溥偉所說隻是個過氣的前朝王爺,但是清帝退位時間才不過僅僅半年多而已,李漢還是小看了溥偉那位曾經隻差半步就邁上了皇位的恭親王被刺所帶來的震撼影響了!
“號外...號外,前朝恭親王溥偉被刺於膠澳租界,懷疑為拳黨餘孽作亂!”
“...溥偉府邸發現數具死屍,經租界警局透露,確定其中幾具死於炸彈!”
“...十數守衛死於機槍之手,歹徒火力凶猛導致守衛不敢追擊!”
“號外...租界警覺下令封鎖,德國領事表示已經指揮外港海軍進入租界接管防務,並出麵安撫受驚的民眾!”
“數百前朝王公大臣齊聚德領事館,要求德國盡快緝拿真凶!”
“...袁大總統知會內閣告知山東德國,考慮到租界區缺少必要防護,駐紮山東第五師隨時可以進入租界協助追拿歹徒,已遭到德國公使斷然拒絕!”
...
比起國內各大報紙,到底還是洋人才能得到租界內的第一手情報,比如,明明11號晚上發生的事情,青島德國膠澳租界盡管下令封鎖了消息,可是英國駐華泰晤士報記者還是在第二天便得到了第一手情報,並且勘定成報發回國內。反倒是國內的一眾報紙,還是當天下午看到了新版的泰晤士報之後才知道的這件事情。隨後在近百雲集膠澳租界的記者們的努力之下,最終第二日中午,膠澳租界召開記者招待會,對外公布民國前朝恭親王溥偉於租界內被刺身亡!
消息傳出半月之內舉國螢耳之聲皆是‘溥偉被刺案’以至於連15日蘭州城破,警察局長童紹德在開明士紳、議會議員和青年學生的推戴下,發動政變,囚禁了趙惟熙,同時情報司收買馬安良之愛妾毒殺甘肅提督馬安良,曾經浩浩蕩蕩的馬家軍隻餘他的兩個兒子狼狽率領百餘騎兵逃出城去的消息都被壓了下來。
李漢自然樂得其所,壓下了熊、馬二人通電全國甘肅戰事結束的請求,下令本部編製較為完整的熊秉坤部繼續往涼州、西寧州進軍,為他隨即吞並青海,西望新疆掃清所有障礙!
同時,李漢最後一次致電莊蘊寬,請他西來就任甘肅民政總長。江蘇倒莊運動這段時間來隨著川鄂在江蘇問題上的不作為,導致當地國民黨、支持袁世凱的立憲派紛紛加入,加上北部張勳借口徹查兩淮鹽梟,下令江防軍強攻鹽城、興化地區,江蘇民眾被報紙等媒體所鼓動,紛紛站出來要求莊蘊寬辭職,他所經受的壓力一日大過一日。
然而,令李漢跟川鄂十分不滿意的是,盡管他已經吩咐湯化龍數次將他的意圖告知莊蘊寬、張謇等人,然而至今為止無論張謇還是莊蘊寬都沒有任何回複,這叫共和黨內不服從自己的聲音跟勢力十分不滿。
10月21日,李漢最後一次以西南經略使身份致電中央,宣布甘肅戰事已經結束,同時將上呈中央請求批準的甘肅民政總長人選擴大至三人,其中莊蘊寬隻是其中之一,其餘三人分別為名滿民國的伍廷芳,原四川谘議局副議長羅綸,曾經一手建立了四川講武學堂、辛亥革命後回浙江老家躲禍又給他重新請回來的吳璧華,而這其中又以伍廷芳最有威望。
23日,在共和黨臨時會議上,理事長湯化龍宣布關閉江蘇、上海、北京支部,同時增加拉薩、蘭州、成都、重慶、西安支部。當天,與會多數江浙籍黨員宣布抗議,湯化龍以理事長身份強行通過決議,與會之後數日,江浙籍黨員*人數高達三千人,湯化龍雖不願意,但是得了李漢指示的他一蓋批準,毫無阻攔之意。
明眼人已經看到,李漢是要借事清理共和黨內的異議,隻是卻沒人想到,他竟然如此果斷的願意放棄江浙兩個立憲派最有實力,同時也是國內最富庶的地區。
25日,川鄂甘藏四省同時宣布,有鑒於省內鹽政混亂,經各部協調統計之後,李漢批準施行鹽政改革草案,下令未來五年之內,四川、湖北、甘肅、西藏省內之官屬鹽務一並交由聯合鹽業負責生產,同時宣布將在各省、各府、各州、各縣、各鎮甚至各村征召勢力加入聯合鹽業銷售網點,並宣布由軍政府出麵同銷售聯合鹽業所生產之鹽的商賈協商,將各網點所售之鹽價格降低一成五,從而優惠治下民眾。
