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陸權強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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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三章 陝西戰事

4月4日,經剛剛應中.國.政.府(尼瑪連這都河蟹)的聘約,擔任了袁世凱的政治顧問的莫理循之手,傳出內閣陸軍部總長段祺瑞因身體問題,可能將暫時離任,後任繼承者已經經大總統親自推薦,推選川鄂經略使--李漢為陸軍部總長。

消息一經傳出,舉國震驚。

明眼之人都瞧出來了,袁世凱這是終於可以騰出手來,開始為未來逐漸收拾民黨勢力盤踞的各省而開始布置棋子。李漢作為南方現在最大的實力派,自然是首當其衝。非但如此,除了北邊的中樞政府對於聯合抱在一起的川鄂兩省十分擔憂,就連和李漢勢力交界的各地方勢力,也對他的強大實力十分焦躁不安。旁邊已經逐漸掌握了安徽局勢的柏文蔚跟江西李烈鈞都是青年英才,河南如今唐犧支在越來越多的同盟會黨員湧入之後,已經逐漸的控製不住河南的局勢了。甚至在南邊,剛剛跟武昌達成了一些共識的湖南,譚延闓也是年少成名,要說沒有寫其他想法是不可能的!

袁世凱占據大勢打壓南方民黨是個不爭事實,安徽被強令隻能保留一個師加一個混編旅,江西隻有一個師,湖南也被強令要求隻保留一個師的編製,如此算下來,僅僅川鄂兩省得以保存的兵力便幾乎相當於周圍三省之和,難怪最近一段時間來,聽說安徽、江西、湖南走近,隱隱有拋開李漢再簽定一個攻守同盟協定的意思。

至於是要防備誰可就說不清楚了!

這一切的山雨欲來,都在等著武昌,那位已經沉寂了好一段時間的年輕人應對。

武昌,李漢在收到了情報司雲南分部傳來的蔡鍔有意召回唐繼堯的消息後,臉上冷笑連連,當即下令命令入陝之後沉寂了數日的季雨霖、胡玉珍等部諸將準備。無論甘肅還是河南入陝平亂軍隊至今沒有動靜,既如此,便由他來打響第一槍吧!

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陝西民軍南路宣慰安撫招討使--張寶麟用他的實際行動已經很好的證明了這一點了!

曾經在陝西省武備學堂畢業後入保定陸軍速成學堂炮科深造,後來又加入同盟會組織,回陝西省內鼓動革命的他一年前絕對稱得上是熱血革命者一個。

但是現在,正在陪著狼狽不堪的張寶麟聊天的季雨霖心中冷笑,入川之前李漢已經將情報司新建才不過兩個月的陝西分部發回來陝西諸民軍以及升允軍將領資料給了他。這現在的張寶麟又是一個被到手的權力迷惑了眼睛,最後丟了革命者骨氣的將領。

西安舉義之後,他被任命為民軍南路宣慰安撫招討使,帶少數心腹南下往漢中鼓動陝南地區支援革命。隻是同是哥老會出身的張寶麟見到當地哥老會勢力強大,惟恐以後爭奪他手上的權力,因此便向西安借口哥老會在安康光複後招兵買馬,想方設法要消滅哥老會的力量。先向哥老會要錢要槍,接著殺死哥老會頭領之一譚金龍和一些骨幹分子;並將張鳳翽先期派往漢中接收政權的哥老會成員以“冒充招討使”罪名殺害。最後他這一番舉動激怒了安康哥老會眾哥弟,群起驅逐甚至還引起了幾場戰事。最後勢單力薄的他率部下水陸兩路西撤。漢中乃是清軍邊防重鎮,留有四營巡防,他嚐試進攻兩次未拿下之後,便轉而率部往靠近湖北的興安府撤來,先是借口洵陽縣知縣白玉昆是滿人將之驅走,後來扶植心腹方斌接管洵陽縣,最後多次派兵進攻,終於拿下興安府首府安康縣,以此為根據地活動,倒也比起西安正在遭受強攻的民軍其餘將領要舒服的多。

