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可是,阿樞,你要知道,生老病死,這是規律,任你是大羅金仙轉身,也沒有逆天的本事。我總有一天,也是要死的。你——” “死,到你死的那一天再說。再你死之前,別在我麵前提這個字兒!”
葉承樞的語氣,說不出的惡劣與陰冷。
實在令人難以想象,那樣優雅貴氣的音色,竟然也能有如此陰冷的寒氣兒。
聽著,便讓人——
不寒而栗!
可葉震裘卻笑了,打從心底的笑了。
他這個孫子,優雅的麵具戴的久了,自個兒都不知道該怎麽摘下來了。明明是個極其虛偽又偽善的人,偏還讓所有人都對他留下了一個優雅貴氣的印象。
能把他這優雅的麵具撕掉,讓他露出點惡劣的本性來……也不虧?
若不是關心他,他又怎會如此。
“行!”葉震裘很痛快的一點腦袋,“聽你的!再不在你麵前提起這個字眼兒了。”
估計是沒想到頑固的老爺子今兒如此好說話,葉承樞眯了眯那雙陰鷙的丹鳳眼,“老爺子,今兒吃錯藥了?” “你別說,我今兒還真沒吃藥呢。”低沉喚了一句‘老黑’,黑管家便推門而入,手中,已經托這個盤子,裏邊放著各種顏色的藥片、藥丸,還有一杯白水。
將服用順序將藥丸、藥片整齊的擺列在茶桌上,黑管家麵無表情的叮囑,“剛才喝了不少茶葉吧?茶葉改變藥性,晚點吃藥也總比改了藥性好。空上三個小時,再吃藥吧!”
葉震裘摸了摸鼻尖兒,樂了,“這好,今兒隻吃兩頓藥。” “您呐,想都甭想!”黑管家幽怨的瞅了他一眼,“晚上睡覺時間推遲。三頓藥,一頓都不能落。” “老黑……你現在也越來越婆媽了。”
“還不都是您給逼出來的?”
要是沒事兒了,誰願意天天追在他屁股後邊讓他吃藥?!又不是小孩子了,怕吃藥,怕打針!
頓了頓,葉震裘認真的補充,“像個娘們。” “像娘們就像娘們,橫豎您這藥,一頓也甭想少吃。” “老黑呀,老章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讓你這樣在我身邊監視我。”
“老章就說了一句話。” “什麽?”
“您要是不遵照醫囑吃藥,回頭死了,別說是老章醫術不精,他概不負責。”
“……我剛剛才答應了阿樞,再不在他麵前說‘死’這個字眼兒,你不要刺激阿樞。他現在比較敏感。”
黑管家點點頭,望向了葉承樞,“特助,幹的漂亮。”
優雅、頷首、勾唇、微笑,“黑叔客氣了。”
手指一點,黑管家毫不客氣的指著葉震裘的鼻尖兒,“他最近也不知犯了什麽病,天天尋思著自己死後的事兒。我怎麽勸也勸不住,除了小小姐敢言語兩句,旁人也不敢勸他。您回來了就好,有您在,便有人能治得住他了。”
葉震裘冷冷一哼,“他他他,他是誰?老黑!我看你現在也越發的沒規矩了!怎麽?上了年紀,連規矩都不知道了?” 黑管家不卑不亢的躬身,“沒法子,看見不聽話不遵照醫囑的人,擺不出好臉色,拿不出規矩。”
“……老黑,我昨兒真把藥吃了。沒扔。你咋就是不信我呢?” “因為我眼睛不瞎,眼睜睜看著您把藥扔進了葉三的食盆裏。”
“哦。這樣啊,那你咋不早說呢?”
黑管家冷冷的牽動著唇角,再次望向了葉承樞,“特助,這事兒,我沒本事解決。您來。”
葉承樞也不客氣,笑眯眯的伸出一根手指,在葉震裘麵前晃了晃。
葉震裘摸了摸胡子,搖頭,“不懂。”
“簡單。”葉承樞笑的是越發的溫柔起來了,“老爺子,您少吃一次藥,我就少讓柚子來葉家大宅一天。您呐,自己看著辦。”
“你——!”
“我就是這麽出爾反爾,誰讓您不好好吃藥。怪誰?”
葉震裘忍了忍,愣是把胸口的無名火兒生生給按捺了下去。
這事兒吧,原本就是他理虧心虛。就是跟哪兒,他都不占理兒。而且葉承樞這個小兔崽子,絕對說到做到。他說了減少小丫頭來陪他的時間,他就一定會做到!
到時候哪怕他殺到南宮殿,估計都看不著小丫頭一眼。
眯著眼睛掃了掃葉震裘的表情,黑管家不動聲色的給葉承樞比了個大拇指,“特助,您是這個。”
所以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一物降一物。
誰都拿老爺子沒法子,但偏偏,現在出了葉柚子。
這丫頭,絕對是老爺子現在唯一的死穴、唯一的軟肋。
想讓老爺子乖乖就範,搬出葉柚子這小丫頭,保準沒錯就是了!
