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聽到呂師造的話,李神福不禁連聲稱好:“當真是英雄所見略同,明日我等便在臨安城下列陣耀武,以震撼守軍膽魄。”說到這裏,李神福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正在此時,遠處飛馳來一名騎士,呂師造眼力甚好,立刻看清了乃是淮南兵的探騎,便轉身吩咐了身後護衛親兵兩句,親兵立刻跳上戰馬迎了過去,不過一會兒功夫,那探子便到了李神福麵前,氣喘籲籲的稟告道:“錢繆親領大軍前來援救臨安,已經離臨安城不到十五裏了。”
李神福聞言大驚,他雖然現在對錢繆已死的消息已經是半信半疑,可到現在為止,錢繆也未曾親自出陣打消疑言,這讓他又平添了幾分僥幸,此時剛剛大獲全勝,便聽到敵軍主帥領大軍來援,不禁有些吃驚,便厲聲對那哨探問道:“你可能確定是錢繆親統大軍,這次敵兵共有多少。”
那哨探跪在地上,已經是汗濕衣衫,大聲答道:“在下隻看到‘錢’字大旗,並未親眼看到錢繆的旗號,這次來源的鎮海軍旌旗遮天,隻怕不下兩萬人。”
李、呂二人對視一眼,看到對方眼裏都滿是憂色,呂師造低聲道:“便不是錢繆親來,隻怕也是嫡子領兵而來,如此看來,錢繆已死的消息隻怕是謠言了。”
李神福點了點頭,低聲道:“縱然當真錢繆已死,隻怕杭州城中也已經決出勝負。”兩人心意相通,不過寥寥幾句,便已經明白了對方的心意。呂師造歎了口氣,便領兵回營去了。
次日,鎮海軍援兵一到,便在臨安城外設營,與城中以為犄角之勢,臨安城中見錢繆領兵來援,士氣大振,不複昨日一夕三驚的模樣。李,呂二人見這般模樣,知道事已不可為,便吩咐士卒不得出外劫掠,樵采之人也不得在錢繆祖墳附近砍伐草木,以示善意,又派出使者到錢繆營中相商,錢繆也擔心手下士卒新敗之後,士氣沮喪,不願與淮南軍僥幸一戰,也收束士卒,深溝壁壘,免得與淮南軍起了衝突,議和之事也不是短時間能夠解決的,一時間兩軍竟僵持在一種不戰不和的奇怪形勢下了。
顧全武被俘之後,雖然他屢敗淮南軍,軍中士卒多有袍澤喪生於他手的,但他先前俘獲魏約,秦斐等淮南將領時,時常向錢繆進言,厚待被俘的淮南將士,所以頗有長者之名,李神福也待他也寬厚的很。這日,一名淮南校尉引領他出了監牢,一路往帥帳去了,進得帳來一看,上首坐了兩人,當中的想必便是淮南所任命的兩浙招討使李神福,旁邊坐著的那人白麵有須,氣度雍容,卻不知是何人。顧全武不假思索,上前斂衽拜道:“敗軍之將顧全武,拜見淮南李神福將軍。”
李神福伸手遙遙虛扶了一下,笑道:“罷了罷了,顧帥精通兵法,李某是欽佩已久的了,此次用兵,也不過是僥幸,兵家所不取,勝敗也不過是一線之間,回想起來,當真是汗顏的很。”
顧全武先前還有幾分不服氣,畢竟李神福此次用兵實在是已經到了絕境,若是換了下次還這般圖僥幸,隻怕便是全軍覆沒的下場,可聽到李神福雖勝不驕,不由得笑答道:“勝便是勝,敗就是敗,李將軍身處逆境,卻能施巧計反敗為勝,顧某實在是望塵莫及。”
顧全武坐下後,兩人便說些兵事,李顧二人本都是經驗極豐富的將帥,說到癢處,胸中不由得都生出一股惺惺相惜的感情來,對眼前對手油然而生一陣欽佩之情,竟好似眼前這人乃是多年相交的好友一般。
呂師造見李神福越說興致越高,不得不伸出右腳在他腳麵上點了點,以示提醒。李神福這才醒悟過來,不由得咳嗽了兩聲,掩飾自己的尷尬。呂師造吩咐親兵送來茶水,一麵笑道:“且告訴顧帥一個好消息,錢王遣信使前來求和,想必過不了幾日,顧帥便可回到杭州去了。”
顧全武笑了笑,問道:“卻不知錢王要拿什麽來換在下。”
呂師造笑道:“卻是秦斐秦將軍,顧帥當年一念之仁,今日得報,這世間果然是因果報應不爽呀。”他所說的正是當年顧全武為秦斐求情之事。
“三代為將,其無後矣,顧某殺人如麻,豈能還奢望有福報。”顧全武神色有些黯然,顯然是想起來早死的長子。
李、呂二人眉頭都皺了皺,他們都不喜歡顧全武話中的不祥味道。呂師造強笑道:“顧兄回到錢王麾下後,可會怨恨我和李帥。”
顧全武昂然答道:“淮南鎮海交兵,顧某不才,不勝其任,慘敗於李帥麾下,身為俘虜,二位饒恕在下性命,使歸故國受錢王製裁,這都是二位的恩惠,顧某又豈敢怨恨。”
呂師造接著問道:“既然如此,那顧兄想必是會感激李帥了。”
“楊王與鄙上憐憫百姓勞苦,士卒損傷,各自釋放俘虜交換,以達成和議,在下又未曾與會,不知該感激何人。”
呂師造被顧全武的軟硬不吃的態度擠兌的有些心急,便直接問道:“那顧兄回錢王麾下,又當如何行事呢?”
“顧某承二位恩惠,能夠回到故鄉,若錢王依戰敗治罪,斬殺在下,顧某死亦不朽,如果錢王開恩,讓在下繼續統兵,顧某自當盡心竭力,盡忠錢王,若再與二位相逢,顧某雖然才疏學淺,也自當盡心竭力,與二位周旋。”
顧全武這一席話說完,帳中一片靜寂,過了半響,呂師造強笑道:“顧帥果然好膽魄,呂某欽佩不已,今日天色已晚,不如先下去安歇,待到雙方和議談成,自然恭送顧帥回杭州便是。”
顧全武也不多言,起身昂然行了一禮,便轉身出帳去了。待到他走遠了,李神福歎道:“錢繆麾下果然有人,淮南兵勢雖強,隻怕要吞並兩浙,還力有未逮。”
數日後,錢繆李神福雙方便達成協議,錢繆放回先前在昆山被俘的淮南將秦斐和所屬士卒,換回顧全武和被俘的四千士卒,另外再給四十萬貫犒賞換得淮南軍退兵,於是天複元年的這一次淮南入侵便這樣無疾而終了,兩浙大地又恢複了平靜,一直到第二年的夏天。
我知道今天少了點,不過情節到這裏就是一個段落,各位讀者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