因為鐵路的關係,李漢在一月便從四川、湖北各派了一營士兵入陝,結果不想竟然這張寶麟竟然主動迎接他所派遣的革命軍入城,甚至好吃好喝的供給者,卻是打定了主意要傍上他這棵大樹。這些舉動自從李漢掌握湖北、四川兩省之後越發明顯了。

“季將軍,李大人那邊到底是什麽意思?仲仁聞說西安已被升允亂軍攻陷,賊人在那城中燒殺掠奪,幹盡了喪盡天良的事情。三日前傳孝義有回回騎兵出沒,已經有四五個村落都被掠奪一空,真是愁煞了仲仁,若是再晚幾天,恐怕敵人就要到達我興安府地區了!”

這張寶麟倒是白生了好麵皮了,可惜季雨霖卻早早知道了他這人了。不過他麵上卻不動聲色,臨來陝西之前,李漢特別叫他過府,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將這一次軍事行動的目的跟重要性詳細的說了個明白,因此知道這張寶麟軍政府還用得到,所以季雨霖至少麵上對他倒是客氣。

“張將軍不必擔心,良軒此次前來,正是今早接到了來自武昌的軍令。言到前段時間後麵還未跟上的物資,現在已經基本上都從襄陽送到了鄖陽府,已經足夠我們十四師支撐一段時間的。今天過來卻是要跟張將軍說一聲,咱們大軍就要開拔,往西安殺去。隻是不知道張將軍跟您的部下是否隨行!”

“當真!”

張寶麟臉上大喜,他這幾個月來乖乖的將下麵占領的府縣都吐了出來,甚至連李漢派人接管地方管理,他都裝作沒看見,打得主意便是要借李漢之後奪下陝西都督之位,為此這段時間來他已經通過季雨霖向李漢數次表示日後陝西將唯武昌馬首是瞻。現在聽到季雨霖來提醒他,哪裏還聽不明白他話裏的隱藏意思。

當下會意道:“仲仁心急國事,這就下去整兵隨將軍前行。”頓了頓,“不過咱們一走,萬一後方空虛恐遭敵人惦記,將軍不妨留下一軍接管城防,防止敵人偷襲!”

言下之意他這個陝西民軍南路宣慰安撫招討使幾個月來所占領的所有府縣都交給川鄂接管了!

季雨霖滿意,李漢曾經跟他說過,軍政府招募的洋人技師提到,陝西省南部地區有數個縣城埋藏大量軍政府急需的優質鐵礦以及其他金屬礦,這無疑對於一心大建重型工業的李漢來說,是當前最需要的東西了。

當下雙方‘談成了生意’,各自獲得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於是興安府在沉寂了數日之後,已經抵達這裏休整了幾日的川鄂入陝新編第十四師會同張寶麟部不足兩千人馬,氣勢洶洶殺往西安。

於此同時,在入川戰事之中表現良好的白崇禧同張本堯還有新抵達的李濟深三員小將各自榮升一營新兵營長,隨另一位員武昌起義之後便一直跟隨李漢的老資曆營長林琦一同,經巴州越過川陝界限,踏入漢中府轄區,兵鋒直指漢中。這一路隻有前清軍的幾營巡防,因此軍政府比較放心,用來磨練幾名被李漢特別看重的小將。

第十四師有一個混編的騎兵營,規模較大擁有674人以及八百多匹戰馬。都是李漢臨時從數個擁有騎兵編製的部隊中臨時抽調出來了。川鄂少有好馬,因此李漢麾下至今勉強隻有千餘匹戰馬,這一次入了陝西要跟回回交手,李漢擔心手下吃虧,便下令將合編了一個混編騎兵營,幾乎將他手上的所有騎兵都給劃過來了。

除此外十四師擁有著強大的火力編製,四個補充到位的炮兵營,78門大小口徑的火炮,八成以上都是新炮,連炮手也都以老手居多。全軍總共一萬多人,排著長長的隊列自打出了安康縣便一路殺往北方。

一路上沒有遇到像樣的抵抗,在裝備精良的第十四師一萬多人的兵鋒之下,興安府的一些落入哥老會跟地方豪強手中的縣城紛紛轉手被第十四師接管,當地一些勢力稍稍鬧出一點動靜來,季雨霖的回答便隻有一個---殺!

