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總是一次又一次的證明,葉特助永遠都是洞察世事的、是洞察先機的、也是明察秋毫的。
當他看到權子墨那壞笑的表情,葉承樞就知道,情況不妙。
可他攔、都愣是沒攔住。
權子墨嬉皮笑臉的伸手把爪子搭在了葉承樞的肩頭,一副哥倆好呀一口悶的架勢。
“想讓我原諒你?簡單!”
顧靈色也看出來了,權子墨這是打算拿她這把刀,去宰一宰葉承樞,不過沒關係了,能讓權子墨解氣,葉承樞受點委屈沒關係。
他們是自家人,是關起門來說話的。
大不了她回頭多安慰安慰葉三歲就成了。
腦袋一點,她斬釘截鐵的道;“你說!”
手臂用了點力氣,把葉承樞往自己的懷裏拉了拉,權子墨笑的一臉蕩漾——
“再讓葉特助睡三個月沙發。不然顧靈色,咱倆的情分,就到此為止。”
白晶晶皺了皺眉頭,“權董,過分了。”
三個月有點久,三周倒是差不多。
權子墨眉頭一揚,還是如記憶中的輕佻與風流。眉宇間的玩世不恭,玩笑人生,與初見他時並無二樣。嘴角噙著的一抹微笑,又賤又欠揍,可就是讓人恨不起來。
顧靈色忽然一怔。
這次回來,她嘴上沒說過,但是心裏,難免有些不適應。
七年的時間,太久了。久到葉柚子都快到她胸口這麽高了,久到已經讓她感覺到了些許的物是人非。
每個人的變化,都太大了。
她並不是個能夠迅速接受新鮮事物的人,她總是有些適應不了這樣的變化。
葉承樞就是知道她這一點,所以才在這七年中,沒有改變南宮殿的一絲一毫。甚至,連茶杯的擺放,他都不曾改變。
他是不想她回來的時候,她無所適從吧。
葉承樞的貼心,固然是讓她心頭一暖。
但權子墨的壓根不曾改變,才最讓她鼻尖一酸的想哭。
她該如何興慶,權子墨沒有改變,沒有像唐棣那樣……
聽葉承樞的口氣,她還以為他們也要站在對立麵了。
太好了,權子墨還是權子墨。
“總監?”白晶晶望了望她的愣神,毫不客氣的出手,一巴掌拍在權子墨的脊背,“瞧你幹的這好事兒!把總監嚇住了吧!”
權子墨眯了眯那雙挑花眼,齜牙咧嘴的喊痛,但心裏卻樂成了一朵花兒。
她會被嚇到?
絕不是!
色妞兒,是怕他跟葉承樞鬧不和,她夾在他們兩人中間,左右為難呢!
她嘴上不說,心裏卻永遠免不了要替他們揪心。
現在看到他敢拿這種事惡心葉承樞,色妞兒心裏的一塊大石頭才放下來了。知道他們不會成為敵人,她不會左右為難。
才不是什麽被嚇到了。
要不是為了不留痕跡的讓她明白,隻要有她在,他們就不會成為敵人。他又何必觸葉承樞的黴頭呢?
嘖嘖,讓一個足足過了七年獨居生活的男人在老婆回來之後還要睡沙發,是陰了點。
可有啥辦法呢?
他心裏憋著口氣,不出不舒坦!
“三個月太久了?”權子墨點點頭,後退了一步,“不睡沙發也行,隻要不許他跟你睡一張床就成。”
葉承樞挑眉,“我們可以睡一張沙發。”
顧靈色尖叫,“我不睡沙發!”
“瞧,葉特助,我可是給你留了空子,不是我把你後退堵死了。是你媳婦兒太鐵麵無情!”權子墨笑的特別欠揍。
每每在牽扯到顧靈色的時候,葉承樞跟權子墨總是有一種超然的默契。
對方的心思,他們連一個眼神都不需要,便能理解吃透。
今天,也不例外。
葉承樞在心中計算了一番,他都忍了七年,不差這三個月。能讓權子墨不再揪著這件事不放,閑了就拿出來擠兌他老婆。這三個月,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更何況,他若是不配合,小白兔心裏還不知道要怎麽犯嘀咕。
葉承樞很篤定,權子墨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才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出了他心裏的惡氣,也讓他過得不舒坦了,還能打消他老婆心中的嘀咕。
一箭三雕。
如此,便也隻有配合了。
“隻要老婆狠得下心,我——”
“狠得下心!”顧靈色斬釘截鐵的又重複了一遍,“狠得下心!”
她答應的太快了,葉特助心裏很受傷。
“老婆?”
拖長的尾音,不像平日的威脅,而是帶著撒嬌的委屈。
顧靈色拍了拍葉承樞的手背,對待小學生的給他解釋——
“你是我老公,財產也全部捏在我手裏。我就是讓你睡三年的沙發,你也不能跟我離婚。可權子墨不一樣,他是個小人,陰險著呢。要是不給他出了這口惡氣,別說三個月三年了,往後的三十年他都能每天把這件事翻出來惡心我一次。所以葉承樞,你受點苦,這三個月就跟女兒睡吧。”
聞言,葉承樞沉默了,權子墨樂瘋了。
“色妞兒,好本事!”比了個大拇指給他,權子墨笑的整個人都趴在了葉承樞的肩膀上,“哈哈,也就隻有你才能讓咱們葉特助心甘情願的吃癟還要打落牙齒和血吞!”
