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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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爭風吃醋

  傍晚時分,磊老爺滿心歡喜地下朝回來。在進入磊府大門的片刻,嘴裏還安哼著戲裏大詞的曲調,一副躕躊滿誌的樣子往客廳裏走。

  在入門的一霎哪便瞧見磊夫人李氏端坐在了大廳中央的大師椅之上,一臉春風滿麵。磊老爺心裏頓時詫異了一下,還以為是自己走錯了地方呢,不禁四下裏望了望,沒錯便往裏走。

  磊夫人李氏笑意盈盈地迎上前去,嘴裏說道:“老爺辛苦了,奴家已備好晚善,就等老爺回來一同用餐了。”

  磊老爺驀然驚疑起來,目瞪口呆地看著夫人李氏大惑不解。這是那打那的好日子呀,夫人李氏今天變得如此溫順體貼,隻怕太陽都要從西邊出來了。

  “老爺,你還愣在那裏幹什麽啊?這是你的家啊,我是你的夫人啊。難道老爺連自己的家和夫人也不認得了?別愣了,趕快過來用飯,涼了就不好吃了。” 磊夫人李氏溫軟如玉的叫道,讓磊老爺好一陣受用。

  “嗯,夫人,今日你是鬧的那一出啊?花這麽多心思來哄我啊。夫人,不會安什麽特別的‘好’心腸吧?”磊老爺還在疑惑的問道,慢慢邁上飯桌邊坐了下來。疑神掛慮的樣子 仿佛心中的驚悚還是沒有完全放下誡備來。

  磊夫人李氏斟滿了一杯酒,舉到磊老爺的麵前笑意盎然的說道:“老爺辛苦了,妾身敬老爺一杯,祝福老爺步步高升,家宅昌盛,福壽雙全。”

  磊老爺驚喜不已的迎接道:“夫人多禮了,咱們都這麽多年老夫老妻了還用得著這麽生分嗎?還是隨便些的好,自在些,無拘無策。”

  磊夫人李氏接著話薦道“啊,還是老爺說得好,咱們都這麽多年老夫老妻了還用得著這麽生分嗎?”突然話峰一轉,手中的杯子往桌麵上一崇,厲聲喝道:“既然老爺自己親口說的用不著這麽生分,那你就老老實實清清楚楚的告訴老娘,這段時間你磊府那個狐狸精董嫣芷都做了些什麽手腳?若是有半句虛假的話哄騙老娘,小心我拆了你這個潑皮的骨架。”

  頓時,磊老爺心中大是驚恐,果然夫人李氏這翻做作沒安好心腸,一翻臉就不認人。磊老爺要想辯駁已是唯恐不及,隻得苦著一張苦瓜臉低聲下氣道:“夫人,你,你這是那裏的話。你看你就像一隻發怒的母老虎一樣整天蹲守在大門口盯著我的一舉一動,別說是個狐狸精就是個小蚊子飛過也被你發現了。我若是有個什麽樣的異常舉動那不是早被你滅了,那還輪得到夫人你演這一出戲。”

  磊夫人李氏一擺輕蔑地笑道:“哈,哈,老爺啊,你這個潑皮猴千不該萬不該嚇唬下人丫環來瞞著我啊。你想收妻納妾也罷,你想金屋藏嬌也罷,你想光宗耀祖也罷,你得跟我商量商量謀畫啊!誰叫你自作主張了?今天若不是老娘問起這事來,說不準你還在裝糊塗哪?不說是吧,我有的是辦法讓老爺自己說。”

  “夫人啊,老夫實在是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你叫為夫如何說啊。況且咱磊府所有的一切都是你李家梁王府恩賜的,老夫就是有那個心也沒那個膽啊。是那個下濺之人在夫人的麵前瞎說老夫的壞話,叫他出來,老夫恨不得宰了他。”磊老爺氣得咬牙切齒的怒吼道,好像一副受了莫大冤屈的悲憤模樣。

  “哈,哈,是了吧,在老娘麵前一提起此事就想殺人滅口了。難怪別人說的,誰壞了老爺的好事誰就沒好下場。這回我是看清楚了,隻怕我把這個人叫出來,老爺是下不了手的。” 磊夫人李氏又傲慢嬌橫的說道,再不瞧桌旁磊老爺一眼。

  磊老爺此時真是有苦不能言,有冤不能訴。弊著一肚子的怨氣,恨不得立馬去追殺了那個造謠生事的家夥,解了心中此間的怨氣。他壯著膽子向磊夫

人李氏囔道:“母老虎,你把那個該死的東西叫出來,我剁了他,省得受冤枉的氣。“

  磊夫人李氏又是一聲冷笑道:“好啊,你砍吧,你剁吧,老娘一旁看著呢。天異,你出來,看看你爹這個潑皮猴是不是要剁了你啊!”

