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發現敵軍?淨瞎胡扯?這裏是哪?是邯鄲...附近都是咱們北軍的地方,哪裏有敵軍?”萬有田揮了揮手顯得十分不耐煩,不過突然吹了一陣風,讓他酒醒了一些之後,才有些遲鈍的炸驚了一下,回過頭看向副官,“你說什麽,有敵軍...難道是那幫土匪?”
豫中、豫西這些土匪的發源地因為北軍、西軍數萬主力正在對峙交火,匪軍之流哪裏還敢停在這裏。早就化整為零逃往其他地方了。河北道最近也經常有些土匪騷擾村莊搶奪糧食、金銀、女人什麽的。他的手下已經打退了幾波隻有幾十上百的匪軍之流了,也是因為如此,才能一直敲詐城中的富商之流。
“大人,不是匪軍...浩浩蕩蕩的至少幾千人,那走得都是軍隊行伍,怕是敵人的軍隊!”副官苦著臉應了一句,“該不會是昨天傳說要打太原的那支西軍吧?”
正如焦桐琴所猜想的那樣,在長治耽擱的那段時間,西軍北上要圖謀太原的情報已經傳了出來。
萬有田給他下了一跳身上的酒勁立刻醒了,正如他的副官猜想的。他們附近左右都是北軍的地盤,要說能在這個時候可以調動數千的軍力攻打邯鄲的。除了傳說攻入山西打下了長治要北攻太原的那支西軍外,難道還能有旁人?可是他不是要打山西嗎,怎麽跑到河南來折騰了?
不管如何邯鄲對於萬有田來說極為重要,他可是花了不少的金錢,才通過曹錕的關係討來了這河北道總兵的位子。聽說上麵有意要立豫北鎮守使代替河北道,隻要他日後多活動一下,未嚐不能討來豫北鎮守使的位子。到時候他手上可就不是隻能領著一個團了,而是整整一個旅。邯鄲雖說這些年來衰敗了下去,但怎麽說也都是豫北重鎮,有錢人還是很多的。因此,這裏是他計劃中的大本營。這些時日搜集的財物金錢,可全放在那裏。所以,邯鄲絕對不能有失。
“快,再派探子過去查看清楚,可別是咱們自己的人。另外讓王虢把兵都給我召集起來,就是那些新兵也都給集合起來。再給開封的北軍發去電報,告訴他們攻打山西的西軍可能已經撤出山西殺向了咱們河南請求他們即刻派兵增援邯鄲!”
不提萬有田這邊急得如同火燎的布置,十四師這一次的急行軍雖說有漳河水道,但三十多個小時要走完近三百裏可著實累壞了不少人,要知道這裏麵至少有七十多裏路要靠一雙腿走出來。一路上至少兩百新兵成了逃兵,並且炮營也給拉出了二十多裏路。
不過,累一點是累了一點,大軍總算是隻超出了一段時間,抵達了邯鄲縣內。
情報偵察,邯鄲僅有萬有田的一個營加新兵不足一千人馬,戰鬥力低下,沒有重武器。十四師雖然也是新兵師,但好歹還接受過一個月的軍事訓練,拿下邯鄲都是綽綽有餘。
因為在路上休息了一下,大軍主力抵達邯鄲時已經到了下半夜。張國荃看了看懷表,此時剛剛淩晨兩點而已。
“師座,不等後麵的炮營上來了嗎?”一個參謀詢問。
“城中隻有不足一千新兵,就咱們這些小炮足夠了。命令先鋒團開始攻城,告訴弟兄們,拿下邯鄲城...咱們今天晚上在邯鄲睡個好覺!”
“是...”
五日來不是急行軍就是急行軍,十四師到現在都沒睡過一個好覺,因此張國荃的這個承諾可比任何都更能激發士氣。軍令傳達下去之後聽到今晚不用再夜行軍了,一群頂著黑眼圈的紅眼兵們一個個怒吼著對縣城守軍發動強攻。
迫擊炮特有的低沉呼嘯聲響個不停,邯鄲隻有城牆上幾門太平天國年間架設的前膛炮,原本還有幾門後膛小鋼炮的,不過因為前線吃緊都給拆了搬運到前線去了。現在城頭上的幾門前膛炮根本找不到配套的炮彈,就算是有火炮也有了炸膛的危險了。因此,僅靠迫擊炮的努力,竟然能夠壓製住萬有田部的守軍火力。
“繳槍不殺!我們是西部國防軍第十四師!”
