“那你的意思是……?”靈色故作不解的抬頭望著他,亮晶晶的眼睛雖然難掩痛苦,卻是異常的堅定。她眼底的痛苦有兩層含義。第一層,身體上的難受。第二層,率先挑開矛頭,給老爺子接下來懲罰顧趙兩家做鋪墊。
由她親手撕破這表麵的歌舞升平,是件痛苦的事情。畢竟,那是她的家人。可趙國邦實在太咄咄逼人。她若是再一味的忍讓,恐怕真的會讓別人小看她,更是小看她背後的葉承樞,乃至於小看葉家。隻有這一點,她無法忍讓。堂堂葉家少夫人,若是背上了不認父母的名聲,那能是小事情麽?
本來嘛,她跟葉承樞安安靜靜的離開就是,接下來會如何,她管不著,也管不來。趙國邦怎樣使出渾身解數來躲過這一劫,那就看他的手腕了。可趙國邦偏偏要對她糾纏不休。還惺惺作態的虛情假意,若僅是如此,那也罷了。可趙國邦偏不,他為了幫幕卉秋洗白,居然把那惡心事髒水都潑到了她的身上。她若忍,那也真是對不起頭上頂著的葉家少夫人五個大字了。
明白她心中的掙紮,葉承樞不願讓她為難,隻是道:“老婆,你剛才不是說了麽,你的心結,就是你父親的心結。若是你父親的心結解開了,你的心結自然也會被解開。你為什麽不讓嶽母與你父親單獨聊聊?等他們聊過之後,你再做決定那也不遲。”
靈色感激的望了望葉承樞,輕輕的點頭,“好。就讓媽媽先跟爸爸聊。”
“嶽母,你的意思呢?”葉承樞將目光挪到了幕卉秋的身上。
幕卉秋被自己的懦弱女兒殺了個措手不及,她除了點頭說好,還能說什麽呢?所以幕卉秋訕訕的扯扯嘴角,道:“好,我回頭先跟你爸爸聊聊。然後我們再談。”
“那麽,我就先離開了。身體實在難受的厲害,腦袋也暈乎乎的。再留下,怕是要鬧笑話。”靈色優雅的笑著,眼中的隱忍,讓葉承樞看了一片心疼。
隻因為顧及葉家的麵子與名聲,小白兔就將顧家的禁忌,也是她最痛苦的一件事搬了出來。縱然是趙國邦咄咄逼人,她會選擇這麽做,何嚐不是處處替他考慮,護他周全?
娶到這樣一個女人,是他的驕傲,也是他的幸運。
“老婆,還記得當初結婚那天,我對你許下的承諾麽?”葉承樞溫柔的低頭,卻說了一個毫不相幹的話題。
靈色一愣,有點不明所以的眨眼,“哪一句?”
“我許你三千寵愛,你要風,我便給你風,還附帶陰雨連天。你要晴,我便給你晴,還附帶豔陽高照。我要將你寵上天,寵到萬人豔羨,眾人嫉妒。這個承諾,我在今天兌現。”
望著他那自信的俊臉,靈色的心頭猛地一顫。心中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一直從心田流到了四肢百骸。
溫暖如春風。
葉承樞說完,便磚頭對白晶晶說道,“白秘書,你幫我扶一下靈色。”說著,他便將靈色的手臂遞到了白晶晶的手中。
白晶晶扶過靈色,有點疑惑的皺了皺眉頭,卻沉穩的沒有多言。
笑著從西服口袋裏拿出一本支票,葉承樞輕描淡寫的在上邊寫下一串數字,一撕,修長的手指夾著那張支票,優雅的遞到了趙國邦的麵前,他道:“嶽父的好意,靈色與我都心領了。隻是在誤會解除之前,這麽貴重的禮物,還是不方便收下。嶽父你送的難受,靈色接受的更難受。所以,還是先讓我買下來。回頭等誤會解除了,嶽父你再把這錢還給我都行。”
“可是,這……”
“沒有可是。就這樣辦。”葉承樞不由分說的將支票塞到了趙國邦的西服口袋裏,還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領口,“我說了,等誤會解除,嶽父大可以把這錢還給我。”
可是,能有誤會解除的那一天麽?趙國邦他自己做了什麽事,他能不清楚?所謂的誤會,才是天大的誤會。因為啊,趙國邦口中所謂靈色對幕卉秋的誤會,根本就不是誤會。齷齪事本是他們做的,何來誤會一說?
趙國邦臉頰不受控製的劇烈抽搐著。他心裏也明白,這錢,他是絕無還回去的可能。他想要借送禮物來示好的打算,也成了妄想。這能不讓趙國邦心中忿恨麽?此刻的他,簡直把葉承樞很到了骨子裏。而他最恨的人,卻是顧靈色。若不是她揪出了當年的舊事,他也不會如此被動。
恨越深刻,想要報複的念頭便越堅定。看著趙國邦瀕臨爆發的邊緣,坐在遠處的方立文勾起了一抹得逞的獰笑。
他隻怕葉承樞手下留情呢!這樣最好,趙國邦越恨葉承樞,他就越會像他們的陣營靠攏傾斜!雖然不知道柳萬泉因為什麽事,居然瞬間撕破臉皮,單方麵毀約,不願再讓柳海棠嫁給張藝軒聯姻。可是這又何妨?有了趙國邦的資金支持,他們這樣能夠橫行霸道!
聯姻不聯姻,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能搞來資金支持!至於是拿柳家的錢上下活動,還是拿趙家的錢上下打點,又什麽區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