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清心閣轉回大營,將到轅門的時候,石青瞥見一個黑影在營外探頭探腦地向內張望。經曆過黑衣男子的刺殺後,石青對黑色特別敏感;見到黑影,當即沉下臉,喝道:“營門值守幹什麽吃的!軍營怎能任人窺視?”
左敬亭一聽馬上明白過來,招呼一聲,帶了十幾個親衛悄悄包抄過去。
未等左敬亭接近,那個黑影已經發現石青一行;黑影沒有逃離,反而一蹦一跳地奔過來,老遠就揚聲問道:“石青?是石青回來了麽?”聲音清脆甜冽,竟是一個女子。
“什麽人?”左敬亭揮手阻止親衛動手,迎了上去,待看清來人後,他啊了一聲,奇道“原來是麻小姐。”
麻小姐自然是麻姑。和先前所見一般,麻姑仍是夜行人的打扮,背上負著長劍。
“麻姑?”石青也是一奇,麻姑雖是個傳說中的人物,可與自己似乎並沒有交集,她來幹什麽?石青疑惑地走上去說道:“麻小姐,石青在此。小姐找石青有什麽事嗎?”
“沒事就不能來找你嗎?”麻姑直截了當地回了一句。
石青雙唇一閉,僵在那裏,半響才訥訥道:“自然可以的。。。”
麻姑噗哧一笑道:“你甭擔心。我來找你,沒什麽大事,是想請你幫個小忙。哎,你不許拒絕啊,我告訴你,上次你將我家院牆都推倒了,我還沒找你陪呢。。。”
聽她這麽一說,石青當真不好意思了;上次將麻姑家院牆推倒後,因忙於廝殺,也沒顧得上善後處理。當下,他拱手一揖道:“真是抱歉。是石青疏忽了,嗯;不知院牆可曾修繕;明日石青派一隊兄弟前去。。。”
“不用了。我可不是來找你賠償的。”麻姑大度地打斷了石青,嬉笑道:“隻要你讓我在軍營裏待一段時間就好。”
“哦?待一段時間?”石青疑惑地望著麻姑。
“嘻嘻。。。是啊,人家想出來玩,又怕被熟人見到,嘻嘻,躲在軍營裏就不怕了。”麻姑可憐兮兮地望著石青,軟語低求。“你答應人家好不好。。。”
原來她在家中憋悶壞了。石青好笑地瞅瞅麻姑,這真是傳說中的人物嗎?看這模樣,若是不答應的話,不定她馬上就要大哭一場了。無可奈何地伸手作了個相請的動作,石青調侃道:“麻小姐大駕光臨,新義軍大營蓬蓽生輝。石青榮幸之至。請——”
“太好了!石青你真好!”麻姑雀躍地跳起來,一路蹦跳著隨石青進了轅門。
石青讓左敬亭專門為麻姑準備一個帳篷,隨後對麻姑道:“麻小姐。你這麽漂亮的女孩子待在軍營,就像黑夜中的螢火蟲,太引人注目了。你看是不是應該改裝一番,以免驚世駭俗。”
麻姑被石青逗得嘻嘻笑了一陣,隨後興致盎然道:“石青,你說應該怎麽改裝?挺好玩的。”
石青拿了一套皮甲,遞給她。道:“你個子挺高,換上這個,在腰腹部位塞些東西,看起來就差不多。。。”說道這裏,瞥見麻姑孩子氣的俏臉,石青忍不住惡作劇起來,改口道:“嗯,這樣還不行,你臉太白,也太俊了,應該抹幾把灰,最好揉些草汁塗上。。。”
“好。我聽你的。嘻嘻,真好玩。。。”麻姑接過皮甲,喜滋滋地跑了出去。
石青暗笑一聲,到榻上趴了下來。他棍傷未愈,來回清心閣按說活動量有點大,隻是他心情甚好,此時一點也不感覺累。
趴在榻上,一閉眼,草劍怯生生的俏臉就在他腦海裏冒了出來,過了一會兒,影像一晃,草劍身邊多了一人,白馬銀槍,玉麵星眸,卻是祖鳳。草劍嬌弱、祖鳳堅強;兩人性格截然不同,卻都是一般的可人。兩人如同姊妹,並肩而立,含情脈脈地凝視著石青,似乎有所期待。。。
