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陸權強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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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章 人心

今天來張梅生府上拜訪他的客人不多,一共就兩位。不過這兩人若是可以現在他一個都不想見到,因為兩人中的其中一個跟他一樣位列聯合軍政府一部部長,另外一個也不簡單,傳說乃是把持整個國民黨黨費支出大權的人物。今天來拜訪他的這兩人,一個乃是胡瑞霖,而另一個則是宋嘉樹!

胡瑞霖來拜訪他張梅生並不奇怪,他跟湯化龍走得十分近,兩人之間隱隱結為盟友,這才一個以黎元洪時代舊臣、另一個則幹脆是他重金收買的前任黎元洪盟友身份,在李漢麾下闖出了一番聲勢來。一個入主財政,另外一個不得入主司法,還兼職議長跟共和黨黨魁。議長的位子張梅生從來沒眼饞過,因為他知道那位恐怕很難能夠容忍別人對他指手畫腳。不過對於司法跟共和黨的黨魁,他可是眼饞許久了。可惜司法他並不是很懂,而且對於立憲跟政黨什麽的他也不懂,結果這兩個明顯能夠名留青史的職位,他是沒有可能得到的。

湯化龍因為議會的連累倒下了,也不怪別人。張梅生到底是李漢的嫡係,知道李漢多次暗示他讓他控製的共和黨放棄本次國會大選,可結果倒好了。明著上麵他是放棄了,私下裏卻讓下麵的共和黨員都以個人身份去競選。為了這件事情李漢還發了一陣火,湯化龍的內閣情節軍政府內無人不知,但是他已經暗示他會跟北方交涉為他爭來議長的位子,沒想到他倒好,竟然還想效仿宋教仁...難道聯合軍政府的水太淺了,還留不住他這條龍了?

張梅生搖頭,湯化龍這人他不陌生,多少還有些交情。隻不過這人眼光也太高了一些,還想去爭內閣的位子,甚至內閣總理。現在好了吧,眼太高是最容易倒下來的,這不!

宋嘉樹來見他卻讓他有些摸不著腦門,這位去年九月來武昌經商,靠著自己在上海的買辦身份,能夠弄到不少軍政府所需工業原料,短短半年的時間就借著軍政府大建工業的順風車,如今已經坐擁不下七八十萬財產,算是城中比較出名的富豪了!宋嘉樹的長女宋靄齡畢業於佐治亞州梅肯市威斯裏安女子學院,畢業後回國,任孫中山的秘書,同孫中山到全國各地勘察,參與製訂營建20萬裏鐵路的計劃。隨著李漢手上的權勢越發的顯赫,川鄂等幾省經濟的飛躍發展,國民黨也愈發重視他跟他的西部聯合軍政府。在李漢於湖北、四川兩省內壓製國民黨的發展後,孫中山幾次都想南下親自與他會麵,不過早前因為袁世凱借口不願放他離開北京,後來則是忙著在各地勘察鐵路並為國民黨大選造勢,結果一直都沒機會。現在就更不可能了,河南已經亂成了一鍋粥,以孫中山對河南的重視,自然是親赴河南坐鎮。不過,如今國會大選都過去了,他便是要代替背後的國民黨過來,也不敢跟胡瑞霖一起來啊?難道還有隱情?

“二位可是稀客得緊啊,怎麽今日想起跑我這裏了?宋先生莫不是要代做說客也拉我進你們國民黨吧?還有胡部長,莫非有什麽公務需要交流一些?”

張梅生進了正堂,也沒拐彎抹角,給兩位客人來了個開門見山。胡瑞霖來找他做什麽他心中已經隱隱有了答案,湯化龍一倒他這個湯化龍推薦的財政部長盯著的眼睛可就多了。國民黨在各省大肆的拉攏地方名流跟政府官員的時候也曾經試圖拉攏湖北、四川省內的官員入黨,結果在李漢下令全部辭退了所有的自主加入國民黨的官員並暗示永不錄用之後,這才徹底令國民黨在川鄂變得不受待見。不過如今國會大選國民黨大勝已是定居,宋來拜訪他,未嚐沒有攜國會大選勝利卷土重來的可能!

