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佛光寺回去的路上,磊府的幾個下人像辦完了一件十分光彩的大事一樣,止高氣揚。
馬管家則著身子坐在馬車的前轅之上,想想一天下來的勞苦又將是自己撈取磊府信任和獲取打賞的資本,心裏不覺暗暗得意開來。他朝四周望了望,見沒有什麽特別的情況,便又假目倚在了車轅之上,任由小廝驅馬回府。
車過半道,在一片小樹林前,趕馬的小廝突然大聲‘喻’了一下,馬車便停頓了下來。
隻見小道之上突然站出一個十七八歲的美公子來,美公子見馬車停下來便躬身作禮道:“車上座的可是磊府磊夫人,小生在此恭候多時了,請磊夫人下車與小生一敘,小生有要事與磊夫人相商,萬望磊夫人不棄呀。”
馬管家正要搭話,磊夫人從車內探出半個頭來瞧了一下又宿回車內說道:“公子是哪一位啊?老身怎麽一點也不相熟呢?你不會是攔路搶卻的山賊化裝的吧?老身可是磊府的夫人,你若是打卻的山賊還是死了這條心吧,要不然磊府容不得你,梁王府容不得你,山月國更容不得你。”
“噢,磊夫人,你說那裏去了。你瞧瞧就我一個文弱公子能幹出什麽打卻山賊的大事來呢。我就是與梁王府相熟的閻府三公子,今日剛巧路過此地得知磊夫人到此禮寺拜佛便在此間等候拜謁磊夫人你了。不想因此讓磊夫人頓生疑慮,小生就此別過,他日當登門拜訪。”那美公子說罷,又是深鞠一禮,轉身就要退去。
馬管家一見美公子轉身就要離去的架勢,忽然扭頭對磊夫人說道:“依老奴看此公子並非是惡徒歹人,夫人見見也無妨,且聽他作何道理。”
磊夫人輕哦了一聲急忙出言道:“公子既與梁王府相熟當算不得歹人了,老身就此與公子見見也無妨,公子請慢待一下,老身便下得車來。”
其實,磊夫人能如此說一是聽信了馬管家之言甚覺有理,二是心中早已打定主意,她想能與梁王府扯上關係的畢竟也不是泛泛之輩,我與你相見一下又何妨,況且對方就隻是一個年輕的公子而已,而自己這一邊卻有三四個下人仆叢跟隨,縱有不是還是不怕你人單勢孤的。
美公子等的就是這一刻,見磊夫人下得車來,又在馬管家的攙扶下來到了自己的跟前。
美公子隨即作禮道:“小生在此見過磊夫人,祝磊夫人福壽安康,福澤綿綿長。”
頓了一頓又厥著嘴說道:“老管家,小生還與磊夫人有些私事相商,還望老管家借一步說話,退後一旁稍待片刻就好,不便之處敬請老管家多多包函。”
馬管家回眼望了磊夫人一下,不知道在這半山之道該不該一時走開而猶豫不決。
磊夫人像是看明白了馬管家的擔心,頓時大手向後一揮,示意馬管家退至一旁。
馬管家見此情景隻得退回馬車處與幾個下人粘到了一起。
沒有了隨叢跟隨的嶂礙,磊夫人此時就孤單單的和美公子麵對麵的站在一起了。
突然,美公子趁與磊夫人說話忘情之隙,趁前幾步繞過身後,左手一把砸住磊夫人的脖子,右手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已抵到了磊夫人的咽喉之下,稍一用力刀刃就尖銳地毀入了皮肉之內。
磊夫人頓時痛覺漸生嚇得麵如土色,身如糠篩
般灘軟在美公子的身上。
馬管家和幾個下人突見眼前驚變,著實嚇了一大跳。
剛想著圍上來救人,冷不防磊夫人的尖叫聲又讓他們幾個打住了。
嚇得哆嗦著不敢向前,隻得衰聲乞求在一邊,祖宗,爺爺,奶奶,孫子的叫了。
美公子頓時大聲怒喝道:“磊夫人得罪了,為了董嫣芷的自由,我李秋生今天就是和你磊府耗上了。拜托你趕快打發你的下人回去傳話,三天之內若是不還董嫣芷自由,你也別想活著回磊府了。”
磊夫人霎時又是惶然一驚:“你,你,你不是閻府的三公子?你是李秋生?那個府裏的李秋生啊?我怎麽一點都有沒有印象。為什麽平白無故的就要我的性命呢?”
