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那件事,林軒精神已經崩潰,她生無可戀,一心求死。”
隻一句話,唐棣便將那段黑暗的歲月揭過不提。
他不願意多說,權子墨自然也不會多問。
這種戳人家傷疤的事,隻有畜生才會幹。
於是權子墨隻是沉默,默默的等著唐棣的下文。
而唐棣,顯然也不願意談及太深,隻是簡單的道:“出了這樣的事,林豹不會讓任何人知道。他用了雷霆手腕鎮壓下去這件事,所以沒有一個人知道。葉承樞會知道,也是因為強暴林軒的人身份尊貴,林豹撼動不了對方。報仇心切,林豹無可奈何之下才去找了葉承樞幫忙。”
“不光我把林軒當親妹妹,葉承樞也是同樣。既然林豹去找了葉承樞,他定會傾盡全力!”權子墨斬釘截鐵的說道。
莫要看葉特助冷漠疏離,好像拒誰都千裏之外。可葉特助護犢子,那也是有目共睹的。強暴了林軒,甭說你身份如何尊貴,哪怕即便是下了地獄,葉承樞也要他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林豹最終能將那人五馬分屍,也是有葉承樞在。不然,林豹根本動不了那人一根汗毛。”唐棣也證實了權子墨的說辭。
“隻是……”權子墨略有遲疑,“這跟林軒非你不嫁,又有什麽關係?”
唐棣又為何說,毀了他婚姻的人,是葉承樞!
到目前為止,葉承樞所做的事情,都是在幫林軒。跟唐棣,似乎一點關係也扯不到啊!
“從那畜生手中救下林軒的人,是我。”唐棣淡淡的道,“可還記得幾年前江南省最大的私人會所?”
權子墨自然是記得的,他本就是那私人會所的最大金主。後來一夜之間,那龐大至極的私人會所被人連根拔起,變成了一座廢墟,他權大少還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呢。
哪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兔崽子,居然敢毀了他權大少的享樂之地?活膩了啊!
權子墨自然是調查過的,可還是一無所獲。
能成為江南省最大的私人會所,背後的老板身份豈會普通?而能在一夜之間拆了一棟樓的人,又豈是尋常人物?
可一無所獲就是一無所獲。
後來權子墨也沒有再查了。他明白,定是那私人會所的老板惹惱了什麽大人物,人家才會下手如此淩厲狠絕的。
通常這種事,能不知道還是不知道的為好。
可現在,唐棣為何會忽然提起那私人會所,這是為——
眼神猛地一閃,權子墨明白過來了。
他一字一句的道:“強暴林軒的人,就是他!”
唐棣不說話,隻是閉著眼睛,隱忍的克製著自己的情緒。
仗著那是他的私人會所,周圍全是他的人,他邪念一起,便不管不顧的強暴了林軒。可來往客人眾多,包廂裏傳出了女子的求救聲,聽到的人也不在少數。
不是沒人想要去過問,可奈何那人是老板,又是江南省的惡霸。本也就是個好色成性的小人。尋常人聽到了,也權當沒聽到。為了一個女人去得罪一個大人物,犯不著,劃不來!
更何況,也沒人會知道那老板竟然膽大包天到敢去動林豹的女兒。
於是,林軒便在人來人往本該是最安全的地方,遭遇了最可怕的事情。
權子墨雙手緊緊捏成拳頭。不是沒聽到那樣的傳聞,隻是他甚少與那群人往來,再加上他也隻是去約了朋友享樂談事。便從沒深究過。
他們這群人,說白了,都是自私自利且涼薄寡性的。
旁人的事,他們從不過問。他們隻要不同流合汙就夠了。
紈絝子弟太多,作惡多端的人也太多,他們又怎能全部過問?可憐的人也太多,他們又怎能全部幫助?
能夠獨善其身,已是不易!
也是因為這個理由,權子墨才不願意步入仕途,而選擇當一個風流大少。
人生在世,人不由己的時候太多了。入了官場,就更是身不由己了!能像他葉特助一樣,可以不與人交好,鐵麵無私,高高在上的人,還真沒有第二個了!
因為,誰能跟他葉特助相比?
權子墨自問是比不上的,所以便索性不入那個渾濁的局。
“那天與林軒相約去玩的,有不少人。豪門千金不在少數,可她們卻眼看著林軒被那畜生抓走也不為所動。還是林軒的幾個大學同學,沒有顯赫的家世,卻更有人的味道。幾個男生想要去救出林軒,被那畜生的保鏢拖到巷子打了個半死。”唐棣緩緩的敘述著。
“我那天與人相約去談生意,中途出來透氣。隨手救下了那幾個男學生。可我救下了那些男生,卻沒能及時的救出林軒……”
那畜生行事囂張,這是眾人都知的事。唐棣根本不必問經過,便也能肯定是那畜生的保鏢又在狗仗人勢。他性格涼薄,本不願意插手,卻看那些學生可憐,順手救下他們。
接下來的事,唐棣不用說,權子墨也能明白。
那些學生不認識唐棣,卻知道唐棣也是有身份的人。不然,不可能因為唐棣的一句話,便能讓他們從那群畜生手裏逃脫。情急之下,那些男學生便央求了唐棣去救他們的同學。唐棣肯定是不會插手的,會救下男學生,也是可憐他們。
至於那個可憐的女人,唐棣沒看到,自然不會自找麻煩。
別說是唐棣了,放在權子墨的身上,他也會做出相同的選擇。
知道那是唐棣的死穴,權子墨卻還是忍不住問道:“那後來……?”