張梅生當然不可能加入國民黨,之前為了避嫌,李漢沒有強製聯合軍政府的官員必須加入共和黨,因此張梅生也沒有黨員身份。不過如今共和黨已經個人化,而他成為了共和黨的精神領袖,哪怕僅僅隻是為了應付來自國民黨的威脅,也不可能跟以前一樣放任別的政黨在自己的統治區域內司儀擴張了。因此,如今的軍政府高層基本上人手一份入黨申請書,張梅生的已經在昨天就上交上去了,估計也就是這幾天他就要成為共和黨的黨員了!

見張梅生終於回來了,正捧著茶杯小飲閑聊的胡瑞霖和宋嘉樹都站了起來,迎上幾步,與他張大部長寒暄幾句,然後由宋嘉樹將兩人來意說明。

“張部長,我跟胡部長隻是在路上遇到的。倒不是約好了一起來見你。隻是剛才聊了一陣發現大家今天過來是為了同一樁事情,就留下了等你回來了!”

“哦?何事?”張梅生度微微一愣,落了座,又吩咐仆人給客人另換了熱茶。

胡瑞霖與宋嘉樹也落了座,兩人互相使了使眼色。最後胡瑞霖這個自己人先開了口,道:“張部長,這幾天有關巡檢總署跟軍政之間職能重疊的事情,你怎麽看呢?”

張梅生眼睛一眯這才明白兩人真正的來意,心中也是一凜。他明白,最近西部的變化的確有些快了。前幾天議會裏還是吵來吵去,而作為議案的提交者,李漢的前任秘書長饒漢祥都成了千夫所指的“罪人”。有些不敢明目張膽罵他背後那人的議員罵起他來卻不含糊一點,什麽妄為公職、什麽違反行政法令、什麽目無法律,可把饒漢祥這個正宗的日本政法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如今的議會議長兼司法部長罵的狗血淋頭。有些激進者更是鼓動學生鬧事,結果時候被查出來,幾個策劃者全部被警察帶走當天便以幕後陰謀操控學生運動為罪名,不但撤去了議員身份,連帶著最輕的一個都背上了十年的牢獄之災,這才壓下了下麵的激進者。

在李漢已經明確了自己的強硬態度之後,巡檢總署權力淩駕聯合軍政府與議會之上的事情就這麽突然無聲無息了。雖然許多軍政府部員跟議員不甘心,可是他們也沒有辦法,經過最初幾天的忿忿之後。許多原本持反對意見的人也放棄了原來的主張,或許《中國之聲》那位特約評論員說得好,現在的中國,確實需要提高工作效率。聯合軍政府在成立一年多之後,內部已經沾染上了太多前朝封建作風,導致如今不但各部之間的權力出現傾軋情況,並且工作效率也遠遠比不得一年之前了!

但是在另一些人看來,這是歪理,必須予以批駁。因為他們看到了這巡檢總署成立背後的‘不信任’跟‘獨.裁’傾向,胡瑞霖二人正是為了這件事情才來找他的!

張梅生深看了胡瑞霖一眼,在巡檢總署成立並集中了聯合軍政府的絕大部分權力的問題上,張梅生肯定是不可能跟他兩個人走到一起去的,他是李漢的嫡係,什麽叫做嫡係,那就是隻要李漢不倒,他隻需要付出忠誠加上能力,就能一直保證手上的權力不失,先天上就跟兩人格格不入。

而且,看向一臉激動的宋嘉樹,他的嚴重一絲嘲諷一閃而過。這段時間來軍政府已經查到了其本人幾次涉嫌操控幾種工業原料的價格,導致一段時間內西部的價格要比外省貴上幾分,令軍政府在采購時多付出了十幾萬元。如此背後捅刀子的行徑,而且又是個外人,卻公然慫恿西部的政府官員來鬧事,其心可誅!