陝南地區未來軍政府是要長期統治的,李漢給他下的絕密命令隻有一個,除了拿下陝南以外,還要借口將當地不服從軍政府或者哥老會、地痞流氓甚至馬賊等借助著軍隊一掃而空,免得日後管理起來麻煩。

同胞這兩個字,在他的字典之中有些人是當不起的!

進入了四月之後,被一幫宗社黨上下奔走,為他這位‘大清忠良’跟老太後小皇帝討要來‘陝甘總督’位子的升允已經率兵攻陷了西安了。回回騎兵的裝備不怎麽樣,甚至很多連武器都還是上個世紀左宗棠西進時遺留的裝備。但是河州馬家勢力自從同治陝甘回變時期開始崛起,在河州等地具有強大的勢力跟威望,這一次馬家也是打定了借著升允而起。馬麒、馬麟兄看的清楚,知道跟著升允完全沒有勝利的可能性,畢竟現在連清帝都退位了,而他們要對付的卻是整個國家。

不過就如同他們馬家的先祖一樣,他們也是打定了先追隨升允同入陝平亂的中央軍隊大戰一場,一旦獲勝便挾大勝之功向北京應降。這一招他們馬家前代幾位屢試不爽,再跟族中一些宗老達成共識之後,馬家兄弟自河州老家親自招募六千騎,自備的武器、戰馬,便是妄圖一戰成名,未來封侯拜將、成就一世功名。

升允叛軍自打月初攻陷了西安之後大肆屠城,殺得一城盡是血色之後,升允下令麾下眾部兵分二路,一路過臨潼繼續追殺民軍,他本人坐鎮西安,另一部由馬安良率領,馬家兄弟隨行,親自出西安,往孝義迎戰川鄂入陝第十四師。

馬家兄弟率麾下招募騎兵將進攻的重點放在孝義,尤其下麵鎮安、山陽兩縣。

季雨霖本以為升允軍大部不會出西安,隻在沿途派遣騎兵騷擾行軍,卻不想在率領第十四師剛入孝義不久便遭遇到了升允部騎兵。所幸沿途他都謹遵李漢的指示,外放一部騎兵探路,最後隻損失了十數探路的騎兵。第十四師是川鄂最先經蔣方震之手,完成重組的編製,又因為蔣方震對於德國式陸軍的推崇,因此下麵的火力編製幾乎都是仿照德國標準安排,結果第十四師擁有高達一百七十四挺輕重機槍,在遭遇升允部騎兵的衝擊時,近兩百挺機槍搭建成了一座密集的火力網,一個照麵,發動襲擊的千餘騎兵便折損了一半,狼狽逃竄離開。

不過,馬家兄弟很快便命令下麵騎兵分成幾部不斷騷擾第十四師的前進,甚至半夜在部隊停住休息之時突然發動深夜突襲,結果連續兩三日之間,倒也對第十四師造成了百餘損失,並且導致第十四師的士兵們普遍精神不振,一路精神萎靡的抵達鎮安縣內。

“季帥!”

