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懷遠於是下令大軍再次提速行軍,同時又征調了沿途州府鄉兵隨行運送大軍所需物資,但是進入到了貴州之後,大軍行進速度便不得不慢了下來,這裏到處都是崇山峻嶺,山路狹窄危險,即便是加快行軍速度,也快不到哪兒去,如此讓高懷遠更是心急如焚了起來。
不過好在這幾支兵馬都是楚州的精兵,很是耐於吃苦,雖然道路險阻,但是大軍還是沒有鬆懈,繼續按照高懷遠的要求,一再加強行軍速度,而高懷遠也幹脆回絕了沿途所經地方官員們的款待,除了接受補給之外,決不輕易停止行軍,即便是遇上了大雨,也堅持前行。
也幸好這樣,他們終於在一個月之後,進入到了利州境內,而他們進入利州路的前站,便是京西南路境內的金州。
金州也乃是南宋沿長江布置的一個重要軍事要塞,長江上遊四川一帶的四個都統司之中,金州處於最東端,也是利州路的東大門,戰略位置十分重要,故此在高宗南渡之後,曾經經略四川一帶的吳玠兄弟,便在金州設立了駐屯大軍,並且連連屢敗金兵,使金軍無法進入到西南腹地,確保了四川的安全。
而這一次高懷遠一到金州,便立即召見了金州都統司的都統陳鬱,對其詢問叛軍的情況以及為何金州都統司大軍會敗在了叛軍手下。
陳鬱當得知高懷遠率軍抵達金州之後,不敢怠慢,趕緊出來迎接高懷遠,小心翼翼的陪同高懷遠巡查了金州都統司諸軍的情況。
當高懷遠向他詢問兵敗之事的時候,陳鬱立即請罪道:“啟稟高樞相,此次兵敗皆乃屬下無能,才出兵之後,進入到了通江縣境內之時,因為領軍大將失察,中了叛軍埋伏,以至於在叛軍兩軍夾擊之下,落得大敗,請高樞相治罪!”
高懷遠看這個陳鬱表現的還算是誠懇,沒有推卸責任,怒氣也就壓下了不少,但是還板著臉問道:“那麽這次領兵出戰之將又是何人?你們共出兵多少?”
這個陳鬱趕緊答道:“領兵的乃是都統司副都指揮耿彪,總共率領四千兵馬,這一戰耿彪不幸中箭已經陣亡於通江,還是一個姓魯的副將,臨陣不亂,帶領剩下的兩千多官兵殺出重圍退了回來!此乃卑職指揮不利,還請高樞相處置!”
高懷遠點點頭道:“還有你眼下都統司還有多少兵馬?”
“金州都統司近年來員額不斷減少,戰前我們都統司隻剩下不足一萬一千人的官兵,這次張同作亂之後,下官又招募了五千新兵,但是目前這些新兵還不堪用,故此眼下也隻剩下不到八千兵將,而且大部分分駐於各地,堪用之兵數量很少!”陳鬱趕緊小心答道。
高懷遠皺皺眉頭,心道看來西北這邊的軍備確實太差了一些,幸好這次他來這一帶平亂,假如再拖一段時間的話,這邊的情況會更糟糕一些,一旦蒙古軍來犯,估計這幾個都統司能調用的精兵就真沒有幾個人了。
“陳將軍,對於金州都統司,年前朝廷便已經下詔擴編,準金州都統司擴編為三萬正兵,但是為何到現在也未擴大招募,隻臨戰招募了五千新丁呢?”高懷遠對陳鬱接著問道。
陳鬱聽罷一臉的錯愕,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楞了一下之後,搖頭道:“大人……這……這件事從何說起?下官真的不知道呀!”
高懷遠一聽登時便大怒了起來:“胡說,去年十月間,我便主持樞密院重新對各地駐軍員額進行了審定,各地除了裁撤冗兵之外,正規駐屯軍以及都統司的兵馬都基本上準予擴編,而你金州都統司定編員額為三萬人,並且已經下文到各路令宣撫使著手督辦,你豈能不知?”
陳鬱聽罷之後,頓時腦門上出了一層細汗,但是堅持道:“啟稟大人,下官確實不知此事,要不然的話,下官也不可能不會擴編的,我們乃是歸於四川製置使鄭大人所轄,即便是有令,也該鄭大人轉發至金州,可是下官卻從未得到過這樣的命令!”
高懷遠聽罷之後看著陳鬱的表情,便知道此事不會有假,對於一個都統司的都統製來說,不可能不會希望擴兵,這樣對於他來說,隻有好處沒有壞處,而假如陳鬱不知道這件事的話,那麽問題隻可能出在了鄭損那裏。
“事情果真如此?你真的不知道?”高懷遠再一次問道。
陳鬱用力點頭道:“下官確實不知!還請大人明鑒!”
“那麽年前樞密院還著令各地都統司在軍中開設講武堂,那麽你可知道此事?還有都作院歸於兵部管轄,你可知道?”高懷遠發現問題很大,於是立即接著問道。
“講武堂之事下官已經得知,並且已經開始著手籌建,眼下已經選調了人員入都統司,準備開設講武堂,而且樞密院著令選調的精英之士入京進入武學之事下官也已經選調了十人前往,但是都作院歸屬於兵部之事,下官還不曾得知!”