此時見胡瑞霖問起他對“內閣總理撤消案”的看法,便也毫不掩飾自己的立場。

“對於巡檢總署的成立張某非常讚同饒議長的看法,咱們聯合軍政府如今隨著外人的侵蝕,辦公跟行政效率越發低下,其中不乏屍位素餐之輩。如此局麵之下,政府如何才能更好的展開工作?饒議長認為應該我國應該學習西方的先進經驗,增加社會上跟民間的擅長經營與政治的精英階層跟普通大眾進入我軍政府內,去除還想像前朝一般舞權弄職的職員。當然,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軍政府諸位部員雖然提出了‘公務員考試’製度篩選合格的公職人員,但是這畢竟不是一天兩天便能完成的事情。所以,張某認同饒議長的提議,先行組建巡檢總署,由巡檢使親自監督咱們工作,這樣也能減少徇私舞弊的事情,締造一個幹淨的軍政府機構!”

張梅生的話讓胡瑞霖和宋嘉樹連連搖頭,雖然他們知道張梅生乃是李漢心腹,可是卻沒想到他竟然睜眼說瞎話,好似完全看不到他們最擔心的李漢弄權的事情上。兩人一個曾經往日本讀明治大學政治經濟係,另一個則是在國外待了多年,都是比較推崇民主政治、反感獨.裁跟弄權!

宋嘉樹這一次坐不住了,張梅生說完之後,他便接了幾句話,“張部長,你這話說得不對吧。聯合軍政府的存在就是為了辦公,為了處理政務。可是如今又多了個巡檢總署,這下好了,職務都重疊了,人員也重疊了。公豈不知人力終有盡,一個人的力量豈能與眾多的廉潔官員相媲美?不錯,巡檢使一直倡導廉潔政治,並在國外多年思想較為開明。可是萬一日後因為官職重疊,導致現今的軍政府互相推脫責任。一旦巡檢使也做出了錯誤決策,由誰來提醒糾正呢?各部總長不知道什麽可以可以幹,不知道什麽不可以幹,最後恐怕終會釀成大禍!”

胡瑞霖從旁點頭附和。

‘這宋嘉樹到底是糊塗還是聰明?他一個外人,以何立場來指責我聯合軍政府的內務?’

張梅生不耐煩了,口氣不自覺的重了些:“宋先生這話看似有些道理,然則仔細一想,卻又似是而非。巡檢總署如何能成了巡檢使的一言堂?可別忘記還有各室的科員們,再說了,巡檢總署的存在也不過是個短時間之內的東西,等到聯合軍政府培養了足夠的一心為民的公職人員,相信巡檢使也樂得輕鬆。哎,若是下麵都安分一點,極個別的人別總是那麽容易被人家引誘,輕易的就吃了人家的糖,忘了自家的好。若大家都能自覺維護軍政府的存在,在巡檢使的領導下竭盡全力的發展壯大咱們西部五省,日後未嚐不能造福舉國。可笑...可笑有些人那自詡曾經留過洋喝過洋墨汁,就一個個眼睛長到腦門子上,忘了舉國之內隻有咱們五省施行了為民減稅,還是隻有咱們五省徹底清楚了治內裏卡,依舊是隻有咱們政府願意掏錢補貼工業、扶持商業實業。可笑一個個隻能照本讀著人家洋人寫得東西,還以為人家贏了了幾次就是真理。咱們輸了幾次,就全部都是錯誤的,不合時宜的!”

一口氣說了這麽多,他也忍不住端起茶杯來喝了幾口,才感覺嗓子不那麽難受了!

