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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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一曲驚魂

董嫣芷的答言大出乎了柳夫人和杜如荷兩人的意外。一時之間,柳夫人母女二人也弄不懂董嫣芷心裏到底想的是什麽,但見其的言行舉止已對高王府今秋舉辦的‘琴棋盛會’沒有了那麽強烈的抵觸,甚至還有了躍躍俗欲試的心態,不覺剛才繃緊的心又開始鬆懈下來。

  這時柳夫人的臉上微微露出一絲喜色笑道:“嫣芷如此明理便好,姨娘也好放心些。如荷,你就多擔待些和嫣芷姐姐一起學習琴藝吧,也好有個知已交流心得,對學藝也是大有益處。嫣芷,姨娘就委屈你和如荷這孩子在一起了,也許大家都得益些。”

  杜如荷不等娘親的話音一落,便歡呼著說道:“這些自是不必娘親操心,荷兒定會和嫣芷姐姐好好學業,用心習作的。隻是娘親聘請師父的事要緊些才行,沒得落了個遲來更事。”

  董嫣芷接聲應道:“姨娘就不必如此客氣了,嫣芷豈是耍得高貴性子之人,一切聽從姨娘的安排就是。”

  一旁的杜青峰和杜如姻兩人雖然在這個節骨眼上不明她們三人在說些什麽,實實在在做了一回燜頭雞。但等柳夫人安排完畢,前腳步一走,後腳就和董嫣芷以及杜如荷兩人絞合在一起,卿卿我我,忘忘乎所以了。那裏還記得外麵的世界有多精彩呢?這也難怪她們四人,表兄弟姐妹能夠好好相聚一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一晃而過,在杜府這樣無憂無慮的日子大約過了半旬有餘,董老爺子終於又提起了南方的老家,葉落歸根的感覺又讓他重拾起了沾滿風塵的行囊。在和董嫣芷一翻訴說囑托叮嚀之後,董老爺子終於辭別了柳夫人,留下董嫣芷,一個人重又孤影塋窮地踏上南方的遙遙路途。當然了,在心裏麵董嫣芷忘不了南方的李秋生和青花繡樓的老鴇母劉脂兒,她終是不忘記地把一封寫好的親筆信囑托爺爺一並捎回了南方。

  董老爺子的事一了,董嫣芷便和杜如荷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琴棋書藝上。她打定注意,想借此機會為自己搏得在京城的開頭彩。那樣她董嫣芷就有機會在京城自我立足,甚至可以把遠在南方的爺爺接過來,和自己團聚在一起,或者說連同有恩於自己的老鴇母劉脂兒,對自己情有獨鍾的李秋生都有可以團聚在一起,好好過她們結成一家人的日子。從此,她董嫣芷也可以一展舒眉,腰杆挺直,再也不必看誰的眼色低聲下氣地過著貧脊的日子。

  人一量有了追求奮鬥的目標,心就會激動和澎湃開來,朝著理想中的信念不斷靠近,不斷超越。董嫣芷現在就是這樣的人,不管杜青峰和杜如姻兄妹倆誇誇其談地描繪京城如何的繁華多彩,風土人情如何的標新立異,京郊風光如何旖旎倚麗,秀色可餐。董嫣芷就像一個機械的木偶人一樣,衝她們兄妹倆笑笑,點點頭,然後一轉身又往杜如荷的荷池小院跑了。院門一關,裏麵又傳出董嫣芷和杜如荷兩人的琴聲悠揚,棋藝精湛了。

  涼得貪玩好動的兄妹倆就像站在門外乞討的黑衣一樣,重重吃了一記屋主人的閉門羹。冷涼的心都快跟著受苦受冷落的心情跌落到腳底了,就差沒底到塵埃裏去。兄妹倆沒法子,隻好招著自己的喜好一旁瘋巔玩耍去了。哎,這招人的罪啊,何苦來著啊。

  說來也合該董嫣芷是個遭事的主兒。這禍事啊,一旦挺上了門,人算不如天算,想躲都躲不過。董嫣芷和杜如荷又在花園的小別院弄起了琴弦,琴聲嫋嫋,歌聲悠悠,好不輕鬆自在,飄逸流雲。醉得窗外的一池荷花也似人一般綠楊舒柳,盈露纖纖。

