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陸權強國
字體:16+-

第四百零八章 鹽政改革

自打甘肅戰事開始之後,李漢真是難得有休息下來的時候。雖然軍務、政務下麵給他分去了不少,但是戰略布局上麵,軍政府太缺少合適的決策者了。以至於他不得不每天像個陀螺一樣轉個不停,一邊忙著為西藏那邊掃尾,一邊要關注甘肅戰事,一邊要忙著在湖南落子,一邊要跟江蘇的共和黨人積極聯係為自己跟川鄂聯合軍政府在‘倒莊風波’中的不作為做辯護,以積極爭取拉回更多的印象分。

除此外,掌握全局欲望強烈的他一邊還要分神忙碌每天接收情報司從省內傳回來的一些秘密情報。在他不遺餘力的發展支持之下,情報司目前共有高達1761名職員,分布在省內省外各處,每天為他搜集到海量的情報到他手上。這其中也包括軍政府諸位高層將領、官員每日同誰誰誰碰麵、交談記錄等,或許正如有時候他自己腦海中突然蹦出來的一些想法那般,除了自己以外,軍政府內他能夠完全相信的人沒有一個。

有時候想起後世共和國的一幫導演們拍出來的那些近代劇他就想笑,在滿腦子都是如何不被和諧的那個國家的一幫作家、編劇們筆下,這個時代的軍閥們、勢力們個個劫掠民財、魚肉鄉裏,日子過得滋潤無比,再不就是去整個幾房姨太太,抽抽大煙打打麻將。有時候當他對於一堆如山一般高的公文時,他突然間腦子裏就會蹦出來一個想法,或許自己也可以去嚐試一下那種日子!隻是很快他就被副官忙碌著從外麵剛剛抱進來的一隊文件擊碎了這點小心思,即便是他處理完了手上的文件,可能早在十幾天前等待他接見的人便已經將拜會的名帖遞到了督署的會客登記處了。

細數下1912年10月12日這天他的日程。

上午7點剛剛起來就被趙詩嫣牽著去後院散步加賞桂花,上午往漁政處走了一趟,順便讓漁政注意不要過度捕撈,經常購買些魚苗放生。中途還批了二十多份從西藏、甘肅發來的緊急公文。中午一邊吃飯一邊接見聯合鹽業來武昌交接第三季度公司分紅的股東代表們,就聯合鹽業從分紅中拿出七十萬購買一批來製造精鹽的機械跟股東做了個通氣。

緊接著整個下午都在忙著視察鹽政!

如果從二月川鄂聯合軍政府成立到現在算起來,這已經是李漢第三次視察鹽政了!不過入了夏天一來,這倒是他的第一次。不是李漢不想來,也不是軍政府最近鹽政做得實在是太好了,而是先是忙著西藏戰事,借著又要準備吞並甘肅,分身乏術的他,不得不推遲到現在。與李漢同行地,除了工商總局局長周善培和幾個工商局的幾個幹事外,還有他的情報長官跟財政部長。

川鄂聯合軍政府成立以後,因為農業上的免稅跟工商上的一年減稅,導致軍政府如今除了鹽稅之外,剩下的能夠填補軍政府這個大漏洞的手段就隻剩下實業經營等少數幾個,加上鹽政又是軍政府對外借款的最大抵押憑證之一。因此,對於財政窘迫,急需增加收入的軍政府,整頓鹽政便成了當務之急。

在湯化龍和胡瑞霖的共同推薦下,前清谘議局議員出身、剛剛加入共和黨的鄭萬瞻成了財政部麾下的湖北鹽政處處長。此刻他正在位於應城的湖北鹽政處所在地焦急地等待李漢等一行人的到來。財政部麾下共有四川鹽政處、湖北鹽政處兩部。因四川局勢要比湖北複雜的多,加上距離武昌也有幾日的路程,所以現在離不開武昌的李漢隻能先坐船到漢陽,然後經京漢鐵路到孝感下車,隨後該走陸路往應城。