“投降免死!中國人不打中國人!”
隨著一隊敢死隊拚命靠近用炸藥包炸塌陷了一段城牆之後,先鋒團幾乎沒遭遇什麽抵抗,便從那缺口段衝進了數十個士兵。連番的口號喊了起來,讓本就是新兵的萬部士兵們幾乎瞬間就放棄了抵抗。萬有田早就看不見了人影,在親兵的護衛下他已脫下軍裝不知道向哪個方向逃竄去了。主帥都沒有了,誰人還願再做無謂的犧牲。歡呼聲、喜悅聲充滿了整個邯鄲城方圓。十四師雖然是新兵師,但是這些天老是從報紙上看見安徽戰場上兄弟編製的輝煌戰績,聞之陝西、河南戰場打得有多慘烈。而他們這些空有一腔熱血參軍的年輕人卻隻能晝夜行軍、行軍在行軍,在長治打了一場一個師還給人家占據城市擋了一天。如今一朝怨氣發泄,不足一個小時便拿了下邯鄲城,這樣的勝利、這樣的戰績、怎麽能不讓所有新兵們開心。
身為軍人能給他們帶來最大的滿足無非就是勝利,光輝而榮耀的勝利!
拿下邯鄲城,張國荃當即命令騎兵連攜帶炸彈往南安排炸毀多處京漢鐵路,阻擋直隸、天津物資運送南下的速度。然後留下焦桐琴率領連日行軍疲憊的主力停駐邯鄲休息,張國荃為了將功贖罪同時也是為了趁對麵直隸的守軍還未注意到,下令將縣城中的一些空閑車皮收集起來,正好湊出來的車皮能運兩營士兵。挑選了兩營作為先鋒,由他親自帶領連夜坐車北上,目標直指沙河、邢台!
山西長治之兵突然出現在數百裏外的豫北重鎮邯鄲,萬有田部絲毫沒能抵擋多久,就給十四師攻陷了邯鄲城。第二天黎明時分,十四師已經拿下了無兵可守的邢台縣,將兵鋒推到了直隸省原順德府地界,距離保定的南站石家莊已經隻有區區兩百裏路了。
消息在邢台陷落之後經保定傳回北京,一時之間驚呆了不少人。此時北京城中剛剛度過‘大總統’選舉出的狂熱。就目前來看雖然在安徽打了一個敗仗,但是在河南跟陝西占據優勢的袁世凱十分自認勝券在握,一邊雖然命令周學熙為和談負責人,一邊卻不急不忙的繼續跟李漢磨嘴皮子,就連一個和談地點在哪裏,雙方都磨了四五天的嘴皮了。昨天剛在心腹楊士琦的策劃下,袁世凱為取得正式大總統的職位,命令親信組織包圍選舉場地眾議院,強迫議員投袁世凱一票,否則不準離場。最後袁世凱獲選為中華民國第一任正式大總統,黎元洪為副總統。
此時的南北民國之內雖然不乏反對之聲,但是因為國民黨這一老對手遭到他的毀滅性打擊,已經淡去了很多,基本上不成氣候了。李漢的反應不出意外,中國之聲等幾份西部的報紙連番上書報告,質疑國會選舉的合法性。不過令他稍稍在意的是,在這一事情上李漢竟然沒有通電表態,著實讓他摸不著頭腦。不過他沒表態最好,眼看著雙十國慶節就要到了,等到雙十國慶節之後,他袁世凱便正式成為這個國家至高無上的統治者,到那時大勢在他手上,要對付一個區區李漢還不是手到擒來嗎?