隨後軍政府下令將鹽政改革過程中使用的衡量單位革新推廣至四省之內所有市場。命令自改革法案出台之日起,四省之內取消擔、石等衡量單位,以一兩為五十克,一斤恒定為十兩,一公斤為二斤,一公斤等於一千克,一千公斤為一噸,將國內混亂的衡量單位恒定之後,終於同國際衡量單位掛鉤。
緊隨其後的是聯合鹽業公布成立至今十月來獲益,共累計獲益875萬元,繳納采礦稅收145.26萬元(免除一年經營及銷售稅),相當於十個月獲益千萬。這還僅僅隻是聯合鹽業壟斷了川鄂兩省以及陝西南部跟湖南北部所創造的利益,隨著甘肅、西藏納入軍政府的統治之中,明年聯合鹽業獲益還將更上一層樓。隨即軍政府宣布批準聯合鹽業的股本擴張計劃,同意其總股本由之前的兩千七百萬兩擴增至五千四百萬兩,約折合8200萬元,同時開放小額一元股票認購,接受市麵上所有民眾認購股份。所有聯合鹽業先有股東所持有之股本增加一倍,等同於所有股東身上的財富增加了一倍,自然沒有股東站出來反對。
川鄂甘藏四省鹽務改革的消息傳出登時吸引了國內的眾多視線,更讓人眼紅的莫過於聯合鹽業的一年創造的巨額利益。
就在舉國注意力剛從溥偉被刺案轉移到川鄂四省鹽政改革之上的時候,北方袁世凱因為一封新收到的訴狀傷透了腦筋。
“告強盜西南經略使十四條!”
這是一封內閣總理趙秉鈞剛剛呈交到他案上的訴狀,袁世凱皺著眉看完了它,臉上卻瞧不出任何的東西來。
“大總統,您看這事該怎麽處理?”
趙秉鈞小心翼翼的侯在一旁,這屋內隻有他們兩個人,不過最近隨著北洋軍的休整完畢,大家都在猜測老頭子要拿誰先開刀,以至於現在都沒人敢在他麵前喘氣。
“這幫子老朋友們!”
他最終默默的念叨了一句,卻眯著眼睛思考了起來。
最近一段時間來,他愈發的感覺到了有些力不從心,甚至即便自己不願意承認,心中卻也明白,現在的他隻能依靠自己北洋的勢力了。本來他以前清重臣的身份,清朝遺留下來的資源和人脈可以廣泛應用的。但是隨著那群年輕的覺羅氏宗貴們搗鼓個什麽宗社黨,還膽大的在奉天、在山東收羅馬賊編練武裝,真當自己眼睛瞎來都不知道。而那些的前清官偏偏還就吃了那些宗社黨的迷藥了,以至於現在的他竟然號令不動了。少了這些人脈跟勢力的支持,他想僅靠北洋支撐起這個國家太困難了,南方沒有一個省油的燈,洋人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就算是偌大的北洋係,現在也出了問題。王士珍是越活越精明了,打他一任了民國大總統,他這個北洋三傑之首便推去了他任命的陸軍部長,撂了挑子跑回老家養老去了,甚至他數次征召都不願回來。段祺瑞氣太盛了,結果因為陸軍部長的事情跟他鬧了脾氣,偏偏自己不給他台階他還真慪起氣來不願下來了。當年北洋三傑,現在除了一個馮國璋被他敲打了一番收了性子還能用之外,已經是風零雲散啦。
而李漢的崛起,更是在袁世凱心頭插上了一根刺。這根刺還越來越大,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能要了自己的性命!從四川、湖北合並之時,他便已經了然的看到了,未來這個國家能夠威脅到他的隻有這個年輕人了。他崛起於去年的那場大亂,又有手段跟理清楚跟洋人之間的關係,甚至聽說從洋人手上拿到了不少的借款,又借著西藏戰事搖身成為愛國將領,吞並了西藏跟甘肅更是令他的實力暴增,已經舍棄他扔出去希望他能跟雲南那位爭奪的西南王頭銜,果斷的坐上了西北王的寶座,現在的他橫兵長江中上遊,又有廣大的西北腹地作為縱深,現在勢力已成的他自己想要動手也有了無從下口的感覺。
這個年輕人不簡單!