湖北之鹽在應城,這是隨著李漢提前半個世紀開發應城這個巨大寶藏之後,應城人得意宣揚的一句話。目前聯合鹽業在應城共開發了鹽田約莫17萬餘畝,因為是大鹽田並且隨著後續鹽井的完成這裏的年產量將超過二十萬噸以上,預計到明年年底就能達到四川八成以上的年產量。從一個貧鹽大省到可媲美四川這種傳統產鹽大省的轉變,這是李漢帶給湖北最大的變化之一。

應城實在是太年輕了,比起已經有了千年以上煉鹽曆史的四川,應城也不過是個懵懂幼兒,也是因為如此,相比較四川省內鹽務問題上的利益糾纏,這裏無疑要清明的多,因此軍政府從幾個月前就在準備,要拿應城縣開刀,推行鹽政改革!

胡瑞霖跟周善培都是第一次到應城,雖然有李漢在旁邊,不過兩人明顯興致很高,一到達地方之後,就鼓動著要去視察鹽場,路上聽著鄭萬瞻的匯報,一行人邊走邊聊:“鹽為人體所必須,且需求變動不大,自古以來,就是課稅對象,一來穩定。二來可靠。世界各國莫不如此,其中又以日本人均用鹽最高,年均在18斤左右。我國乃是產鹽大國,也是貧鹽大國。因為鹽價對於民眾來講價格絕對談不上低。所以遍觀整個民國隻有江浙沿海等民間普遍富庶的地區最高,人均一年消耗16斤左右;北方內陸地新疆地區稍少,也在9-12斤以上;東北外蒙西藏再次之約莫5-8斤。民國人口眾多,約莫四萬萬又五千萬人,這鹽乃必須消耗之物品,是故即便這裏麵有眾多的貓膩,每年一樣能往前朝朝廷上交數千萬兩白銀之眾!”

製鹽方法,由於資源不同、各地自然條件地差異。製鹽方法各不相同,可謂因地製宜、因時製宜。遼寧、直隸、山東、淮北、福建、廣東等地地鹽主要為灘曬;江蘇的淮南、鬆江、浙江各場之鹽有用板曬地,有用釜煎地;四川、雲南、湖北的井鹽大多為汲鹵煎製;山西、陝西、甘肅、蒙古、新疆等省的池鹽則係曬製。

灘曬是最為簡便易行的方法,鹽池設在鹽灘附近,灘分為溝灘和井灘兩種。所謂溝地處指在近海之處事前挖掘土溝,以便容納海水。井灘是指在距海坡稍遠的地方。選樣堿地鹵旺之處。挖井汲水,然後曬鹽。先開溝納潮,將湖水導入儲水用的大圓地池以備曬鹵之用,於曬時將池中海水引入事先平整好的專供曬鹵用的方池。這些池自七層至十一、二層不等,由高而低,秩序井然。成鹵之處在長蘆、遼寧鹽區叫鹵台。退潮之後,海水流經數個方池。層層套曬。經日光蒸逐漸濃縮為鹵,當鹵水已形成時。乃放入鹵台,並導入成鹽的小池,遍撒種鹽以促使其結晶,最後將結晶之鹽掃起即成。如果灘地距海較遠,則掘井汲水曬製。井口直徑10米至30米不等,深及地下水,汲井水入池後,曬法同前。由於灘曬方法簡單,製成之鹽成色又好,所以多數地場區采用此種方法,灘曬之數大約為全國產量的二分之一還多。

就質量而言,以灘曬最為堅實、味鹹,釜煎次之,板曬最差,製鹽成本又以灘曬最為節省,每年春秋兩季,如逢天氣晴朗,生產相當順利,場價每斤不過1厘,最多3厘,而其它方式成本較高,從四厘到一分不等。

純以質量來說,川鄂所產之鹽無疑要比沿海灘曬的鹽稍差一些,不過不同於對天氣要求非常高的沿海,四川、湖北兩省井鹽無論什麽天氣都能開工,所以,總產量趕超那邊是很輕鬆的事情,預計到後年年底,川鄂一年產鹽總量將會超過兩淮、長蘆兩地之和,大工業的力量麵對兩淮、長蘆還在使用的傳統手工作業具有壓倒性的優勢!

