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總管,感激不盡!”
“客氣什麽?你們都是我親手訓練出來的精銳,就這麽折在主子的手裏邊,我心疼的很。這次帶你們出來,我就沒打算能帶你們回去。你們必須得死,但不能死在主子手裏,當他撒氣兒的工具。你們呐,得給我死的有價值點。明白沒?”
“大總管放心。隻要不碰見主子,咱們死不了。” “行,有這種自信,說明我沒白在你們身上浪費時間。”那人撇撇嘴,“得,主子的脾氣你們也知道。都別在門口守著了。主子真想宰了你們,你們誰都跑不掉。得得得,都給我滾遠點兒。沒事別犯賤跑過來賣眼。否則,你們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不用那人說,誰還想待在卓嵐門口的附近?
不等那人把話說完,全副武裝的人群便一哄而散。
誰都清楚,主子一旦生起氣來,他可不管你是自己人還是外人,一律先宰了再說。
在生氣中的主子,就是一頭隻會殺人的野獸,根本,都不能算做事一個人。
看著下屬的背影,那人背靠在牆壁上,鼻尖兒,是一片鐵鏽的血腥味。
除了一生氣就喜歡殺人讓自個兒平靜,主子還有個癖好。
那就是,他殺人之後,不允許有人去收拾。
就得讓屍體那麽橫七豎八的躺在他麵前。不對,這麽形容不確切。應該是——
讓一屋子的斷肢殘腿,就那麽橫七豎八的放在他的麵前。
那人一邊撇嘴,一邊歎氣——
主子這都是什麽毛病?!
斷腿斷胳膊的,好瞧?
“有病!”
簡直有病。
“誰有病?”
忽然在耳邊響起的聲音,並沒有讓那人受到驚嚇,他脊背靠在牆壁上,單腳支撐著身體,雙手枕在腦後,懶洋洋的望著天花板——
“說主子您有病唄!那一屋子的斷胳膊斷腿兒,讓我給您收拾了多好?您非不願意,就得擱那兒擺著。聞著就辣眼睛!”
卓嵐沒好氣的一腳飛了過去,“叫你半天不搭理,到有心思腹誹我。”
其實大部分的時候,卓嵐是一個很隨和的人。一點兒啊,都不會給身邊人帶來壓迫感。他就像個最普通的老板,會跟員工開開玩笑什麽的。
不了解卓嵐的人,隻會被他的傳聞所震懾,再被他生氣時的狀態所嚇得腿軟。
但若是了解卓嵐的人,就會拿捏得當與他相處的分寸。
比如,那人。
隻要卓嵐不生氣,他對待卓嵐的態度,可謂是囂張又沒禮貌到了極點。對卓嵐挪愉、打趣、腹誹,這事兒沒少幹。插科打諢,到是有那麽幾分權子墨的吊兒郎當今兒。
可若是在卓嵐生氣的時候,那人姿態恭敬的,也可以用卑微來形容。簡直……那諂媚卑微的嘴臉,讓人沒辦法不鄙視他。基本上能開溜,那人絕對不待在生氣時的卓嵐身邊。
也正是這聰明的與卓嵐的相處方式,才讓這人成為了唯一一個留在卓嵐身邊,超過一年以上的人。
在卓嵐身邊伺候的人,基本上不超過半個月,就會被生氣時的卓嵐,或是殺了,或是折磨致死。
唯有那人,在卓嵐身邊,一待,那就是十多年。算下來,也有十四年了。
對其他任何一個人來說,身邊有個十多年忠心耿耿的下屬,再正常不過。可對卓嵐這個喜怒莫辨,且一怒就要殺人的主子來說,能有這麽一個在他身邊待了十多年的人,真可謂是一個奇跡!
當主子的,有截然不同的兩麵。前後差距之大,讓人都難以接受這是同一個人。不生氣的時候,脾氣簡直好到了極點。對下屬的打趣挪愉都包容有加。可當他生氣的時候,就會變成一個隻知道索命的厲鬼!
而當下屬的,也有既然不同的兩麵。一麵插科打諢,痞氣十足。另一麵,又是奴氣十足。
讓人不得不感歎一句——
什麽樣兒的主子,就有什麽樣兒的下屬。
這兩個會變臉兒的主仆,倒也是絕配。
結結實實的挨了卓嵐一腳,對那人來說根本不痛不癢,他卻齜牙咧嘴的喊痛叫哭了好半天。卓嵐看到他這模樣,無奈之下又是兩腳飛了過去。
“嘿嘿嘿,主子,您可輕這點兒!我還想給您多辦幾年事兒呢!”
“你去的!老子壓根沒用勁兒!”
“主子!您沒用勁兒,我這都快廢了。您要是用勁兒了,你不得給我辦喪事兒啊?”
“得了,少貧嘴。趕緊的,滾進來!”戲謔了幾句,畢竟有正事兒,那人適當的開開玩笑,便也正色了起來。
跟在卓嵐身後,那人斂去了悠閑的眼神,一同走進了那一屋子殘肢斷臂的房間。
想了想他問道:“主子,有情況?”
卓嵐嗯了一聲,募地壓低了聲音,“葉承歡的下落,已經找到了。我要你親自走一趟,務必把葉承歡給我帶回來!”