“我隻讓人送那幾個男學生去醫院治療,便返回了包廂繼續與人談生意。”說到這裏,唐棣的眼中似有淚花閃爍。
可房間太昏暗,權子墨看不真切。
他若是當時選擇了去救那個可憐的女孩子,林軒也就不會,也就不會——!
可他沒有,是他的涼薄寡性,這才讓林軒遭遇了那樣的事情!其實原本,林軒是可以避免那樣的噩夢!
安慰的話,權子墨沒辦法說,更不能說。因為,如果換做是他的話,他會與唐棣一樣的。他們都是一類人,所以才知道,安慰的話,毫無用處。
唐棣顯然也在努力的平複自己的內心,他沉默了良久,才重新敘述道:“不久之後,我的手下打來電話,說有重要的事情匯報。那時候,我才知道了被那畜生強暴的人,是林軒。”
權子墨點點頭,狠狠的捏了捏唐棣的肩膀,“好了,你不用說了,我都明白了。”
既然唐棣知道了林軒的身份,那他自然是要去救的。
有一點,他們這寫性格迥異的人卻驚人的相同。
護犢子。
哪怕林軒從小與唐棣不親近,但唐棣肯定也不會坐視不理。
唐棣衝進包廂的時候,林軒已經被那畜生玷汙了。
可不管怎樣,唐棣也都還是林軒的大恩人。因為感恩而產生愛慕,再正常不過。
唐棣咬了咬嘴唇,一字一句的道;“我衝進包廂的時候,那畜生已經離開。”
“什麽?!”權子墨麵部肌肉已經扭曲變形,看上去可怕極了。
身為男人的他,似乎更能理解這句話背後的深意。
“那畜生,強暴了林軒之後,竟然還將讓他的屬下一起……”
後邊的話,唐棣已經說不出口了。
可權子墨也還是明白了。
那畜生不但自己強暴了林軒,還要把林軒打賞給他的下屬,讓他們一同糟蹋林軒!
難怪林軒會死心塌地的愛上唐棣。難怪在唐棣做出了吞並林氏集團的事情之後,林豹也隻是默默忍受,並沒有殊死反擊。原來,原來是這樣!
那天若沒有唐棣,林軒收到的傷害,怕不僅僅是如此!林軒會遭受更可怕的地獄噩夢!
似乎是房間裏的氣氛太壓抑了一些,唐棣疲憊的擺擺手,無力的靠在床頭上,“我不願意娶林軒,並不是因為林軒身子不幹淨了。隻是因為林豹狼子野心,我不願意賠上唐朝集團去做賭注罷了。可林軒卻不明白這些,她隻以為我是嫌棄她。”
權子墨坐在旁邊,輕輕的伸手幫好友蓋上了被子,安撫的問道:“所以林軒才要一心求死,對嗎?”
經曆了那樣的遭遇,自己喜歡的男人又不願意娶自己,林軒會崩潰,這不難理解。
可權子墨還有一個疑問,“這一切,跟承樞有什麽關係?”
“那天陪我我一起談生意的人,不是別人,就是葉承樞。”
“承樞陪你談生意?”權子墨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了。那時候唐朝集團大傷元氣,實力大不如從前。葉承樞會陪著唐棣一起去談生意,也是想用他自己來給唐棣增加點籌碼吧。
“那時候承樞恰好回江南省看望老爺子,知道那份合約對我很重要,他便主動來作陪。是想幫我拿下合約。”
所以葉特助的好意,唐棣一直記在心中。
“那天,救下林軒的不是我,而是我與承樞兩人。”唐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平靜一些,他說:“承樞在外邊應付畜生與他的手下,我則進去抱走林軒帶林軒去醫院。事後,葉承樞隱瞞了這件事。讓林豹與林軒以為,是我一個人救下了林軒。”
“承樞這麽做,也是無可厚非。畢竟,知道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即使是親密如兄長,林軒也不想讓人知道吧。”權子墨是很不忍心了,卻不得不說,“林軒如果知道救下她的人是你跟承樞,她不一定會非你不嫁。很有可能會非承樞不嫁。可是唐棣,這也不能說是人家承樞毀了你的婚姻對吧?你是個聰明人,我不用多說你都明白。反正啊,你自己想想吧,你的心結,真的很沒必要!”
唐棣動了動嘴唇,卻沒說話。
他的心結,隻是他自欺欺人的借口罷了。隻是他想擺脫自責愧疚的借口罷了。
從來,都是他自己的心魔,與旁人無關。
他怎麽不知道。隻是不願意承認罷了。
因為,他若是打開了心結,不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在葉承樞的頭上。那他這些年對林軒做的錯事,對林氏集團做的事,會沉重的讓他喘不過氣來!
隻有將一切的過錯都推在了別人身上,他才能做這些事,毫無愧疚!
可隨著時間的流逝,這樣的自欺欺人,效果依然不大。
他的心,終究還是被愧疚與自責深深的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