隻是,若純以成本來競爭,川鄂並不具備價格上的競爭力。因為四川煮鹽需要采購大量的木材,應城則因為機械化程度較高,需要購入大量的煤炭。結果本來機械做工帶來的優勢,又被拉了下去!

鄭萬瞻一邊說,一邊將國內的各處的鹽務情況給他們說了一下,免得周善培、胡瑞霖等兩眼一抹黑。

李漢已經不是第一次過問鹽政了,倒是比其他幾人知道的多不少,他邊走邊問,“咱們川鄂的井鹽已經大量采購機器作業,生產能力已經比之兩淮、長蘆不差多少了,但是我聽聯合鹽業那邊說道,咱們的鹽在跟兩淮的鹽競爭時競爭力不大,這是為什麽?”

“產鹽量上去了並不一定利潤高,更不代表鹽稅高,長蘆和兩淮的鹽出名,非因其成本低而是因為那裏鹽稅高。”鄭萬瞻笑著解釋,“兩淮鹽稅每年達到1700-1900萬元左右,長蘆也有900餘萬。四川的鹽稅約莫跟粵鹽鹽稅差不多,一年都在400萬到540萬之間,但是咱們湖北自去年十一月截止到現在隻有178.24萬元,這裏麵固然有軍政府的減稅因素在裏麵,更多的原因卻是咱們的鹽隻能在省內低價賣,賣不到省外去!”

李漢眉頭一皺,現在川鄂兩省的年產鹽量加在一起約莫49萬噸,已經超過了兩淮擁有了國內第一的產鹽能力了,但是加在一起乘以三才勉強等同於兩淮每年貢獻的鹽稅,這裏麵似乎有些解釋不通的地方了!

鹽政自漢以來雖定專賣製,但唐以後征稅製亦相輔而行。但那時私鹽並不盛行,其原因在於今時灘曬鹽尚未明,煎鹽易於管理。而且直到清初鹽稅較輕,販私利益不大,而罪責極大,無人敢輕易嚐試。鴉片戰爭之後,曬鹽方法盛行,沿海到處都可。太平天國之時,時局動蕩,官府鹽倉被焚毀,灶戶與商販直接交易,稅收既然不能在產地向窮苦灶戶征收,於是就仿效厘金辦法,到一地征一次稅,過一卡加一次捐。在這種情況之下,引界愈密,緝私愈嚴,販賣私鹽獲利就愈厚。最終多增一文捐稅即少銷一斤官鹽。而引商有包課之責,不得不重斤夾帶,摻和泥沙,使外國牛馬不食之穢鹽強迫人民以重價購買食。害民若此,而國家收入並未見增。

特別是清末以來,國家入不敷出,又曆經甲午、庚子兩筆巨額賠款,鹽斤不斷加價,成為鹽稅的主要組成部分,比如長蘆鹽正課每引0.63兩,而加價為4.05兩,平均下來,每百斤在一兩以上,淮南四岸,每百斤高達3.25兩,兩廣鹽稅平均,亦在2.4兩左右。四川因為川鹽濟楚之後便遭到了淮鹽背後利益集團的打壓,導致川鹽隻能在附近貧困省份買賣,鹽稅平均1.2兩上下,湖北之前因為不是產鹽省份更是隻有0.27兩,稅賦可謂低廉,故而產量雖高,但是收入卻沒有相應地水漲船高。

