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國哥薩克騎兵的試探又發起了一次,不過是繞道到了一側側翼發動的,一樣沒能對國防軍的陣地造成威脅。
不過吳佩孚倒是嚇了一跳,因為俄國人的第二次試探性衝鋒差一點摸到了潛伏的炮兵陣地處,多虧了他下令調集兩個機槍連加強了側翼的守備,才沒能讓俄國人往前麵再衝過去一點。否則真給他們衝了過去,以後麵那守衛在炮兵陣地附近的兩個營,還真不一定能夠保護國防軍的炮兵不失呢!
俄國人的哥薩克騎兵師沒有重武器,但是機動力較快,如果不能一役重創這個編製,很可能以後國防軍的後勤線跟補給都要受到他的威脅。
那麽如何才能畢功一役呢?這可是個大難題。
吳佩孚之前已經布置了下去,與他隨行的還有孫廣臣的騎兵師一部,不過他們是作為追擊跟埋伏兵種,在國防軍的偵察機發現了俄國人的哥薩克騎兵師後,便被撒往外圍,留待追擊潰兵。
炮兵在升空偵察機的協作下,一直在努力的校正角度,準備用火炮給予哥薩克騎兵重創。
在偵察機的高空偵察下,沒過多久,國防軍的炮兵便得到了俄國哥薩克騎兵主力所在的位置,吳佩孚得到炮兵那邊的反饋後大喜,傳令部隊一律調準方向和角度,準備開火。
一聲令下後,炮兵們飛速行動起來,黑洞洞的炮口調整到了合適的角度,就等著發射了。
“命令上榴霰彈,目標俄軍哥薩克騎兵陣地,各榴彈炮營、步兵炮營準備!”吳佩孚的命令被下達下去,國防軍沉寂了許久的各炮營陣地上到處都是指揮官們高呼的聲音,所有的火炮都已將炮彈推入了炮膛。
俄國人在進行了兩撥試探之後,已經發動了對國防軍陣地的全麵進攻。蘭諾伊夫並沒有下令從兩側的國防軍陣地發起衝鋒,事實上他認為在之前的試探中,國防軍必然會從前線抽調更多能夠殺傷大量騎兵的機槍往側翼防護,就是擔心他們會突然打側翼的主意。這個時候,反而是正麵陣地上的防備可能會被削弱下來。蘭諾伊夫經曆過歐洲東線戰場,知道沒有重武器的哥薩克騎兵的危險。倒不如直接全軍出動,強攻中國人的陣地,衝進去大肆廝殺一番。
如果是國防軍毫無戒備的話,毫無疑問蘭諾伊夫的設想是有成功的可能。隻可惜,他對對麵的國防軍了解的太少了。
近萬騎兵向國防軍的陣地發起了決死衝鋒,很快衝在最前麵的哥薩克騎兵已經衝到了距離前沿陣地不到千米的地方。吳佩孚見狀大喜:“各部隊注意,俄軍人已經已經衝擊上來了,支援火炮全力發射,務必爭取全殲俄軍!”
他的命令剛剛下達國防軍已經準備完畢就等命令的各炮兵陣地都開火了,凶猛的火力惡狠狠地朝密集的衝鋒隊形砸去,每一發炮彈的爆炸都帶來重大的傷亡。哈奇開斯機槍也在瘋狂地往外吐著火舌,竭力用子彈風暴阻擋哥薩克騎兵的前進。
一連串“轟隆隆”的爆炸聲音,帶來了排山倒海的氣勢,國防軍炮火開始了對衝鋒的俄國哥薩克騎兵進行覆蓋性攻擊。泥土被掀翻,冰雪被高高拋起,又重重地落下。飛濺的碎鋼珠跟彈片宛若千千萬萬的士兵在同時向俄國人發出憤怒的射擊一樣,盡管很少有飛濺的彈片能夠對俄國人一擊斃命,但往往是一枚炮彈爆炸,附近要有一片的戰馬跟騎兵受傷,馬嘶聲、怒吼聲、慘叫聲,交叉成一片,在不斷的交錯響應著。大量的哥薩克騎兵被受傷的戰馬掀飛在地麵上,又被後麵止不住衝鋒速度的同伴誤傷。總之,在國防軍的大炮怒吼回應之後,覆蓋著一層薄雪的地麵上,很快就被黑紅色的血液染上了顏色。
炮火在向後方縱深延伸,轟隆隆的爆炸聲中,國防軍的炮彈一批批地飛過來,將俄軍騎兵所在地圖炸了個底朝天,似乎是用一隻巨手將泥土犁了個遍,蘭諾伊夫此時的眼光隻能以呆滯來形容了,他此時的腦袋裏隻有一個想法,自己難道是在跟德國人交戰嗎?
