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陸權強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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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八章 呼聲

汝寧府炮聲響徹,就沒有停止過。這個中原的南大門,在大別山和桐柏山之間,京漢線從中間穿過。這裏海拔甚高,山路崎嶇,然而盡管馬榮成占據了地勢據守在附近各處的高地節節抵抗,河南戰局依舊一步一步朝著不利於四師跟八師的方向發展。目前汝寧府已經基本上失守,八師主力憑借著確山仍在抵擋。再丟了確山,大軍就隻能退往信陽了!

南陽方向因為第五師發起的攻勢,李濟深已經親自率領還算完整的一個團趕去支援了。如今負責汝寧的就隻剩下第八師,要憑借已經不足六千的殘軍扛住兩三倍於自己的敵人,汝寧打得十分艱難,即使這裏地勢險要,又知道這個關口實際關係著湖北跟軍政府的戰略布局抵抗得是相當激烈,依舊擋不住北軍的強大攻勢。曹錕的第三師接到命令吞並了山東混成旅之後又得到了來自山西援軍的補給,目前一個損失過半的編製重新補給完全,雖說戰鬥力微微有些下降,卻也比八師連續數日遭遇惡戰的一幫疲兵戰力要高一線。這不,這兩天曹錕調集了三個步兵團輪番發起進攻,幾乎不給八師一點休息時間。如今更是已經迫近八師確山主陣地,附近的另一處姑娘峰炮台已經啞了火,失去了姑娘峰的炮兵支援,確山陣地等於失守了一半了!

陳穆坤走進第八師在確山的指揮所,就看見八師師長馬榮成已經在這個護路工人小屋子充當的臨時指揮所裏帽子反戴著,趴在窗口用望遠鏡死死地瞅著前線陣地上煙火升騰。一個步兵團被他沿著鐵路線放列防守,但是北軍已經對著確山打了兩天一夜了,炮彈銅殼堆得和山一樣高,下麵的弟兄們倦得很,河南戰場第八師守得很辛苦,最近這兩三日督戰隊已經槍決了幾十名逃兵了。以第八師的待遇還會出現逃兵,這已經表明了下麵的士氣已經低落到低穀了,連友軍在安徽戰場上的大勝,都不能挽回他們的信心。

一個參謀在角落守著電話機,已經困得趴在那裏睡著了。屋內悶熱的難受,氣味也十分難聞,陳穆坤揮了揮手趕去黴味,馬榮成卻渾然不覺竟然沒有察覺到他的到來。

陳穆坤拍了拍他的肩膀:“馬副官,怎麽樣了?”

馬榮成一震,僵硬地轉過身來,保持一個姿勢久了,動一下都顯得艱難得很。陳穆坤才看到他臉上胡子已經老長,滿眼睛裏都是血絲,但是精神還好。瞧見竟然是陳穆坤,他眼睛猛地一亮,“陳將軍,援軍來了?”

陳穆坤點了點頭,“一個師,先生讓我把十三師給帶上來了!目前大隊已經到了武勝關補給物資,我先帶著警衛過來,主力團再等兩三個小時就到了!”

確山至武勝關段的鐵路十分完整,且從湖北調集了足夠的車皮運輸,最多再兩三個小時援軍就要抵達了!

馬榮成嘴角一陣蠕動,眼睛也赤紅著能夠看到水汽了。他的喉結滾動,好一陣才點了點頭吐出了幾個字,“太好了!”

就是這三個字,陳穆坤聽得臉上一暗。河南戰場打的太苦了,李濟深的一個旅如今戰損人數過兩千,第八師損失超四千人,原本一萬七千人的隊伍,如今還能拿槍的已經不足六千人了。這一仗打完,四師跟八師恐怕沒有一年的時間根本恢複不過來了。說難聽一點,已經徹底被打殘了!

陳穆坤拍了拍他的肩,沒有驚動屋內睡著的幾個參謀,從旁邊收拾了一張板凳搬給馬榮成,扶他坐下來。

“馬副官,你心裏可別有氣!”陳穆坤小聲安慰。

馬榮成歎了口氣,點了點頭,“有煙不,我這邊斷了幾天了!”

“有,給...”陳穆坤連忙拿出身上帶著的一包黃鶴樓遞給了他。他徑直撕開煙包,給自己點上了一根深吸了一口,聲音十分平淡,“河南主守,軍政府戰前便定下的戰略,四師跟八師的使命就是盡可能的牽製住河南附近的北軍主力,我懂!”