可是當今天一大早天還沒亮,邢台陷落的消息傳到他的耳朵中的時候,袁世凱隻感覺自己的腦袋一懵,差點昏過去了。
近萬人北上直搗黃龍,偏偏京畿、直隸之地因為連番大戰已經基本被抽空了兵防,如今的北京城就好似身上隻過了一層薄紗的妙齡女郎一般。
得知了直隸之危,北京之危。袁世凱已經沒有了睡意,電文才剛看完立刻便命令召集下屬,在他的總統府裏舉行一場會議。
楊度等人到的時候,袁世凱看上去格外的憔悴,眼窩深陷,愁容滿麵,仿佛蒼老了十多歲一般。
與會的其他人也好不到哪裏去,雖然人人正襟危坐,可是那臉上卻掩飾不住焦慮與彷徨,而且會議已經舉行了好幾分鍾,可是仍無一人發言。就連袁世凱也坐在桌後發呆,平時說話滔活不絕的楊士琦也仿佛變成了一尊石雕,隻是低頭連眼睛都不帶眨的。
會議室裏呈現出一種奇怪的沉默氣氛,隻能聽見那座鍾的滴答聲,以及窗外偶爾傳來的一兩聲雄雞報曉的鳴叫。
突然,會議室那緊閉的橡木門被人從外推開,一名機要員拿著一張電報抄稿匆匆走了進來。
袁世凱下意識的站了起來,不等那機要員走到身邊,已伸出手,眉頭緊鎖著接過那張電報抄稿,匆匆掃了幾眼,然後稍微鬆了口氣,佝僂的腰重新直起坐了回去,將電報抄稿放在了麵前的會議桌上。
“歸化城副都統湯濟潘榘楹已拍電報過來,他已命令二十師集結,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抵達拱衛京城了!”
聽到袁大總統鬆了口氣的聲音,會議室裏所有的人都跟著長噓口氣。
段祺瑞說道:“二十師要守住北京是小事,對麵的編製如果我沒弄錯應該是西部新編練的十四師。十五師已經出現在了安徽戰場上,我本來還以為十四師要投入陝西戰場呢。二十師是前朝陸軍第二十鎮新兵改編,雖然裝備比咱們的老北洋差了些,但戰鬥力絕不是西軍十四師那種新兵師所能媲美的。要在直隸打退西軍的進攻也不難,甚至全殲其也不是沒有可能。不過,這局麵真的可以因此緩和了嗎?西軍既然可以有一個十四師北上,未來會不會還有第二個,第三個...”
在座哪個不是人精,都聽出來段祺瑞要和談的意思了。事實上他是最早提議和談的,因為陸軍部總有第一手的前線戰報送來,在安徽、河南、陝西三處戰場,跟西軍交火中央陸軍已經折損了接近四萬人了,雖然也令西軍付出了同等的代價,但雙方已經陷入僵局,再打下去隻會是兩敗俱傷。而且,他們中央不比地方,雖然真要調兵...從東北、山海關等地,中央還能抽調至少三個師的兵力,可沒有了這三個師之後,覬覦滿蒙的日本、俄國列強就要有所動作了。前段時間日本趁機在關東州增加了一個聯隊,為了這件事情,袁世凱跟朱爾典最近已經是費勁了心思。奈何日本人鐵了心要趁他現在兵力在南無力顧及東北的時候造成既定事實,因此無論中央、英國如何對其施加壓力,始終顧左言他拒不撤兵。
沒人敢罵大總統但不代表沒人敢罵陸軍部,段祺瑞最近遭了不少唾罵,都是罵他這個陸軍部總長的不稱職!
坐在對麵的陸建章頂替了趙秉鈞的位子第一次參加這種集會,看了段祺瑞一眼,心裏揣測著他難道不怕老頭子動怒。不過沒等他琢磨明白,卻聽身邊的楊度說話了。
“段總長說得不錯,仗打到這個份上該考慮和談了,這種局麵之下在想全盛已不可能,依度之見,不如先把和談地點確定下來。北京、天津對方斷不可能接受,不若就如前次在上海好了。先讓周老動身出發談著,談判桌上是一套、桌下咱們該打繼續打。不過,如今滿蒙局勢有些不穩,前段時間咱們剛跟俄人草擬了合約,俄人如今卻壓了下來始終不簽字未嚐沒有其他意思。日本豺狼之輩表現尤為明顯。雖說政治總要斤斤計較,但大總統如今才剛選出便在國事上失了真,難免給人抓到痛腳做文章!”
一般北洋會議,楊度都是不受邀請的。他自己心裏也有數,北洋集團的不少人好名好利,已經腐爛臭了。而他楊度雖不是正人君子,但所求也非是權勢名利,自然雙方說不到一起去。今天大總統把他找來,恐怕是心中真犯了難了。
瞧了一眼眼窩深陷的袁世凱,楊度心中暗歎一口。也是,麵對西軍中央明顯是占著優勢的,隻不過這優勢並不明顯。也難怪袁世凱要再打下去,以期待占據了優勢後談判桌上好處更多。
楊度的話說到不少人心眼裏去了,但是卻沒人站出來響應。
袁世凱卻頗為猶豫,遲疑著說道:“陝北大好的局勢,這麽放棄了叫我北洋子弟如何甘心。我本打算即便不能一役拿下李漢,也要讓他傷筋動骨,吐出了嘴裏的幾個省。現在談判,咱們豈不是不占優勢?”
