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外交車剛剛放慢速度還沒有停穩下來,濱口雄幸迫不及待的打開了車門跳了下去,快步向總統府東朝房秘書廳走去。內務部部長於孜縣正等候在秘書廳的門口,看到濱口雄幸之後,不疾不徐的上前迎了一步。
“我要見你們的外交部長,我要見你們的副總統!”濱口雄幸臉色鐵青,毫不客氣的衝著於孜縣大呼小叫道。
“濱口公使,你來的正好,我們也正要派人去聯係你。”於孜縣擺出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不冷不熱的說道。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我現在什麽都不想多說,你們的副總統在哪裏,我要立刻麵見他本人!”濱口雄幸冷冷的說道,他知道跟於孜縣耍嘴皮完全沒有意義,索性見到馮國璋之後再直接攤牌。
“這邊請。”於孜縣也沒有多說什麽,轉身帶著濱口雄幸和幾名駐華公使館的幕僚向總統府中庭走去。
很快,一行人來到副總統辦公室門口,特勤人員隻準許濱口雄幸一人進去,其餘的幕僚則留在門外的茶室等候。濱口雄幸氣勢洶洶的走進了馮國璋的辦公室,辦公室裏除了馮國璋之外,外交部長伍廷芳和幾名外交部翻譯官也都在場。
濱口雄幸快步走到馮國璋麵前,豪不客氣的開門見山說道:“副總統先生,我相信你已經聽說了發生在丹東的事情,我必須很嚴肅的聲明,中國正在進行的軍事行動,是在向我們協約國宣戰。如果中國想要阻止事態惡化下去,必須立刻停止所有軍事動作,你們的軍隊在今天之內撤出中朝邊境三十裏!”
馮國璋從辦公桌後麵站起身來,臉上帶著輕蔑的表情,說道:“濱口先生,你們憑什麽說是我們向協約國宣戰,明明是你們先向我國演習部隊開槍,戰爭可是你們日本人先行挑起的。老夫必須嚴重的警告你們,你們日本陰謀家在兩個月前行刺我國元首,之後又假惺惺願意為這件事進行賠償,結果旅順租界、南滿鐵路的問題一直拖延了一個月,今天又故意向我國演習部隊開槍,別以為你們可以再一次進行欺騙!”
濱口雄幸雖然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隻不過他這次前來就是要把事情鬧大,好在外交界為日本方麵奪得優勢的地位。可是他實在不能容忍,中國人突然在淩晨對新義州發起進攻,倒頭來卻冠冕堂皇的說是日本先開槍,還要向日本方麵質問,這簡直是野蠻到不可理喻的行為。他情緒很激動,不過卻用非常冷靜的口吻說道:“副總統先生,我希望你明白,你們這是在做什麽!並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單靠強詞奪理就能蒙混國際公義的!”
馮國璋冷笑道:“國際公義?你們一邊拖延著‘雙五協定’的條款,一邊向朝鮮增派軍隊,甚至還公然在鴨綠江沿岸布置防禦工事。我們中華民國就是要預防你們日本更大的陰謀,所以才再今天舉行軍事演習,結果發現有一名新兵趁機越境逃跑,正準備派遣部隊搜查逃兵,哪裏知道我們的憲兵部隊甚至還沒有穿過鴨綠江中界線,你們日本軍隊就先行開火!現在你還有臉對老夫說國際公義!”
濱口雄幸瞪大了眼睛,他大聲的抗議道:“軍事演習?你們中國人就打算用這麽可笑的理由來敷衍我們日本帝國?你們之前沒有任何通知,甚至不顧國際法擅自越境搜查所謂的逃兵,副總統先生,做為一個國家的高層領導人,你應該很清楚沒有許可的越境軍事行動,就是赤裸裸的入侵嗎!”
