蟻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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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 徐州(下)

。。。家裏有個市場,在鄭州,因為一些原因,這幾年都沒有經營。前幾天有個消息,有人冒名在賣咱們這塊兒市場的地,需要處理一下。所以這陣子忙了點,封推的第二天都沒能更,請同學們理解。明天恢複更。。。

——

隻不過,卻因為潘賢二的一時醒悟,這種半路上兩軍相遇的情況並沒有出現。在他忙完了手頭上的事兒後,一個人在帳篷裏琢磨了會兒,匆匆忙忙地去帳外營中找到了正在挑選出征將校的趙過。

“大人,卑職忽然想起件事兒。”

趙過正在和佟生養、胡忠們說話,聞言轉頭,問道:“什、什麽事兒?”

潘賢二看了看諸將,說道:“請大人借一步說話。”

趙過跟著他往邊兒上走了幾步:“先、先生想起什麽了?”

“大人,您也知道,據卑職的分析,吳軍之真實意圖很有可能也是徐州。咱們的部隊調動,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我軍與吳軍兩座大營的相距隻有幾裏地,估計用不了多久,吳軍就會知曉。到的那個時候,如果吳軍知道了咱們要去取徐州,而他們的真正目的又真的是徐州,您說,他們會不會?”

“會、會怎樣?”

“當然,與我軍翻臉肯定不會。但,會不會立即拔營,趕去徐州,與我爭奪呢?”

還真別說,極有可能會是如此。趙過沉吟片刻,說道:“先、先生說的有道理。”

“若是果如卑職分析,吳軍聞訊後,真的就立即拔營,也往徐州趕去的話,大人,咱可也不好攔他們啊!而又說了,若是便這麽放任他們離去,到了徐州城下,一邊是我軍,一邊是他們,恐怕麻煩可就要大了。”

“先、先生的意思俺明白。那以先生之間,咱、咱們該怎麽辦?”

“一個字:拖。隻要能把吳軍拖住,也不用拖不久,三兩天便足矣!”

趙過搖了搖頭,就以常遇春的性子,性如烈火,他的真實意圖不是徐州倒也罷了,若真是徐州,別說拖三兩天,能拖住一天也是難上加難。吳軍執意要走,燕軍能怎麽辦?還能包圍住不讓走麽?這要傳出去,可太損海東的名聲。人家吳軍千裏來馳援,臨了,卻竟得到如此的對待麽?

“三、三兩天難。不過先生說的也不錯,確、確實該拖一拖他們,但能拖住一夜,依、依俺看來,已經算是不差了。”

“隻拖住一夜?時間怕是不夠。”

趙過低頭思忖片刻,做出了決定,將剛才在帳中做出的決策改變了一下,說道:“這、這麽著,咱們提前一下出軍的時間,改、改在明晨出發。然後,俺、俺再想辦法,把吳軍拖到後天。”

“改在明晨?那豈不是吳軍很快就能知道?還如何拖延?”

如今是夏季,很早就天光大亮了。在早晨出軍,甚至不用打探,吳軍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趙過微微一笑,說道:“不、不說去徐州就是。”

“那說是?”

“就、就說是得到傅友德的軍報,王保保收攏楚丘、羊角莊潰卒,並、並聯係成武的韃子,試圖反攻楚丘。故、故此,我軍遣部前去馳援。”

“可這也最多隻能瞞到下午。”

楚丘距離單州幾十裏地,如果吳軍有心,最多到下午,消息就會傳到常遇春的耳朵裏,他們就會發現原來燕軍其實不是去馳援傅友德的。

“送、送俺的帖子,給常大人,便、便說為了多謝他們來幫助我軍,明天中午俺要宴請於他,同、同時代替主公犒賞吳軍士卒。”

前天晚上,常遇春宴請了趙過。雖然說早在昨夜,趙過就宴請了回去,但如果明天打出鄧舍的名號,再去犒賞吳軍,做為一種禮節,常遇春也實在不好拒絕。

潘賢二盤算了會兒,伸出大拇指,讚道:“大人此計大妙!”中午宴請,把常遇春諸將灌醉。而常遇春等人一酩酊大醉,不就把吳軍拖到明天了麽?

不過潘賢二又有疑慮,說道:“可是大人,咱對吳軍說是去馳援傅友德,要被他們知曉真相後,會不會勃然大怒?因為畢竟是哄騙了他們,理虧在咱呀!”他有句話沒說出來,畢竟所謂吳軍欲取徐州隻是一個猜測,如果這個猜測錯誤,而又被常遇春知道燕軍騙了他們,豈不得不償失?

“誰、誰說咱要告訴吳軍是去馳援傅友德了?”

“大人的意思?”

“隻、隻是放出風聲。”

隻把風聲放出,卻不明言相告。這樣一來,就算吳軍知道了真相,知道了燕軍其實是在哄騙他們,也定然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這“馳援傅友德”,又不是趙過親口告訴他們的,隻是他們風聞而已。“風聞之事”,有真有假,就算想要怪罪,又能怪罪誰去?

潘賢二佩服地看著趙過,說道:“大人真妙計也!”

他倒不是佩服這個計策,這個計策雖說滴水不漏,但事實上很簡單,很容易能想出來。他佩服的是“趙過”居然能想出這個計策,要知道,一向以來,在海東諸將的心目中,趙過可都是一個當之無愧、不折不扣的實誠人。

——其實,“兵不厭詐”。不管怎麽說,趙過也是征戰沙場多年,即使他本質上再實誠,可難道說連“用詐”都不會麽?如果不會,還打什麽仗!隻是精鋼要用在刀刃上,平常時候裏,他沒有必要用詐罷了。

正如一句話所說:不做,不代表不會。

“那此事?”

