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兒嶺到底是位於後世黑龍江還是吉林又或者俄羅斯,趙強並不清楚,因為他沒有地圖,無法做出準確判斷。兔兒嶺這個名字隻是他看這山峰高處像個兔頭,一時興起才給起的。
兔兒嶺是方圓數十裏地前往首義城的必經之地,兩側皆是樹林,中間這條山道僅容三馬並行,因為地上滿是碎石,騎馬者經過之時必須放緩馬速,否則馬腳必被扭傷,是一處用來伏擊騎兵的最佳場地。另外兩側山坡呈四十五度角坡度,並且由於大樹的遮掩,人埋伏於樹下草叢,借助東一塊西一塊的石頭掩護,可以在有效保護自己的前提下進行攻擊作戰。而被包圍於嶺中的清軍若想反擊,卻須仰上攻擊,難度可想而知,實是打埋伏的不二之選。
那日趙強領著老弱婦孺們先撤後,突然心血來潮,讓人通知齊壯也不要留在鄂倫春人的寨子,隨大隊一起回首義城。然往北走了三十裏不到,他卻讓陳偉領著老弱們先走,自己則帶人埋伏於兩側山腰中,足足等了一個時辰,才等到尾隨而來的黃三他們。慶幸自己沒有失算後,趙強立即帶人從兩側衝了出來。
黃三沒想到趙強會帶人埋伏他們,驚慌失措之下連跑都沒想到跑,就那麽束手就擒,何況就算他想跑,雙腿也是跑不過四蹄的。
趙強一直納悶黃三在搞什麽鬼,因此成功抓獲他後,便急著想翹開他的嘴巴,原是想這人奴才性重,死了心的當漢奸,這嘴巴肯定要硬些,沒想他還沒開口,早嚇得麵無人色的黃三就主動交待了他所知道的一切。交待完之後卻是不住的扇自己的大耳光,說什麽我混蛋,我無恥,我沒人性,竟然想著害自己人,實是烏龜王八蛋,到了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哭求趙強看在已故的馮尚書麵上,就當他是個屁將他給放了吧。
趙強被黃三的求饒搞得很是鬱悶,心道這人怎滴如此不堪,原想著他多少還有些骨氣,沒想卻如此扯蛋。想道他原先也不過是個下人,趙強厭惡之下倒也有些理解黃三,當下懶得理會他,徑自去審問其餘的人,以驗證黃三的交待是否有水份。
與黃三一起被抓的那些青壯們也爭著向趙強交待鬆山堡的情況,所說與黃三交待的沒有不同,最後他們也求趙強能看在昔日同袍的份上放過他們。唯獨一年紀小些的青壯卻是倔強的硬在那,既不開口求饒,也不理會同伴們的哭訴,隻不屑的望著哭得死去活來的黃三。
齊壯手下有認識年輕人的,告訴趙強這孩子叫魏小江,大致說了些他的情況。趙強聽後,有些同情這魏小江,讓人看住他們,將齊壯拉到一邊,因為他有個很大膽的想法想要落實。
據黃三交待,鬆山堡新到一支清軍,人數隻三百不到,清一色的騎兵,統領者乃一滿洲協領。這些清軍雖然人數不多,但卻攜帶了數百匹蒙古戰馬,趙強的大膽想法便是想打這些蒙古馬的主意。
有馬便有騎兵,有騎兵便可以快速機動進行作戰,正麵交鋒時更可以進行集團衝鋒,一舉擊潰敵人。
趙強手下現在隻有三百人的火銃手,所用火銃又是火繩槍,在沒有達到千人以上規模時,還難以成為戰場上的決定性力量,因此擁有一支強大的冷兵器時代戰爭之王——騎兵,就成了趙強夢寐以求的事情。可惜齊壯的騎兵營也隻有區區七十四匹馬,除了用做偵察,傳遞情報外,僅能對小股敵軍進行打擊,遇到大股敵人,也隻能望洋興歎。至於那個喀爾喀蒙古人巴根說要帶五百蒙古騎兵來投的事,趙強隻是抱三成希望,能來更好,不能來也不強求。再得就算他們來了,客大欺店的事趙強也不能不防備一下,說來還是自己打造一支人數眾多的騎兵才安心。
現在一下有數百匹訓練好的蒙古戰馬擺在麵前,而押運的清軍隻三百人不到,在趙強眼裏,就好比小孩子戴著金項鏈在集市上亂跑。不搶他娘的,實在是對不住自己。