他壓根就沒想到中國人的軍隊能有這種火力!
俄軍的惡夢還沒有結束,朝國防軍陣地衝擊的哥薩克騎兵們們雖然受到了炮彈爆炸的威脅,但在軍官的努力下,軍心並沒有渙散,俄軍隻是將兵力逐漸散開然後繼續衝鋒,如潮水般湧上來的敵人讓機槍手看得頭皮發麻,整個世界仿佛停滯了,隻能扣動扳機機械地發射彈藥,在密集火力的發射下,雖然西伯利亞現在的氣溫已經是零下20多度,但哈奇開斯機槍的水管很快沸騰了,咕嚕咕嚕的聲音配合著子彈射擊的聲音格外令人震撼。
蘭諾伊夫很快便察覺到自己錯了,哥薩克騎兵盡管勇猛無畏,但再無畏也都不能挽回一個事實,那就是血肉是無法如同鋼鐵一樣抵擋密集的子彈跟炮彈爆炸後飛濺的彈片以及小鋼珠的傷害。當國防軍的重武器集中起來向俄軍發出怒吼聲時,猛烈的爆炸聲跟機槍掃射中,衝鋒的哥薩克騎兵一個個地倒下,一批批地陣亡。等到衝鋒到距離國防軍的陣地尚有兩三百米的地方時,國防軍的陣地前已經躺下了一地的死屍跟手上哀鳴的馬匹。
再往前衝嗎?恐怕沒有意義,發現對麵中國人的陣地上火力已經逐漸減小,但那種減少卻不是因為來自俄國方麵的傷害,而是中國人自己撤出了最前線的陣地,重新在後麵架起了另一道陣線。俄軍指揮官終於清醒了過來,帶領著部隊向後轉撤退,其實他要是不發命令,哥薩克騎兵們也堅持不下去了,在失去了火力掩護的情況下,讓他們向著重武器眾多的國防軍繼續衝鋒,等待他們的隻有覆滅的命運。
“俄國鬼子要跑,快...加把勁打!”眼看俄軍夾著尾巴逃跑了,戰壕裏響起一片歡呼聲,將士們剛才的神經一直繃得緊緊的,此時都不由得鬆了下來,迫擊炮、步兵炮、哈奇開斯機槍、一三式步槍還在追擊逃竄的俄軍,不時有一兩個中槍或受傷的哥薩克騎兵從馬背上摔了下來,慘叫一聲倒在地上很快沒了聲息。
眼見俄國人要逃,國防軍的炮兵火力已經向更遠的地方縱深延伸,留守在十裏外的數千俄軍立刻遭到了鋪天蓋地的火力覆蓋,紛紛抱頭鼠竄,蘭諾伊夫本人命大,安然無恙,但他的副官跟參謀死了幾個,哥薩克騎兵們混亂了、潰散了,開始朝著來的方向狂奔去,妄圖依仗著自己的機動力,逃出中國人的炮擊射程外。
見俄國人要逃,吳佩孚立刻向埋伏的各部隊下達了追擊命令,孫廣臣的騎兵師已經繞到俄國哥薩克騎兵的背後,接到攻擊的指令後,各編製從埋伏地點一躍而出,怒吼的機槍聲跟手榴彈的爆炸聲此起彼伏,不時還有騎兵師特有的一四式馬槍的脆響聲。
由於俄國人的哥薩克騎兵已經下定了心要逃,盡管國防軍到處設伏要把這支俄國人的機動武裝留下來,但最終還是給他逃了出去。孫廣臣率騎兵師追擊了三十多裏路,又打掉了一批俄國人後,最終還是給它消失在了西伯利亞的雪地中。因為擔心距離大部隊太遠,給俄國人打個回馬槍,孫廣臣收攏各部清點人馬並將一路擊傷跟俘虜的俄國哥薩克騎兵給帶上後,帶上俘虜的約莫六百多人,趕回駐地向吳佩孚報告。
當天深夜,西安方麵接到來自庫倫的電報:……我軍已於今日鎖定消失之俄國哥薩克騎兵師,經短暫探討後設伏誘使敵軍向我發動襲擊,而後我方設包圍圈,集中火力重創敵部。敵軍於今日上午十時許對我軍陣地發起攻擊,先是小隊騎兵試探性攻擊,然後全軍盡出向我陣地發動強攻……我軍應對得法,炮兵表現尤其,所使用之炮彈於敵造成大量殺傷。是戰,持續逾兩小時,敵部眼見久未能突破我軍之防線,又有大量死傷,遂往後方潰逃。孫廣臣部騎兵追擊小有斬獲。奈何我軍於地形不熟,恐被俄軍所趁,致使俄軍一部殘軍潰逃,不知所蹤……下午二時我軍將戰場基本打掃完畢……據不完全統計,此次戰鬥共擊斃(含重傷死亡)敵軍騎兵8852人,俘虜(含受傷無法移動傷員)3552人,已基本完成重創敵騎兵之任務……此次作戰,繳獲敵軍尚可騎乘之戰馬974匹,步槍萬餘杆(有些已經損壞)、彈藥尚且無法統計……我軍損失約695人,其中285人死於追擊戰中……