他已經不止一次有過這種感覺了,手中兵錢足備,又掌握了共和黨在未來的國會大選中爭奪席位。袁世凱毫不懷疑,以李漢的手段,湖北34席、四川33席、甘肅26席、西藏13席的國會代表他能全部掌握在手中,甚至還能從陝西、江蘇、浙江分走部分。國會總共才多少席位,不過區區八百罷了,光看這些他就占去了一百多席了,到時候在地方握有重兵,在中央又有代言人,自己究竟要怎麽樣才能對付他?
“江蘇那邊看樣子那個年輕人是準備徹底放棄了!”
袁世凱又想到了前幾天從南方傳過來的消息,取消了蘇州支部、上海支部、北京支部,那個年輕人到底在想些什麽?他是要表達什麽意思嗎?
眼睛猛地睜開,一雙本該渾濁的眼神突然變得銳利起來了,他突然站起身問道:“內閣不要卡著武昌遞過來的任命了,你等會回去之後批準,任命伍廷芳為甘肅民政總長!”
他已經明白了那個年輕人的意思了,原來他這一手看似是要中央為他選擇,實際上背後卻已經自己做好了打算了。
莊蘊寬啊,莊蘊寬,原來不止你小瞧了那個年輕人的手段了,這天下所有人都小瞧了他。
袁世凱心中禁不住的膽寒,他隱隱的在那個年輕人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而且,比他年輕的時候還要心狠,還有懂得取舍跟政治。而這,是不是代表著未來他會比自己走的更遠呢?
趙秉鈞一愣,做了個躬道:“大總統,咱們不是說好了要立那莊蘊寬為甘肅民政總長嗎?怎麽突然換了人了,這是不是跟原先的計劃不一樣?”
“哼,我們都給人騙了!”他哼了一聲,“智庵,你回去立刻起草任命徐紹楨為江蘇都督,同時下令約束張勳繼續南下,命令山東第五師往徐州移動,不妨告訴張勳,他若再往南行一步,我便抄了他的老家徐州!”
“那李漢根本沒有要保住莊蘊寬的意思,我好好奇江浙那麽重要的位子他為什麽不動呢,他倒是打了個好算計。江蘇離他的西北各地距離太遠,根本無暇分身管顧,加上在江浙咱們跟黨人的影響力都要比他強的多,原來從倒莊之初他就打定了要借這件事情清理掉共和黨內的雜音,好狠的一個年輕人,真夠狠的!”
“明麵上他上報幾個名額給咱們,有讓那莊蘊寬自己選擇是否放棄江蘇的意思,實際上卻是要借咱們的手,故意換上一個其他人,這樣最後江浙一係便是心生怨恨也怪不得他。隻是我卻沒有想到。既然他是打了這個主意,我便依了他了。江蘇的事情不能耽擱下去了,張勳...哼,吩咐第五師,他張勳要是敢不領命,就把徐州給我拿下來,咱們的刀太久沒見血了,以至於有人都快忘記了這刀有多鋒利了!”
