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麵對這群隻知道殺人的機器,錢九江也是沒了任何的脾氣。
他隻能將心頭所有的擔心與疑問全部壓下,麵無表情的看著窗外飛快掠過的其實他根本看不清楚的景色。
一路,沉默。
錢九江沒有詢問,那個留在房間裏的,幫他們斷後的雇傭兵怎麽樣了。他想,以這群人的身手,或許根本輪不到他去擔心人家的安全。
他還是想想自己等會兒怎麽才能在身上被符生恩安裝了竊聽器的情況下,成功的與波吉交換情報,並且將計劃告訴給波吉吧!
他現在要考慮的,隻有這件事兒,不是嗎?
“下車!”
忽然,耳邊傳來了冷冷的命令。
錢九江一愣,抬起頭,看到了不遠處的醫院大樓。
可看山近,爬山遠。
他現在隻能遠遠的看到醫院大樓的一角,估計他們棄車的地方距離醫院還有一段不短的距離。
一切都是為了安全起見,錢九江十分能夠理解。
雖然符生恩不太會派人跟在他的身後進行監視。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符生恩詭計多端的派了人跟在他們的身後呢?
如果貿貿然的直接進入醫院,那麽豈不是把進入醫院的路線,明明白白的告訴給了符生恩?
對於還要步行很久,錢九江沒有一點怨言。
那雇傭兵行軍的速度十分之快,隻一眨眼兒的功夫,他就已經遠遠的將錢九江甩在了身後。錢九江咬了咬後槽牙,愣是一聲都沒有吭,緊緊的追在那雇傭兵的身後。
對於錢九江的這個表現,雇傭兵眼神中閃過一絲不可置信與欣賞。
沒有想到……
身嬌體弱的大少爺,竟然能一聲不吭沒有一句抱怨的跟在他的身後。而且,還這給這大少爺追上了!
原來,以萬金之軀能承受與他們這些亡命之徒一樣忍耐的大少爺,並不隻有波吉一個人,這個錢九江,也是條漢子。
不再特意照顧錢九江之後,那雇傭兵的速度便更加的迅速了,身形也更加的鬼魅了起來。
如果不是他時不時的吹口哨告訴錢九江他的位置,錢九江真的會把他給跟丟。
這兒畢竟不比是江南省,哪怕是最發達的城市,那都透著一股子的寒酸。
連城市裏最好的醫院,都坐落在很偏僻的地方。
也幸好這醫院的背後,是一片樹林。不然,波吉他們也無法堅守這麽多天的時間,更無法抵禦勒布雷那一波又一波,一波比一波迅猛的進攻。
醫院的正麵是一條還算繁華的公路。哪怕是勒布雷,也不好直接在公路眾目睽睽之下進行槍戰。
而醫院的左右兩側,又都有辦公大樓。且這辦公大樓的所有人,都是這座城市第二大家族所屬。勒布雷也不想因為自己的私人行動,而得罪了這個家族。
所以,勒布雷能發動攻擊的地方,隻有這片樹林。
而遊擊戰,則是這些雇傭兵最擅長的。
前幾次貨品,這些雇傭兵根本沒有死守在醫院裏,被動的進行防禦。
他們在波吉的命令下,看準了時機,反客為主的搶先占據了攻擊權。在勒布雷的人,根本還沒衝出這片樹林的時候,就已經將他們打的潰不成兵。
當然,這個出其不意的法子,也隻能用上幾次。幾次之後,勒布雷那邊就已經有了對應之策。於是,波吉這才命令想那些雇傭兵收縮包圍圈,隻死守在醫院,不讓勒布雷的人攻進來即可。
穿
過那片樹林的時候,整個樹林都被籠罩了一層血腥的鐵鏽味兒。
漆黑的夜晚,錢九江什麽也看不到,但他卻能清楚的嗅到那些血腥味兒。
距離火拚已經過去了很多天,可這樹林裏還是有這樣濃重的血腥味。可想而知,前幾天的火拚,到底有多激烈。
勒布雷的死傷有多嚴重。
恐怕這片樹林裏,已經悄無聲息的埋葬了幾十具屍體!
有幾十個人葬身於此!
有那麽幾次,錢九江差點被地麵上凸起的東西絆倒。
每一次雇傭兵都將他扶穩,冷冷的告誡他,“不要低頭去看!”
錢九江心中一凜,知道這凸起的將他差點絆倒的東西是什麽。他當然也不會自找惡寒。
誰大晚上的看到幾具死相淒慘猙獰的屍體,都會睡不著覺的。
一路跟在雇傭兵的身後,錢九江也不知道自己跟著他走了多遠。他隻知道,他至少被這雇傭兵在這片樹林裏,帶著他兜了不下十個圈子!
不管錢九江怎麽跟雇傭兵保證,他的身後絕對沒有符生恩派來的小尾巴監視,可那雇傭兵壓根不去聽錢九江的話。
隻是一味的帶著他在樹林裏兜圈子。
直到雇傭兵親自確認了,他們的身後沒有任何的小尾巴,這雇傭兵才帶著錢九江悄無聲息的潛入到了醫院。
“波吉!”
到了醫院,便不會再有任何被監視的風險。
錢九江推開病房的房門,下意識的脫口而出喚了一句波吉的名字。
喚完,他才忽然想到自己的身上,還有符生恩安裝的竊聽器。
於是話鋒一轉,惡狠狠的又喚了一句,“權波吉!”
