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訓卻不答話,昂首向天冷哼了一聲,仿佛眼前根本沒有徐虎這個人一般,徐虎卻不著惱,持禮卻是越發恭謹,王府守兵見狀,更是躲得越遠越好,徐知訓這個刺頭廣陵城內都是知曉的。俗話說“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誰知道那廝此番又來鬧什麽幺蛾子,可千萬莫要沾到自己身上,否則就算吃了天大的虧,也是白吃了。徐虎問了兩三遍,徐知訓卻隻當沒聽到,晃著腦袋轉來轉去,隻當是眼前根本沒有徐虎這個人。那徐虎卻是毫不著惱,他知道眼前這位得罪不起,反正隻要不讓對方進府,自己便算是完成了任務,至於其他,咬牙忍住便是。也許是看不過去了,一名徐知訓帶來的軍官湊到他的身旁,低聲說了兩句,徐知訓這才轉過身來,裝出一副突然看見徐虎的樣子,道:“這不是徐虎將軍嗎?怎的這麽久才出來,某家在這裏等你好久了。”
徐虎臉色絲毫未變,仿佛根本沒有察覺對方的挑釁,沉聲道:“讓公子久等,是某家的過錯,待到擊退鎮海賊後,自當在豐樂胡家老店裏擺上一桌好酒席向公子賠罪,到時還請賞臉。”
“罷了!將軍的酒宴,某家哪有資格吃!”徐知訓冷哼了一聲:“你那天不是說沒有父親或者知誥的命令,誰也不能進府嗎?好!某家今日便是奉了父親的鈞命,來進府拜見大王與太夫人,你還阻攔嗎?”說到這裏,方才勸諫徐知訓的那名軍官已經上前走到徐虎身旁,躬身行禮,雙手呈上一件事物,用黃綢裹了,粗粗看去正是一卷文書。
徐虎聞言一愣,暗想應該是徐知訓那天被自己攔在門外後,拉不下這個麵子,負氣跑到父親那裏鬧事,徐溫挨不過他,便發了一份文書給他,既然如此,自己倒也不必再阻攔了。想到這裏,徐虎便笑道:“既然是主公之命,末將豈敢阻攔,待末將勘驗過文書,再請公子進府。”說到這裏,徐虎便伸出手去取那軍官手中的文書。
徐虎伸手抓住那卷文書便要拿起,卻扯不動,低頭一看卻是那軍官伸手抓住了卷軸露出的木柄,一雙眼睛緊緊盯著自己,目光中滿是殺意。
“啊!”隨著一聲慘叫,徐虎的右手一痛,下意識丟開那卷軸飛速的收了回來,他定睛一看,隻見自己的右手上滿是鮮血,食指、中指、無名指三根指頭已經不在,鮮血正從三處傷口中湧了出來。徐虎抬頭一看,隻見方才那軍官手中已經多了一柄鮮血淋漓的解腕尖刀,正向自己撲過來,原來那被徐虎當做通行文書的卷軸中間藏了一柄尖刀,那木柄便是刀柄,方才他伸手去拿卷軸,對方順勢拔刀,便將徐虎的右手三根手指割斷了。
那軍官一刀傷了徐虎,一不做二不休,便撲了上來,徐虎下意識的伸手去拔腰刀廝殺,右手到了腰間才發現自己少了三根手指,哪裏拔得出佩刀來,此時正待轉身逃走,那軍官已經衝到近前,一刀便從他的腰眼刺了進去,猛力一絞,徐虎便隻覺得好似一根燒紅的鐵棍捅了進來,渾身上下的力氣頓時沒了。那軍官解釋將其撲倒在地,拔刀出來在徐虎身上刺了十幾個透明的窟窿,才割下對方的首級,提了發髻回到徐知訓身旁複命。
“好個薛舍兒,不枉了你偌大名聲!”徐知訓看到自己麵前最大的障礙這般容易便被薛舍兒殺了,不由得大喜,暗想也不枉了將雲娘這等美人都給了他。徐知訓伸出手去,從薛舍兒手上接過徐虎的首級,高舉了起來,厲聲道:“徐虎心懷不軌,預謀作亂。某家奉父親之命,將其收斬。隻誅首惡,脅從不問,爾等還不反戈一擊,將功贖罪。”
牆上和門內的王府守兵被突然而來的變化給驚的目瞪口呆,幾息前還是活蹦亂跳的將軍轉眼之間就變成了叛逆,被人砍掉腦袋提在手中;若殺人的是旁人倒也罷了,可殺人的卻是徐知訓,主公的嫡長子,無可爭議的繼承者,從他口中出來的話,難道還有什麽可以懷疑的?隨著徐知訓的喊聲,一個又一個守兵低下了頭,丟下了手中的武器,本來憑借這些武器,他們可以輕而易舉的將徐知訓還有隨行的那點兵力消滅幹淨的。