  這一日,

杜府的大公子青峰哥兒不知道那根神經出了意外,還是別有所圖。居然從外麵領著三五個風流倜儻愛耍愛鬧年齡相仿的玩酷子弟溜入了杜府,一翻花天酒地之後,酒足飯飽之餘,這幾個公子哥兒忽然閑來興趣,乘著酒興溜入了杜府的後花園。東倒西歪地圍坐在亭台樓閣,也學著那文人騷客的風趣,拎棋對奕,撫琴煮茶;即興呤哦,潑墨成畫。多少看來,也像是那麽一回公子哥兒的詩書盛會吧。

  正當這幾個公子哥兒一場無謂的耍酷玩樂之時,緊鄰花園別院的小樓閣突然傳來了一陣美妙的琴聲,和著女子清脆圓潤甜美的歌聲冉冉盛開。飄渺在上空上,如浮雲溜月,清風駕雨。散落在花園的角麵上,如同和風迎日,百鳥朝鳳。聽在眾公子哥兒的耳目心坎上,宛如天仙降臨凡間一樣彈湊出這般悅耳慟人心扉的撥跽之聲,竟演唱出天籟一般沉沉醉人心曲的迷戀之詞。

  眾公子哥兒雖然一個個是聽膩了這些琴棋鼓搗之聲和歌伎演唱之詞的主兒,但是聽著今日這一曲琴聲著實是驚鴻一瞥,猶豫天籟。一個個都聽得神情怡醉,如入夢裏。任人擺布,勾魂出魄。

  等一曲歌罷,聲止人醒。這三五個公子哥兒早已湧動喧嘩開來,吵著要去會會那彈琴唱歌的女子。公子磊首先搶言囔道:“杜公子,你真是大會享受了,家裏藏著這麽個絕妙琴音的女子也不早告訴咱們一聲,自己卻獨自吞噬了這天仙之音,廖斯之貌,真是不夠兄弟情誼啊?”

  荀公子哈哈大笑,不無諷刺的說道:“磊公子,這你就不能怪人家杜公子了。以前你不也對咱公子哥兒留了一手麽?把你家那個稀罕的小青衣藏得緊緊的,等奪得了高王府舉辦的‘戲子大會’桂冠,咱們哥兒幾個才知道原來是你家秘密從市上收買來的新戲子。看來這杜公子也是跟你學的這一手啊。”

  磊公子也不甘示弱地輕蔑一笑,拖長聲音說道:“荀公子,你也好不到那裏去,那會兒梁王府招討的‘馬王大賽’你家不是也藏著一匹紫騮黑棕馬嗎,搞得咱們大家還以為天上突然掉下了一匹大野馬來搗亂呢,誰知盡是你家在背地裏搞的鬼,無端端的就讓你家那黑馬奪去了馬王大賽的桂冠。還謙謙君子一翻,美其名曰:以強示弱,暗渡陳滄。要我說還不如掩耳盜鈴,欺名盜姓來得幹脆。”

  荀公子頓時麵色大變道,你,你,卻終是說不出一句話來,引得磊公子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湯的樣子,轟然大笑。荀公子隻得麵露難色地望向一旁還在自斟自飲的信公子,似乎在說“兄弟,該你上場了,你怎麽還這般逍遙自在啊?不為兄弟我圓圓場。”

  信公子這時才端起一杯剛斟滿的酒站起來酸溜溜的說道:“兩位公子都別先急著揭老底了,眼下是美人在隔簾,仙音在耳旁,你倆就不能好好的坐下來聽上一曲,飲上一杯嗎?看我多逍遙自在,無心無肺,酒肉穿腸過,美色心中留。來,來,別盡在這裏傷口了和氣,等飲夠了美酒佳肴,咱們一同進園子去瞧瞧美女。”

  信公子話音剛落,隻聽得磊公子和荀公子異口同聲說道:“酒鬼,你自己在這裏慢慢陶醉吧。我的心早已被園內未見麵的美人揪走了,那還有魂兒在這裏和你這般閑扯。”

  “喂,喂,你們幾個收斂點那一副色迷迷的模樣好不好?再怎麽說也是在杜公子家的地方。不看僧麵,還看佛麵呢。兔子急了雖然還咬人,但是它不吃窩邊草啊。你們就不能收斂收斂你們那猴兒急瘋的性子嗎?莫要在此丟人顯眼了,大窩囊了。”韓公子這時才發聲的鞭策道,