齊壯是騎兵營的營官,對於馬匹的渴望當然不下於趙強,一聽之下,滿眼放光,想到得了這些蒙古馬,自己的騎兵營就可以一下擴充幾百人,齊壯是心熱不已,摩拳擦掌的便要去幹他一票。
鬆山堡附近是平原地形,趙強雖然膽大,但可沒蠢到帶些火銃手就光明正大的去*騎兵了。考慮之後,他與齊壯定下誘敵來攻,半路伏擊的策略,並讓許平和嚴錢速回首義城,調集吳四的銃營,胡旺的守衛營,留守的騎兵營全部火速趕來此地,隻留郭飛的守衛營在堡中,反正庫柏還要有些日子才能回來,倒也不怕他趁虛奪了首義城。
但是如何個誘敵卻是個問題,黃三交待的明白,那隊清軍是正宗的滿八旗,打的旗號是正黃旗,統帥的又是個協領,可不是個好相與的主。想來想去,趙強決定使用最原始的辦法,也是當年老野豬皮努爾哈赤慣用的一招——使人報假信。
以其祖宗之道還治其後人之身,因果報應,天道循環方顯人間正道。
定下派人去報假信,誘那隊清軍來進攻後,趙強開始選定人選,不過想來想去,身邊人都不合適,最後,他的眼光被一臉稚嫩的魏小江所吸引:半大孩子自然要比成年人更容易使人相信。
趙強將魏小江拉到一邊,將自己想讓他回鬆山堡誘那隊清軍的目的與他講了,說完靜待他的反應。讓趙強意外的是,魏小江並沒有如他所想那樣搖頭拒絕,而是很痛快答應了下來。並且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殺了黃三。
殺黃三?趙強一愣,遂既二話不說,既然魏小江不讓他費事,他也不能讓這孩子失望,拎著黃三的小辮子就將他拖到魏小江麵前,提腳將他踹倒在魏小江麵前,並將自己的佩刀遞給魏小江。
黃三不是傻子,趙強將他拎出來,又給了魏小江一把刀,要幹什麽自然不言而喻,當即嚇得屎尿俱下,抱著魏小江的腿就求爺爺告奶奶,想讓魏小江別殺他,他可是讓其吃飽過肚子的,哪知不說還好,一說魏小江更是憎惡,隻聽了一句,便“啊”的一聲大叫,將大刀直直的砍在了黃三的脖子上。然後一抹濺射在臉上的鮮血,感激的看了一眼趙強。
“小江願意替千戶去鬆山堡!”
趙強沒想到魏小江下刀如此不猶豫,震驚之後對魏小江不由另相相看,心道這孩子稍大一點可是個狠角色,培養得法將來不失為一得力手下。當下對其交待了注意事項,並親自送了他幾裏地,與其說了一番剖心話後才返回。
嚴錢和許平快馬加鞭趕回首義城,將趙強的命令傳達之後,胡旺、吳四便立即帶部急速趕來,不到兩天時間便已到達趙強選定的埋伏地——兔兒嶺。趙強簡單開了個會議後,各營迅速在指定地點隱藏。
銃營一分為二,兩側山坡各列一總旗,在火銃的有效範圍內呈上下次序埋點,守衛營則列於銃營的前麵,也就是最近道路的兩邊,隻待清軍來了,銃營發射火銃攪亂他們之後,便衝出來近距離砍殺那些驚慌的清軍。
齊壯的騎兵營除了沒馬的,全部突出到到距離鬆山堡不到二十裏地的地方隱蔽,隻待清軍出發後,便去奪他們營中馬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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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已是第四天,算算時間,如果不出意外,魏小江應該領著清軍往兔兒嶺來了,趙強看著滿山的蔥綠,深深的吐了一口氣,心道不知齊壯是否已得手,消滅這些護馬的清軍是次要,最主要的還是奪了那些蒙古馬,如果齊壯失手,事情就得不償失了。
魏小江,你怎麽還沒來呢?