因為遭到馬家騎兵的阻擊,十四師原本定在七日晚便能抵達的鎮安縣,生生被延遲了兩日,到了九日晚大軍才抵達。大軍選擇了一處靠近縣城的鄉鎮停下休息,胡玉珍剛吩咐下去著手布置防勢以應付馬家騎兵晚上的襲擊之後,帶著副官來到了季雨霖處。

“回回騎兵太難對付了,這一連三四天下麵的弟兄都沒能好好休息一下,現在戰力下降的厲害。”

胡玉珍一進了屋子,便氣哼哼的說道。

季雨霖點了點頭,卻一直盯著麵前剛剛攤開的地圖。

“眼前就是鎮安縣城了,回回騎兵不善守,咱們的炮兵不少,這一仗隻要開打,最遲一日我們便能將鎮安縣拿下。隻是這樣彈藥消耗的太多了,而且有回回騎兵在,咱們後麵的運輸難度可就要高不少了!”

“可不是,得先把回回騎兵給打下來才行!”

胡玉珍揉了揉有些淤腫的眼泡,不停的打著哈欠。昨晚為了激勵士兵們守夜,他親自陪大家待了一夜,算起來他已經連續三天都沒好好休息一下了,現在精神狀態差著呢。

旁邊季雨霖也是一樣,他也不過是強打起精神來罷了。

突然在地圖上畫了一陣,季雨霖猛地好似想到了什麽,抬起頭來。

“胡兄,你說這幾日回回騎兵天天來夜襲,今天晚上會不會也要來?”

胡玉珍強打起精神點頭,“回回騎兵裝備落後,士兵完全拚的是狠勁。要是正麵與我們交戰,我隻要三四千人便能將他們全留下來。他們那邊的將領不是傻瓜,所以,一直不跟咱們正麵交火,都是選擇夜裏偷襲,將自己的速度發揮的很好!”

胡玉珍前段時間也被蔣方震拉過去上了一個多月的戰術課,現在說起來倒也是頭頭是道的。

季雨霖點頭,眉頭微微皺起,似乎略有所思。

“怎麽,季帥,是不是想到了什麽主意對付回回騎兵了?”

“算是吧。明日咱們一旦攻城,則回回騎兵必然守不住縣城,而我們拿下了鎮安縣之後,有些城牆的保護,隻需要分班倒留下部分士兵守夜,最多兩日士兵們的戰力便能完全恢複了。他們沒有重武器,我們一但拿下縣城,則他們便束手無策了。隻能等咱們休整完後出城繼續往北行軍時才能再一次偷襲與騷擾,實行疲軍戰術!”

“季帥的意思是...”

胡玉珍眼睛一亮。

季雨霖猛地一巴掌拍在了地圖上,“我若是這支升允部騎兵的將領,必定會選擇在今晚全軍出動強襲十四師。一來,騎兵不善守城,況我部有眾多火炮,他們明天守不住縣城已經是注定的事情了,倒不如今晚賭一把大的,一鼓作氣衝進咱們這些疲軍之中衝殺一番;二來今晚正是十四師的弟兄們最疲憊的時候,被他們的騎兵騷擾了三四天,大多數的士兵們這幾天裏都沒能好好休息過;三來,這裏臨近鎮安縣城,沒人敢保證占據了鎮安縣已經多日的敵人是不是在鎮上有人,並且已經將這隻疲軍跟我們做得一些簡單防勢的事情偷偷密告了敵人!”

“反製?”

胡玉珍頓時明白過來了。

“不錯,我們就給他們來一個反製。麻煩胡兄多勞累一點,立刻吩咐下去安排士兵封鎖整個小鎮,不許任何人外出。讓騎兵營收縮巡防地區,將巡防最遠距離縮減到五裏,防止提前打草驚蛇、同時也能給對方造成我軍疲憊的假印象。命令炮兵各營在鎮上架設小炮,麵朝四個方向都要有些,重點是西邊跟北邊。東邊有河流、南邊臨近是荒山都不便隱藏伏兵,也不利於騎兵衝鋒,不過西邊有處樹林、北邊更是一望無際的平坦地。同時下令下麵減少鎮外的防勢建設,等會你親自去拜訪鎮上宗老,我們強.拆些民居,依托民居搭建火力線,騎兵最懼怕的不是我們的火炮,恰恰相反的卻是咱們的機槍。”

季雨霖一口氣下達了不少的安排,“另外告訴下麵,所有拆遷的民居都要記錄一下,事後進行補償!”