說到這裏,袁世凱扭頭望了眼坐在一邊的段棋瑞,問道:“芝泉,如今還有多少可以調往南方?”
段棋瑞沉吟片刻,搖了搖頭,說道:“已不能再調兵南下了,京津過於空虛。現在東三省已無北洋軍一兵一卒,全靠三省督軍彈壓地方,一但日人繼續往關東州增兵挑起戰火,需要中央調兵增援時,如果中央調不出,該如何向國民交代?”
“向國民交代?芝泉,你現在怎麽也看重這個東西了?”
袁世凱橫了段棋瑞一眼,說道:“昨天東北張作霖不是拍來電報,說他願領二十七師入關,協助中央平定南方麽?雖說他的部隊戰鬥力差了點,可是給點軍備武裝下,那些土匪兵未嚐不能拿槍打仗!”
張作霖?別說他了,就連那馮德麟也拍過請戰的電報呢!可是這又能如何?他們之所以請戰,那是因為滿蒙局勢不穩,日俄如今都有出兵的意向,他們那是要遠離是非之地,以免打不過又或者不抵抗留下什麽臭名聲。
段棋瑞在心裏罵了一句,但沒敢頂撞,隻是感歎袁世凱的短視,回想當年的袁世凱,如今的袁世凱仿佛就像換了個人似的,也不知是袁世凱已年邁老朽的緣故,還是遇到了厲害的對手的緣故,總之,自從就任了大總統以來,無論是跟國民黨過招還是同李漢下棋,都沒有了以前‘好處我全占,罵名你來背’的手段了。
唯一的解釋就是袁世凱已經老邁不堪了,已無力挑起這副北洋的重擔了。
可是袁世凱不能挑這副北洋重擔,誰又有資格來挑呢?沒有,真的沒有一個。所以啊,現在的北洋擔子隻能由袁世凱繼續挑著,什麽時候袁世凱被這副擔子累到了,什麽時候再來操心挑擔子的人選問題吧。
見段棋瑞沉默不語,袁世凱歎了口氣,剛要開口就聽到下麵咳嗽了一聲,轉過臉去看到咳嗽的人正是熊希齡。
他臉上微微變了變,壓住胸中的火氣平淡的道:“秉三,可是有什麽要說的?”
熊希齡站起來,臉上微微有些為難道:“大總統,咱們跟德美幾國訂的軍械被找了個借口緩了半個月,估計要到月底才能送到。上月初跟日本訂購的那一批雖然交接了一半,可是剩下的一半日人至今還沒送來,估計是因為東北的原因。算來如今除了上海跟德縣外,咱們暫時沒有補充武器的地方了。鞏縣兵工廠也要修複一段時間,估摸要到下月才能重新生產。”
他抬起頭看向袁世凱,“財政那邊已經將柳江鐵路的修建款都撥給了陸軍部做軍費,河南原本定下來的一百一十萬農商款,天津紡織廠後續款,直隸水利款等總計二百五十二萬元,都做了軍費。日本停止了貸款,比利時推說要等國內籌備,英法兩國說要緩幾天。咱們之前到手的光是補上了前朝的賠款就用掉了過半,剩下的采購軍械用去了七...”
“好了不要說了!”袁世凱不耐的揮了揮手,心中卻泛著冷。這熊鳳凰最近是越來越有內閣總理的架勢了,手都伸到陸軍部去了,還總是搞什麽法律、條例讓自己那幫北洋老兄弟來跟他抱怨。
看到熊希齡臉上的驚愕表情,袁世凱立刻察覺到了自己剛才的表現太過了。當下臉上和緩下來,沉吟片刻舒聲說道:“餉械問題再由外交部出麵,與英法協商。實在不行的話,隻有在路權問題上做些讓步,將粵漢線交給英國、法國承辦。他們不是早就盯上了粵漢線了嗎?”
熊希齡無奈的坐了下來,粵漢線如果真的這麽好賣,這些年就不會出那麽多的事情了。廣東段倒還好說,湖南可是已經被李漢吃下了大半,湖北省內更是別指望他吐出來。這袁大總統看來真是老了,犯糊塗了!
“大總統糊塗!”
