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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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活閻王遏隆?

青壯們全部進去之後,都賴讓十來個旗丁一一為他們造冊,等人數都登記在冊後,負責造冊的一名旗人老頭恭敬的將名冊遞給了醉醺醺的都賴:“名冊已經造好,請佐領過目!”

“嗯,好!”

都賴眼皮抬了一下,隨手接過名冊,翻也不翻就將它揣在了懷中,對那老頭說道:“名冊既然造好,你這就安排他們幹活吧。”

“是,佐領,小的這就去安排。”

老頭聞言微躬身體,小心的退了幾步,走到人群前麵對那些旗丁阿哈說了幾句,旗丁阿哈們當即將幾百青壯分成二十多個小隊,喝令他們跟自己走。都賴則一步一晃的往堡中走了過去,嘴上還哼著不知名的小調,一點也沒有過問青壯幹活的意思。對他的行徑,那些旗丁清兵們也是見怪不怪,沒有感到有什麽稀奇。

青壯們不知道這些旗人要自己去幹嘛,但已經到了人家的地盤,四麵又都是虎視眈眈的清兵,也由不得他們不去,隻好帶著幾分疑惑隨那些旗丁們往西邊走去。

有些青壯們可能是在那些吳軍家屬當中看到了認識的人,因此顯得很是興奮,從他們麵前經過時,不停的擠眼做手勢。旁邊的人怕旗丁會看到同伴的舉動,忙為他們打起掩護,遮住旗丁和清兵的視線。吳四也一直在尋找那個馮小姐,但是直到他走到人群末尾,都沒有看到她,因此臉跟個苦瓜似的掛在那,沒精打彩的跟在趙強後麵一聲不吭,旁邊林家風見了想逗他一下,卻被趙強給製止了。

自從上次剝皮事件後,林家風他們這些漢子有意無意的都對趙強多了一些尊敬,平時打飯時會讓趙強先打,在一塊說什麽事時,也都會先問問趙強的意見,甚至發生衝突、鬧了矛盾也都是請趙強為他們分出誰對誰錯。這些事情無形之中讓趙強的地位得到了一定上升,雖說不上可以命令這些人,但至少隻要趙強開了口,其他人都會聽從。對於這種變化,趙強也樂見其成,畢竟在一個小圈子有些權威總是好的,以後自己若是逃跑或者做其他什麽事,肯定會有好處。不過有一點讓趙強很是不爽,那就是隊伍裏的其他人見到他之後,都會叫他一聲“剝皮漢子”,這個稱呼讓趙強很是頭疼,要知道剝皮一詞的含義實在是不太好,後世如果有人被稱為“周剝皮,唐剝皮或者李扒皮”什麽的,一般都是被當作反麵教材讓苦大仇深的人民大眾唾棄的。

趙強也曾試過讓別人不要這麽叫他,無奈那些人卻左耳進右耳出,前腳剛走,後腳就又能聽到“那個,剝皮漢子…”,連著幾天聽下來,趙強也隻能無奈接受這個算不上好的稱呼,並且在別人這樣稱呼他時,還不能假裝沒聽見或者不是在叫我,故意不理會人家什麽的。

………………….

穿過幾排木屋後,青壯們發現前麵豎著的木柵欄中間有一個小門,大約可以容納四五個人並排行走過去,門上麵還搭建了一個崗樓,上麵站著兩個正饒有興趣盯著他們看的清兵。門外麵不到一裏的地方卻是一條彎彎曲曲的河流,河麵並不寬,大概七八丈的樣子,河水在幾裏外的一座高坡下麵轉向流到了其它地方。河岸兩邊都是空地,沒有農作物之類的莊稼栽種,空蕩蕩的一覽無遺。

現在是四月初,氣溫已經回升,正是春暖花開的季節,因此河兩岸空地上的野草都發了青,看上去綠油油的,不時還能看到一叢叢的野花點綴其間,讓人賞心悅目,再加上空氣中彌漫的清新味道,趙強恍惚中有種到農村春遊的感覺,不過這種暫時脫離現實的感覺很快就被旗丁的喝叫聲給帶回到了現實中。

“到了,都停下!”