  磊夫人李氏的話語一落地,磊天異霎時就大模大樣地從屏風後麵走了出來,一副毫不在意特別誇張的樣子杵在一旁。

  頓時,磊老爺什麽都明白了。原來自己今天無緣無故白白挨了夫人李氏一頓悶棍,全是這小子在背後搞的鬼,全是為了董嫣芷那個小丫頭。不顧父子之情,謙恥之義,爭風吃醋,搬弄是非。

  磊天異沒懷好意地在磊夫人李氏的麵前,滿臉堆笑地向磊老爺打招呼道:“爹,近來可好?可是過得春風得意,柳色生香啊?”

  “呸”的一聲,磊老爺狠狠地向磊天異吐了一口水,算是回答了這個逆子的問話。

  磊夫人李氏卻又不冷不熱的在一旁諷刺道:“老爺,這一回你沒話可說了吧?你不是口出狂言,要剁了告狀你的人嗎?這會兒,你怎麽不剁不殺了呢?”

  磊天異見狀,知道娘親有意在偏袒自己,隨即不惱不怒反而笑喜喜地向磊老爺說道:“爹,你暗地裏偎香軟玉也別忘了分孩兒一杯羹啊!得了好處總不能一個人獨吞的,也不能拿人來開刷啊。”

  磊老爺不禁一聲長歎,淚眼汪汪地呆在了當中,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磊夫人李氏把手中的酒杯往桌子上一丟,沒好氣地帶著丫環春香走入了後院的房中。

  廳堂中就隻剩下了磊家父子兩人,一個看似神情啞澀,百口莫辯;一個看似扯高氣揚,得意洋洋。

  燭火的紅光照亮了董嫣芷的秀房,透過窗欞的格子射上深秋的夜色,黑暗像濃重的鐵幕一樣壓向磊府的這一角。

  董嫣芷一襲桃紅倚在窗台上眺望著黑色的夜空,眸子裏放射著閃亮催餐的光茫。

  她的腦際倏忽間又閃過了李秋生和劉脂兒的影子,她記得在這樣的夜晚李秋生總是倚在琴台一角默默地看著她撫琴彈唱,嘴角露著誇獎的微笑,眼眸裏綻射著燦爛的光芒。而老鴇母劉脂兒和青衣小丫頭則好奇地獨坐一旁,默默地看著這一對年輕的少男少女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

  董嫣芷想這也許是她們幾個人在青花繡樓最開心最美好的日子,而現在她隻能與這些遠去的歲月說聲拜拜,在心裏樹起一片記憶的海洋。

  董嫣芷從又走回了案桌前座下,拿起桌上的一本琴譜細心地看起來。這琴譜之書是前段時間磊老爺打發馬管家在外尋求琴師,指教董嫣芷時祝琴師所贈的。當時董嫣芷並不知這祝家琴師的來頭,再加上那時自己並非心某情願進入磊府受訓,所以並不在意這位琴師到期底是何方神聖。因此,董嫣芷也差點和這位琴師失之交臂,避與貌離。

  今晚細看起這琴書來倒讓董嫣芷有了一翻感慨,這書中精妙奧秘盡在這音律之中,是董嫣芷以前所沒有接觸和研習過的。她現在終於明了當初第一次麵見這位琴師時的畫麵,這位琴師當下就給了董嫣芷很高很精典的讚譽,和一般街頭市角之徒的婀姨奉迎沒有什麽區別。以致董嫣芷覺得這琴師也不過是一位市井酒色之徒,付於輕蔑之笑一了了之。

  如今夜靜風輕,細看之下竟是如此曲拆經典。董嫣芷一邊拭書以待,一邊撫琴輕弄,她已隱隱感覺這位陌生琴師的授意。並不是當初相謀麵時的笑意輕薄和膚淺,隻是在別人麵前這琴師不能直說真意。董嫣芷暗暗感激起這位謀麵相淺的琴師來,暫時忘了心中那一處墜入磊府深潭的怯意。董嫣芷的心一下子感覺安定了許多,再不顯得