讓老爺子吃藥這事兒,有葉承樞在旁邊盯著,黑管家放心的很。不再像平常一樣,一定要盯著老爺子把藥吞下肚,而是打了個招呼很快便離開了書房。
葉承樞抬起手腕,掃了一眼時間。
三個小時後,讓老爺子吃藥,他記下了。
已經見識到老爺子有多心疼寶貝柚子這丫頭,葉承樞似乎也找到了老爺子為何忽然對他老婆肚子裏那孩子的性別不再關心的原因了。
以柚子現在表現出來的能力與天資,隻要她別作死的自毀前程,等他老了,將葉家交在小丫頭的手上,肯定是沒有什麽問題。
首先,這小丫頭隻要不作死,一定有資格和實力當葉家的家主。
其次,葉柚子本來也就喜歡這些東西,弄權之術,沉迷權利中。
最後,他老婆肚子裏的孩子,哪怕是個男孩,那也是老二。既然老大有能耐有本事,就沒有越過老大,把繼承人的位置交給老二的道理。
在葉家,本來也就是不看男女,不論長幼,一切全憑自己的實力本事說話。
基本上現在他就已經可以定下他的繼承人,就是葉柚子這小丫頭了!
可問題是——
“老爺子,您沒忘記吧?我說了,日後葉家人不允許步入仕途就是不允許。那丫頭若是一定要步入仕途,那這個繼承人,我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給她的。” “這有什麽關係?”葉震裘一臉的漫不經心,“靈色肚子裏不是還懷著一個麽?哪怕他是個廢物,有柚子這丫頭在,也能保葉家百年基業香火不斷。”
家族的每一代中,能出一個柚子這樣資質的孩子,已經可以確保家族幾十年的風調雨順。一個家主的位置罷了,說分量重,那是千斤重,但要說輕,卻也就是個虛名。
真正有能力的人,哪怕不在這個位置上,該做的事兒,一件也不會少。
不是麽?
葉震裘想,這丫頭日後肯定是要步入仕途為官的。她的目標很明確,不會有任何的改變。那麽,這家主的位置顯然就與這丫頭無緣了。不過沒關係。
隻要這丫頭身為葉家人,她還能不管葉家的興衰榮辱麽?
葉承樞眯了眯眼,“那您可想好了,那丫頭若是真步入仕途為官,我隻能將她拒之門外。”
“你、什麽意思?!”
“我定下的規矩,不能打破就是不能打破。沒得商量。”
“你的意思是……你要將我的寶貝疙瘩趕出葉家?” “那倒不至於。怎麽說柚子也是我的親生閨女,我心疼她,一點兒都不比您少。我的意思是……哪怕是做樣子,我也得給這丫頭點警告。趕出家門?這絕對沒可能。我自個兒的閨女,我心疼還不急的。”
聽見他這麽說,葉震裘放下心來。
家主定下的規矩,要是有人違反了,哪怕是逐出家門,誰也沒話說。
要是連家主的規矩都能隨便打破,那這葉家的家主,也忒窩囊了點。也忒廢物了點,不是麽?
安下心來,葉震裘便懶洋洋的問道:“那你是要……?”
“對外宣稱,那丫頭與葉家沒有關係。她所做的任何事,謹代表她自己。葉家不負責、不牽扯、不承認、不關心。”
“可若是那丫頭受了委屈——”
“誰敢讓我閨女受了委屈,我滅他九族。”
葉震裘一聽這話,便全明白了。
說到底,阿樞也是心疼那小丫頭滴!
明麵兒上,那丫頭要違反她親爹定下的規矩,那麽,也就別怪他親爹明麵兒上也不給她留臉麵。隻要這丫頭敢步入仕途為官,葉承樞便立刻向外界宣布,葉家不認她這個女兒。
可實際上呢,這也隻是做做樣子給人家看了。
一來,表達葉承樞的決心,與家主至高無上的權威。
二來,也是給那丫頭,給葉家都留了一條後路。
若那丫頭在外邊惹了什麽麻煩,葉家早早與她劃清界限,若是再來找葉家討個公道,那得多不要臉才能幹出來這事兒?這麻煩,那丫頭若是能自個兒解決,自然最好。若是不能,葉承樞也不會袖手旁觀,自然是在背地裏隱蔽的幫一幫那丫頭就是了。
而葉家,若是真遇到了對手,遇到了輕易過不去的坎兒。那早早與小丫頭劃清界限,無形中也是保護了那丫頭。已經被逐出家門的人,總歸是要比這個家裏的人更安全一些。想來,再以那小丫頭的能耐本事,自保還是沒有問題的。
當然,這都是一種萬全之策罷了。
沒有非得規定,那丫頭就一定必須要惹出什麽麻煩來。也不是說葉家就一定會遇到過不去的坎兒。都隻是一種防患於未然的準備就是了。
葉特助,又一向都喜歡做萬全的準備。
想常人所不能想,思常人所不能思,慮常人所不能慮,如此才能走一步,便已經想好了接下來的百步千步、乃至於是上萬步。
也隻有做到洞察先機、洞察世事,方能立於不敗之地。
要不然,誰能每次遇到危險,都可以臨危不亂?然後還能在短時間內做出反擊?
還是拿卓嵐的事件打比喻。
若不是平日裏葉承樞就做好了應對緊急情況的準備,早已將自己的心腹大將一一派在了不起眼卻又十分重要的位置上,就算權子墨控製住了局勢,那又能怎麽樣呢?
手中無一可用之人。
你就是再控製住局勢,那也沒用!
從這點便不難看出,為何葉特助總能取得最後的勝利。
顯然,不是沒有理由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