“這個就不用磊夫人操心了,你隻要按我剛才說的去做就保存準你沒事,否則,性命難保。”
“快叫你的下人回去報信吧,我可沒有這麽多耐心和你在這扯嘴皮。”
李秋生霎時狠狠地怒吼道,手中明晃晃的刀子又往磊夫人的咽喉處抵了抵,一縷淩細的鮮血便冒了出來,就隻聽得磊夫人如同殺豬般的尖叫開了。
馬管家和幾個下人一看這架勢,知是今天遇上了賣命的主兒了。
那裏還敢再亂動半分,一時又怕李秋生傷了磊夫人的性命連累自已身家性命難保,隻得魏顫顫的望著磊夫人道:“夫人,你放心。我這,我這,就回去傳話。”
說罷,馬管家和幾個下人一溜煙的就四散跑沒了蹤影,山道中就隻剩下李秋生和磊夫人兩個相對峙的人了。
磊夫人眼見幾個下人全跑了個無蹤無影,當下又是一陣大驚大恐,生怕李秋生刀尖子一扭自己的小命就要報俏了。
磊夫人隻得抖如糠篩魏顫顫的衰求道:“李公子,有話好說,請你別傷害了老婦人。隻要你放老婦人回去,你要什麽磊府都能答應你,老婦人決不食言。”
李秋生此時才放下狠硬的勁頭說道:“磊夫人,我也知道此事多少與你無關。甚至你是反對磊老爺那樣一味陷害董嫣芷的。但你是磊夫府的夫人,又是梁王府的大小姐,這關係大著哪,對於救董嫣芷出獄來說你是最合適的人選了。“
因此,小生隻得委屈磊夫人幾日,等救出了董嫣芷自會放你回去。
磊夫人一時探出了李秋生的口風,知道又是磊老爺那個潑皮猴惹下的禍事。連累自己白白受了今日這等窩囊氣,心裏不禁氣打一處來的恨恨怒道:“你這個磊賊,等老娘回府之日定與你來個秋後算帳。看看是你這個潑皮猴狠,還是老娘的手段了得。”
“磊夫人既然如此明白事理,那就休怪小生魯莽了。小生也是救人心切才出此下策的,非是為難夫人啊。但請夫人三幾日之內盡量配合小生的行動,不要心裏打著逃跑和求救的主意,那樣隻會徒增夫人身心上的苦痛,於夫人並無益處。希望夫人記住了,不要為難小生做出傷口天害理的事情來。”
李秋生又在磊夫人的麵前半是恫嚇半是威脅的說道,似乎是想證明自己與這件事情也是情非得已的選擇。
這樣一拆騰,磊夫人剛放下懸著的心和鬆馳的神經又繃緊了開來。
磊夫人誠惶誠恐的說道:“李公子,你放心。隻要
你不傷害了老身半分毫毛,老身現在全聽你,再不敢有非份饒幸之想,直至你救出董嫣芷。”
“磊夫人如此明白事理最好,就隻怕你來個假仁假義的屈服然後來個企圖逃跑。”李秋生又狠勁的說道,再一次在磊夫人的麵前晃了晃他手中的匕首。然後,押著磊夫人向山後的密林深處走去。
李秋生此日驚掠磊夫人橫生一曲著實大出人意外,就連此時打馬出韓府準備趕來客棧探望李秋生的韓公子也是意料不到的。
自那日韓公子在茶莊意外救得李秋生之後,韓公子向李秋生道明了董嫣芷此時深陷牢獄之災的情由原委,又按李秋生的央求畫了磊府的住址地圖,後又給了一些李秋生在京城落腳的盤纏銀倆。這才與李秋生匆匆道別,直至今日才想起好些時日沒來客棧探望李秋生了。
李秋生那日得了韓公子資助的盤纏,又落得飽餐了一頓,才在街道的未端找了個不起眼的客棧落腳。
第二天一大早,李秋生就草草按著韓公子所畫的圖形住址,左兜右轉,前問後找,忙乎了半日光景才莽莽撞撞地找到了磊府的半個蹤影。
這一下,喜得那李秋生頓時心花怒放,眼冒珠鏈。驚的是磊府門前戒備森嚴,看似連一隻蚊子都飛不進去,何況是一隻人呢?憂的是根本就不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個樣子。
李秋生的心頓時灘軟開來,想想自己現在是形單影隻,在京城孤苦無依無靠,要憑自己和一已之力救出董嫣芷那真是異想天開,白日美夢。
就在李秋生心裏自歎命苦陷入無助的時候,磊府的大門從中間打開了一扇門,一位老年貴婦從裏邊邁了出來,一應丫環和下人在後邊簇擁著,生怕老年貴婦出了什麽差錯。
左邊一輛華麗的馬車緩緩牽了過來,一下人叫道:“磊夫人,所有的東西都準備齊了,請上車吧。”
遙看著眼前的一切,李秋生的腦際突然掠過自己在青花繡樓被那個黑衣人驚捋的一幕。李秋生眼前頓時一亮,計上心頭,悄悄地跟在了磊府的馬車後麵,一路隨行。
原來李秋生此時此刻已想好了一條他自認為當下最好的妙計,他也要學一學黑衣人在青花繡樓捋掠自己一樣。他隻有巧計捋掠磊夫人才能救得董嫣芷,否則,一切都是白日夢想。
於是,李秋生打定主意先了解磊夫人的行蹤和動向,才能為自己的妙計實施步驟。然後再去集市買些光鮮亮麗的華服錦緞,裝點自己的身份。選個最合適自己下手的時間,冒充那家與磊府相熟的公子哥兒半道劫持磊夫人,才是一個最省時省力省卻許多麻煩糾纏的完美計劃。
李秋生雖是街頭市角痞子起身的癟三,但是經過 ‘耿候爺大鬧青花繡樓‘那檔子事,後又得董嫣芷和老鴇母劉脂兒的一翻調教,再經過一路辛酸的京城尋親之苦,這時的李秋生已不再是當初那個黃毛小子了。他變得聰明狡潔,還有那麽一點點的思考與謀劃能力了。
萬事具備,隻欠東風。就在磊夫人每逢初一十五日去寺院拜謝禮佛之時,給李秋生提供了絕好的下手機會。
哎,李秋生終是來了,而且做了。做得像一個十足的凶徒劫匪一樣幹淨利索,無跡可尋。
李秋生單人獨馬半道卻持了拜佛而歸的磊夫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