除此外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鹽商聯手打壓川鄂之鹽。

鄭萬瞻歎息一口,“川鄂鹽務乃開百年舊製之先河,傳出經略使欲革新鹽務的說法後,各方勢力爭相聯手打壓我川鄂之鹽務,四川我且不提,但隻說湖北鹽務吧。經略使可能不知道,國家稅賦容易計算,曆年都有積檔,但規費、報效等,並非中央和地方政府地收入,而是流入私囊,準確數字難於計算。雍正年間曾加以整頓,將查出的規費收歸國有,總數約和正稅相等。以後曆朝都有整頓,但都不能禁止各級官吏在此之外索取。很顯然,規費雖然最後都通過增加鹽價地形式轉嫁到民眾頭上,但不能、也無法將其計算在鹽稅收入內。根據姚瑩對淮南四岸的估計,規費與正雜各鹽課的比例約為1:3。至於報效,起源於乾隆中期,以後每逢大宗軍需、慶典、工程,淮商捐款動輒數百萬兩,長蘆、山東、兩浙亦數十萬兩,幾成慣例,每年均以一定數目隨鹽課帶征。報效與規費有相似之處,它並非法律規定的國家或地方稅項。其在鹽商方麵實係一種賄賂性質,而在朝廷方麵則為勒索,雖無加稅之名,卻有加稅之實。”鄭萬瞻最後總結道,“我國食鹽稅率平均約為每百斤18兩,合銀元27元,為平均計算的製鹽成本五倍還要多。而同期西歐各國的鹽稅較低,折合我國貨幣,約每百斤1.2元至1.3元,日本則為1.48元。因此,我國平均鹽稅比外國要高出兩三倍左右。如此算來龐大的利稅之中夾雜的利益高達數千萬兩,係數都被各大鹽商跟早年鹽務官員貪墨,咱們川鄂鹽稅平均低於全國,也就是說即便是我們產量在兩淮之上,每年所含之灰色利益要少兩千餘萬。沒有這筆利益吸引,各地鹽商紛紛聯手*咱們的食鹽銷售,別看聯合鹽業現在一年能夠賺取七八百萬,實際上,這個利益也不過是占去了被軍政府拋棄了的灰色利益的不足三分之一罷了!”

“灰色收入是吏治敗壞的源頭,這塊利益不要也罷!”李漢皺眉道了一句,突然好像想起了什麽一般,猛地轉過身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鄭萬瞻,“鄭處長,你在經辦鹽稅期間,可曾收受賄賂、勒索鹽商?”

這是很難回答的問題,眾人的眼睛一下子盯著鄭萬瞻。李東來似乎輕哼了一聲,胡瑞林更是捏了把汗,因為這鄭萬瞻之所以能夠坐上這鹽政處處長的位子,還是他跟湯化龍舉薦的。前段時間劉佐龍多大的官,並且還占上了降將這麽一個特殊的身份,但是李漢最後還不是因為他貪了幾十萬,直接軍事法庭審判之後立刻槍決了,一同被殺的還有荊州鎮守使孫國安這樣的重量級人物。現在大家都知道李漢最痛恨貪汙.腐.敗,稍微回答不慎,他鄭萬瞻的腦袋都有可能搬家,若是牽連到湯化龍和他自己,麻煩可就大了。

那鄭萬瞻倒是不慌不忙,他笑了笑竟然點頭,從身上摸出一個賬本遞給了李漢的副官,道:“卑職經手鹽政時間並不長,加上聯合鹽業有免稅的優待,不曾有勒索情形。至於他們主動報效,我也毫不忌諱,全部留下了。因為你若不拿他必以為你不上道,或者擔心你嫌錢少,準備日後耍手段,興許還要搞砸了買賣。是故,但凡有賄賂之人我一並取之,所有登記都在這裏。至今合計四萬一千五百元,請大人經略使過目!”

李漢一愣,旋即點頭讓蔡慶接過來。一旁胡瑞霖本來聽說他收了賄賂心都快提到嗓子口了,突然見到他這個舉動,聰明如他腦子一轉頓時明白了這鄭萬瞻也不是個省油的燈,罩子擦得明亮著呢!