他這話回到的可真是打臉,但是話裏麵該說的東西卻都說得很多,宋嘉樹或許聽著隻是感覺刺耳,但是胡瑞霖卻聽得坐立不安起來。他聽出了張梅生的勸誡跟警告,又想起了前段時間湯化龍出事前曾經多次跟他交流時眉飛色舞的提到他新交了一位日本好友。再回過頭來看了看自己,頓時驚得後背一身冷汗,臉上短短時間內陰沉反複了幾次。

此時仆人進來換了一壺新茶,張梅生絕口不再提剛才的話題,隻是與他二人閑聊他這壺茶。他知道胡瑞霖最近對佛學黃老來了興趣,聊著聊著不自覺的就聊到了佛學之中,直到一旁信封基督教的宋嘉樹渾身不自在的咳嗽一聲提醒之後,胡瑞霖才反應過來,停止了話題。三人相坐無言,確實,他們確實已沒有什麽可以談論的了,道不同,不相為謀。

兩人又坐了一陣便要起身離去,張梅生作為主人自然要起身相送。親自送二人到門口,宋嘉樹前腳已經賣出,他拽了胡瑞霖一把,讓他身子微微一滯。

“子笏,我癡長你三歲,人也比你愚笨,前半生走了太多的冤枉路,但是也長了不少的見識。這裏不知道有句話當說不當說!”

他跟門口的門衛使了個顏色,一門衛立刻去把他的府上馬車趕來,另一位則剛巧擋在宋嘉樹的身後,看似請他往馬車處走去,卻隔斷了幾人之間的距離,他小點聲說出來的話沒人聽得清楚。

“請講!”

“子笏,巡檢使待人一向不薄,你那財政雖然有些特殊給西部儲備銀行分去了不少權力,但是真正原因還是因為你本人使用沒能跟巡檢使交個心。你看,咱們西部能夠走到今天這步可不容易。若是咱們現在能夠保持這個勢頭,一路走下去終有逐鹿的一天。我知你與湯濟武走近,但是還望你莫重複他的老路。外人的糖雖香,未必比咱們自己生產的甜。你且想想...他宋嘉樹是什麽身份,咱們西部的事情他跟著摻和是為了什麽?巡檢使若是倒下了,西部可就沒了,最大的獲利者除了洋人跟北邊那位外,國民黨也是受益者....多說無益,子笏,萬望早做決定!”

他拍了拍胡瑞霖的肩膀,歎了口氣,轉身走進了自己的府內,隻留下一句感慨!

“人心,真是這世界上最難以捉摸的東西!”

“人心,真是難以捉摸!”說巧也巧,數千裏外也是這一天正巧有一人抒發出了同樣的感慨,此人不是別位,正是內閣總理趙秉鈞!

這一天已是日黑時分,一輛未著任何飾品,看上去格外普通的馬車借著顏色快速的在北京城中饒了小半圈,最終才在一處宅子後門前嘎然停住。此處不是別人,正是內閣總理趙秉鈞的家。一個身穿貂皮大衣、頭戴海獺皮禮帽的人,從車門裏閃了出來,警惕地看了一下周圍,確定沒有異常後,一路一跛地溜進了趙寓,他便是袁世凱的大公子袁克定。

趙秉鈞公館不大,但還是十分氣派,趙府上的下人都認得袁大公子,今天看到他不走正門兒走後門,又看他穿戴也是緊實,顯然不想要外人知道他今天來過。下麵知道必有急事,他方才入了府內,便有人引著往趙秉鈞的書房走去。

趙秉鈞此人倒也認真,他在內閣總理任上雖然沒什麽權力,但是一些不要緊的小事袁世凱下放給他之後,他必要完成的漂亮,這段時間來不但袁世凱對他滿意,連內閣跟議會一些原本對他不待見的人也不得不承認,單論態度來說,他比唐、陸兩位前任都要認真。

跟往常一樣剛從總統府回來,趙秉鈞才剛在書房內處理了幾份公文,下人便報袁克定來了。一聽是他,趙秉鈞也是一愣,通常到了這般時辰,這位“大爺”除了去逛八大胡同,是絕不出門的,即使有要務急事,為了隱蔽加快速,大多也都是掛個電話叫自己去一趟罷了。今晚,到底有什麽特別要緊事犯得著親自出馬了?