浮燥膚淺。

  而房子的窗外,鑲鉗著一雙鼠眉賊的磊天異正枕眼怔怔地透過窗欞上的小縫隙往裏窺探,嘴角下勾起的淺笑充滿了自得的淫笑。他躡手躡腳步的往窗戶邊移了移,盡量靠近窗戶下窺看得清清楚楚一點,希望能給心裏火燒火燎的憔渴處境一絲春雨般的滋潤。

  磊府的迎客廳上,一片燭火迷蒙,搖拽明滅。旁邊已沒有服伺的丫環下人,連同一直鞍前馬後的馬管家這時也失去了蹤影。

  磊老爺靜靜地獨自一個坐在當中的大師椅上,沉默不語。他終於舉手抹了抹眼中幹澀的淚痕,心有所悟地想,與其這樣無端的被家中這個母老虎休休恥恥,不如一咬牙把這個董嫣芷扔出磊府外自生自滅,也犯不著現在鬧得父子離間,府裏不和。

  夜風吹來,磊老爺拿起茶杯輕呷了一口,可是連連打了幾個冷顫的哈喇。雖然他覺得自己一生為了名利和地位做了很多見不得陽光,甚至連自己都覺得不齒的事情,但是從來沒有一件事情像現在這樣讓自己左右為難,甚至還被夫人李氏騎在勃子上大耍威風。那個不肖子為了得到董嫣芷偏偏又來個斧底抽薪,在母老虎麵前添油加醋。

  發生這們的事情真的令磊老爺大失所望,他想即使他是一個十惡不赫壞人,他在心底裏麵的渴望及幻想和普通的老百姓沒有什麽區別,他也渴望有安享天倫子孫滿堂的願望。

  一聲歎息,磊老爺終於吹滅了廳堂上最後一支閃著亮光的紅燭,緩緩地走向了後院的廂房。

  “想好怎麽做了?你這個潑皮的才能猴。不會讓我再動用家法和怒氣來懲罰你了吧。”磊老爺在剛剛踏入廂房的霎哪,磊夫人李氏就撕破了嗓子在床上冷冷的喝道。

  “想是想好了,就是不知道夫人準許不準許為夫這樣做?”磊老爺低聲的答應道,似乎很是惶恐的樣子,不敢高聲大語。

  “噢,那你說來聽聽,我來為你參詳參詳一翻。但是別跟我耍小心眼,我可不是跟你這個潑皮鬧著玩的,也不想浪費口舌在這些下濺歌妓的身上。”磊夫人李氏又冷冷地從口中崩出這幾句,彌漫了整個倪紅的房子。

  “嗯,夫人。老夫想過了與其與天異這般爭風吃醋的總是僵著,不如把這個董丫頭逐出磊府放到咱們的戲班子去。這樣一來既省了與天異朝夕相處,又省了老夫的操心,最主要的是省了夫人你的掛慮啊。”磊老爺沒好氣的說道,那有什麽心思的說辭啊。

  “哈,哈,倒說到期老娘的身上來了。我且問你,一個歌妓能與天異相配嗎?與咱們的門風相對嗎?一個山雞怎麽可能變成鳳凰啊,就是做你的小妾啊,老娘還嫌丟臉呢?別說天異這孩子了,也不知你倆父子是著了那般的迷,居然為了一個名不見經的丫頭片子鬧成了這般熱烈,傳揚出去啊,隻怕我這張老臉都不知道往那兒擱了,別說我家梁王府的顏麵了。”磊夫人李氏還是慢吞吞的吊著胃口說道,不冷不熱的樣子在磊老爺麵前盡現傲慢。

  “是,夫人,教訓的是,為夫錯了,其實不應該把董嫣芷誆入磊府的。”磊老爺猶是低聲下氣的說道,心中的委屈多少沒能盡情發泄開來。

  “嗯,知道就好,老娘不和你談論這個了。老爺,那個董嫣芷的事情從明天起你就別操心,老娘替你操下這份心了。我累啦,要睡了。”磊夫人李氏終於打起了嗬欠輕啪著胸口緩緩說道,好像根本就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自己可以隨意支配一樣。

  磊老爺霎地又一次瞪大了他那陰鷙的眼睛,呆呆地立在了當中,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嘴裏卻慢慢道:

  “老,老,老夫,就,就,就沒有,化事的一點,權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