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省廳方便應該派出誰最合適,其實葉承樞心裏已經有了計算。隻是他不直接任命,而是道:“鄭堯,在我到省委之前,你擬出個名單給我。”
“知道了。”鄭堯點頭,“特助沒事的話,我就掛電話了。咱們在省委見。”
“再見。”葉承樞掛斷了電話,重新定位了GPS導航儀,將目的地選擇到了省委,這才重新發動了油門。一麵想著省廳與省委的事情,又思考著新城的規劃,葉承樞的心,總算是多少平靜了一些。可總是很不經意的時候,韓枚的話卻又鑽進了他的腦袋裏,攪的他思緒煩擾紛飛。一向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的葉特助,今天也明顯的愣神了許多次,不過幸好,他就算是愣神也不會出差錯,總歸是沒有失誤。不過他的狀態,卻早已經傳遍了整個省廳與省委。
“特助他今天是不是有心事啊?”
“很明顯啊!你什麽時候看到過特助他發愣?”
“就是,就是。剛才開會的時候啊,我不是進去給大領導們添水麽。平常我給特助添加完茶水之後,他都會特別有禮貌的跟我點點頭,用口型說一句謝謝。可是今天就沒有耶。我都把茶水加滿了,特助好像連我看都沒看到呢!”
“你這算什麽?”旁邊有人不服了,說道:“我給特助去送文件,我敲了半天的門都沒有理。我還以為特助睡著了,就想著悄悄進去,把文件給他放下就離開。結果你猜怎麽了?我一推門進去,就看到特助坐在皮椅上,背對著我望著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我去!你居然敢沒有征得葉特助的同意就進他的辦公室!我看你真是瘋了!你難道不知道麽,特助的辦公室那可是咱們省廳的禁地!那裏邊的文件有多重要,多有機密,還要我多說啊?”
“不是,我知道特助的辦公室一向有保鏢啊。所以我就進去把文件一放就立刻離開。誰知道特助居然在辦公室裏。我敲了那麽久的門都沒人回應。你們不覺得很奇怪麽?”
“這倒也是,是有點奇怪了。”
“你別插嘴,聽我說啊。我不是一進去卻看到特助在辦公室麽?給我嚇得。連忙道歉,結果特助慢悠悠的轉過身,平常那麽優雅有禮貌的人,今天居然一句話也沒說,隻是擺擺手,示意我可以出去了。”頓了頓,女孩又補充。“對了!我還看到特助抽煙了!”
“什麽?”這算是個驚雷,嚇到了文件處的一眾女性公務員們。
葉特助今天已經夠奇怪的了,居然還去吸煙!天呐,江南省的天是要塌下來了麽?
鄭堯站在門口,冷靜的聽著裏邊的八卦聲。見他們也沒說葉特助什麽壞話,隻是在擔心,還帶著那麽點好奇。並無惡意。鄭堯本想就這麽離開,可轉念一想,不妥。特助這兩天就要上任了,若是傳出了特助因為私事而影響了工作的傳聞,不妥,極大的不妥。
輕咳了一聲,鄭堯像是匆忙趕來文件處的模樣,他一出現,剛才還在八卦的公務員們,立刻鳥獸哄散。生怕自己剛才的議論給葉特助的私人秘書聽了進去,那他們才叫一個苦逼呢。
“劉處長。”鄭堯一臉的平靜,好像就沒有聽到他們的議論一樣,笑著道:“有個文件,你抓緊處理一下給葉特助送過去。”
“哪份文件啊?”劉處長迷茫的眨了眨眼睛。他們文件處是個很奇怪的存在。早上到中午之前,每個人都能忙成了狗。可到了下午,大家就閑出了鳥。為啥?因為領導幹部們一般都是早上開完會就得處理文件,吃了中午飯之後,便要開始去各種碰麵,視察。所以他們文件處,早上都是最忙的。因為要給領導幹部們整理好文件。下午就很閑,因為下午領導幹部們基本不在辦公室,也很少處理文件。
所以按理來說,需要給葉特助呈上去過目的文件,早晨就應該送過去了啊。現在都下午了,有什麽文件是需要抓緊給葉特助送過去的?難道是自家手下的人疏忽了?少給葉特助送去了一份文件,所以鄭秘書才親自來催促的?
