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在下並不這麽看。旅順要塞是我帝國建設多年之心血所在,斷然不是一日兩日間就能被華軍所攻陷的!”
“……支那第一軍已經開始清剿我城外陣線,我大日本帝國之勇士已經做好玉碎之準備,必叫支那人知道,帝國不可辱!”
“八嘎……我們需要全麵放棄城外的陣線,收縮到旅順要塞內,憑借旅順要塞死守,等待國內的支援。華軍勢頭正盛,人數又十數倍於我帝國。唯有依靠著堅城要塞,我們才能堅守下去……”
“怎麽守,我們可以依靠堅城要塞擋住支那陸軍的攻城,但是天空呢……我們已經失去了天空,在支那人的空中力量打擊下,我們還能堅持幾天?”
“援軍……我們的援軍在哪裏……”
作戰室內,此時已是慌亂成了一段,一個個參謀軍官爭得麵紅耳赤,而就在他們爭吵之時,一個個壞消息不斷的傳過來。
“什麽?支那人的107師攻陷了226高地,112大隊兩個中隊的勇士全部玉碎?”
“華軍的飛機又向城中投擲了一批毒氣彈?地點在什麽位置?什麽,距離南城校軍場隻有不足一哩?八嘎野鹿,快快快,立刻撤走南城軍營的全部傷兵?”
關東州駐軍參謀長真崎甚三郎頹然的在那裏坐著,有些茫然地看著部下處理著應接不完的前線事宜。整個司令部已經跟被捅了的馬蜂窩一樣混亂,像他這樣的沒少過幾次戰場的軍部少壯派簡直不敢相信,在甲午中日戰爭中,曾經以兩個聯隊的兵力打得數倍的清軍潰不可擋,勇武無敵的大日本帝國陸軍怎麽了?
這,這慌亂絕不應該是帝國的軍隊所該有的!
在遼東半島這個戰場上,帝國駐紮有兩個師團四萬多兵力,本來按照他的計算,他們應該在跟支那人交惡以後在滿鐵的配合下輕易的奪取了遼寧省,然後配合著朝鮮半島上,帝國已經調集的十四個師團的主力,從兩個方向向支那軍隊發動進攻。以真崎甚三郎的狂妄,他一直認為支那人在強大的日本陸軍麵前根本不足抵擋。
可誰料到在短短幾天裏麵,戰場上麵的主動權就告易手!支那人的偷襲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原本預定的關東州駐軍挑事,然後滿鐵守備隊配合偷襲支那人的東北軍區的作戰徹底泡湯,遼東半島的局麵已經危險到了即將崩潰地地步!
前一段時間的爭執中,真崎甚三郎得到了國內軍部的默許,在關東州駐軍中大肆拉攏少壯派軍官,從大島義昌手中奪得了關東州的駐軍控製權。
在開戰之後,尤其是大連失陷之後的這些天來真崎甚三郎幾乎每天都要往國內發送求援電報,請求增援。
什麽帝國陸軍的驕傲,他已經顧不得去維持了!因為現在擺在他麵前的最現實的一幕是--支那人集中兵力已經在遼東半島打得他們潰不成軍,失去了天空之上的保護,被暴露在支那人麵前的帝國軍隊已經很努力了,但是,他們打從一開始就不是在一條水平線上交戰,而且,在遼東戰場上支那人集中了上千門火炮跟數倍於他們的兵力,甚至連毒氣彈跟燃燒彈都用了出來,就算是背依旅順這樣的要塞,他們也是很艱難守住的。
大島義昌也在司令部內,他此時盡管仍舊竭力保持平淡的態度,但每每有報告軍情的電話打進來時,他的手都會微微有些顫抖。
對於目前關東州日軍的潰敗,大島義昌是十分自責的。起先,真崎甚三郎在新任陸相田中義一的支持下,發動奪權令他失去對關東州駐軍的控製時,他本來對此雖然抱怨軍方少壯派的過分,但未嚐沒有置身事外,脫離關東州這個火藥桶的意思。誰料到戰爭來得這麽快,中國人準備的太充足了,以至於就算沒有真崎甚三郎跟田中義一他們的挑釁,這一場戰爭估計都會再算難眠!
大島義昌不安的想到,這一戰與他們當年對露國發動的‘日露戰爭’何其相似。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就見一個參謀小跑進了司令部,他的手裏還拿著一份電報紙,臉上的表情十分複雜,大島義昌剛要開口詢問,就見真崎甚三郎一陣疾走,還不忘問道:“哪裏來的電報?”
話落下,不等那參謀回答,就一把從他手中搶過電報紙,看了起來。
“報告,來自軍部的電報。”
那參謀大聲回複一句,臉上表情卻是喜憂參半。
大島義昌雖說如今失去了對遼東半島軍權的控製,但到底還是一個合格的日本將領,一聽說國內拍發來了最新電報,他也顧不得與真崎甚三郎之間的矛盾,走過來想要看看電報上到底寫了些什麽!