會議室內平白一聲嚇壞了不少人,袁世凱也跟著麵上一沉,可一抬頭看到楊度麵上難看的站起來,他表情頓時和緩了,道:“皙子,我打小家貧沒讀過多少聖賢書,腹裏沒有多少墨水。你不同,你是有學問的人。若是我有什麽疏忽,你盡管指出來!”對於楊度他總是格外的寬容,這大概也跟楊度的性子有關吧,他不拉黨結派、總把自己當他的主公,也不貪慕名利是非。比起他一幫老北洋的弟兄好太多了。
眼睛不自禁的看向楊士琦、段祺瑞幾個,沒有人能從他的笑容下看清楚他心裏到底在想什麽。
楊度聲音有些氣急敗壞,他是怎麽也想不到,這才短短一年時間,為什麽他心中的明君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他道:“大總統,外麵都說楊度乃是狂生,今天我這狂生也要說幾句難聽話,您若是覺得不中耳便當做皙子不雅做聲(放屁)全當沒聽見,若是稍微感覺入耳一些,肯定您多想想。戰前段總長說了一句,咱們跟西部打能勝但不能贏,正是如今的局麵。西部槍械能夠自造,盡管火炮飛機之流都要購買,但是比起隻能維修槍械跟早些子彈的咱們要好得多。所以我們的槍炮是壞一杆便少一杆,而對方卻能源源不斷的生產自造,這是段總長認為不能贏的第一個原因。咱們的保定軍校去年鬧了學生遊行便不成氣候了,兩年才貢獻了幾百軍官,安排到了各處最後又走了一半,不是被黨人拉攏就是遭到軍中排擠。再反觀西部,四川、甘肅、陝西、湖北的各處陸軍學堂兩年來擴增了一倍還多,蔣百裏的長江陸軍學院成立兩年來培養了數千軍官。去年陸軍部認為那些隻接受過兩三個月簡單培訓的軍官不足為懼,可是如今卻是擁有足夠的數量補充,西部才能在大戰之後從九個師快速的擴充到現在的十五個師,並且還有五個正在編練中。”
他走了幾步,“北方因為大戰物價飛漲,我身上這件短褂七月中旬三件才一塊,前幾天我再去買一件就已經一塊錢了。因為打仗,南方的便宜的雜糧、布匹運不過來了。日本造雖然也便宜,但算是從國內運來的費用,比湖北造每匹要貴三成。西部的貨商不再收購皮草、原料、豬牛羊,大家手裏也都沒錢買東西,市麵上如今已是十分淒涼,隻比去年初的北京稍微好些。不能再打了,那李漢在武昌弄了個什麽‘股票交易所’據說模仿歐美弄了個做五休二,法律什麽甚至不比歐美差多少,結果吸引了上海、江浙一幫商賈過去買賣,聽說每天光是交易資金就有四五百萬。咱們過往就是眼睛太高,結果現在再打下去可能給人生生拖死。”
走到袁世凱麵前,他躬身鞠了一躬,“大總統,那西部效仿的是歐美、是日本。歐美工業強國、日本教育興國。不能打了,咱們之前的老觀念已經慢了半步,現在還來得及。他有兵工廠,咱們也建。他鼓勵實業咱們也鼓勵。保定軍校要培養更多的合格軍官,地方鐵路再悶也不能忘了。咱們占著中央有他拍馬也比不上的優勢,再緩一兩年再打又是另一個模樣了!”
說完,他一躬到底,起身往門外走去,走得說不得的灑脫!
屋內一陣安靜,望著已經關了門走遠的楊度,楊士琦之流第一次真心的佩服,至少這樣的話他們不敢在袁世凱麵前說,敢說的隻有一個人,就是他楊度了。
袁世凱眉頭時而皺起、時而舒展反複一陣之後這才舒展開來,手指敲了敲桌子,說道:“皙子說得不無道理,芝泉,讓安徽的第一軍跟第二軍退往江浙吧,安徽既然守不住就算了,留住咱們老北洋的骨幹才是。讓陝西加緊進攻,熊部吃不掉就算了,但是西安一定要給我拿下來。讓潘榘楹的二十師快點走,保定絕不能失!讓山東煙台的那一旅調過來吧,他李漢既然敢調一個師北上,就留下來好了!”
又看了看熊希齡,他眼中冰冷一片,“有勞秉三了,由你跟武昌聯係一下,和談底線是上海,其他的你跟唐紹儀他們談吧!”
他揮了揮手,“都下去準備吧!”
聲音盡顯老態,無力感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