想到這裏,劉處長不敢耽誤,連忙從椅子上起身,走到了文件櫃旁邊,一邊翻找一邊連忙補救,“鄭秘書,是不是底下的人疏忽大意了?所以這才需要你親自走一趟啊。如果是的話,你見諒。我回頭就說他們!”
“哦,也不是。”因為壓根就沒有那份需要葉特助過目的文件,可鄭堯臉不紅心不跳的說道:“是我們特助,他妻子今天發高燒,好像很嚴重。在拍賣會上的時候,好像就有點昏過去了。我估計特助明天會晚來一會,所以想著把明天的文件先拿走,讓特助晚上回家去批閱。然後我明天一早去取來送回省廳。這樣也不耽誤特助的工作,也不耽誤特助照顧妻子。”頓了頓,鄭堯補充,“是我自己的想法。”
“這樣啊……”劉處長鬆了口氣,隻要不是他的人工作失誤了就好。
將明天的文件全部從文件櫃裏拿了出來,遞給鄭堯,劉處長客套的說道:“鄭秘書真是處處替特助考慮呢。”
“應該的嘛。這是我的工作。”鄭堯也客套了一句,便不再多言,抱著那厚厚的一疊文件離開了。這邊鄭堯剛一走,還沒走遠呢,裏邊更加激動的談論聲就傳了出來。
“喂喂喂,你聽了沒?連鄭秘書都親口承認了!看來咱們特助是真的結婚了!”
“天呐!剛才有人告訴我說特助結婚的消息,我還不相信,罵人家是胡說八道呢!沒想到,特助真的結婚了?這太難相信了!”
“消息是從拍賣會上傳出來的,可信度很高。再加上剛才鄭秘書的話,看來咱們特助是真的結婚了。”
“嘿!沒想到咱們特助也趕了一回時髦,玩了一回隱婚呀!”
“什麽隱婚?你傻了吧!特助是什麽身份?他還沒有正式上任,如果結婚的消息給傳了出去,那會增添很多麻煩的。不說別的,就一點,份子錢。你說特助是收還是不收?收吧,難免有受賄的嫌疑。不收吧,那是人家的一份心意,拒絕了不好。你明白了沒?”
“可是特助現在還是沒上任啊。他怎麽就把結婚的消息公布了呢?”
“說你傻你還是真傻!特助已經把婚結了,聽說都結了好久。隻要他不舉辦結婚典禮,誰敢開那個頭去送份子錢?這不是找罵麽!就算真的有人不怕死的去給特助送份子錢了,特助隻需要說一句,我結婚很久了,就能把人打發走。也不傷麵子,也可以不收禮。”
“哦!原來是這樣啊!處長,還是你想得周全!”底下人見縫插針的拍馬屁。
劉處長轉了轉眼珠,道:“這樣的話,我倒是可以理解為什麽今天特助有點奇怪了。”
“處長,大家都明白了好吧?鄭秘書不是說了麽,特助的妻子身體不舒服進醫院了。特助能安下心工作麽?顯然不能啊!”
“嘿嘿。”劉處長幹笑兩聲,說道;“本以為葉特助是個不食煙火的仙子,沒想到,他也有人類的七情六欲啊。我一直以為葉特助是沒有感情的,現在看看,葉特助不是沒有感情,隻是對咱們沒有感情,對他老婆,那溫柔著呢!”
“呀!處長,你也有這種感覺啊?我也是!雖然平常葉特助對人都是笑嗬嗬的,第一眼見感覺挺好相處。可是接觸久了就覺得,好像又不是那麽個意思。怎麽說呢,就是葉特助笑歸笑,可總感覺吧,那笑沒有深達眼底。就像是……”
“像是他公式化的表情,與心情無關,也對人的感情無關。”劉處長從善如流的說道。
“對!就是這個感覺!好看?那是挺好看,咱們葉特助比那些個電影明星帥多了。可總讓我有種距離感。我——”
“別你你你的了。我不想聽你的想法。我就好奇一點,特助的妻子,究竟是哪個女人?這麽好福氣啊!”
“處長,你知道不?”