李漢接過賬本翻看了一陣才點了點頭,上麵每一筆什麽時候受賄的都寫的清清楚楚,倒是跟他從情報司那裏得到的模糊數據相吻合。看來這段時間來他一直推行的重典整治也不是沒有一點成果的。

“這一關就算你過去了!”

李漢點了點頭,“回頭將受賄數目上交,現在正是民國新立之時,難免什麽牛鬼.蛇神都蹦出來,咱們這些頭上頂著個官的藥時刻謹記曆代都是如何滅亡的。貪,人不能貪,因為你一貪,身邊的人就跟著心裏不平衡,他們認為你能貪他也能,最後這個國家當官的都貪了,人民就沒活路了,然後就要找出路,最後就要殺官,就要滅亡這個腐朽的政權。所以,軍政府對於貪官隻有一個手段,你敢亂拿錢我就要你命,一個貪殺一個,一百個貪殺一百,哪怕你有一百萬人都跟著貪,法不責眾在我這裏走不通,發現了就算是背上屠夫的罪名,這一百萬人我也要全殺光!軍政府不會虧待你們一點,公務員的福利不比軍人福利差,都在製定完善之中。這麽好的待遇,若是再給我知道了誰敢貪,格殺勿論!”

“是!我等省得!”

幾人皆是嚇了一身冷汗,暗道這個年輕人真是好重的殺意。

“這些事情到此揭過,咱們現在回到正題,如何才能增加鹽稅!”

“是!”鄭萬瞻應了一句,趁人不注意悄悄抹了抹額頭,顯然不似表現的那般一點也不擔心李漢怒起,不過卻也明白,之前的事情算是揭過去了。

“前清鹽政,通行引岸之法,鹽的生產地和銷售地都由朝廷規定,一般不得擅自變動,一岸之民,隻能食用指定之鹽,因此,各地製鹽成本雖有差異,卻可維持。銷區采取法律形式嚴格劃分,某一府縣隻準販賣、食用特定產區所產的食鹽。甲岸之鹽到乙岸出售為侵權,乙岸食戶到甲岸購鹽為犯私,均為法律所不容。此界彼疆,儼如國界,引岸劃分,幾乎成為專商地世襲頓地。往往一個村港的居民不得就近購食鄰岸廉價食鹽,卻要遠行數十裏購置所屬引岸的高價之鹽。但民國地域廣袤,各區地理和經濟狀況錯綜複雜,硬性規定場置、產量、銷岸,本難合理。曆朝雖根據地方申請對各種引額、銷岸的規定不斷更改,如少數地區允許兩個以上鹽區酌情抉戶並銷,或某一地區食鹽供不應求時,采取經呈請批準治運其它產鹽區的鹽斤等措施,仍無法適應情況的不斷變化,更難符合商品流轉的經濟原則。某雖不才,卻於賦稅、商貿卻知道一些。大凡商品,皆趨往利厚之所,惟有這鹽,利厚不能趨,利薄不能改,若無弊端才有鬼,卑職雖經手鹽政不久,但是反複推敲考究,順便詢問了不少的官員之後,對這其中弊端也了解了許多,加上又有聯合鹽業的明珠在前,卑職心中已經有了腹案!”

眾人都點頭表示同意,若說幾個月前,大家對於李漢力主裁撤厘金的事情還多有不理解,不過現在眼看著已經過去了大半年了,靠著洋人的貸款,軍政府撐過了最困難的一段時間之後,現在大家已經對厘金的減少也多了更深一層的理解。關卡少了,商品流通才能活躍,經濟才能發展。鹽政要有所改善,必然也得遵循這個法則,既然厘金已裁撤不少,想必改革鹽政的阻力也會減少許多。

“哦?”

李漢微微停了停,“你說!”