趙秉鈞不是笨人,腦袋一轉,頓時袁世凱的意思他便明悟了八九分,點了點頭,隻是他還沒忘記今天來的目的,眼睛卻看向了桌子上,那封四川、湖北兩省自認貴族們搗鼓出身的什麽十四條訴狀,“那李易之咱們就這麽放任著他繼續擴張了?”
“他想得倒是挺美!”
袁世凱哼了一聲,“李易之太強,用武力恐怕咱們北洋占不到好處,就算最後贏了,也給南北一幫小人瞧見了機會站出來鬧騰。我本來還愁著沒借口整治他呢,這不,借口送上門來了!”
拍了拍桌子上的那封來自旗人的訴狀,“他的聯合軍政府又吞並了甘肅,依然成了地方小政府一個。擔驚受怕的不止咱們一個,恐怕便是四周也有不少黨人畏懼與他。而且,他的共和黨也是國民黨贏得國會大選的最大對手,隻要咱們站出來擺好了期鎮,總有人要跟著落井下石的!”
拿起那封訴狀在手上把玩了一陣,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一般,猛地抬起頭來道:“現在知道這訴狀的人有多少?”
趙秉鈞道:“內閣接到之後就送到我那裏,然後我就給大總統您送過來了。路上我拆開看了一眼,看口氣,旗人這次隻怕有心要把事情鬧大,甚至威脅內閣說明天不見回複便遞交參眾兩院,三日內還沒回複就直接登報!大總統,您的意思是?”
“你立刻抄寫一份叫人送到參眾兩院去,就說涉及到地方封疆大吏,內閣也不好插手。他李易之在四川、湖北掠奪了多少旗人產業,早就鬧得天下皆知了,要證據卻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聽說他從旗人身上刮的錢不下數千萬兩,哼,這幫子蛀蟲有時候我都想學學他李易之來搜刮一番。對了,順便找幾個機靈點的偽裝成旗人,把這訴狀送到各大報社去,咱們國內的要送,國外的也要送,我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讓舉國的民眾,國內外各勢力都知道這件事情!”
趙秉鈞湊上前領命,“請恕屬下愚笨,大總統,你這是要唱哪一出戲?”
袁世凱眯著眼睛笑道:“請君入甕!”
“我們很難相信,這個新生的國家,竟然會選擇這種無視民眾生命與尊嚴,並且抱有十分深厚的種族.歧視、甚至有些崇信暴力的軍人為地方幾個行省的最高總督,有他在人一天,毫無疑問他所統治的幾個行省內的民眾將會陷身於水深火熱之中,過著隨時擔心私有財產遭到侵犯,人格尊嚴不被尊重!”
“作為本報的一名記者,我曾就這個問題訪問過民國新任袁大總統。這個在無論在軍事還是民政上的表現愈發被國民所接受的英明領袖對此表示十分遺憾,他提到,這個國家在不久前曾經遭遇到一場動亂,而在南方有不少抱有種族.歧視態度的革命黨人借著動亂占領了一個或者幾個行省。民國的成立並不是一個勢力擁有了對其他勢力的壓倒性優勢後強行將秩序恢複後的產物,而是多個勢力互相妥協的結果。因此,目前在國會召開,這個國家的國民們選擇將他們手上的選票投給他們真心擁護的總統比如像袁一樣的官員前,為了國家的穩定,大家隻能暫且接受這種短暫的混亂存在。而這就是一個國家選擇了暴力之後所不得不接受的陣痛!”
“袁大總統是一位真正的英明領袖,他自上任至今雖然隻有短短的半年多的時間,但是一直致力於維持同國外友好國家的友誼,推進國家經濟建設,製定更新法律,明確政府職能,同時保護公民所應該獲得的合法權益,包括私有財產神聖不可侵犯以及生命尊嚴理應獲得尊重!然而,一個國家總是會有好的地方,也會由汙穢的一麵。比如在這個國家的西南,就有這麽一個勢力。那位在地方很有實力的年輕官員,占去了這個國家將近三分之一的土地,頑固的選擇用武力維護他的殘暴統治,拒絕接受中央製定的裁軍令,鎮壓來自民間覺醒的民主.意識,甚至不惜武力挑釁我帝國的尊嚴,打死打傷多名帝國戰士。同時,他還放縱麾下軍隊肆意掠奪來自人民的財富,很遺憾,這個國家內的多數國會成員並不具備專業的法律跟民主知識,甚至他們中的很多人在一年前還是罪犯、強盜、流氓以及通緝犯!”