“想知道?”劉處長挑眉,“想知道,就去跟今天參加萬通拍賣會的人都打聽打聽。”
鄭堯站在文件處的辦公室門口,笑了笑,轉身離開了。
若是因為妻子生病而愣神,恐怕誰也沒辦法借此對葉特助發難,連句指責都不能說!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看來,這道流言蜚語他是替葉特助給擋下了。隻是……
鄭堯眯了眯眼睛,少夫人的身體究竟出什麽原因了?怎麽連特助都因此愣神?如果不是事關生死的病,已他了解葉特助的性格為人,特助是斷然不會讓情緒外露,而且還露的如此明顯!
看來,少夫人的身體狀況,真的很糟糕!
“糟糕?”葉承樞嗤笑,坐在辦公桌後的模樣,優雅的同時又帶著胸有成竹的冷笑,哪裏像是底下公務員們談論的那個人?
他端坐於皮椅之上,左腿優雅的疊放在右腿上,右手端著個咖啡杯,淺淺的抿著。因為咖啡的霧氣,沾染了他的鏡片,有點霧蒙蒙的。他看不清東西,別人也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
諸遊皺了皺眉頭,“不糟糕嗎?承樞,咱們兄弟倆,你就別瞞著我了。如果嫂子的身體狀況不糟糕,省廳跟省委的怎麽會傳的沸沸揚揚?都傳到我哪裏去了!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省委開會時候的表現?簡直比我還差勁!行了,你給我透個底,嫂子究竟怎麽了?”
“你是聽到了底下人的閑談才來找我的,還是被白晶晶派來找我詢問的?”葉承樞淡定的反問。
諸遊實話實說,“兩者皆有。我聽到了底下人的閑談,可我沒放在心上。你也知道,咱們稍微一有個舉動,底下人能擴大一千倍的傳。我沒當真。可白晶晶給我打了電話,要我一定來問問你,嫂子的身體狀況怎麽樣了。因為你不接白晶晶的電話。所以我就說啊,你為什麽不接白晶晶的電話啊!你接她一個電話會死麽?會死麽?害我跑這麽一趟!”
“秘書長,還沒反應過來呢?”葉承樞眯著的眼睛,像不像隻狡黠的狐狸?
諸遊一看到他這狐狸的笑,立刻警鍾大明,幽幽的問道:“承樞,你……?”
“你是故意讓底下人亂傳你閑話的!”這一次諸遊說的很肯定。
葉承樞也不承認,也不反駁,隻是笑眯眯的說道:“秘書長,你說我要是一失神,因為私人感情而讓工作有疏漏的話,會怎麽樣呢?”
“你銅牆鐵壁,那些人都費盡心思想撬開你這銅牆鐵壁呢。你說你若是露出了縫隙,那些人會怎麽對你?你會給那群畜生啃的連骨頭渣也不剩!”
“而我,要的就是這個!”葉承樞擲地有聲的丟下一句話,表情也凜然一變,變得銳利務必,眼底的陰鷲,看的諸遊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明明,窗外的陽光是那麽的熱烈,可他的心,卻處在冰窖。冷的可怕。
“苦肉計?”諸遊挑眉,“承樞,連我這二愣子都知道,苦肉計是在自身實力不如人的情況下才會使用的。你用苦肉計做什麽?要用,也是人家張德亮用苦肉計來博同情好不好?”
“誰告訴你說這是苦肉計了?”葉承樞挑眉,反問:“秘書長,你難道不知道有一計叫以退為進,引蛇出洞麽?”
“引蛇出洞?”諸遊反複的在口中念叨了幾遍,隱了隱眉間的情緒,直截了當的問道:“承樞,你要開始對張德亮下手了?”
“秘書長,說話之前過過腦子,別什麽話都往外說。”葉承樞不動聲色的抿了抿嘴唇,似是有不滿,“你跟我認識了這麽多年,你何曾見過我主動陷害別人?”
“你沒!你從來不主動陷害算計別人!你都是引誘人家主動陷害算計你!然後你就可以理直氣壯的反擊。別人還沒辦法說你心狠手辣。因為啊,是對方先主動招惹你的,你隻是自衛反擊罷了。對不?”諸遊不屑的撇嘴。
所以他才說葉承樞可怕!他可怕就可怕在這裏!既占據了道德的製高點,又整垮了對手。他還落下一個好名聲。這種人,才最需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