“不知道大公子要來,智庵這邊疏忽了準備,大公子莫怪!”趙秉鈞剛才出來見禮袁克定一揚手,又給他使了個眼色。他便知事非尋常,慌忙把後邊的話咽下,趕緊把袁克定引到書房內,又屏退全部下人,還未坐定,這位公子便搶先開了口:“趙叔,小侄今天來的匆忙,還望趙叔勿見怪。”

“不敢!”趙秉鈞連叫不敢。這袁克定自達去年騎馬時把腿摔壞,落下了跛腿的毛病之後被大總統狠狠管教了一番,好多以前的壞毛病都沒了,但是就是這個心高氣傲改不掉。尤其袁世凱身邊還有不少的前朝舊臣,時間長了在下麵的奉承下,總是以為父親是大總統,自己就是皇太子,傲氣得緊。

“不知道大公子今天匆忙前來,可有什麽要緊事情?”

“有,而且這件事情隻有趙叔才能辦成!”

書房內生有火爐取暖,袁克定方才走得急,這一會功夫已是一身大汗,連忙將頭上的海獺皮帽摘下,又鬆了鬆領口的扣子,這才繼續道:“小侄收到消息,宋教仁要來北京了!”

他的臉上十分氣惱,袁克定的年齡已經不小了,加上又有下麵的奉承,一直都以為父親之後,這民國早晚都是袁家的,他就是後麵的第二任總統。可沒想到如今那個在各地演講時經常激烈攻擊袁世凱的宋教仁要北上了。對這個軟硬不吃,金錢美女都無法打動的國民黨新貴。不僅他的父親頭痛的緊,他也十分痛恨。尤其這宋教仁競選的時候總是揪著大總統的權力指責袁世凱弄權,揚言日後一旦組閣第一件事便是限製大總統的權力。袁世凱最近沒有舉動,他幾次暗示父親做掉了他都給袁世凱斷然拒絕了,昨天他又提起時父親氣急了還給了他一巴掌,道:“你這逆子如此不求上進,讓我日後如何敢把家產與你。你且將那天下之人都看做與你一般愚蠢,可知道我本能在大選之初便殺死他,為什麽早不殺死晚不殺死,偏偏在這個時候大選落幕才殺?他如今要出事,舉國民眾第一個想到的便是我袁某人,因為他死了我得到的好處最多。而且,你當那國民黨一點準備都沒有?國民黨有三元老,那黃克強如今一心歸隱,孫大炮也到處跑著搞他的鐵路,但是兩人威望都在他宋遁初之上,一旦出了事情,立刻便能站出來接過國民黨的大旗。你啊,別把問題看得太簡單了,免得中了別人的挑撥!”

不錯,袁世凱雖然已經對國民黨十分不耐,並且開始調兵遣將,準備趟平了它賴之為依仗的地方四都督--豫皖贛粵!如今剛巧四省都有不同把柄抓在他的手上,解決了地方四位都督之後,他宋教仁跟國民黨沒了依仗還不是任他揉捏。

可是他實在是太小看了自己的長子袁克定了,今天由受到某些人的挑撥之後,頓時忍不住來見趙秉鈞,要他想個辦法!

“這...”趙秉鈞不傻,登時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了,隻是,那宋教仁如今乃是國會第一大黨的領袖,這位‘大爺’也不知道到底哪裏吃的藥,竟然要去動他,他就不怕真動了之後,被國民黨的口水淹死嗎?

頓時以沉默應萬變!

袁克定見趙秉鈞不說話,急忙又說道:“我剛從梁卓如那裏過來,他如今多番奔走,也不過占去了兩百四十多位內閣席位,遠遠比不得他國民黨。四月初國會就要召開了,咱們已經沒有時間了!趙叔,若讓這個不識抬舉地東西來京組閣。到那時,他登上國務總理的寶座,你就得卷鋪蓋,我父親即使在位,也隻能是個徒有虛名的大總統。咱們老北洋的天下就算完了。”

“唉,這個梁山宋江,年紀不大,手腕倒是挺厲害的,真他媽的厲害!”趙秉鈞心中有些遲疑,他不知道這袁克定過來是不是得了那位的暗示。畢竟北方政府的髒東西都在他手上掌握著呢,要真要使些手段,來找他是最合適的。為表示效忠大總統,他也跟著罵了幾聲,但似乎這話隻是說給對麵的袁克定聽的。