“來自遠東的混亂看來還需要持續一段時間,袁大總統崇尚英國式的文明,對於帝國的一切表示十分欣賞跟向往,並且對我國的曆史跟文學也有涉獵。在筆者看來,國內政客為了一己之私扣押本該交付給袁總統的貸款是錯誤的原則。在我們那個不能說的敵人正在歐洲大陸肆意猖狂的時候,在他們將影響力跟魔爪伸向了帝國在遠東保持有傳統影響力的行省時,在他們向那個敵視文明、野蠻血腥、與強盜流氓無異的勢力提供大筆的貸款跟援助時,帝國國內都在做些什麽?恐怕跟這個國家的國會表現的一樣傲慢和愚蠢吧?”
“作為一個評論家,筆者對於民國的研究已經持續了不少年份,對於這個國家的文化跟民眾思想也有一些研究。經筆者打聽,在地方,在那位凶殘且野蠻、殘暴的地方實權總督的殘暴統治下,人民正過著水深火熱、民不聊生的生活。而這些顯然不能指望國會的那些不合格的議員們能夠為民眾爭奪更多的福利,並維護他們的財產跟尊嚴不受侵犯。唯有袁大總統,唯有在這位英明領袖的統治下,這個國家才能朝著更加民主與文明的世界靠攏,最終徹底擺脫愚昧、無知的界限...隻希望帝國內的諸位能夠對袁提供更多的支持...否則,我們已經丟了西藏跟長江中上遊,如此下去,早晚要徹底丟光數十年來在遠東獲得的所有東西!”
李漢打了個哈欠,對著突然急匆匆的帶著一份報紙從外麵衝進來的蔣方震苦笑連連,問道:“百裏先生,您今天怎麽有空來給我讀報?”
看了一眼他手上報紙的標誌,頓時認出了是他尋常經常再看的泰晤士報,又往作者名字上掃了一看,看到莫裏循的英文名字時,嘴角苦笑的問道已經十分濃鬱了。
老實說,這篇報道雖然在極力表現其公正的立場,但語氣裏對袁世凱的偏袒幫助那是怎麽也掩飾不了的,同樣對於他的聯合政府更是極盡摸黑。袁世凱和國外勢力尤其是英國的良好關係是自己現在拍馬難及的。
蔣方震被他噎得夠嗆,氣道:“你就不生氣!”
李漢苦笑著擺了擺手,自從數日前情報司北京分部突然發回來一封加密電報之後沒多久,接著他的副官便急匆匆的將幾份全新的申報、民報等報紙送到了他的手上了。
然後呢,現在國內鋪天蓋地的,到處報紙上都是討伐他的聲音,這還隻是第一步。
前兩天,被他搜刮了一空的數千戶旗人貴族浩浩蕩蕩的聚集到北京,約莫人數在萬人左右。天天堵在袁世凱的大總統府、內閣辦事處、參眾兩院駐地堵路,要求政府嚴懲他這個強盜。再接著西藏不知道怎麽傳出來他下令西征軍大肆燒毀寺廟,強迫喇嘛還俗,屠殺當地土司,強製解放農奴的事情。竟然還出現了被焚毀寺廟的圖片跟被殺的喇嘛兵屍體,除此外竟然還出現了幾份第九旅旅長蔣肇鑒下令焚毀寺廟,屠殺喇嘛的命令。雖然報紙上照片拍得有些模糊,不過看那官印的印章痕跡,竟然還真是蔣肇鑒的官印。
第三步,不僅舉國報紙上,同情心發作的一幫忘了滿清韃子入關之後種種表現的賤骨頭們隨著旗人罵他強盜、冷血、屠夫,然後洋人的報紙也加入了對他筆討聲伐的行列,最後連黨人跟參眾兩院都傳來批評與職責聲,似乎短時間之內,國內一群政客們若是誰不罵上他兩句就顯得不夠民主,情報司傳回了一個很不好的消息,內閣已經接受了旗人的訴狀,司法部開始挑選官員,洋人也跟著摻和要提供幾個經驗豐富的法官,接手這件案子。甚至參眾兩院也似乎要有動作了,有情報顯示,最近參眾兩院極有可能要召集他北上接受參眾兩院的問責!