馮國璋沒有急著回答濱口雄幸的話,他轉過身對一名外交部的部員說道:“把電報備案拿過來,就是淩晨時候的那一份。”
部員馬上在副總統書桌上找到了一份備案文件,交到了馮國璋手裏,不過馮國璋沒有接過來,而是示意其直接遞到濱口雄幸手裏。濱口雄幸拿過文件看了一眼,這是一份正式的外交電訊,是南京總統府發到日本奉天駐日領事館的通知,關於今天淩晨五點鍾有逃兵越境潛入朝鮮,中方軍事人員要求前往新義州搜索的申請。
“奉天領事館?哼,你們還真是天真,先不說這種軍事大事是需要直接向我們公使館匯報,即便你們發到奉天領事館,可是兩個月前奉天領事館的電報早已經被你們中國暴徒破壞了,如今雖然更換了新的電報機,然而被截斷的線路還沒有完全修複。你們……你們是故意如此而為……”濱口雄幸憤怒的說道。
“濱口先生,你知道不知道,日本陰謀行刺我國元首的重大事件,我們中央政府一致要求對日宣戰,正是老夫我考慮到中日鄰邦的關係,竭力希望消弱這件事的影響。雙五協定若不是老夫派人跟你們談,你們以為會怎麽樣?可是老夫萬萬沒想到,本以為中日關係可以經曆此事後更加融洽、團結、友好,所以這次軍事演習的事我以為隻要通知你們領事館一聲即可,沒想到你們日本軍隊在鴨綠江南岸布置重兵,直接向我方還未越境的軍事人員開火。”馮國璋改變了口吻,拿出一副非常失望的表情說道。這些話當然隻是他為了演戲而說出來的,目的就是要讓濱口雄幸失去爭取外交優勢的任何機會。
濱口雄幸心裏很清楚,他不可能單純這份電報備案就相信馮國璋的話,目前發生在鴨綠江的戰事非常嚴峻,自己在剛剛接到消息的時候,整個戰場的傷亡幾乎已經超過了三千人。麵對如此激烈的軍事衝突,他當然不指望能依靠外交來平息下去,甚至極有可能這正是中國人蓄謀已久的計劃。
“副總統閣下,我最後的並且是懷有非常真誠的請問您,您現在是否認為有必要平息這次衝突!”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濱口雄幸表情嚴峻的向馮國璋問道。
“濱口先生,你認為這件事還有補救的餘地嗎?”馮國璋語氣冷淡的反問道。
“我明白了。”沉默了一陣後,濱口雄幸緩緩的開口說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多叨擾副總統先生了,就此告辭。”他說完,非常果斷的轉身走出了副總統辦公室。
在場的所有人都很清楚,從今日淩晨開始發生的軍事衝突,注定隻是一個開幕儀式而已,中日之間的矛盾正式從今天開始升級。不管是中國準備好了還是日本沒有準備好,這場戰爭都將成為決定亞洲新勢力圈的大決戰。
“伍文公,準備新聞發布會吧,戰爭已經開始了。”在濱口雄幸離開口,馮國璋不疾不徐的開口對一旁的伍廷芳說道。
臨近正午時,南京總統府召開了一場規模空前的新聞發布會,整個西朝房小禮堂坐滿了應邀或者申請前來的各國記者。淩晨時在丹東發生的中日軍事衝突,僅僅三個小時之後就傳遍了整個亞洲,對於日漸緊張的歐洲大戰而言,中日大戰盡管早已成為許多人預判的事件,可當它真正爆發出來時,一瞬間的影響力吸引了千千萬萬的目光。
馮國璋親自出席這次新聞發布會,向外交做了詳細解釋,強調這次中國軍隊在鴨綠江國境線內舉行軍事演習,遭到對岸日本軍隊主動開火襲擊,突襲造成了嚴重的傷亡情況,中國軍隊被迫向新義州發起反擊。同時他還強調,鑒於日本政府拒絕旅行“雙五協定”,日本外交官員刺殺國家元首之事必將追究到底,因此丹東衝突將會成為導火索,中華民國今日起正式向日本宣戰。
隨後,伍廷芳公布了中國軍事演習的詳細情況,以及提交了通訊備案,證實是日方故意先行開火。他又進行了一些外交辭令的補充說明,強調這次對日正式宣戰不僅僅是新義州日本駐軍擅自開火的反擊,更主要的還是對日本行刺國家元首的事件展開報複,這是中華民國與日本之間的針對性恩怨,與其他國家沒有任何關係。
“鑒於以上原因,我宣布中華民國從即日起與日本斷絕外交關係,關閉中華民國駐日所有外交機構,撤回中華民國駐日所有外交官員,並提醒所有在日本的僑民、留學生等中華民國公民,為了安全起見,請立刻聯絡當地領事館,隨同我國外交人員一並返回國內或暫時遷往他國。”伍廷芳大聲的宣布了外交部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