“是,季帥,我這就去安排!”

胡玉珍聽完之後根本不做停留,當下便跑出去安排行動了!

季雨霖看了一眼時間,此時正是八時左右,這些天來升允部的回回騎兵偷襲的時間雖然不定,但是基本上都在午夜以後,有一次甚至到了淩晨三四點,他們都認為不會來了的時候,突然發動襲擊,很是令他折損了不少人。

“這一次,一定要讓你們來多少人,折多少人!一定!”

屋內,季雨霖冷哼一聲,這段時間來他們的騎兵連不少外放的探子都給回回騎兵殺了,手段極其殘忍,掏心挖肺、割耳剖鼻、甚至分屍的沒少見過,對於這幫子心狠手辣的回回騎兵,十四師已經憋屈了一腔憤怒!

時間過得飛快,很快六個多小時的時間就這麽過去了。

“季帥,咱們埋伏在小樹林裏的兄弟發回來消息了!”

時間才剛過了淩晨兩點不久,季雨霖強打著精神不敢讓自己睡去,這時突然外麵傳來了他的副官王柏齡的聲音。他帶著一隻正安靜的停在他肩膀上的鴿子,走了進來。

“來了嗎?”

為了怕騎兵放出去引起了對方的警惕,下麵安排了一些士兵潛藏在四周的一些隱蔽的樹木、山頭、角落裏潛伏著,好在這四月多的天氣,陝西已經十分暖和了。結果方才埋伏在西邊樹林中的一個探子放回了信鴿,信鴿腿上綁著的黃線條,代表的正是西邊小樹林方向有敵情。

季雨霖立刻站了起來,“命令下去,各部即刻準備,今晚讓他來多少騎兵,就讓他躺下多少!”

“是!”

王柏齡過來報告了一聲之後,便立刻帶著他的命令下去了。

“終於要來了嗎?”

屋內隻剩下他的聲音。

“好家夥,聽這動靜,晚上隻怕來了不下兩三千騎兵吧?”

指揮部剛將敵襲的提醒送到下麵警戒了大半夜的一眾將士耳邊,頓時不少人便激動了起來了。

第十四師是川鄂聯合軍政府完成整編後的第一師,這一次入陝前更是來了個全軍換裝,純論裝備堪稱國內第一。可是偏偏就是這麽一支軍隊,這幾天裏卻給人數甚至才剛過了十四師一半的騎兵們折騰的死去活來,連個休息的時間都沒有,並且幾天來被偷襲戰死負傷的士兵已經不下八九百人了。算起來竟然不比回回騎兵的損失差半點,這無疑令不少下麵的將領心中憋了一口邪火。

新編六營的營長曹寶就是這麽一個將領。

“咱們這邊分到了四門小炮,通知後麵等會注意校正,今天給這些隻會逃跑跟偷襲的土耗子們長長見識,讓他們知道咱們十四師的厲害!”曹寶向傳令兵吩咐道。

“是!”

“陳連長,你下去管好了機槍隊,這些寶貝兵疙瘩可不能有失了,我讓下麵多派些人護著吧!”曹寶轉向旁邊一個年輕軍官道。

“是!營長你放心吧,這次包準把他們都留下來。”陳敬笑著敬了一禮,然後轉身下去安排了!

鋪天蓋地的馬蹄踢打著地麵的聲音傳來,這一下,聽得清楚了之後,鎮上隱藏在各處的十四師的戰士們頓時忍不住心中的心慌跟期待。他們提前幾個小時,依托著鎮上的不少民居做出了幾條密集的戰線,隻等著騎兵再衝的更近一些,他們便能給他狠狠來個迎頭一槍,報一報這幾日來結下的仇恨。

因為季雨霖的命令,要放騎兵進來,結果鎮外的防禦工事建設的十分簡單,馬家兄弟麾下的騎兵隻付出了數十騎的死傷,便基本上衝到了距離防線僅有數十米外的地方。

“三少君,情形似乎有點不對吧?”