一直走到河邊,前麵領隊的旗丁方讓隊伍停了下來,並用眼神請示剛才那個造冊的旗人老頭,等待他的進一步命令。其他旗丁和押送的清兵們也都停住了腳步,齊刷刷的看著那老頭。看樣子這老頭在鬆山堡的地位不低,趙強見他們這樣,想到剛才也是由這老頭替他們造的冊,猜測這人的地位怕不低,應是鬆山堡內數得上的人物。

那老頭年紀已經不小,總有六十來歲的樣子,走路時步伐很是緩慢,見前麵的人看著他,輕輕咳嗽一聲,慢吞吞的從旁邊走到人群前麵,很是和氣的對青壯們說道:“我是佐領大人的管家遏隆,從今天開始,你們將由我指揮負責在此地建造新的鬆山堡。”

遏隆?那個將趙大兄弟餓得隻剩皮包骨的活閻王?趙強聽這旗人老頭自稱是遏隆,一下就愣住了,因為這老頭長得實在是太和眉善目了,無論如何也與活閻王這個刻薄的形象聯係不到一起,難道胡旺所說的遏隆另有他人?

遏隆沒有注意到趙強臉上的愕然,因為他根本沒正眼瞧過哪一個青壯,兀自在那繼續說道:“修建鬆山堡是寧古塔將軍的意思,我們佐領大人受將軍重托,要趕在明年五月之前將鬆山堡修建成功,所以在這一年之中,你們必須要把鬆山堡修建好,不然我們佐領要受責罰,你們這些人更是要受懲罰。”說到這裏,遏隆頓了一頓,很是同情的看了人群一眼,有些不忍道:“你們背井離鄉從關內來到關外這苦寒之地已經是很不幸了,所以我不希望你們因為沒有及時修建好鬆山堡而被寧古塔方麵治以重罪,因此我要提醒你們,切不可偷工偷賴,因為這樣做的後果不僅僅是你一人要倒黴,還要連累著在場的所有人都要跟著受罪。好了,我就說這麽多,你們聽也好,不聽也好,都要老老實實呆在這,千萬不要有人想跑,因為自打有罪民來到我們這裏之後,還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

遏隆說到最後的時候,眼睛突然射出一絲寒光,與方才那和眉善目樣完全不同,但很快又恢複剛才的樣子,平靜的吩咐那些旗丁領著青壯們幹活。

遏隆眼神的這一變化看到的青壯並不多,但趙強卻是因為對他的形象產生疑惑,所以一直盯著他的臉看,見狀心裏突了一下,暗道這老家夥還是個深藏不露的角色,以後我可得小心些,不能被他盯上。

旗丁阿哈們沒有遏隆那樣好說話,一個個凶神惡煞的提著皮鞭、木棍就衝進了人群,在四周清兵的配合下將青壯們沿著河邊分了開來。這時又從堡內出來幾十名老弱男子,每個人都扛了十幾把鐵製工具,顯得很是吃力。來到河邊後,在清兵的監視下,他們默不作聲的將這些工具一一分給了青壯們,之後又匆匆返回了堡內,並沒有人敢和昔日的同袍說一句話。

對於這些人的舉動趙強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幾百青壯都不敢有什麽動作,更何況他們這些老弱呢。

趙強知道清軍曾對吳軍殘部進行過數次大屠殺,每次被屠殺的人數都是以萬計,現在這些幸存下來的人幾乎都親眼見過那一幕幕的血腥場景,所以也難怪他們會為清兵如此畏懼,因為他們實在是被殺怕了。如吳四那樣本身就是兵痞,對生死看得很輕的人畢竟太少,大多數人隻是想多活一天是一天,根本沒有反抗的勇氣和膽量,這也是趙強為什麽一直寄希望於潘常清和吳大他們能起事,而不是自己策動起事的原因。

作者備注:佐領一為清軍兵製,康熙年間一百三十人為一佐領,等同入關清牛錄,又為八旗軍官稱號,佐領為低級武官之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