雖然這麽說著,聲音卻跟著顫抖了起來了。一個個編製成編製的消失,一次次撤退、一次次親自下令處決逃兵,他甚至還望武昌拍過電報要求援兵,要說心裏沒有點不平是不可能的。這一仗,四師跟八師打得太慘了!

陳穆坤嘴唇一陣蠕動,想開口安慰一下,最後還是沒說出口來。他帶來的十三師原本是要調往湖南的,隻是蔣總參謀長跟先生據理力爭了一個下午,加上湖南傳來趙恒錫頻繁與不明來路的人士接觸,可能已經心存了叛變之心後,才說服他改變了主意。南路湖南軍政府守軍直接調往嶽州防守,江西也是依據南昌防守,狠狠一番瘦身,暫且放棄江西湖南再開戰場。同時將原本要調往江西跟湖南的第十二師、第十三師調往安徽跟河南戰場,一改之前的戰略,先行拿下安徽,穩定河南、陝西,將北軍拉入談判桌上,再轉過頭來收拾南方的那些勢力!

這事馬榮成在前線估計還不知道,不過還是不知道的好。先生不比他們隻要管好手上的兵,他要麵對的是在全國政壇上的取舍,未嚐不比真槍實彈的幹要輕鬆多少。

想到這裏陳穆坤隻能轉移話題,道:“我剛從武昌過來,也不知道這邊戰場打得怎麽樣了?皖北離這裏很近,馬副官,那幫淮上軍最近怎麽樣了?”

馬榮成知道他是要轉移話題,卻也跟著轉了注意力,吸了一口煙,“他們?袁家聲、楊穗久、嶽相如的第一軍打得像模像樣,張匯滔趁王慶雲往麻城跟咱們要槍的時候奪了他的總司令一職,現在兩部各不服氣,聽說連袁家聲的部隊都跟著鬧起來了。目前阜陽、宿縣、壽縣各據一地鬧了起來,要不然,蚌埠的安武軍早就給拿下來了!”

淮上軍的成份太雜了,亂起來是早晚的事情。這隊伍裏有當地的地主鄉紳,有為了報複當初倪嗣衝大屠殺的被害家屬,有國民黨人,也有綠林好漢更不乏投機者...要不是他們這些人扭不到一塊去,光靠他們浩浩蕩蕩鬧出來的所謂十萬淮上軍,也早就把皖北的那不足八千安武軍給幹趴下了!

一根煙抽完,他捏滅了煙頭,看向陳穆坤:“給我說說安徽吧,聽說季帥、張將軍他們在安徽打了個大勝仗,我心裏歡喜著呢!”

陳穆坤剛整理完一個板凳笑著坐下:“北軍第一軍撤出安慶了,桐城也給咱們拿下來了,倪嗣衝一聽到段芝貴連夜撤往蕪湖了,人也想逃往廬州府。不過讓咱們的人給堵在了廬江大戰了一個下午,現在主力全都留在了廬江,隻餘兩三營的殘兵逃往淮南,目前王將軍已經帶兵拿下合肥,廬州府基本落入掌握之中。”

“這就好...這就好!”他連連點頭,臉上的頹廢也散了不少。安徽如果能夠按照戰略完成任務,四師跟八師付出的損失也算是值了,幾千條人命...一想到郾城那幾處因為來不及焚燒以及送往後方而不得不集中填埋的停屍坑,他就感覺心中堵得慌。

9月18日,滇軍攻陷四川新建攀枝花縣,王柏齡領命率軍撤出攀枝花縣。當天上午,雅州出動十六駕飛機空襲滇軍八旅,吳兆麟親自坐鎮自貢指揮,累一晝夜擊潰入川滇軍第八旅主力,驅趕其退往瀘州方向。四川進入戰略反擊倒計時。

9月19日,季雨霖率部攻陷銅陵,當天下午簡易機場搭建完畢。第二日飛機出動配合江防艦隊對蕪湖段江麵布雷,成功限製北軍海軍行動。

9月21日,前任民國內閣總理唐紹儀出麵呼籲國內扔在交戰數方以國事、民心為重,呼籲各方停戰。下午,熊秉坤打退北軍第四師第五次強攻,丟失沙石堡、倪家店、瓦河集等數處戰略要地。