那人點點頭,右手,下意識的按在了腰後的手槍上。
卓嵐知道,這是他進入戰鬥狀態的動作。
隻要他將右手按壓在後腰的槍.包上,便說明,隻要是阻礙他這個下屬完成任務的——
遇鬼殺鬼、遇神殺神、遇佛便弑佛!
那人定了定睛,道:“葉承歡的身邊,應該權子墨跟白子爵。他們兩個人,是一起帶回來,還是直接殺了?”
卓嵐擺擺手,“不,那兩個人並沒有在葉承歡的身上。”
那人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可是剛才跟您打電話的時候,葉承歡身邊有——”
“多人通話罷了。這點東西,別告訴我你不明白。”卓嵐揚了揚下巴,“消息很準確。葉承歡身邊隻有葉柚子一個人。”
“明白。”對於卓嵐的消息情報,那人絕對不會質疑。
越是跟在卓嵐的時間久,他就越是明白他主子的情報網有多可怕!
“葉柚子……”卓嵐抿了抿嘴唇,在臉上勾出一個淡淡的弧度,“那孩子挺可愛的。我還很喜歡她。”
“明白了。”那人腦袋一點,“我隻帶葉承歡回來給您。葉柚子,我將她放進我手下訓練。我手下,就是缺一個聰明伶俐的女特工。這樣可行?”
許多的任務,女人去執行,就是比男人要方便上太多。
偏巧,他無色了很多年,就是沒能培養出來一個出色優秀的女特工。
既然葉柚子是葉承樞的女兒,想來資質一定比常人好上許多。他有信心,能將葉柚子培養成一個最致命的,一沾即死的黑色曼陀羅!
瞧,黑色曼陀羅。
連葉柚子日後的代號,他都已經想好了。
現在,就隻等主子點頭,他就能擁有一個女下屬供他趨勢了。
想了想,卓嵐搖搖頭,“算了吧。我對那孩子的喜歡,不是以前那種,讓她變成我下屬的那種欣賞。我是真心喜歡那孩子。這次,就放過那孩子好了。”
反正,沒有了葉家的庇佑,那孩子以後的日子也不好過。
那人冷言冷語的道:“主子,這可不像你的性格。”
輕輕的歎了口氣,卓嵐揉了揉太陽穴,“吃人嘴軟,拿人手短。這話一點不假。”
他吃了顧靈色那麽多頓飯,事到如今,他還真對葉柚子下不去那個手。
顧靈色待他不薄,總得、總得放過顧靈色的孩子一次吧!
擺擺手,卓嵐不願意再多說,“下去執行任務。人數……你自己看著辦。”
雖然很可惜沒有了葉柚子這個好苗子,但那人也不再多言,點點頭,迅速的離開了。
既然主子說了葉承歡身邊隻有葉柚子一個人,那麽,也不需要再點兵點將了。對付一個女人一個孩子,他一個人綽綽有餘了!
望著窗外的美景,卓嵐歎了口氣,“顧靈色,我欠你的夥食費,這次算是交清了,嗯?!”
其實這件事兒隻有他自個兒心裏知道。
這次來江南省,他隻想帶走兩條人命——
卓易、葉南川。
對葉承樞,他都不曾動過殺意。
他清楚的很,跟葉承樞開戰,勝,也是慘勝。敗,那就是一敗塗地。至少眼下這十年之內,卓嵐都沒有與葉承樞作對的打算。
連葉承樞,他都不曾動過殺意。更何況是葉承樞的家人呢?
卓嵐從不認為他是一個仁慈的,好心腸的人。
他隻是不喜歡殺自己計劃之外的人。除非,對方的存在擋了他的路。
可不管是顧靈色還是葉柚子,她們都不可能擋他的路。
對於葉承樞的死,卓嵐其實是打從心底覺得可惜的。
雖然十年之內,他都沒有跟葉承樞交手的打算。
但葉承樞,絕對他人生當中,最有趣,最厲害的對手。
如果可以的話,卓嵐很想在有生之年跟葉承樞下一盤棋。看看到底是他道高一尺,還是葉承樞更魔高一丈。
可現在,他永遠沒有這個機會了。他跟葉承樞,到底誰更勝一籌,這答案,他永遠都沒有機會知道了。
失去一個最強勁的對手,其實是一件很悲哀的事兒。
就像他現在一樣。
沒有了葉承樞的江南省,他連幹勁都提不起來。任何人在他眼中,都愚蠢的像頭豬。這樣贏了,也一點成就感都沒有。
簡直……
“無趣,無趣到了極點!”
像卓嵐這樣的人,精神上本就是病態的狀態。他又什麽都擁有了,唯一的人生樂趣,就是找個不相上下的對手操控下這一盤曠世棋局。
而當他再也找不到一個可以與他為之一戰的對手的時候,這種寂寞,是令人窒息發狂的。
高處不勝寒。
這句話誰都會說。
但能感受到這句話背後蒼涼的人,寥寥無幾。
有幾個人能強大到,連個能與自己一較高下的對手都找不到?
能有幾個人,達到卓嵐跟葉承樞這樣的高度?
如果達不到,那就不配說自個兒高處不勝寒。
“葉承樞,你怎麽就死了呢?”
“我還找到機會,與你一較高下啊。”
“知道麽,我這人,最怕寂寞了……”
“真想……真想跟你真刀真.槍的交手一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