波吉與錢九江彼此了解的程度,根本不是外人可以想象的。
當白天錢九江放出消息,要聯係他的時候,波吉就已經在懷疑了。
他到不是懷疑錢九江被符生恩策反,背叛了自己。他隻是懷疑,錢九江如此聯係自己,是不是有什麽計劃。
所以當靠在病床床頭上的波吉,聽到錢九江這充滿了憤怒與恨意的低吼,再看到錢九江臉上那熟悉的粗魯下流,他心中,似乎明白了什麽。
同樣衝錢九江擠了擠眼睛,笑的一派輕佻下作,波吉語氣透著莫名其妙的不解,“阿九,你怎麽了?為什麽要這樣看著我?”
撇著波吉臉上那下作的表情,以及他語氣中深深的委屈。
錢九江當即翻了個白眼。
波吉這王八羔子,簡直作死!
波吉剛才叫他什麽?阿九?
這王八犢子……簡直要死了。
“你這麽調戲老子,合適?”錢九江用口型質問。
看到十多天沒有看到的,且他也不知道對方生死的兄弟,波吉心中的一塊大石頭,也被放下。
他的身邊,有黎叔給他的這些雇傭兵。除非是真的一炮轟了這座醫院,不然他一定是平安無事的。可錢九江不一樣,他就一個人兒,身邊沒有任何人。比他這個被困在醫院裏的人,情況更要危險上許多倍!
在看到錢九江之前,波吉的心,一直懸在嗓子眼兒。
現在,他看到了錢九江。雖然一張很漂亮的臉蛋兒,已經被人家揍成了豬頭還不如。可至少,這小子還活著。
隻要活著,就好。
不是嗎?
聽了錢九江用口型的質問,波吉樂了,他跟錢九江兩人之間,從來也不需要什麽哭哭啼啼的噓寒問暖。
隻要對方還好好的活著,這便足夠了。
“阿九,你到底怎麽了?”當波吉看到錢九江跟他用口型說話的時候,就知道這小子的身上肯定有些不幹淨的玩意兒,比如竊聽器之類的。所以波吉繼續在演戲,語氣裏滿都是不解與委屈,“阿九,你出了什麽事兒,跟我說。還有,你身上的這些傷勢是怎麽回事?快告訴我啊,這十多天你都經曆了什麽!”
波吉每說一句,錢九江的表情便陰沉一份。
作大死!
捏了捏拳頭,錢九江也衝波吉翻了個白眼,“波吉我問你,你有拿我當過兄弟嗎?”
“阿九,你為什麽要這麽問?!我有沒有拿你當兄弟,你自己不清楚嗎?”波吉臉上的表情要多下作就有多下作,可偏偏他那語氣又充滿了委屈的撒嬌,聽著,真是要惡心死個人了。
“我對你怎麽樣,你自己心裏沒有譜嗎?阿九,你我雖然以——” “主仆!”錢九江用口型給波吉提醒。
波吉心領神會的點點頭,幾乎沒有任何停頓的繼續說道,“以主仆相承,可我一直是拿你當自家兄弟看待的。你忘了嗎,我可是幫你當過子彈的啊!如果我沒拿你當兄弟,我犯得著這樣保護你麽?”
錢九江衝他比了個中指。
媽的,這王八犢子演瓊瑤劇還演上癮了是吧?
“阿九,你為什麽要這麽問我。是不是——”波吉話鋒一轉,“有人跟你說了什麽話!”
錢九江冷笑連連,“還用的著別人跟我說嗎?你自己的做的那些事兒,你自己心裏不清楚麽!我問你,權鏡是怎麽回事兒?!”
權鏡?
冷不丁聽到這個名字,波吉的反應跟當初從符生恩嘴巴裏聽到權鏡這個名字的錢九江,一模一樣。
連那驚訝又納悶的表情,都分毫不差。
波吉再如何了解錢九江,再如何聰明,他也猜不透這裏邊有權鏡什麽事兒。
他揚了揚眉頭,衝正在剝桔子吃的錢九江沒好氣的踹了一腳,用口型問道:“操——什麽情況?!權鏡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錢九江懶洋洋的一口桔子放進嘴巴裏,同樣用口型回答,“老子的心上人,被你睡了。”
波吉:“……”
這他媽又是什麽情況?!
不過轉念一想,波吉似乎抓住了什麽靈感的尾巴尖兒。
“你他媽也太沒品位了吧?就算要找個女人讓咱們兩兄弟翻臉,你也得找個像樣的女人吧?權鏡?”波吉用口型輕蔑不屑的冷笑,“她算個什麽東西。竟然值得讓咱們兄弟兩個人為了她翻臉鬧翻。”
錢九江已經懶洋洋的開始剝葡萄吃了,同樣還是口型,“你問老子?問你爸去!他給老子莫名其妙的塞了這麽一個心上人,老子還沒發火兒,你發哪門子的火?混蛋!”
波吉一腳踹了過去,“我爸找女人一向沒品位,你他媽也連最起碼的品位都沒有了?”
計劃歸計劃,可要是這事兒傳了出去。操——他跟錢九江為了權鏡那女人兄弟鬩牆,他還要不要臉活了?
幾次三番被的波吉踹,錢九江心裏的怒火也噌的一下就冒了上來。
當即,他就沒忍住,一巴掌甩了過去。
毫不留情,用了全身力氣的那種。
“啪——”
的一聲。
把坐在監聽器旁邊的符生恩都給打蒙了。
錢九江……果然在見到波吉之後,便再也沉不住氣了麽?他心頭的怒火,已經無法壓抑了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