“快,帶我去大王和太夫人那裏?”徐知訓鐵青著臉,厲聲對守門校尉喊道,全然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嗓音已經沙啞了。此時與徐知訓同來的軍士已經進府,他們在薛舍兒的指揮下,收繳了全部守兵的武器,並將他們驅趕到王府圍牆的一個拐角處,看管起來;徐虎的屍首也被抬了進來,王府的大門也被緊閉,一來是為了避免外間行人看到府內發生的事情;二來也是防備王府內忠於徐虎的士卒看出情況不對,逃出王府向徐溫或者徐知誥報信,盡可能的拖延時間。
“這個——”那校尉也已經感覺到有些不對了,無論是徐知訓的表情和那些軍士如臨大敵的模樣,都說明徐虎被殺沒有叛逆那麽簡單,在這後麵還有一個巨大的陰謀,但他此時已經沒有任何辦法了,手下已經被收繳兵器,看管起來,眼見的徐知訓神色急躁,他口中的那個薛舍兒正目露凶光的看著自己,手中的尖刀鮮血淋漓,那校尉絲毫也不懷疑如果自己稍有猶豫,自己就會成為徐虎的同伴,一同前往陰曹地府,顯然已經沒有什麽好選擇的了。
“太夫人和大王在府西麵,離這邊還有半刻鍾的路程!”說到這裏,那校尉艱難的咽了口唾沫,盯著徐知訓的雙眼。
“對方該不會立刻要殺了自己吧?”他暗想道。
“很好!”徐知訓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對薛舍兒下令道:“留下二十個人看守大門和俘虜,其餘的人跟我走!”徐知訓回頭對夾持著那校尉的手下擺了一下頭,那校尉立刻被放開了。徐知訓笑道:“你會帶路嗎?”
“會!會!當然會!”守門校尉忙一疊聲的答道,他很明白如果自己說不會的下場。
凝芳院是位於王府西側的一座小院落,楊行密在世時主要是供一名妾室占用,後來這名妾室病亡,這裏無人居住,便逐漸破敗下來。楊渥繼位之後,便將這裏改作一處別院,專門用來囚禁王府中受到處罰的妻妾舞姬,由於這個緣故,凝芳院相較與王府中的其他宅院特別的堅固,而且和其他宅院相離的也比較遠。米誌誠之亂後,嚴可求將楊隆演和史太夫人控製在了手中,他也看中了這凝芳院的這兩樁好處,便將他們二人囚禁在這院中,一句話,如果拋去這個好聽的名字,這凝芳院其實不過是一棟比較舒適的牢房。
凝芳院門前,幾名軍士或站或坐,神態懶散,有人脫下了外袍,一邊曬著秋日裏的難得暖陽,一邊在身上抓著跳蚤,消滅著這些讓人厭惡的吸血鬼;有人則用費力的打著草繩,修補腳上的破舊的草鞋。所有人的身上都沒有警惕的氣氛,原因很簡單,這些軍士最主要的任務就是阻止院內的人逃出去,但由於院中有很多女眷的緣故。他們也不允許踏入院中半步,對院內人的監視的任務其實是由從徐溫府上挑出的忠心仆婦擔任的,這些天一直以來的平靜無事讓這些軍士越發放鬆了警惕,尤其是主將徐虎也被喚到門外去了,這些守卒就更放鬆了。
突然,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富有經驗的守兵們立刻站起身來,拿起了兵器,他們從腳步聲中還聽到了不少金屬撞擊的聲音,顯然這是披甲士兵行進發出的聲響,這對他們來說最熟悉不過了,難道這些天的平靜已經到頭了,可為什麽外麵一點聲音都沒有傳過來,王府圍牆可是十分堅固的。
這時,隊伍的前端已經出現在守兵的視線中,眼尖的已經認出了是負責守衛大門的校尉,他正走在一名貴介公子打扮的男子前麵,一副帶路者的樣子,很快有人便認出了那貴介公子正是徐知訓,守兵們頓時鬆了一口氣。
“小的們拜見公子!”隨著整齊的喊聲,守門軍士們分兩廂跪下。從方才進王府開始到現在,徐知訓的臉色都一直在激動的蒼白和恐懼的鐵青間變換,就好像戴上了一隻蠟製的麵具。到了這個時候,最後的勝利已經在向他招手了,他的臉上終於多了幾分興奮的血色。
“都起來吧!快快將這院門打開,某家奉父親之命,要拜見大王和太夫人!”
守兵們聞言不由得麵麵相覷,過了好一會兒,一個年級大點的才小心的賠著笑臉:“稟告公子,這院可開不得,徐虎將軍曾有嚴令,若無他親自在場,誰敢開門,就要砍睡得腦袋!”說的這裏,那老兵豎起手掌對自己的脖子虛劈了一下,做了個殺頭的手勢。
韋伯要休假了,準備出去旅遊,雖然會帶筆記本,但更新還是會不正常,請大家見諒!
祖國的大好河山,我來了!