電報上顯然沒有多少內容,真崎甚三郎很快就看完了,臉上表情陰沉不定。瞧見大島義昌已經站到自己身邊,真崎甚三郎本不欲與他,隨後想想他到底才是名義上的關東州最高軍事指揮官,當下便將那電報紙遞給了他。
大島義昌本來見他臉上陰沉起伏不定,還有些好奇這電報紙上到底寫了些什麽呢。如今他一遞過來,頓時接過目光一掃,花白的眉頭頓時緊皺了起來。
良久,他才默不作聲將那電報紙折疊起來,深吸一口氣,大喝道:“諸君望請振作,來自國內跟軍部的電報終於到了,帝國的援軍也終於要到來。”
要說那真崎甚三郎,到底不如他老辣,雖說趁著當前獲得陸相田中義一的寵信,從他手上奪得了關東州的軍事控製權,但是,差他的地方卻不是一點兩點。
電報紙上並非完全是好消息,這也是幾個看過了電報的人,為什麽臉上驚喜不定的原因。但大島義昌卻知道這個時候日軍需要提攜士氣,所以哪怕不是好消息,他們也需要讓它聽起來像是好消息。
“軍部來電,我國內之援軍已出,朝鮮半島已增派援兵四部,合計共四師團,餘後半月尚有兩個師團即將調往朝鮮半島,必力保一月內完全將支那入侵軍隊擊退,而我帝國之勇士必將趁機攻入滿蒙,將戰火燃燒至支那國內,逼迫支那投降。同時,帝國海軍諸君業已抵達黃海,距離我部所在尚不足一千海裏。為保海上後勤線不失,我帝國之勇士將於近日,與羸弱的支那海軍展開決死之戰,以求一戰滅盡支那海上之力量。目前帝國之海軍已經基本鎖定支那海軍,軍部希望我駐軍謹慎等待四五日,待幾日後海波蕩平,就是我帝國援軍到來,反攻支那之時!”
他聲音不大,卻抑揚頓挫,花白的胡須一顫一顫地,給人一種喜極的感覺。果然,他的氣勢頓時讓在場的日本軍官們精神一振,加緊的開始工作。原來喧囂嘈雜地作戰室漸漸井然有序了起來。大島義昌立刻便喊了一名參謀出來,命他離開派人,去把這一好消息傳到各地守軍那裏。
小兵好隱瞞,但是那些降臨卻不那麽容易晃點過去。
大島義昌走到了角落裏,菊池慎之助中將忙圍了上來,對他跟真崎甚三郎說道:“城內士氣低落,支那人又無故國際法規,向我城中投射毒氣彈跟燃燒彈。一側又有支那重兵環望,我擔心,僅依靠城中的那些殘軍,很難再堅守幾日了!”
許是方才自己的表現不如大島義昌,被他趁機搶著發號施令刺激到了真崎甚三郎,他冷著一張臉:“將軍,請相信帝國的勇士們。為了天皇陛下,為了我大日本帝國萬世偉業,我關東州全體將士都做好了玉碎的準備。”
大島義昌哼了一聲,他想要反駁盲目狂妄的真崎甚三郎,但終歸還記得自己的身份,如今已是被他奪走了手上兵權,自己這個關東州總督有名無實,分外可笑。
不過,真崎甚三郎的狂妄也令他十分不感冒,他不願意再與他待在一個房間內,仿佛會汙了自己的名聲一樣。
理了理軍裝,他開口道:“我去前線看看吧,根據城外傳來的情報,支那人已經攻陷了洪水灣,拿下了羊頭山防線後,支那人的攻城重炮正在源源不斷的向我旅順要塞集中。算一算時間,也許是明天、也許後天,甚至今天,我們將迎來更加殘酷的炮火。”
真崎甚三郎臉上陰冷,他本想嗬斥他幾句,隻是話到了嘴邊,卻怎麽的也說不出來。
旅順,這座日本人苦心建設了十數年,隱隱已經取代了海參崴,成為遠東第一要塞港口。日本人在這座要塞集中了四百多門大小口徑的火炮,威力更勝俄國人占領時期,按照當初規劃這座城市的日本軍事建築師自豪的設計,他們隻需要一萬守軍,就能靠著這座要塞跟完善的物資儲備,抵擋二十萬俄國人八個月甚至一年的強攻。然而任誰也沒有想到,他們這座要塞才剛建成,就落伍了。
因為,人類曆史上的另一件將與火炮爭奪戰爭之神王座的武器--飛機誕生了。
是的,旅順要塞的確能夠抵擋住來自海上跟陸地之上的強敵進攻。誕生在麵對來自天空之上的敵人時,他們的防禦力為零,幾乎根本沒有。
所以,支那人的轟炸機,能夠一次有一次的越過堅固的永久軍事防事,將炸彈直接扔在炮兵陣地、密集轟炸城中的軍事物資囤積地,還有兵營等建築。
日本人太過重視陸海軍了,以至於在軍事新技術---飛機上,他們為自己的疏忽付出了最慘重的代價,不但與歐美強國之間的差距很大,就連後起之秀中國,也遠遠走在了日本前麵。
所以,一座本該堅固、不可攻陷的要塞,成了別人案板上的魚肉。
“可以……不過為了貴官的安全,我還需要為貴官安排幾個護衛。”
真崎甚三郎最終沒有與大島義昌鬧起來,不過卻叫來了幾名心腹,貼身‘保護’他的安全。關東州跟朝鮮駐軍中,所爆發的年輕派軍人奪權,雖說是得到了陸相田中義一的默許,但畢竟犯了‘以下犯上’的不可饒恕罪。對於這一點,真崎甚三郎心知肚明。
大島義昌冷冷看了他一眼,淡漠地回了一句:“請便!”
說完,便冷冷的整理了軍裝,準備前往前線視察。
他剛走了半個小時,突然間前線某處傳來一聲驚天的爆炸聲。爆炸聲才剛落下一分鍾之後,一通帶著哭腔的電話傳來一個噩耗,“報告,大頂山要塞遭遇支那重炮炮擊,軍火庫被引爆,西南防線守不住了,請求支援!”
大頂山至鞍子山一帶赫然是旅順五大永久要塞之一,一旦失陷旅順西南無險可守,支那人若從西南強攻,旅順別提困守三五天,他們還剩下的就隻有最後一道被支那人的轟炸機炸得七零八落的旅順港,換言之,也許今天,也許明後天,旅順的陷落就在眼前了。
“什麽……”
真崎甚三郎隻感覺眼前一黑,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