“是!”鄭萬瞻清了清喉嚨,“卑職要提議的其實不過‘改革’二字,經略使主張聯合軍政府統治區域內撤銷厘卡實際上已經為卑職之改革完成了第一步,剩下的第二步統一治下衡量單位業已確定,如今聯合鹽業所售之鹽一律按照軍政府新推行之十進位磅秤為準,不再以以前的石、擔為衡量。石、擔之禍安平勒世也罷,一旦災年必導致市麵混亂。比如小民購鹽多以兩為單位,往年經濟較好之時可能一斤兌八兩,經濟不好之時也可能一斤兌換十四五兩,無形之中傷民傷財,我軍政府如今恒定一斤為十兩,任何敢有不從者,結果保民之財,為我這改革奠定了基礎!”

“卑職認為,鹽政之禍在於鹽引。雖然南北之民每年所享用食鹽不等,但大體平均,有案可稽,各地食鹽數量可由人口多寡決定,這本來簡單易行。但各地人口自然增長率不同。經濟展不均衡,自然災害對農業收成和農村收入地影響極大,促成了人口流動加速,往昔一旦有災,必然流民四起,近50年來特別隨著輪運的興起和鐵路的鋪設,人口流動愈加頻繁,所需食鹽必然也處以劇烈變化中。舊有的引額分配、銷區劃分如此僵化。豈能適應新的模式?隨著時間地推移而做緩慢更改,不僅不能改良鹽政,反而更加暴露了它的眾多弊病。地方各級主管鹽務的官吏與舊式專商沆瀣一氣,為保存他們共同的既得利益,在所轄區域食鹽供求失衡,甚至生鹽荒的情況下,亦不肯改變舊章。而此時朝廷地指導思想也是盡量遵循成例,避免矛盾,以不減少鹽稅收入為難繩。抑或地方民眾和官吏上書要求改變某地食鹽供應渠道,也往往亦難獲批準。如江蘇鎮江舊食浙鹽,由鹽場至銷地水路六七百裏,腳功自多,官鹽價貴,而如皋、通泰各場所產淮鹽,與鎮江隻一水之隔,腳費無幾,私販價值甚賤,人民紛紛購食。由於難於限製私鹽,兩江總督曾奏請改食淮鹽,而朝廷派員征詢浙江宮憲意見後,卻以維持浙引為由,不予批準。非是浙江官員看不到此種弊端,而是私心在作怪爾。又如湖南等地,本以食用我湖北之鹽為使,卻強迫銷淮引……”

李漢眉頭微皺,倒是沒看出來這鄭萬瞻竟然如此囉嗦,隻好插了一句:“說重點,你有什麽改革之法!”

“呃...”

鄭萬瞻這才發現幾人麵上都有些不愉,隻好省略了這些不說,道:“卑職的改革之法便是改革鹽引製度!”

“說..”

“卑職認為,鹽引的存在限製了食鹽的銷售,這點便是參考‘聯合鹽業’的成功。上十年我湖北原本每年民眾所購之鹽平均為9斤、四川稍高一些為13斤,然今年記錄以來,僅從二月至今我湖北之民眾平均消耗之鹽便在9.47斤上下,四川已過14斤,這其中雖然有聯合鹽業的生產導致兩省之鹽遠超往日,用比淮鹽更低的價格銷售了許多,但是其中卻還有些地方卑職考究了一番之後幡然醒悟。卑職曾經詢問聯合鹽業幾位股東,得知其乃是應山、襄陽等地的商人,後來入了股之後每季度不但可享分紅,還能以聯合鹽業對外引鹽的價格,購買一批食鹽後自己雇傭馬隊運回應山、襄陽等地銷售。其餘新堤、漢川、宜昌、荊州等地股東也都是如此,其中各位股東都跟聯合鹽業簽訂了協議,除了他們以外,若再有當地鹽商買鹽,必須經過他們同意才行。這樣咱們不但節省了運費,而且也大大的減緩了省內外大鹽商勢力聯手*咱們所產之鹽的弊端了!”

“指定銷售!”

李漢眼睛一瞬間睜得好大,這四個字幾乎脫口而出了!

這不是後世最常見的商業模式之一嗎?