高懷遠這次氣暈了頭了,他沒想到這麽大的事情,居然傳達不到像陳鬱這樣的都統司都統手中,看來這個鄭損在四川還真是什麽都沒幹,整個一個陽奉陰違,而他的軍統司也因四川這邊鞭長莫及,尚未進入到金州都統司之中,以至於這麽大的事情,他居然也不知道。
於是高懷遠強壓下怒氣,擺擺手對陳鬱說道:“這件事暫且不說,今日我告訴你,朝中年前便下發政令,著令各地駐軍擴編正規軍,裁撤一些雜亂新軍以及地方廂兵,而你們金州都統司定編三萬,你立即便開始著手督辦此事,三個月之內務必完成擴編,但是卻兵員必須要是精壯之士,不得以老弱充數!我會給你留下十個兵樣,募兵至少要達到兵樣標準方能募入軍中。
還有講武堂之事,給你一個月時間,也必須開辦起來,為軍中專司培養低級軍官,所用典籍隨後便會送來,都是樞密院刊發的兵書戰策,並且還會有一些武學教授將赴本地從事講武堂講學!
至於都作院之事,你就不必過問了,我自會找鄭大人理論,以後假如發現都作院所造器甲質量低劣的話,你大可不予接收,直接退還都作院重新更換合格器甲!”
陳鬱趕忙跪下答應道:“下官定會盡快辦理!絕不敢拖遝!”
高懷遠越想越覺得擔心,接著對陳鬱說道:“以後對於你等的命令,我會專司派樞密院的信使送達,而你們假如有事的話,也盡可派信使直接送至我手中,不得再出現這樣因轉發而未收到的情況!”
陳鬱也趕緊答應了下來。
想想現在還不是處理這些事情的時候,高懷遠於是對陳鬱說道:“眼下軍情緊急,你先將地圖送到我這裏,另外將那個魯副將也招來,我要了解一下叛軍情況!”
不多時那個領著敗兵突圍回來的魯副將便被招至了都統司行營大帳之中,陳鬱也將當地詳盡的地圖送到了高懷遠手中。
高懷遠先讓魯副將站在一旁,自己低頭觀看陳鬱交來的地圖,很快發現地圖很是陳舊,而且一些地方標注也不清晰,地圖比例也太大,以至於許多地方地形根本不清,這樣的地圖還是都統司保存的軍用地圖,假如依靠這樣的地圖打仗的話,難免會延誤軍情。
“這些地圖太過陳舊,而且標識不清,我另外給你一個命令,盡快派人繪製周圍百裏之內的詳盡地圖,確保地圖精準無誤才行,假如你們就是靠這張地圖行軍打仗的話,就難保你們會兵敗了!”高懷遠將地圖掛起來對陳鬱說道。
陳鬱小心翼翼的趕緊答是,而高懷遠點到了那個魯副將問道:“你將這次兵敗的事情詳細對我說一遍!”
這個魯副將年紀大致三十多歲,生的也是虎背熊腰,看上去頗為強悍,但是他看高懷遠的表情卻很是緊張,也可能是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大官吧,故此顯得十分緊張。
一聽高懷遠問他話,這個魯副將便趕緊結結巴巴的說道:“這個……下官這次……不是……”
高懷遠立即不喜道:“你這麽緊張作甚?慢慢詳細說來!”
陳鬱趕緊小聲解釋道:“啟稟大人,這個魯有糧天生口吃,並非是緊張所致!”
高懷遠一聽這個氣呀!怎麽遇上的都是這樣的人呀,一個副將居然口吃,臨陣這可如何指揮打仗呢?
於是他用力壓住火氣點頭道:“那麽你便慢慢說來吧!不要著急!”
於是這個魯副將便結結巴巴的將這次出兵如何遭伏,主將如何中箭身亡,他又如何領殘兵突圍的事情給高懷遠講了一遍,講下來之後,這個魯副將累出了一身大汗。
而高懷遠也聽的出了一身汗,這可真夠費盡的,不過他也聽出,這個魯副將還真是一個善戰之將,隻是有些天生口吃罷了,但是這並不影響他成為一個好的將領,這次他們在那個耿彪的率領下,出了金州一路朝著巴州急進,耿彪本來想給巴州的叛軍來個突然襲擊,但是沒成想在剛剛進入通江縣境內一個山穀的時候,便突然遭到了叛軍的襲擊,叛軍早已探知了他們的行軍路線,在那裏埋伏了數千兵馬,當他們一入山穀,便堵住了兩段,揮軍掩殺,結果官兵大敗,主將耿彪也身中數箭陣亡於軍中。
後來叛軍衝下山的時候,官軍早已大亂,幸好這個魯副將驍勇,領著麾下的兩營兵將力戰不退,最終擊退了叛軍,並且打通了山穀退往金州的一端,親自斷後,這才令殘餘的官兵安然撤回了金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