“就、就這麽定了。還要麻煩先生,去、去後勤上一趟,找輜重營,多備點雞鴨豬羊,也、也好明日上午送去吳營。”既然說是代替鄧舍犒賞吳軍,自然需要拿出些東西來。

“是。”

潘賢二轉目又瞧了一眼不遠處的佟生養諸將,問道:“敢問大人,可選定出征的主將與營頭了麽?”

“此、此去徐州,是長途奔襲,兵、兵貴神速,俺打算選用胡忠一部。”

“胡將軍部皆騎兵,用來攻城?”

盡管胡忠的部下皆為漢卒,本來很多都是從步卒轉為騎兵的,但徐州乃是一座大城,不比楚丘,隻有騎兵去攻打?怕是不易。

趙過頷首,說道:“所、所以,再調楊萬虎部。……,主將,就由楊萬虎擔之,胡忠為副。”

潘賢二掐指計算,說道:“楊將軍部皆為步卒,善攻堅,能野戰,實為我海東步戰之精銳。加上他,估計應該差不多了。隻是大人,不知打算調派胡將軍部多少人?”

“千、千騎。”

不能調太多,如果調太多,單州就圍不住了。

“胡將軍部千騎,楊將軍部現在單州前線的有兩千來人。……,大人打算隻用三千步騎去攻徐州?”

“不、不然。楚丘高延世部,俺、俺已遣人送去軍令,叫他不必回營,便、便就地駐紮,等待楊、胡到達,一、一起前去徐州。並再從之前遣去楚丘的換防步卒中以及傅友德部裏抽調部分人馬,也、也加入其中。”

“總計?”

“四千六百餘人。”

將近五千人。照常理說,用這麽些人打徐州,還是有點不夠。

須知,當年脫脫攻徐州,動用的人馬何以萬計!當時他麾下有號“黃軍”者,隻這一路就號稱“六萬”。當然,其中有不少的虛頭水分,並且這路所謂的“黃軍”,全都是臨時招募來的,並沒有經過什麽操練。但聲勢卻也可想而知了。饒是如此,尚且在徐州城下鏖戰多日,方才戰敗了芝麻李,拿下了徐州城。

現如今,盡管燕軍俱皆精銳,絕非“黃軍”之流可比,但是,隻用這不到五千人,能打下徐州城麽?

潘賢二說道:“徐州一城,守將兩人。陸聚者,蒙元之樞密院同知;宋興祖者,士誠之元帥。守軍號稱五萬,充其量五六千人,其中能戰者,又至多一兩千。且,早年經脫脫屠城,城中百姓不多,城牆也多有毀壞,縱有修葺,總是難比當年了!大人運籌帷幄之中,楊、胡、高諸將,又皆我海東驍勇,此次長途奔襲,並又出其不備。雖不到五千人,但以卑職推斷,必然能夠旗開得勝,馬到成功!”行了一禮,“先為大人賀喜!”

張士誠歸降了蒙元,一方麵有得利,另一方麵也有付出。

他的付出,自然便是每年都需要朝大都運送糧食;而他的得利,則就是卻也能因此得到境內很多蒙元勢力的承認。便比如徐州,其實原本是在蒙元的控製下,但就因為他投降了,而挨著徐州的山東等地又一直紅巾遍布,故此,算是暫且歸了他管。這看起來不錯,但內中卻也有不穩定的因素。一座城池,兩方守軍。無事便罷,倘若一旦有事,到底說了算?該聽誰的?守將定然不和。守將一旦不和,城守就岌岌可危了。

這徐州的兩員守將,宋興祖不必多說,士誠麾下的一員驍將。

陸聚,可以說是徐州的地頭蛇了。

早在脫脫破徐州後,他就在當地“撫戢流亡,繕城保境”,頗有威名,以致“寇不敢犯”。若隻他一人守城,或許是個對手,但現如今加上了宋興祖,因了上述的原因,潘賢二反而不以為意了。

又有脫脫屠城,當年把百萬人煙的一座徐州城屠殺了一個幹幹淨淨,直到多年後,還是城狐社鼠,雜草遍布,幾無生人。雖有陸聚的苦心經營,到底是比不上昌盛之時了。城中人少,守城時就難免力有不逮。

趙過笑道:“說、說到運籌帷幄,先生才是當之無愧。”

這一次取徐州,所用的計策正是潘賢二所獻。

也正是因了他這計策之妙,趙過才敢大膽地用不到五千人去攻取徐州!

說一千,道一萬。不管客觀情勢對己方多麽的有利,要想萬無一失地取勝,這“客觀”,卻絕不是可以依賴的對象,還是需得全靠“自己”!

卻又不知,潘賢二到底獻上了何計?又與劉基所獻給朱元璋之取徐州計有何不同?如果能有機會比較一下,又究竟哪一個能夠勝上一籌?

——

1,黃軍。

“有淮東元帥逯善之者,言官軍不習水土,宜募場下鹽丁,可使攻城,乃以禮部郎中逯曾為淮南宣慰使,領征討事,募瀕海鹽丁五千人從征徐州。又有淮東豪民王宣者,言鹽丁本野夫,不如募市中趫勇便捷者可用,脫脫複從之。前後各得三萬人,皆黃衣黃帽,號曰黃軍。”

2,陸聚。

《明史》有傳,較長,就不列了。有興趣的同學可以去看看。《傳》裏稱讚他“聚所部皆淮北勁卒,雖燕、趙精騎不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