馬麒本部兩千騎兵隻是一個衝鋒便衝過了漢軍的防線,這叫他心中微微有些愣神。前幾日晚上他們雖說偷襲時總能借助著速度優勢,衝破漢軍的防線,隻是卻也不像今晚這麽輕鬆。

馬麒口中的三少君不是旁人,正是他們的頂頭上司--馬安良的三子馬廷勷,他自幼在西軍掛職,依靠家族勢力選取拔貢,舉“孝廉方正”,出任精銳西軍分統(其父馬安良任西軍總統,馬麒任幫統)。後曆任清軍管帶、統領、知府、道尹等。升允為了拉攏其父馬安良背後的甘肅馬占鼇家族勢力,許了他陝西漢中道巡察使的官銜,這一次正是他隨著其父馬安良南下抵禦第十四師。

“大哥,你就是太過謹慎了,咱們騷擾了漢軍這麽多天,沒看到那些南兵個個無精打采的,根本提不起精神來了?算一算今天都是第四天了,誰還能有這麽旺盛的精神!”

馬麟在一旁刺刺的說道。馬家兄弟此時因為馬安良的西軍勢大,因此這一次兩兄弟雖然盡起河州他們馬海晏一脈兩代積蓄的力量,準備在這一場大變局之中謀奪足夠的好處,甚至脫離馬安良的西軍並取而代之。不過,馬安良對他兄弟二人也不是完全放心,他之所以將自己的三子派來管理他們二人麾下族兵,未嚐沒有監視兩人的意思。因此尋常兩人經常在外人麵前表現的不太對路,甚至偶爾還會大打出手,多數時間都是兄長馬麒勝出,弟弟馬麟則趁機向馬廷勷宣誓效忠。

馬廷勷騎著一匹國內少見的汗血寶馬,據說它的父親原是英人領事送給慈禧老佛爺的寶貝,後來馬麒因護駕有功,被慈禧賞賜給了他。而這馬麒之所以能夠在馬安良麾下混開,便是將慈禧賞賜的汗血寶馬轉手贈給了馬安良。馬安良共有五子,五子之中老大老二不成材,老五又太小了,老四性子太弱氣,因此他最是寵愛馬廷勷,便將那汗血寶馬跟馬家的一匹中亞傳來的寶馬後代配.種生下的這匹血統已經不純的汗血寶馬送給了他。

馬廷勷看了馬麒一眼,雖然年輕,但是他表現的卻十分老成,“尕七(馬麒乳名)擔心不無道理,不過我也十分讚成勳臣的說法,這幫南方來的漢人雖說人多一些,但是速度不行,還不是被咱們耍的團團轉,兩位將軍還是準備一下隨我衝鋒吧。咱們麾下多是騎兵,阿爸又在山陽駐守,且漢人軍中多有火炮這般攻城利器,這鎮安縣咱們恐怕很難守住。倒不如將咱們手中的五千多騎趁他疲憊給他來個強襲,今晚少說要斬獲三四千漢狗首級!”

揮手示意後麵還在等待的最後一隊騎兵衝鋒,這座小鎮他們之前幾天便注意到了,不過因為鎮子雖大但是房子比較分散。且他們還真在鎮上收攏了不少地痞之流為他們報信,倒是對於十四師的情況掌握不少。至少他們在鎮東、鎮南方向紮營留宿。並且他們也隻匆忙的建設了一些簡單的防勢。

“這...是,三少!”