趙強已是第六次站在那塊坡上那塊巨石朝遠處眺望,卻是不見有人的蹤影,心一直懸著,萬一清軍協領識破魏小江,那自己所做的布置可就全泡了湯,很可能還會被清軍給包了餃子。
“千戶,屬下下去走了一圈,弟兄們精神還算不錯,都盼著韃子來,好殺他們個人仰馬翻呢!”
趙強正憂心時,吳四從巨石另一麵小心的爬了上來,趙強上前拉了他一把:“好,弟兄們隻要敢戰,咱們這仗就輸不了!”看了一眼不遠處按照自己偽裝要求隱蔽的士卒後,他又有些擔憂的問道:“那些壯丁們和鄂倫春人情緒如何?”
“他們?”
吳四不在乎的一撇嘴:“都老老實實的,沒什麽不正常的,跟咱們的人一樣,都等著韃子來呢。”
趙強有些不放心的叮囑吳四:“一定要好生看著這些人,辮子雖然割了,但不代表他們就真的死心跟咱們幹,這次打得可是真韃子,要是這些人臨陣退縮,那咱們這四天等待可就全打水漂了,說不得還會被他們害死。”
吳四一握拳頭,殺機一閃:“千戶放心,要是哪個兔崽子敢捅咱們刀子,屬下把他砍成十八截喂狗!”
鄂倫春人的忠誠趙強還是放心的,畢竟首義城裏有他們的老婆孩子,要是臨陣反水,那就是要了他們族人性命,但那些各族壯丁卻都是光棍一條,沒有親人可供趙強威脅,要是他們對清軍有懼意,不願作戰或者突然反戈,那趙強可真不知如何是好。
他原本不想讓這些各族壯丁前來參戰,隻想讓他們去打俄國人,但兵力實在太少,單純的靠銃營漢軍肯定是不行,必須要靠他們替銃營擋住反撲垂死掙紮的清軍,不然這仗沒法贏。因此對於這些各族壯丁,趙強是既愛又怕,愛的是他們可以成為犧牲的損耗品,恨的卻是忠誠有限,隨時都會反水給自己致命的一擊。
不過若此仗不出問題,那這些壯丁的忠誠度倒是過關了,將來就可以以他們為骨幹再引導下一批人。
已然這樣,趙強隻能對這些各族壯丁抱有希望,與吳四又說了一些注意項後,卻見前方的樹林中突然亮出了一麵小紅旗,按趙強規定,小紅旗一亮即代表前方有敵軍出現。
“韃子來了!”
清軍到達的消息被士卒們小聲低呼著一個個傳了下去,兩側山坡中頓時響起了一些樹枝搖動聲,趙強亦是壓抑不住的激動,扒開麵前的野草朝遠處望去,一看卻是吸了一口冷氣:怎麽回事,不是隻有兩三百的騎兵嗎?怎麽又冒出幾百步兵來了!
吳四也看到了這一情況,失聲道:“千戶,不對啊,那些韃子步卒是哪冒出來的?!”
趙強的臉色陰晴不定,緊盯著遠處越來越近的清軍,頭也不回道:“不知道,許是黃三他們走後新到鬆山堡的清軍,所以黃三他們不知道這個情報,不然他不會不說出來的。”
“那怎麽辦?”
吳四一臉凝重的回頭望了一眼山坡上埋伏的手下,十分擔心的說道:“韃子的兵力和我們差不多,咱們可是一點優勢都沒有,這仗還能打嗎?千戶,這可是個硬骨頭啊,一個不好,弟兄們可就全蝕在這裏了!要不咱們還是避敵鋒芒,先撤吧,等下次再尋機會和韃子一戰?”
“硬骨頭?”
趙強緩緩調頭看向吳四,沉聲道:“硬骨頭也要啃,牙崩壞了也要啃,啃不下也得啃,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要是現在撤,清軍必直撲首義城,那時我們連個落腳之地就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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