“總統總統,就要統管天下。手上無權,聽人使喚是決計不行的。如果當總統是受人擺布,僅僅是用來當聾子的耳朵--擺設,這樣地總統,還要來作何。”

“那是,那是。”趙秉鈞連忙奉承著。

袁克定見時機已經有幾分成熟,便伸手從內襟口袋裏取出一張支票。輕輕地放在漆木桌上,沉著臉說:“這也是為了父親跟趙叔您的位子,我從結拜兄弟汪兆銘那裏得知,宋教仁定在二十日晚北上,這裏有張匯豐銀行的本票,共計五十萬元。趙叔,事成之後還有五十萬元重賞。這件事情就由你去全權負責,你可願意!”

趙秉鈞聽罷,猶如當頭挨了一棒,腦子發脹,手腳發麻。他苦著臉看著袁克定,這可是個不折不扣的苦差事。的確,他宋教仁來了自己這個內閣總理做不成了,可是,自己現在這個空架子內閣總理做跟不做有何區別?可是這事情他要真點了頭,日後一旦出了事情,這個黑鍋他是背定了!

半天等不到他回話,袁克定這位大爺臉上頓時難看起來,聲音也跟著不耐煩了!

“趙叔,你跟我父親這麽多年了。莫非我袁家還有虧待你的時候嗎?”

趙秉鈞看了看袁克定的臉色,知道壞事隻好硬著頭皮道:“大總統待我恩重如山,公子放心,智庵這就安排人手準備!”

這才應付了滿意而歸的袁克定。

一個人回到書房,視線一觸及到桌上的支票,不由地打了一個寒顫,無力地坐在太師椅上,哀歎一聲,垂首沉思起來!

這件事情他已經確定了應該不是那位的意思了,因為若是他根本不會使用這樣的拙劣手段來。比起這位大爺,那位真要動的乃是國民黨,並且就算是要對付宋教仁,也不可能這麽冒冒失失,完全不顧及這位國會第一大黨黨魁被殺會引起什麽影響的。

這真是個苦差事!

趙秉鈞苦笑,一邊吩咐下人去把他的心腹內務部秘書長洪述祖叫來,一邊推敲整件事情。

這事情若是告訴了袁世凱,他就得罪了袁克定,日後的日子定然不會好過;若是不告訴他又犯了欺君罪,隻怕現在的日子就要難受了;而且那個宋教仁也不是那麽好殺的...

暗殺是機密事,不挑選心腹是不行的,暗殺宋教仁更是機密中的機密,不但人選要能幹,而且要絕對可靠。

反反複複想著這裏麵的道道,知道書房外下人呼喚了他幾次之後,他方才回過神來,連忙打開了門,他的心腹洪述祖已經到了。

“大人您突然叫我來,可是有什麽急事?”洪字蔭之,人稱“洪殺胚”,江蘇常州人,早年當過劉銘傳地幕僚,後來又當過湖南巡撫俞廉三地幕僚。因法軍劫軍火事件收受法軍2000兩白銀,被判三年監禁,而後洪述祖又買通獄卒,越獄逃至武昌。不久後又因為在漢口租界勾結洋人偽造地契賣給洋人,造成外事交涉。時任湖廣總督張之洞下令緝拿,洪述祖又通過世交時任清警部侍郎趙秉鈞向張之洞求情,才得以罷休。民國後充當內務部秘書長,實際上是趙秉鈞指揮下的偵探頭目。

“是啊!”趙秉鈞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可有用得著卑職的地方?”洪述祖小心翼翼地試探,能讓趙秉鈞發愁成這樣的,肯定不是小事。

“我有一樁驚天的大事,做完之後我親自做主許你二十萬元,你敢做嗎?”

“我?”現在輪到洪述祖發愣了,他咬咬牙說道:“大人請講,卑職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好!你且將過來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