“石帥!”一個粗豪的喊聲打斷了石青的遐思。石青偏頭望去,隻見一個身材粗壯、麵目黝黑的軍漢掀簾入帳。這人他卻不識。
“汝是何人?”石青戒備地撐起身子,厲聲喝問。
粗壯漢子猛一愣怔,須臾,放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嗬嗬。。。這改扮當真好玩,石青你都不識,他人定然更不識得。”
“哦。。。原來是麻小姐。”石青恍然,借著跳躍的火炬光芒仔細看去,眉眼、口鼻小巧玲瓏,當真是麻姑;隻是她臉上塗抹了太多烏七八糟的東西,將原本的秀氣掩蓋的差不多了。
幸虧軍營沒有鏡子,否則,麻姑看到自己這副‘醜樣’,肯定會找我算賬。石青暗叫一聲僥幸後,終於憋悶不住,大笑起來。
第二天,孫威過來探視石青。他看起來很憂慮,為石青得罪張遇,同時又得罪王泰、蘇彥而憂心。話沒說到三句,他就一如既往地勸說石青,要好生向張遇賠罪。
石青不想聽孫威多說無益的言語,於是將遇刺之事告訴了他。
孫威當下閉嘴不言,臉色越發沉重了。直到吃飯時,他才振作一些,很高興地透露出一個消息:過幾日,武德王也許會調石青到王府聽用。
孫威讓石青早作準備,將隊伍交給放心的部屬管帶。
石閔調他到王府聽用,這是依為心腹的一種暗示。石青聞訊大喜,他到鄴城一個月,直到今日才算有了進言之路,才算對鄴城未來局勢有了著力點。
孫威走後,石青半刻都等不及,當即招來各營校尉議事。
石青先行任命韓彭為新義軍西進行營副帥,石青不在之時,西進行營諸般軍事由韓彭負責指揮協調。
估算了一下時間後,石青命令丁析的鋒銳營留守明光宮,負責整個華林苑的巡視值守;包括青壯在內的親衛營、韓彭的中壘營、王龕的跳蕩營移駐清漳水北岸、原蔣幹部駐紮的營房。那裏在華林苑範圍之內,蔣幹部離開後,便歸屬新義軍下轄。
第二天,韓彭率中壘營先行開拔過去,修繕營房,布置防禦。丁析率鋒銳營開始接管華林苑所有的釘子崗。荀羨、諸葛羽依舊帶著親衛營的青壯操練,王龕的跳蕩營交卸防務後,回營收拾行裝。整個新義軍大營一片忙碌。
這時候,張艾來了。應該是孫威將石青遇刺的消息告訴了石閔。石閔讓張艾帶了不少絲綢布帛以示安慰。隨後張艾問起石青恢複的如何。
“傷勢?哈哈哈。。。早就好了。”石青大笑著,一骨碌爬起來,很誇張地在帳內疾走幾步,不斷蹬腿伸拳。“張校尉請看,石某可像有傷之人,煩請張校尉轉稟武德王,就說石青已完好如初,便是單騎衝陣,也是無礙。”
張艾笑了笑,他看出石青有些勉強,卻沒說破,點頭答應道:“節義將軍有心出力,不計自身,小將會如實向武德王稟明。小將來時,武德王曾有交代,言道將軍若是痊愈,便去王府一走;武德王另有任用。”
孫大哥的消息果然可靠。
石青先抱拳謝過張艾,隨後急惶惶道:“既然如此,石某就不留張校尉在此用飯,我們一起去王府如何?”
“哈哈哈!節義將軍恁心急了一些。”張艾忍不住大笑起來,道:“武德王午後要去東林寺禮佛,節義將軍此時趕去,已然不及見麵。還請稍安勿躁。明日早去就是。”
石青兩頰微熱,有點不好意思地,他這番猴急表現,落在他人眼中,就是心急上位之徒。好在張艾與他相熟,他也不怕張艾笑話,當即命人備宴置酒,抹抹臉,豪爽地說道:“張校尉,今日不醉無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