“好...好...好!”從麵帶著喜色的蔣方震手中接過電報之後,看著電報上的內容,正在處理公務的李漢興奮的一連叫了三個好字。自從八月初的戰事以來,他們已經很少取得這樣的大勝利了。
你道他為什麽一直沒向外界公布國防軍攻陷赤塔跟上烏金斯克兩場勝利,那是因為根本拿不出手!赤塔方麵國防軍集中了幾乎兩倍於守軍的力量,同時還集中了近三百門火炮跟四十多架飛機日夜轟炸,依舊在俄國人的頑強抵抗下付出五千多人戰死、傷兵逾萬三的代價,才拿下了赤塔。上烏金斯克也好不到哪裏去,伊上軍的兩個旅都給俄國人打殘了,雖是勝利卻是慘勝,根本不足以拿出來提振國勢。
這段時間來,因為失去了協約國的訂單。而且,跟俄國交惡也導致英法兩國在國際上對於中國的敵意越來越重,身為民國大總統,國內現在對李漢的不滿聲音已經越來越大了。這時候,李漢太需要前線一場壓倒性的勝利,向全體國民證明他們正在打勝仗,而且俄國人已經堅持不下去,勝利就在眼前了。
為什麽李漢同意了前線的冒險計劃,讓伊上軍派出騎兵一部千裏奔襲拿下下烏金斯克?因為中國攻占了下烏金斯克,國防軍已經從戰略上贏得了勝利。這表示中國完全有能力將戰爭打到俄國腹地去。調查局已經從英國傳來了最新的情報,英國新內閣剛才成立,那位勞合喬治首相便下令他的外交大臣往遠東來。英國駐華公使這段時間來跟他見麵時的語氣逐漸軟了下來,很明顯俄國人吃不住了,準確說是協約國吃不住了。
現在南洋日本已經幾乎接管了過半的荷蘭殖民地,中俄衝突在不結束,白人辛辛苦苦一個多世紀才建立的亞洲殖民體係,尤其是遠東。
但是還不夠,隻是借助大勢逼迫協約國低頭,卻不能保證中國從戰場上獲得了利益得到保證。他還需要一場勝利,全殲俄國遠東遠征軍是最好的勝利。打掉了俄國人的這十個師的兵力,看他心痛不心痛。若一旦勝利,壓在中國身上的列強沉重的大山,中國瞬間就能推倒一座。
“百裏先生!看到了嗎?我們打掉了俄國人的一個哥薩克騎兵師,看來前線的戰略反擊要開始了!”
電報傳來,李漢粗略的看了幾眼,頓時興奮的揮舞著手中的電報激動的滿臉笑容。
“百裏先生,再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之後,隻要咱們打敗俄國人,咱們就能像日本人一樣,甩掉東亞病夫的包袱,真真正正的站起來了。那些洋人必須要正視咱們,我們的百萬國防軍,再也不隻是一個數量詞,將是決定遠東乃至整個亞洲秩序的聲音。等後年他們的擴軍完成之後,陸地上,再也沒有一個國家能夠輕視我們的存在了!到時候那些不平等條約咱們就能廢了它,還有那些租界,咱們也能收回來!像日本人一樣,中國必將成為亞洲甚至世界級的強國……”
“總統,咱們現在隻是打掉了俄國人的一個哥薩克騎兵師而已。距離真正實現目標還有不遠的一段路。在唐努烏梁海跟外蒙西北境還有伊爾庫茨克,哪裏可是還有俄國人的九個師十五萬人的軍隊在抵抗。一場勝利固然可喜可賀,現在並不我們慶祝的時候。中路軍那邊,鬆坡跟季帥他們已經開始指揮軍隊轉入反攻,對伊爾庫茨克我們繼續維持著圍而不攻,以炮擊跟轟炸為主的戰術。目前我們已經向前線加緊運送了三百噸的燃燒彈跟一批湖北新生產的芥子毒氣彈!隻是,這麽陰毒的武器,用在伊爾庫茨克合適嗎?歐洲日內瓦這幾年一直都在呼籲交戰雙方放棄使用毒氣彈,我們...”