馬麒自然不想忤逆了他的意思,雖然心中隱隱感覺到一點不對,不過聽到他的解釋,想想,這幾天拿下士兵連日連夜遭到他跟族弟分批派騎兵騷擾,可不已經被騷擾的成了疲軍了!這種表現,倒真是一群疲軍該有的樣子。

馬麟見他點頭之後,便立刻主動請命率兵衝殺去了。馬家兩兄弟之中,兄長子承父業,在軍中已經混跡多年了。而他這些年來卻沒怎麽碰到過仗打,導致在河州族中的威望遠不及兄長,這一番若是能多斬殺一下漢人頭顱,回去之後看看還有多少族人膽敢小瞧與他。

打定了注意,連兄長馬麒給他使得幾個眼色,他都好似沒有看到一半,一拉馬韁接下北上的馬槍便隨著一眾騎兵,往鎮上衝殺去了!

“噠噠噠噠噠噠!”

“給我打!”

不知道是從那邊傳來的第一聲喝罵聲,接著,整個鎮上無論大街小巷,幾乎每一個巷子中,都傳來了響個不停的機槍聲。一百多挺機槍好不吝惜子彈,瘋狂的將一腔仇恨發泄到了一群叛軍之中。接著炮兵開始發威了,今晚投入戰鬥的都是小口徑的火炮,並且主要是以比較靠近小鎮外圍的地方為目標,便是為了賭上這些叛軍騎兵的後路。在季雨霖的指揮之下,一群憋了一肚子憤怒的士兵們快速的將他的一條條命令下達了下去,四個精銳老兵營已經在戰役打響的第一時間便開始穿.插.道叛軍騎兵的背後。比他們還快的卻是在之前損失了近百騎兵的騎兵營,在前幾天的零星衝突中,本就人數不多的騎兵營被當做偵察兵來使用,結果卻損失了近百騎兵,看看那些被叛軍刻意用各種惡毒手段折磨死後分屍並擺在大軍行進道路上的一個個屍體,這群騎兵們恨得牙都快咬碎了。今晚上他們的任務很重,剩下的五百多騎兵,他們將要為騎兵營的榮譽戰鬥,確保決不讓一個敵人活著逃出去。

“完了...全完了!”

鎮上密集的機槍聲一響起來,正在鎮外跟隨在馬廷勷身邊正準備衝鋒的馬麒頓時臉上便是慘白色一片。作為騎兵他們的裝備跟第十四師比起來差得遠了,幾乎沒有可比性。在前幾天中,他們已經見識過了機槍的威力了,那小炮一般的武器掃射起來,任他多少騎兵都隻能送上前去找死,血肉之軀根本擋不住那般神器。這也是馬家兄弟為什麽說服馬廷勷一直搞偷襲的原因。

不錯,他們的確用了幾天的時間將人數多於他們近兩倍的第十四師搞得筋疲力盡,可是,使用的卻是偷襲加騷擾,若真是正麵交戰,或許真如胡玉珍所說的,給他三四千人便能全滅了馬家兄弟的騎兵隊。這一下鎮上槍炮聲一響起來,他頓時就明白過來,原來自己心中的擔心不是平白出現的,自己等人真的遭到了對方的伏擊了。

這一下,隻怕他跟弟弟好不容易從河州老家拉起來的一支騎兵隊就要全扔在這裏了!

馬廷勷心中也是嚇了一跳,一聽到槍炮聲響起來他便發現了不好。黑夜中他的眼珠一轉,他指揮的這支近六千人的騎兵都是馬麒、馬麟兄弟招募的,瞧出了馬家兄弟有脫離西軍自立的想法之後,他那父親馬安良便是心中不安,沒少為這事情發火。這一次若是能趁機打掉馬家兄弟的勢力,那麽,未嚐不能在他父親麵前交代了。

想到這裏他頓時心中有了主意,趁著馬麒還沒從突然的變故中回過神來的時候,給身邊的幾個親兵使了個眼色,十餘騎快速的混入了夜色之中,消失不見了!反正死的又不是他馬廷勷的兵,他為什麽要心痛。