當日晚,入皖援軍第十二師抵達桐城休整。張炳乾率部強攻巢湖,遭遇馮國璋第二軍所轄直隸混成旅阻擊,雙方惡戰一夜後陷入僵持。

23日,飛行隊領兵空襲巢湖,直隸混成旅雖因有所防備導致損失不大,不過因機槍不足無法有利防禦來自空中的威脅,導致士氣折損厲害。

24日,合肥王安瀾部配合夾攻巢湖,當日第十二師投入巢湖戰場,至下午六點巢湖已不可守,馮國璋下令直隸混成旅撤退。付出一千三百死傷,巢湖重鎮落入西軍掌控之中。

隨著在國內擁有巨大影響力的梁啟超、唐紹儀等人先後獻身呼籲重新展開南北會談,民國內部各大報紙紛紛隨之改變風向,眾多憂心國事之人紛紛在報紙上呼籲南北和談。同時,唐紹儀翁婿二人等親自奔走南北,往北京、武昌麵見袁世凱、李漢等陳述己見,希望雙方能夠如同去年初一般,重新坐回談判桌前,就民國局勢進行協商。

到了九月中下旬,這場因為‘刺宋案’引出的民國國內北洋、西北、國民黨三大勢力的對壘,戰場蔓延國內近半數省份的戰事眼看著終於是要平歇下來了。袁世凱占著上風自然口上不饒人,說的也是冠冕堂皇,認為原西部五省巡檢使李漢公然派兵幹涉安徽局勢並伺機偷襲中央之兵,公然釀成對抗中央之勢。中央討伐令並沒有下錯,更在報紙之上通篇責難,責令李漢立刻解除西軍抵抗,前往北京領罰!

這是袁世凱慣用的以大勢壓人的手段,偏偏李漢就還不吃這一套。自打戰事一開啟之後他便在控製七省內學習後世重新管製了報紙這一民國唯一能夠普及全國影響民心走向的工具,導致對他不利的言論到了西部已經被削弱到對他造不成多少影響了。因為有這種先手,他在報紙上的回答十分簡單,隻有‘繼續打’三個字。暗中加快了擴兵計劃,更是從原本編練的建設兵團之中抽調了幾千接受過一個月簡單軍訓的年輕人,第十四師、第十五師眼看著就要編練完畢。漢陽、襄陽、成都、重慶、西安五處招兵點還在源源不斷的將一批批報名參軍的年輕人經過短暫的訓練之後剔除掉不合格者,剩餘送往各地接受為期一個月的簡短訓練,訓練完畢之後,預計最遲十月中旬,軍政府計劃中的兵力將能擴增達到二十個師。到時候需要頭痛的就不應該是他,而是袁世凱了!

正是因為看到了這一點,在西軍援軍抵達河南將占據死死維持在南陽至汝寧一帶,同時李漢又在安徽集中重兵強攻蕪湖意圖一舉消滅馮、段第一軍、第二軍主力之時,北方口風開始軟話。內閣總理熊希齡登報呼籲南北節製,口稱戰事糾纏,徒苦生靈,南方又何嚐能抵擋中央雷霆一擊。但大總統視天下為公,眼看法定總統大選日期在即,不願破壞本次大選,南方北方錯誤誰屬,留待總統選舉結束後公斷。同時,唐紹儀也於報紙上呼籲邀請李漢北上共同商討國事,望兩軍就地停火,探討善後辦法。

李漢一邊嚴肅地表示願意等待民選大總統正式決出後,接受新任大總統公斷,是非曲直付諸公論。一邊卻跟袁世凱一樣,你來我往、快馬加鞭督促前方軍事迅速進展。

26日晚,安徽寧國府宣州兵變,原安徽軍政府混編第三旅一團宣布起義共抗袁世凱中央*,同時擊斃正在宣州休整的北軍第六師步兵第二十一團團長吳金標。宣州在皖南的地位與江北重鎮合肥並提,號稱“南宣北合”,地位僅次於安慶。宣州出事蕪湖馮國璋大驚,立刻下令王占元率一部連夜趕赴宣州平亂。

第二日,熊秉坤部遭遇第四師連續強攻之後,合陽失守被迫退往澄城防守。同一日,榆林道守軍將領陳樹藩、閻賁青投敵,陝北防線全線崩潰。西安陳天祥得知後大怒,一邊向武昌請罪,一邊下令從陝南、漢中各自抽調一個巡防營,有鑒於陝西守軍不足的問題,他一邊知會熊秉坤部警惕,一邊將兩營巡防調往洛川駐守,全麵放棄陝北收縮陣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