眼中流露出幾許對他們幾個一副醜惡嘴臉的厭惡。不禁又拆身向外,搖了搖手中的白骨拆扇。

  杜青峰這時才從從容容站起來對著幾位公子哥兒爽郎的說道:“諸位公子哥兒莫急,莫急,聽我把話細細說來。我這園子裏那有什麽天仙下凡,美女藏嬌啊,那個小園是我家小妹杜如荷住的地方。你們平日裏是見過麵的,就她那副酸溜溜的模樣,那能入諸位公子哥兒的法眼啊。這琴聲是我娘從外麵請來的琴師調教的,不都是為了今秋高王府舉辦的那個什麽‘琴棋盛會’嗎?來,來來,你們別多心了,莫理會她了。咱們還是來喝咱們自己的酒,聊咱們的青茶詩話吧。”

  這幾個公子哥兒聽杜青峰如此一說,也不知是那根神經出了錯亂,還是濃烈的酒精刺激作用。不但沒有收斂住剛才那一副色迷迷的醜惡麵相,反倒來了更濃烈的興趣。叫囔著,非要進花園旁邊的小院樓閣看個究竟不可。

  這一下,杜青峰傻眼了。這些平日裏隻知道在外亂闖瞎兜縱酒作樂,見著良家婦女都要調戲一翻的公子哥兒,那裏聽信得了杜青峰一邊苦口良心的規勸,一邊拉扯不斷不讓他們闖入小院的架勢。但是單憑杜青峰一個的努力,那能夠阻止得了這二三個如狼似虎見色思淫公子哥兒的心呢。

  不一會兒,諸位公子哥兒拉拉扯扯推推聳聳的,就兜到了花園旁邊的荷池小院門前。諸人見小院的樓閣建築得精致雕琢,曲水流毓,楊柳依依,一翻風韻。一時都呆立在了小院的門前,抬目細望,再無聲浪。

  一位四十多歲的守院嬤嬤見諸公子哥兒一個喝得巔三倒四,醉意蒙朧,嘴裏盡是些下流調笑的蜂蝶亂語,毫無大家公子風範。不禁站在小院門前厲聲喝道:“你們是那裏溜進來的下三爛,竟敢來打擾我家三小姐的清修,小心我家夫人報官捉了蹲監獄吃官司去。”

  但見走在最前麵色毒攻心的磊公子聞言,仰天長笑一聲道:“瞎了你家主人的狗眼,睜開你那奴才的眼睛看看我是誰,這位又是誰?竟然連你家杜公子也不認得了,真是白養了你。還不趕快滾開,在這裏弄髒了本公子的手腳,非撥了你的皮不可。”說罷還不忘把杜青峰往守院的老嬤嬤麵前一推,又擺弄開自己淩利的姿勢來。

  那守院的老嬤嬤頓時猶豫了一下,欲言又止,神情喪沮地退下了一邊,靜靜地睜眼看著眼前所發生的一切。

  後麵緊跟而來的諸公子聞言更是一驚,不約而同地看上了還在嗬斥守院老嬤嬤的磊公了。看著磊公子這一翻淩利的架勢,仿佛自己就是這個院子的主人一樣,全權把握著隨便處置別人的權力。眾人的眼睛瞪時變得驚異和嘲笑起來,呆在原地一動不動。

  這瘋狂了的磊公子似乎意猶未盡,根本就不顧諸公子對自己有何反應,一抬腳走到小院的紅漆綠花眉緊閉的大門前,一擂手就咚咚大響地拍打起大門來。

  小院的大門還是緊閉不開,靜靜的佇立在裏,仿佛一尊守護的佛像一樣紋絲不動。氣得這個發了狼勁的磊公子,像瘋狗一樣,又是一陣山崩地裂咚咚大響地擂鼓開了。

  紅漆綠花眉大門終於吱呀一聲地從裏麵打開來,一張嬌靨纖美粉含淡淡桃紅的美麗臉寵頓時映入了諸公子的眼簾,仿佛一朵鮮花般妍開的美麗,帶著點點羞澀迎著陽光安然的綻放。

  諸公子眼前一亮,霎時驚呼一色,嘴巴誇張得裂開成一個的圓形O字,然後就是一片驚歎錯愕之聲,佇立在那裏,樹塑成了一座座無聲的雕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