“所以,卑職思考了一段時間之後,認為軍政府可以下令減少民間煉鹽,而由將軍政府統治區域內的煉鹽業務轉交給‘聯合鹽業’負責,然後由軍政府於各州、各府選定一個或者幾個勢力為指定銷售,由聯合鹽業製定賣給他們的價格,然後讓他們統一了一個價格之後對外銷售。中間馬隊也可由軍政府出麵征收稅款,如此下來等同於我們同時要向聯合鹽業、各地銷售、馬隊三方收稅,而且因為明確了銷售價格跟利潤,任何人跟勢力都能選擇跟軍政府合作。如此不但調動了各地勢力的積極性,促進了食鹽的銷售,二來也增加了鹽稅。卑職敢保證,不需幾月,我兩省之鹽稅便能成倍增長!”

“人才!”

李漢突然瞪大了眼睛盯著這鄭萬瞻,他這提議已經摸到了後世的分級代理、專業物流跟共和國的另類食鹽生產壟斷了!一旦真如他完成了他的設想,一兩年後僅靠兩省物流稅收、鹽稅、銷售稅等加在一起隻怕不下兩三千萬,分級的銷售雖然降低了各方勢力的獲利,但是卻大大的增加了可以獲利的階層數目,導致利益反而翻倍了!

“回去寫一份詳細的報告給我,你這個方案我看十分可行!”

強抑住心中的興奮,他倒是沒想到竟然碰到了一個人才,深深看了那鄭萬瞻一眼,這才沉聲說道。

“是,卑職一定盡快完成!”

鄭萬瞻興奮的身子有些顫抖,年齡隻比李漢大上四五歲的他至今不過而立,他也知道這件事情若是完成了,軍政府一年所增加之稅收不下千萬,以後憑借著提出了這份計劃方案,他的官途當真可謂一片平坦。

李漢在應城耽擱了不少時間,等到他們坐車回到武昌的時候,已是深夜了。

匆匆的處理了一些文件之後,他的心情突然變得十分不錯,甚至開始輕聲哼唱著一些後世的歌曲。

之所以會有好心情,一是因為鄭萬瞻的提案不但十分具有可行性,而且一旦施行日後必然能為軍政府帶來海量的利益。第二個嗎,則是因為今天下午時送到他辦公室的文件跟他現在正在看的報紙。

“嘩!”

門被推開了。

趙詩嫣為他端著一杯新泡好的菊花茶,就這麽巧笑嫣然的走了近來。最近李漢將她送去上了女校,李漢跟她年齡相差了近十歲,雖說感覺還不錯,但是一旦親熱起來總是莫名其妙的想當了他那個小他九歲的妹妹。也是,女孩到底現在年齡也不過才十六歲,放在後世,還在初中高中待著呢!

許是因為今天有課吧,進來時她穿著一件學生裝,站在灰色調的辦公室裏就使人眼前一亮。

“先生,還在批公文呢?用些菊花茶清清火吧!”

李漢搖了搖頭,晃著手上的一份報紙,“在看報呢!”

女孩這段時間來.經常粘他,對他看的報紙倒是並不陌生,一看封麵便認出了是‘泰晤士報’,武昌三鎮並不發售,隻有上海等少數幾個地方才有。軍政府在上海的人買了之後通過手段發回來,然後重新排版之後送到他的桌子上。

上麵密密麻麻的全是英文,女孩雖然最近跟著李漢學了二十六個英文字母,卻也僅僅局限於此罷了。因此,她卻是看不懂上麵的東西!

“…十月十一日,青島德租界地區發生一起血案,前朝最有權力的皇族代表恭親王溥偉於自己府上遭遇暗殺,據膠澳租界警察署官員透露,這是一起有預謀的暗殺。對方勢力出動人數不詳,沒有留下一具屍體全身而退,據王府守衛透露,暗殺勢力使用了手槍、步槍、機槍、手榴彈等武器,並且子彈打在他們身上也沒留下傷口。懷疑為拳黨餘孽...租界表示,一定盡快緝拿凶手歸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