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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轎子內,奕劻皺眉思考著。
如果真要用四個字來形容現如今的大清國局勢,那麽除了‘多事之秋’外,恐怕再難找到更合適的形容詞了!
什麽叫做“多事之秋”?
這就是!前些時候因為‘鐵路國有’引發的亂局還未平息,陝西入川清兵與同誌軍惡戰與川東,自湖北入川新軍方才剛過重慶,新任四川總督端方方才剛剛與朝廷上了函文,言及若要徹底平息川亂,至少還要一個月的時間。因為四川的民變,甚至一度圍占省垣,朝廷手忙腳亂的調兵遣將,尚未將這股革命的小火苗撲滅,不想湖北亂黨又扯旗造反,而且從南邊剛剛傳過來的消息來看,局勢明顯不似那湖廣總督瑞澄之前保證的那般——‘一切局勢盡在掌握之中’。
過去那位萬歲老佛爺還在的時候,這日子雖然難過了一些,不過有她這位掌舵人在,便是那孫文之流的亂黨也鬧騰不起來,誰知道她這一走啊,這大清國可就徹底變了味了。如今的大清國,是內憂外患,民不聊生,隻要不是個白癡,就知道這大清國要完,可誰也沒想到這麽快就要完蛋了。
在他再三的催促之下,轎夫們紛紛使出了吃奶的勁兒,終於,沒多久之後就來到了紫禁皇城的大清門外。
轎子在大清門外停住,早有宮裏派出來的內侍、護衛在門前候著了,領頭的內宮總管看見轎子過來,急忙領著小太監命侍衛抬著轎子靠上前去。
“奴才給慶王爺請安啦!”太監們跪下叩首。
“免了!”瞧見在這裏候著的乃是新太後身邊的紅人啊,奕劻頓時心中一驚,能讓這位主出來親自等候,已是明白怕是真出事了。
趕忙上前一步給左右打了個顏色之後,頓時一眾小太監還有侍衛都很有眼色的後退幾步,或低頭或者幹脆將頭扭到其他方向去了。
“崔公公可知太後午夜急招我等入宮所為何事啊?”
他身上走得急,卻是沒有帶著銀票之類的物件,不過那崔公公畢竟是內侍,尋常為了能夠更快的掌握宮裏的消息,奕劻沒少往他在宮外的私宅送東西,而且這崔公公也算識相,知道隆裕太後手上沒有實權,因此比起他的前輩李蓮英,他對人可是要客氣的多了!
雖然他不說這奕劻很快也就要知道事情了,不過這私下泄露宮內的消息卻是大罪,那崔公公左右一看,發現沒人注意之後,方才低聲與他說道:“慶王爺還是快些腳步吧,太後跟眾位大臣王爺們都在等著您那,具體事情奴家也不是很清楚,隻是半個時辰前電政總局那邊派人送來一封加急電報,據說是武昌那邊出了事情....”
他見那慶親王奕劻注意再聽,猶豫了一下,方才繼續說道:“奴家...奴家聽說,武昌新軍反啦....聽說已經攻下了武昌城....”
“什麽?”
奕劻驚呼一聲,聲音之大,頓時引得大清門附近看守的禁軍士兵都往這個方向看了過來。
‘新軍‘作亂可不似其他勢力,那可是朝廷花了大心思、費了老大一筆銀子,效仿西方所練的精銳兵士,這要真亂起來了,再有其他省有樣學樣的,隻怕又是一個‘天平天國’般得折騰,隻剩下一口氣吊著的大清國已經折騰不起了。
“來人,速速送王爺上朝....”
那崔公公在他大叫之時臉上也是微微一變,他畢竟沒有李蓮英那般得手段跟權力,何況在他那位前輩手上吃過虧的禦史、大臣們可著實不少,在那位萬歲老夫也歸西之後,早就有不少的禦史們想要拿宮內的事情說事了,還是小心、謹慎一些為妙,因此一見他驚呼失聲,當下他便做主召喚侍衛抬來轎子,一眾從大清門進去,穿過幾道重重宮門,徑直向大內行去。
轎子在太和殿前停下,那崔公公還要在大清門外候著,因此派了一個小太監給他領路。
奕劻下了轎子之後連忙整了整身上的袍服,領路的太監尖著嗓子在外喊道:“慶親王奉旨覲見!”
已經年過花甲的奕劻身子微微有些打晃的在小太監的攙扶下跪在殿前的台階上,清了清嗓子,跟著喊道:“奴才奕劻,恭請聖安!”
“免了,都是自家人,甭羅嗦了,進來吧。”乾清殿裏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就有小太監喊道:“太後懿旨,宣慶親王奕劻進殿!”
奕劻站起身,這時那守在乾清殿前手持鋼刀身著黃馬褂的禦林軍侍衛方才讓過身子,許他進了殿去。
慶親王奕劻的宅子乃是那乾隆爺年間巨臣和珅的老宅,離紫禁城有些距離,加上又已經上了年紀,難免腳程會慢一些,所以他來到的時候,這金鑾殿內早已站滿了人。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都反了...都反了去了!這幫狗奴才,他瑞澄不是親口保證已經安下了湖北局勢嗎?第八鎮呢?哪裏去了?這幫該死的狗奴才,每年編練新軍浪費了何止千萬兩銀子,結果呢,就訓練出了這麽一幫子廢物嗎?新軍現在都快成了亂黨的集中營了,反了...都反了去了!”
奕劻才剛不如殿中,便聽到了攝政王載灃怒罵的聲音。
知道他是什麽性子的奕劻多看了他一眼,這位攝政王在覺羅氏宗貴內的威望可不怎麽樣,主要原因還是因為他性子太軟了,就連小恭王傅偉都敢因意見不同對他大吼,這幾年大清國內多事,多少也是因為他載灃不是位強勢的掌舵者。
帝位寶座之上空空如也,卻是那小皇帝因為此時已經睡去了,左右太監原本要將他叫醒,不過那攝政王載灃畢竟是他生父,心中心痛與他,又加上太後也發了話,因此,便沒有將他喚醒。奕劻方才要給那隆裕太後見禮,就被座上的那位揮了揮手,淡淡的道了一句“免了!”不過她這太後之位多少有些奕劻的功勞,因此又招左右為他堪了一座,方才不在做聲去了。
可憐的看了一眼垂簾後神態學足了那位已經仙去的萬歲老佛爺的那個中年旗人貴婦,奕劻歎了一口氣,這幾年來先是光緒爺莫名仙去,接著又是那位主也跟著走了,若不是他力主太後將那宣統帝溥儀歸於她的名號之下,估計孤老寒宮將是他唯一的結局。這也是為什麽這些年來,這個女人對他百般恩寵的原因。他方才退到了群臣之中,身邊就有與他相交好的幾人悄然拉近了距離,為他解釋起了情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