看著李漢興奮的模樣,蔣方震盡管在收到電報後同樣是驚喜萬分,但是他此時並不能像李漢這般高興。也是,作為總參謀長,他的眼光僅僅局限於整場戰爭上,不像李漢一樣,卻是在考慮這一場完美勝利能夠為他消滅多少現在國內的反戰之聲。不過他的話沒說完,就被李漢給打斷了。
“百裏先生,我們跟俄國是交戰國。俄國人在外東北跟西伯利亞是怎麽對付咱們的同胞的,那可是活生生的剝皮跟不許穿衣服用刺刀驅趕到零下二三十度的寒冷天氣中去等死。跟這個畜生、野獸組成的民族,我們不需要跟他們談道義。我現在毫不懷疑,一旦這個國家能夠騰出手來,必將集結數十萬的兵力侵犯我國國土。中國跟俄國之間永遠不可能存在盟友與朋友關係,我們隻能是敵人。所以,對付這個國家,為了勝利我們需要不擇手段。伊爾庫茨克那種要塞,我們要拿下來沒有一兩個月恐怕很困難,所以,我們要燒光他們的儲備、用毒氣逼迫俄國人投降或出城與我們戰鬥。唯有拿下了伊爾庫茨克,我們才能在戰場跟外交上齊齊獲得勝利!”
李漢的回答斬釘截鐵,“何況我國並不是日內瓦公約締結國,他們歐洲人不是一直排斥我國,說我們中國是野蠻國家不許我們加入嗎,正好!”
蔣方震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他到底是個受到儒家文化影響很重的傳統軍人,不過卻也知道這一戰對於中國的重要性。
“敵人有什麽最新動向?”
蔣方震回答道:“暫時庫倫那邊還沒發來,不過現在西北境那邊應該已經打起來了。下烏金斯克剛剛鎮壓了城內的俄國人暴、動,守將唐淮源向我們詢問,非常時期,可否使用極端手段保證下烏金斯克在戰爭結束前仍掌握在我軍手中?”
都說將熊熊一窩,這句話反過來說,何不就是一個強硬的領袖,必將帶出一群虎狼雄兵。如今鎮守下烏金斯克的唐淮源的意思,無非就是向國內請示,可否以屠殺等手段,警告下烏金斯克的俄國人不得反抗。
李漢摸了摸下巴,這種決定的確不是庫倫能拍案的。畢竟俄國作為世界有數的強國之一,縱使現在被歐戰牽製了絕大多數的精力,俄國的國民也不是任誰都敢下令血腥鎮壓的。
“回電唐淮源部,戰爭期間酌情處理,視前線情況而定,無需再往國內請示!”
言下之意,便是應承下來了。
“這...”蔣方震略有遲疑,“總統,這樣妥當嗎?”
李漢點頭卻沒說話,中亞那邊因為主力都被國防軍牽扯在前線,而且中國跟奧斯曼土耳其各扶持了一股勢力在作亂,就連英國人也沒少暗地裏捅刀子,俄國已經失去了中亞突厥斯坦地區六成以上地區的控製,而且俄國失去控製的地區還在持續增加中。遠東,俄國也已經失去了大半個西伯利亞的控製權。到現在因為他帶來的影響已經逐漸的重新走到了他熟知的軌道上,而且,俄國人現在的局勢比曆史上俄國革命爆發前還要糟糕。
至少曆史上中亞的混亂沒有這麽嚴重,而且俄國也沒有在16年就失去了對遠東跟大片西伯利亞領土的控製權。
所以,對於俄國,李漢心裏的忌憚已經越來越少了。他已經用力推了一把,俄國這棵將倒的大樹,任誰也沒有那個能力,挽回它走向革命之路的。既然未來至少五六年裏這個國家都將在動蕩中渡過,中國為什麽還要忌憚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