“生氣也沒用!”
李漢揉了揉腫脹的眼泡,為了這件事情,他已經失眠了好幾天了。這幾天來一直都在苦苦思考對策。
後世共和國的教材上都在寫這個年代如何如何黑暗,其實有多少人不是昧著良心寫出來的教材。又有誰知道這個年代看上去一點權力都沒有,隻是個擺設的國會,議員的問責甚至能夠絆倒內閣部長,更別提現在的參眾兩院,袁世凱都要為了一個內閣總理的任命過去接受問責,被人指著鼻子罵還得賠笑臉。這是什麽樣的概念,還不是因為參眾兩院的議員們就算是再不成器,他們背後都站著國內四億多民眾,參眾兩院本身所代表的就是這個國家民眾已經啟蒙的民主與參政意識!
“這個爛攤子你準備怎麽收拾?”
蔣方震將報紙扔到了桌子上,英文不錯的他讀起來一點問題都沒有,以至於看過了之後,他也為洋人的傲慢跟歪曲事實憤怒。但是,偏偏李漢現在站得位置實在是太高了,以至於犯了紅眼病的一群人借著機會都跳出來找他的不自在了!
“這裏,我剛剛經過軍委會拿來的,自己看吧!”
他把幾封周圍省份的軍事情報拿給了他。
李漢拿起一封,是江西的。
“告經略使及軍委會諸位委員,11月4日,贛軍持續往兩省交界增兵,目前軍隊人數已抵達一師二旅合計兩萬三千人,餘部下令鄂東進入戒備狀態!”
“...昨日安慶又有一個團的編製消失,懷疑往皖鄂邊界而去,警告!”
都不是什麽好消息!
他額上青筋一跳一跳的,都看他現在給旗人的問題鬧得眼看有翻船之象,忍不住要跳出來搶占好處了!
“壞消息可不止這一個,河南的事情你已經等了幾個月了,到現在還沒拿定主意,但是那邊可是已經拿定主意了!”蔣方震哼了一聲,把一封文件推到他麵前。
“豫西局勢已經亂得不行了,河南黨人誰都不願意自己吃虧掏錢養活那些災民。但是要大家一起掏又都顧左言右了。你看看,他們不願意衝在最前麵來湖北碰硬的,但是卻準備逼災民武裝往陝南跑,陝南咱們經營了幾個月已經十分富庶了,這幫人要真過來鬧了,指不定後麵會發生什麽事情!”
可能蔣方震自己都發現,不知不覺之間,他在稱呼川鄂的時候,都是叫著咱們了!
“早晚會收拾他們的,眼下還是度過現在的難關!”李漢快速的看完,臉上十分難看,卻也發現了,河南恐怕已經堅持不住了!
“對了先生,這幾個月讓你忙碌了,怎麽樣?”
幾個月來,李漢將原本招募的幾個營的川軍跟鄂軍大亂,其中還有幾個營的陝西新兵,由蔣方震出麵編練,算起來從七月到現在已經整整四個月了,差不多可以成軍了吧!
“勉強能用!”
蔣方震知道李漢不放心下麵軍隊的將領抱團,隻是強行將三省的兵混合在一起編練,少一點還好,人多了鬧事的就多,加上語言交流什麽都存在一定的差異,這一個師他編練的十分困難!
“能用就行!”
他眼睛一亮,臉上複又恢複了冷靜,“本來兵力不足,我便是有心還擊都不成,但是現在又多了一個師,剩下要擔心的事情就完全不存在了!”
他冷笑,“這一會,我要學學刺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