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保不住兒子!我知道!我怎麽不知道?可我總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兒子去活受罪吧?那種地獄一般生不如死的日子,你這個刑訊逼供的好手一定比我更清楚那有多可怕!伯升,我沒有要你去保淩焰,我更沒有想要幫淩焰開脫。我隻是祈求你,不要讓淩焰落入那些政客的手中。由你,由我,讓我們來了解淩焰不可以嗎?”
“不成。”淩伯升搖搖頭,麵無表情的臉上,一雙堅毅的眸子裏也流露出破碎的眼神,但他口中卻平靜的說道,那語氣簡直平靜到了極點。
他說:“淩焰做的事,害死了多少人,又讓多少人都牽扯到了其中。高山,你是善弄權術之人,你比我清楚。如果葉承樞留著淩焰有大用處,那自然是有大用處的。你不該背著葉承樞殺了淩焰,你應該聽葉承樞的話,把淩焰交給葉承樞,讓葉承樞從淩焰的身上榨取也好,挖掘也好,總之要把那些有用的消息全部問出來。隻有這樣,才是真正可以幫淩焰還債的行為。”
聞言,高山失神落魄的跌坐回椅子上,喃喃的自語著,“所以,我的兒子,就要落入那些政客的手中,成為他們的棋子,直到被榨幹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了麽……”
淩伯升隱忍的閉了閉眼睛,向前傾了傾身子,握住了高山的雙手,一字一句的道:“高山,養不教,父之過。不管淩焰做了多大的錯事,也還有我在。”
高山猛地抬起眼皮,死死的望著淩伯升,便停到那人慢條斯理的說道:“淩焰犯了錯,必須受到懲罰。為了彌補他的錯,讓他被葉承樞榨幹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也是必須的。可是,他淩焰怎麽說都還是我淩伯升的兒子,他可以死,但絕不能死的沒有尊嚴。這一點,你放心。我不會讓兒子死的窩窩囊囊不像個男人。”
“伯升……”高山輕輕的呢喃著。
淩伯升捏了捏高山的手心,麵無表情的模樣,卻在這種時刻特別的給人安全感。
他說:“我知道你的想法,可我不能由著你來。我能做的,僅僅是讓淩焰保有最後的尊嚴。你,能理解我嗎?”
高山輕輕的點了點頭,閉上了眼睛。
明白,他怎麽不明白。伯升是什麽性格,他怎會不明白。想讓伯升搶在葉承樞之前殺了淩焰,他自己心裏也知道這幾率小的可憐。可他還是不得不抱著最後一絲的希望來祈求他。因為,淩焰是他的兒子,他的兒子啊!
是從那麽小抱在懷裏,一點點看著他長大成人,變成現在這個大小夥子的兒子啊!
“好了高山,別難受了。”淩伯升雙手用力的掰住了高山的肩膀,用力的捏著他,“把你臉上的懦弱給我收起來。現在,跟我一起去找那個混賬東西!”
高山緩緩的睜開眼睛望了過去,輕輕的喚了一句,“伯升。”
“不是已父親的身份,而是以江南省軍方最高長官的身份,去找那個混賬東西。”
淩伯升從椅子上站起身,伸手壓了壓帽簷,斂去了眸子中的情緒,又伸出一隻手,堅定的道:“走。”
高山定了定神,握住了那雙粗糙的大掌,站起身,同樣堅定的說道:“伯升,等下如果我有不忍心,你一定要打醒我。”
“我不會給你那樣的機會。”淩伯升一手牽著高山走在前邊,微微側頭望著他,“不管是你,還是淩焰,你們都已經是我肩膀上卸不去的責任了。”
伯升……
高山在心底喃喃的重複的喚著這個名字,手心傳來的溫度,不炙熱,卻綿延不斷的傳來。
“很安心……”
真的很安心。
從他們兩人相識以來,都是這家夥衝在前邊,將他保護的周全無二。他便安安穩穩的躲在這結實寬廣的脊背之後,替他出謀劃策,幫他鏟除一切的障礙。
站在今天的位置上,不止是他,伯升的手上也沾滿了鮮血。可他不管什麽時候都能很驕傲的說一句,伯升手上的血,都是幹淨的血!
那些陰謀算計,爾虞我詐,有他。那些肮髒的鮮血,會汙染靈魂的血,都是他的。伯升,隻需要正直的走下去就好。那些一切肮髒汙穢的事情,都有他來辦。
可是今天,在他忍不下心去做的時候,伯升什麽話都沒有說,隻是平靜的從他手中接下了這份肮髒的汙穢。
“伯升。”
“嗯?”
“如果有人來問我,這麽多年陪在你身邊幫你去做那些肮髒的事情,我有什麽話好說。我想我隻會回答他們四個字。”
“哪四個字?”
“無怨無悔!”
能得他如此相待,哪怕隻能以戰友的身份,他也無怨無悔。他們兩人的關係,已經不需要捅破那層窗戶紙了,也不需要突破那肉體上的最後一層界限。
他們之間,早已是密不可分,水乳相融的關係了。是任何人,任何事也無法將他們分開的關係。
淩伯升麵無表情的臉上,似乎微微露出了一點點的微笑?