葉承樞麵無表情的甩開權子墨的豬爪子,冷冷的道:“我忍上三個月就是春季。相比於和尚廟的某人,我幸福的很。”
這下子,輪到權子墨一口老血頂在喉嚨,要死不活了。
白晶晶掩嘴輕笑。今天的氣氛,真好呐……!
也隻有總監回來了,大家才會像今天這樣其樂融融成一團。
葉特助跟權董的鬥嘴交鋒,真是看不膩!
顧靈色則皺了皺眉頭,“啥意思啊?”
什麽和尚廟不和尚廟的,說啥呢!?
權子墨生不日死的歎了口氣,終於肯把爪子從葉承樞的肩膀上拿開了,“我離婚了。”
“離婚?!”
“別瞪眼睛。不知道你眼睛本來就大麽?你一瞪眼睛,我真怕你眼珠子掉出來。總想伸手給你接著。”權子墨毒舌了一句。
顧靈色沒搭理他,“權子墨,你離婚了!”
“我很確定我離婚了,所以你不用再三給我重複,OK?”
“你怎麽就離婚了呢!”
“性格不合、性/生活不合。”
“……不說那檔子事兒你就不會好好說話是不!”顧靈色猶豫了一下,“波吉他……?”
權子墨嘿嘿一笑,“你別瞎擔心了,這事兒是波吉主動提出來的。我是打算為了那臭小子,一輩子就這麽過拉倒了。我什麽樣的女人沒嚐過?退出江湖不委屈,也不遺憾。可波吉終究不是個白眼狼。”
可波吉終究不是個白眼狼。
他跟那個女人,沒有感情,沒有愛情,有的隻是一份義務與責任。當年波吉還小,不懂這些。隻幼稚的以為隻要他們在一起,就萬事大吉。可婚姻不是那麽簡單的過家家。波吉長大了,知道了這種沒有感情的婚姻,隻靠孩子維係的婚姻,隻是在折磨兩個人。也是在折磨孩子。
所以,波吉主動提出來,如果他們想要離婚,不必介意他。他長大了,懂道理、明是非。他都支持他們的一切決定。
“離婚是對方主動提出來的。”白晶晶湊到她耳邊,輕輕的嘀咕了一句,“權董還挽留過花小姐,希望她能多考慮一下。可花小姐眼睛裏揉不下沙子,她說她不是伯樂,既然沒能力拴住一匹野馬的心,所以就放他離開,讓他重新去過瀟灑恣意的生活。放過了他,也放過了她自己。”
顧靈色在心裏歎了口氣。
她能夠理解。
對權子墨來說,他能為了這份婚姻,不再花天酒地,便已經是他的極致。這已是他能給出的最大的承諾了。
可對花小月來說,僅僅隻是身體的忠誠,遠遠不夠。女人需要的,從來都是感情上的忠誠。
對一個深愛權子墨的女人來說,權子墨這樣的行為,或許更讓她難以接受吧。
不愛你,卻終於這場婚姻,沒有愛的婚姻,是種煎熬。
“花小姐一直在京城陪著權老爺子,有四五年的時間了。”白晶晶又補充了一句。
分居三年,夫妻雙方沒有和好的意圖,便自動離婚。
顧靈色咬了咬嘴唇,即使她明知道權子墨離婚跟她沒有任何關係,但她心裏還是難受。她都有幸福了,權子墨的幸福又在哪兒呢?
權子墨就見不得她露出這種受傷的表情,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
“色妞兒,好好的日子,你可別給我毀了。來,給爺笑一個,我看看你長皺紋了沒。”
顧靈色白了那人一眼,“沒個正型!”
“有正型那還是我麽?”權子墨丟去一記媚眼,房間裏眾人身子酥麻了一半。
白晶晶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權董,勞煩您把魅力收收,這兒都是有家室的人。”
“我這不是努力拆散你們這些有家室的人,好陪我一起沒有性/生活麽。”
“您要我?我這就回去跟諸遊離婚。您敢不敢要?”
這一次,權子墨慫了,“別別別,兄弟鬩牆的事兒,有唐棣一個就夠了。我不湊這熱鬧!”
白晶晶笑笑,“行了,別光喝茶了。我都快餓死了,吃飯去?”
權子墨腦袋一點,手指一伸,“想吃什麽隨便點,今兒葉特助做東!”
白晶晶點頭,“那我可得多吃點,葉特助做東不容易。”
葉承樞難得與他們打趣一次,“我很小氣?”
“很小氣!”
權子墨、白晶晶、顧靈色三個人異口同聲。
不愧是葉特助,就是見過大場麵,絕對能繃住。
“那就再小氣一次,今天我老婆做東。”
顧靈色炸了,“憑什麽!”
“就憑我所有的財產都給你了,我身無分文。”
“葉承樞,你當小白臉當順手了是吧!”
“老婆,我願意給你當一輩子小白臉。”
權子墨一拍腦門,“哎喲喂!要死了要死了,這戀愛的酸臭氣,活不成了!”
白晶晶也是嘴角一抽,“權董,咱們走!”
說完,挽著權子墨的手臂就往外邊走。
顧靈色靠在葉承樞的胸口,笑的花枝亂顫。
“葉承樞,真好呢。”
“嗯。”
真好。
她回來了,就是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