等到馬麒終於回過神來,想請馬廷勷下令撤兵的時候,才發現一直在他身後不遠的馬廷勷跟他的親兵早沒了影子。頓時氣得他一陣大罵,連忙下令手下約束士兵,收攏各部騎兵撤退。

卻不想,他這一耽擱。卻給第十四師的騎兵營留下了足夠的時間。數分鍾之後,大地上出現了一陣震動聲,卻是十四師的混編騎兵營從戰事一打響便快速的從鎮南的臨時軍營繞道七八裏路殺到這邊來。回回騎兵悍不畏死一直衝鋒的習慣這一次卻令馬麒傷透了腦筋,撤退命令隻能傳達到鎮子邊緣的一些騎兵攻陷的巷子內,才不過收攏了百餘騎的騎兵,那邊,十四師的騎兵營便已經衝鋒來到。

一場惡戰之後,騎兵營幾乎付出了等同於回回騎兵同樣的傷亡數目,全數解決了包括馬麒在內的所有聚集到一起的騎兵。

然後不久後,四個精銳步兵營趕到了鎮西、鎮北兩處,快速的借助著地勢搭建成了簡單的防勢,成功的形成了關門,以這個鎮安縣十四裏外的不知名小鎮為戰場,幾乎全數覆滅了馬家兄弟辛苦從河州招募的五千多騎兵。

是役,第十四師付出兩千三百餘人傷亡的慘重代價。占據了裝備跟兵員的優勢,第十四師還是付出直接損失過九百人,重傷四百多人的代價,才在麻痹了敵人的情況下徹底撲殺了河州馬家兄弟麾下近六千騎兵。不得不說,這個年代的騎兵威力還是不可小視的。

“西路軍攻陷漢中,小將白崇禧表現顯眼!”

“十四師黃家鎮克敵,六千騎兵盡數折損,無一俘虜!”

李漢的辦公桌上堆滿了陝西發過來的作戰電報。

“陝西都打得沸反盈天了,都督這是要準備新的調兵令嗎?”蔣方震看著滿桌子的電報向李漢道:“捷報連連啊,大總統都發電報過來嘉獎都督了。”

“什麽忠勇護國將軍,空頭銜給了一大堆,沒點實質性的好處”李漢搖頭笑道,“十四師的損失先生看了吧,疏忽了騎兵的威力,這是我犯下的錯誤。若不是良軒善指揮,這一次怕不是要把整個十四師都給賠進去了!不過依舊損失不輕!”

蔣方震點頭,臉上多少有些欣慰。一是這十四師的出現,是他一手辛辛苦苦編練的成果,二來他之前多次給李漢提出要組建自己的騎兵編製。隻是每一次他提出的時候,李漢總是扯出‘汽車’來,說什麽國外軍界都在研究搞什麽機械化部隊,說實話,若不是他一直疏忽於對騎兵的建設,這一次第十四師無論裝備還是兵員跟指揮官的素質都在叛軍之上,完全不會付出那麽多的代價,才拿下來的。

不過,他很快就皺起了眉頭來,“近六千騎兵,一個活口也沒有。這回回騎兵真的如此悍不畏死?”

他雖然是在問,語氣卻不是很好。說到底他是個比較傳統的文職軍官,若論起編練新軍、培養軍官什麽的,他是比較擅長的,但是領兵打仗卻不是很合格。儒家對他的影響比較大,他的心太慈了!

李漢笑笑,將陝西新發過來的戰報扔在了一旁,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筋骨。

“前線的事情,我相信良軒能夠把握好的。戰爭,我隻問結果,過程什麽的,交給下麵去把握吧!”

蔣方震微微皺了皺眉,卻很快鬆開了。攤上一個願意放權的主兒,下麵都跟著舒服。

隻是,他卻不知道,不擇一切手段打掉馬家騎兵卻是李漢親自下達的命令,原因很簡單,曆史上的馬家軍凶名太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