他握緊了高山的手,隻是道:“等下你躲在我身邊,記住了嗎?”
“嗯。”高山衝他笑的儒雅,卻也笑的燦爛,“這麽些年,我什麽時候沒躲在你身後了?”
“司令,政委!”王旅長在樓下等待多時,看到他們兩人出現,立刻迎了上去,卻因為看到那雙緊緊握在一起的手,而被嚇得不輕。
“我這邊已經準,呃……”王旅長瞪了瞪眼睛,下意識的回頭去拿眼睛望身後劉師長。
搞什麽啊!雖然司令跟政委的關係,他們兩人一直不肯承認,也從沒提起過。可他們這些老部下老夥計哪個不曉得哦?司令不管多忙,哪怕是軍事演習,他也要把政委帶在身邊,為啥?因為司令隻吃政委做的飯!哪兒有政委親自上第一線的?政委就是駐守後方的好吧!
還有每天晚上,司令妥妥的是先把政委哄睡著了,然後才去練兵。還有還有,就算是去京城開會,明明司令跟政委必須要有一個人留在軍區坐鎮,可司令哪一次沒有把政委帶上?帶就帶吧,還不讓政委亮出身份,以家屬的身份隨行。
簡直就是形影不離。司令離不開政委,政委更離不開司令。可饒是如此,他們兩人畢竟都是江南省軍方的最高長官,時時刻刻都要注意自己的行為與舉止。像今天這樣在軍區裏便手拉著手,這還是破天荒的頭一次啊!
王旅長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而劉師長這時候才不緩不急的走了過來,看到那雙十指相扣的手,表情不變,隻是平靜的問道:“司令,您終於打算給政委一個名分了嗎?”
高山眉頭一挑卻沒說話,因為淩伯升已經一腳踹了過去。
其實這一腳劉師長要躲開太簡單了,因為他們司令壓根就沒想真的踹他。如果司令真的想踹他了,他被踢飛出去也還沒反應過來呢。可劉師長並未躲開,而是站的筆挺,結結實實的挨了一腳。
淩伯升在最後的時刻,已經收回了不少力道,可這一腳,還是把劉師長踹的腳下一個踉蹌。幸好旁邊的王旅長眼疾手快的伸手扶了一下劉師長。不然劉師長肯定得鬧大笑話。
“話多。”淩伯升麵無表情的說了一句,但那握著高山的手,卻絲毫沒有要放開的跡象。
劉師長斂了斂臉上的笑意,嚴肅的敬了個軍禮,這才道:“司令,政委。一切的準備工作已經就緒,請指示!”
王旅長也站起了軍姿,身形筆挺的站在了劉師長的身邊。兩人目光灼灼的看著淩伯升與高山。
淩伯升眼睛一眯,麵無表情的道:“隱藏在我第XX軍的害群之馬,已經找出。王旅長,劉師長。”
“到!”
異口同聲的回答,雖然隻有兩個人,但那聲音卻響徹天際。
“我命令你們,即刻隨我一起去將那害群之馬抓出來,讓他見識見識,我第XX軍的雄獅之可怕!”
“是!保證完成任務!”
劉師長與王旅長同時轉身,他們各自的政委便迎了上來。
“聽我命令,召集第XX師全體官兵,五分鍾列隊!”
“是!”
“聽我命令,召集特戰旅全體在職官兵,三分鍾列隊!”
“是!”
劉師長掀唇一笑,似笑非笑的望了過去,“老王,我五分鍾列隊,你就非要三分鍾列隊。怎麽著,這時候就較量起來了?”
王旅長嘿嘿一笑,“我們特戰旅要是輸給你了你們,那我這老臉往哪兒放?”
劉師長冷冷一哼,“嘴上功夫,我不行。咱們戰場上見真本事。”
“來就來,怕你啊?”王旅長也獰笑,袖子一甩,兩個人同時轉身,坐上了自己的座駕。
這時候,淩伯升與高山的改裝越野車——戰魂,也緩緩的駛來,停在劉師長與王旅長的中間。
淩伯升此刻還緊緊握著高山的手,他麵無表情的道:“較量,可以。別給我壞事。”
“司令放心!這點事情,我們還是明白的。”王旅長嘿嘿的笑著。大戰來臨之前,他們卻一點緊張的感覺也沒有。這,才是真正的經曆過戰火的軍人。
人不是機器,不能一直緊繃著,不然會壞的。會在大戰之前調解情緒的軍人,才是一個優秀的軍人!就像名運動員,他會在賽前放鬆自己的心情。這樣,在比賽的時刻,才能發揮出最好的實力。
劉師長皺了皺眉頭,問道:“司令,我們這邊的行動是要配合葉特助的收割行動。可到了現在,您還沒有告訴我們,這場行動的目的,究竟是什麽。難道連我們,您也無法如實相告嗎?”
到了現在,他也隻知道這場行動,命名為——
尖刀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